雙飛雁 第二章
    泉州城  尚書府

    「喂,芩姊姊,怎麼你要我來尚書府找你玩,可我來了你卻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言兒見自己說了半天話,谷青芩心不在焉地兀自冥想出了神,遂拉住她抵在桌上、托住下巴的兩隻手,毫不客氣地就是一陣亂搖。

    谷青芩被她這麼猛力一搖,一個不穩,下巴「咚」的一聲撞上了桌子——

    「哎喲,好疼哦!你拉我手幹麼啊?」她納悶地揉著險些被撞平的下巴問。

    「誰叫你叫了人家來又不理人家,自顧自地不曉得在想什麼,我可是聽你說無聊,特地來尚書府陪你耶!」她不高興地道。

    谷青芩自知理虧,趕緊拉著她的手賠不是,「好言兒,你別生氣嘛,是我不好,你剛說什麼再跟我說一次,我保證這回一定仔仔細細、一個字一個字地聽清楚。」

    「哼,我才不要!除非——」她故意拉長聲音,眼珠子轉啊轉的,似乎在想著要怎麼刁難她。

    谷青芩暗叫聲苦,每次言兒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就表示她心裡正打著鬼主意。

    不過這回她猜錯了,言兒只是嚇嚇她而已。今兒個這個好事郡主比較有興趣的,是她的芩姊姊到底為了啥事而恍惚。

    「除非你告訴我,方纔你在想什麼。」她一張臉湊到谷青芩面前,興致勃勃地詢問,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聽她這麼說,谷青芩吁了口氣,還好這回她沒出難題……可是、可是問她方才在想什麼……這叫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嗯……我剛在想……在想……」她支支吾吾地,心裡盼望著能趕快想到一個好理由搪塞,可她越急思緒就越亂,更何況她本就心虛。

    「想什麼啊?芩姊姊,快告訴我啊!有什麼不好說的。」言兒連連催促。

    此時,谷青芩的婢女小刁端著茶進來,恰好聽到兩人最後對話,雞婆地幫自家小姐回答,「想什麼?還不就姑爺,姑爺已經一個月沒回府裡了,小姐這些天想姑爺想得連飯都吃不下。」

    「小刁!」谷青芩羞紅了臉,心裡又急又氣。唉,這回准又要遭言兒取笑了。

    沒想到言兒居然放過這大好機會,沒有藉機取笑,她從原先興致勃勃的模樣乍轉為興趣缺缺,意興闌珊地道:「不止你,我嫂嫂也是這樣。唉,雖然大哥不在沒人管我,可久了還真無聊,嫂嫂提不起勁我也提不起勁。」

    「言兒,你說宮裡究竟出了什麼事,要他們巴巴守著。」谷青芩不禁感到納悶。

    那日相公只派人送了個口信給她,說宮裡有事他得過些天才會回府,她那時還不以為意,畢竟相公是御前帶刀總護衛責司皇上安全,以往這種事常常發生,反正過個幾天使會回府,誰料這回竟然過了一個月都還沒回來!之前她去了忻親王府找言兒,才知道連忻親王也召進宮裡,唉,不會真有什麼大事吧?真叫她擔心。

    她那廂牽腸掛肚的,可這廂言兒聽她提起此事,精神又來了。她壓低音量道:「據說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進了皇宮,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東西,最後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大哥那日回府時曾將事情大致說了下,但因事關重大,所以並沒有說得很仔細。

    「什麼?!」谷青芩瞪大了眼,果然被這消息嚇了一跳,「怎麼會呢?御林軍人數何止百千亦戒備森嚴,整座皇宮別說是人,我看連隻鳥要飛進去都很難。」再說宮裡還有相公跟他手下宮、商兩名大將,三人武功都不弱,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被偷走的是什麼東西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宮裡奇珍異寶哪樣沒有,再說宮裡頭掉了東西是何等大事……喂!小刁,你幹麼靠我這麼近!」言兒說著說著,才發現不知何時小刁一顆頭已經擠到她和谷青芩中間。

    「你越說越小聲,我聽不到啦!」她嘟嘟囔囔地抱怨。

    「好啦好啦,我說大聲點便是,你別再擠了。」言兒坐直身子,繼續剛才未完的話,「所以啊!哪怕只是丟了套筆硯,也得徹底查辦。」

    谷青芩聽她說完,不禁憂心忡忡,「不曉得相公捉到人了沒有……」

    「他人還沒回來自然就是還沒捉到,芩姊姊,不如我們也去捉賊,反正你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偷偷溜進皇宮去,你還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

    「你這多事的小郡主,別再亂出主意帶壞我的小娘子。」言兒話尚未說完,便被一道男聲截了去。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谷青芩和言兒都嚇了跳,不過谷青岑臉上隨之泛起的是個喜悅笑容。

    沒錯,此刻推開房門的正是她懸念多日的相公邢笛。

    她開心地迎了上去,「你回來了,捉到小偷了嗎?」

    邢笛牽著她的手走回桌旁坐下,搖搖頭道:「還沒。不知是不是我們防守得好,那小偷一直沒再現身,外頭也沒什麼動靜,至今仍查不到眉目。不過我們已做好部署,皇宮安全無虞。」他說完後轉向一旁的言兒,出言恫嚇,「倒是你這個多事郡主,下回再讓我聽見你妖言惑眾,我就把你五花大綁丟到護城河裡。」

    當初就是這小搗蛋,害得他差點連娘子都沒了,還女扮男裝跟岑兒卿卿我我,讓他恨得牙癢癢的,這筆帳到現在都還沒跟她算!

    言兒也不怕他,笑嘻嘻地道:「要說多事,芩姊姊也不遑多讓。邢大哥,既然小偷沒捉到,怎麼你可以回府?」

    「那是因為來了生力軍。允揚昨日自關外回來,除了帶回邊疆軍情外,現在更幫忙查探御書房失竊一案。皇上說,小偷至今未有行動想必另有所圖,要我們小心防範便是,不必整天待在宮裡。平玨今晚在宮裡和允揚商討邊疆軍情,公事談畢便會回府。」

    平玨是親王,手握兵權掌管十萬大軍,其公務原就繁重自不能久待宮中,所以今晚後,他便不用再守在宮裡。故皇上讓他今天先回府看看休息休息,因為從明天開始,保護宮中安全的重擔便又完全落在他這個御前帶刀總護衛的肩上。

    言兒見邢笛回來,知道兩人一定有許多話要說,趕緊識趣告辭,「這麼說大哥明日就會回府嘍,我得趕快回去告訴嫂嫂這個好消息!」

    ※※※

    忻親王府原是歷代皇帝的宮外別館,為百年前開國皇帝命工匠建造皇宮時一併蓋建的宅第。三十年前,先太上皇因當時的忻親王、也就是言兒的爺爺,率軍打仗屢建奇功,安定了不時受蠻夷侵擾的邊疆,遂將自己這座位於京城裡的行館賞賜給他,作為忻親王府宅邸。

    由於當初是為皇帝居住所建,故忻親王府比起其他親王會或皇親貴族的府第都要氣派許多,雕樑畫棟、格局擺設,無一不堂皇。不過歷位忻親王皆知韜光養晦之道,故府內陳設力求簡約樸素,處事亦低調,一來避免同朝眼紅,二來防範功高震主。

    不過金碧輝煌可以隱藏,地方大卻是藏不了的,忻親王府單是前庭就比其他王府大上一倍,訪客多時,負責通報的門房一天連走好幾趟,常常未到晚上一雙腿就已經抖得站不直。

    不過這個讓門房叫苦連天的大前庭,卻是柳絮和言兒最鍾愛的練功場所。

    柳絮原是雪山獨老的得意弟子,盡得獨老真傳;可惜雪山派的功夫雖厲害,卻是走旁門左道路數,陰狠毒辣,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

    兩年前叛黨作亂,致使當今皇上逃亡民間,下落不明,叛黨於是收買獨老,要他找尋皇上下落、刺殺皇上。當時獨老派柳絮前往,要她混進保護皇上的四俠中伺機行動,沒想到柳絮因此愛上四俠之首言飛,兩人歷經一番煎熬、交戰,最後終成眷屬。

    柳絮改邪歸正,在散盡自己身上內力後,又覺雪山派的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便依著從小所學另創出一套功夫來,後來隨言平玨住進王府,更是將自身武功全數教給言兒。

    現在,偌大的廣場上,兩姑嫂正一來一往地過招。

    雪山派武功首重身形靈動飄忽,柳絮苦練多年,移形換位的功夫自不在話下,只見她倏忽在左倏忽在右,動作迅速又如雪花般輕盈。她今日依然是一襲白衣,遠遠望去,整個人還真如雪花落、雪花飄一般。而言兒一身淡紫,彷彿是一隻翩飛蝴蝶,身形雖不若柳絮快,卻也是靈巧有餘。

    兩道身影,一白一紫,舞得煞是好看。難怪王府裡上上下下的僕奴們都喜歡看她們倆練功夫,眾人雖看不懂,但都覺瞧來挺漂亮的。不過看歸看可得避遠點,被打著了可不是好玩的,每回夫人和郡主練功夫,全王府敢靠近她們的也只有王爺而已。

    突然間,兩道身影停了下來,紛紛望向站在角落的言平玨。

    言兒開心地道:「大哥回來了。」

    柳絮則是眼眉含笑地看著他沒開口。

    言平玨走到兩人身旁,對言兒道:「你快則快矣卻失之躁進,意與形不能一致,破綻即出。」他方才看兩人過招,發現言兒內力似不若之前深厚,不知是否一味求快所致,待會得跟絮兒談談。

    「沒錯。」柳絮也道:「我雖然跟你說過,求勝之道在取其快,攻其不備便能勝敵,可若你只是心裡想快;出手卻不能配合,反倒左支右絀更顯滯礙。」

    「我知道了,大哥、嫂嫂。」言兒年紀雖輕,可也不是不懂事,她平時雖愛玩,但對練武一事卻從來不敢掉以輕心,一來是自己有興趣,二來是對哥哥、嫂嫂費心教她武功心存感激,也因為如此,她學武雖才兩年,但於同輩中已屬佼佼者。

    言平玨點點頭,沒再說話。他這時站在柳絮旁邊,一偏頭看見她頰上貼著幾綹頭髮,大概是方才同言兒練武弄亂的,便很自然地抬手幫她撥到耳後。

    他這個自然之極的無心動作,卻讓柳絮無來由地紅了臉。

    她在感到一絲甜意之外,心裡也不禁納悶;平玨和她雖已結縭兩年,但在外頭仍是對她發乎情止乎禮,人前從未有過如此親呢舉動,怎麼今日會……莫非真是太久沒見到她,小別勝新婚,情難自禁?

    就像她一樣,雖然昨日言兒已經告訴她平玨今日會回府,可方纔她乍然見到他,看到他英氣勃勃的眉、不怒而威的眼、稜角分明的唇,心裡仍是感到一陣悸動。

    言兒人小鬼大,見兩人似有話要說,機伶地道:「大哥,嫂嫂知道你今日回府,特地吩咐廚子做了好些你喜歡吃的菜,今晚我們可要好好吃一頓;嫂嫂,你先陪大哥去歇一會吧,你們剛剛說的我懂,那招踏雪尋梅我先自個兒練一練。」

    她嘴裡說著,手也沒閒著,一手一人地便將兩人推往大廳去。

    ※※※

    進到房裡後,摒除一干閒雜人等,言平玨再也耐不住一個月沒見到心愛娘子的相思之苦,迫不及待地擁柳絮入懷,深情款款地道:「絮兒,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嗯,都還好。」她任他強壯的雙臂環著自己,仰起頭看著他,「一樣吃飯,一樣睡覺,一樣練功……可就是想你……」

    言平玨聽她這麼說,心中湧現的情意更濃,手上力道也不由自主加重,將她抱得更緊。

    唉,他在心裡滿足地歎了口氣,這讓他又疼又惜的小妻子,打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一身的剛強都將注定為她融化,注定一生都會為她牽腸掛肚——還好如今天齊雲開,他們倆終於可以長相廝守。

    此時,一句話在他腦海裡浮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微笑了下,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

    四週一片寧靜,兩人不再說話,任甜蜜的氛圍緩緩包復住他們。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沉浸在幸福中的柳絮突然覺得心口沒來由的緊縮了下,她開始覺得不安,感覺到這甜蜜的空氣中似乎隱藏著一股殺氣,恍若有只惡獸躲在黑暗中伺機而動,意圖攫取他們的幸福。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要自己別胡思亂想。為去除這惱人的念頭,她輕輕推開言平玨,拉著他走到桌子旁,和他並肩坐下。

    「宮裡究竟掉了什麼東西,讓你們這麼緊張?」

    說起這件事,言乎玨又恢復一買嚴肅表情,「是皇宮的建造圖,上頭詳繪皇宮地形、密室和暗道,正因為事關皇宮安全及皇上安危,我才會同子勁守在宮裡。」

    「查到誰是主使者了嗎?」她昨天聽言兒轉述,知道小偷還沒捉到,但應該不至於連對方是誰都查不出。

    此話一出,言平玨神情更加凝重,眉頭也皺得更緊,「有可能是前不久意圖謀纂王位的懍親王一幫餘孽,懍親王雖已斃命,但當初遭他收買、為他做事的反賊,極有可能再度謀反……其實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倒還不怕,就怕是另一幫人馬,不知對方所圖為何,那就更難查了。」

    他停了下來,緊握的拳頭無意識地敲著桌面,思考好一會兒才又道:「子勁說當日從御書房裡偷走建造圖的蒙面客,輕功在他之上,身手瞧來也不錯,可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又想,找了又找,倒尋不出武林中有哪一號人物符合他的描述。絮兒,你心裡可有譜?」

    柳絮見他眉頭深鎖,想必這個問題已困擾他許久。為讓他緊繃的情緒放輕鬆些,便半開玩笑地道:「要說輕功好,我也不差啊!」

    果然,言平玨聚攏的眉頭稍稍舒展了開,緊抿的唇也有了淡淡笑意,「這倒是,你踏雪無痕的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

    「那你說,我會不會就是你遍尋不著的皇宮竊賊?」柳絮抬起下巴問道。

    他笑意更濃,伸出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別開玩笑了!」他的小妻子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不過若真是你的話,那我還真的追不上呢!」

    她撒嬌道:「是追不上,還是不想追?」

    「都是。」他想也沒想便回答。

    柳絮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她打破砂鍋問到底,「如果真的是我,你會怎麼辦?」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怎麼可能是你,你是我最鍾愛的妻子,是忻親王的夫人,怎麼會是皇宮竊賊,不許再說這種無聊的話。」

    她卻不依他,她收起嬉笑表情,彷彿真的想知道答案,「如果我真的做錯事——」

    未待她說完,言平玨便搶先道:「不管你做錯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你。」怎麼了?今兒個絮兒似乎怪怪的?

    她幽幽地道:「如果是危害皇上、危害社稷的事呢?」

    望著她異常認真的表情,言平玨也感受到她的不安。絮兒准又是想起從前……唉,他們在一起兩年了,她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他要怎麼做,才能讓絮兒快樂,永遠不會再想起過往的惡夢呢?

    他看了她許久,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柔情卻語氣堅定地道:「你兩年前就知道了,不管你是好是壞,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

    是的,平玨兩年前也這麼說過。她將頭枕在他胸前,聽著他規律有力的心跳聲,她起伏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兩年前那個改變她一生的夜……

    一陣風起,將虛掩的窗戶微推了開,受到驚動,柳絮環著言平玨身子的手猛然收緊,彷彿怕他消失一般。

    「怎麼了?在想什麼?這麼久都沒說話。」他關心地問。

    她將他抱得更緊,努力忽視如影隨形的不安感覺,「我在想,真希望可以這樣跟你到永遠。」

    是的,做人要向前看,她不要再想從前了,永遠不要!

    ※※※

    是夜,忻親王府燈火通明,餐桌上佳餚美酒羅列,除了今日方回府的言平玨外,柳絮還邀請了谷青芩前來作客。由於邢笛今日一早便回皇富恪盡保護皇上之職,言兒心想她芩姊姊一人准又會無聊到胡思亂想,故請柳絮邀她至府裡一道用膳,大伙也好聊一聊。

    四人圍坐一張圓桌,依序是言平玨、柳絮、谷青芩與言兒。言平玨休息了幾個時辰,看起來容光煥發、神清氣爽,不若初回府時一臉疲態。

    席間,言兒和谷青芩吃得多說得也多,兩人嘰哩呱啦地不時提出問題,從皇宮竊賊到御書房究竟去了什麼東西,兩人幾乎全問遍了。只是她們問得多,言平玨卻不一定回答得多。

    「你們倆不用再問了,人多口雜,此事關係皇宮安全,所以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又幫不上忙的人,實在沒有知道的必要。」任憑言兒費盡唇舌,言平玨不說便是不說。

    「大哥你不說就算了,我問嫂嫂也一樣。」哼,大哥一定告訴過嫂嫂,問過她意見。嫂嫂比大哥好說話,就問她好了。

    誰知她念頭還沒打完,柳絮便先封住她的口,「你別打我主意,既然平玨說不能,我也不會說的。」

    唉,連嫂嫂都這麼說……言兒挫敗地歎了口氣,可沒一會兒又轉起眼珠子,盤算著還可從哪裡得知內幕。嘿嘿嘿,她好奇心一起,得不到滿足是不會放棄的。

    谷青芩雖也愛湊熱鬧,卻不若她那般窮追猛打,堅持到底。她見在這件事上頭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馬上轉移注意力到別件事上——

    「四俠裡的『書』究竟是何方神聖,我到現在都沒見過他,也很少聽邢大哥提起,難道他不住在京城裡嗎?那他此刻在何處?還有安劍,看起來似乎只比我大上幾歲,他的劍法真的很好嗎?」

    安劍便是昨日邢大哥口中方自關外回來的安允揚,她記得之前進宮醫治中毒的邢大哥時,安劍也在場,不過當時她心慌意亂,並未多加注意,只記得安劍看來年紀極輕,昨天邢大哥提到他,讓她不免好奇此人劍法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可她問邢大哥卻得不到答案,因為他說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她別再問這些不重要的事了。

    這些問題言平玨倒不吝於回答她,「允揚和之風兩人俱無官職,當初皇上論功行賞,他們說自己出身江湖自由慣了,效忠皇上自然還是會的,但卻不想功名加身,希望可以無拘無束;人各有志,皇上便也沒再勉強。由於允揚定居京城,宮中有事他必定幫忙,而之風自兩年前離開京城後,便四處遊歷行蹤不定。」

    「原來是這樣……」谷青芩還想再問,言兒卻先開了口——哼,根本就是不想負責任,自以為瀟灑地吊兒郎當,愛玩!芩姊姊我告訴你,那之風哥哥還好,功夫很厲害,可安允揚就差多了,你別被他的名號給騙了!」她一臉嫌惡,似乎安劍真是個浪得虛名的拐騙之徒。

    她煞有其事的說著,倒叫一旁的柳絮聽出端倪。她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奇怪了,允揚是哪兒惹到你?讓你把他說得一無是處。」

    她聳聳肩,故作不在意地道:「哪有,我又不認識他,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徑更叫柳絮懷疑。她挑眉問:「那你不也不認識之風,怎麼知道他很好?」

    「我聽人說的——」言兒還想辯解,就叫言平玨制止住。

    「言兒你別亂說,允揚年紀雖小我幾歲,可行事有度,又怎會不負責任?再說他劍術精湛,行俠仗義,少年便成名於武林,有誰不知。以後別再尊卑不分、胡亂說話。」

    「知道了。」言兒見哥哥訓示,雖不贊同可也不敢再反駁,只得舉箸夾了條牛柳送進嘴裡,可邊嚼還是忍不住嘀咕,「可他就是欺負弱小嘛……」

    她說得小聲,加上嘴裡塞了條牛柳說起話來含糊不清,倒是沒人聽見她在說什麼。

    正好此時雪燕端了壺酒上來,「郡主,您要的酒奴婢拿來了。」

    她一聽大喜,暗道來了救兵,趕緊執壺為言平玨和自己各倒一杯,舉杯道:「大哥,這千花玉露酒是慎親王府的霜郡主送給我的,香氣濃烈,人喉甘醇,我先敬你一杯,歡迎大哥今日回府。」

    她心裡只盼能轉移大伙注意力,別再談那安允揚了,說起他她心裡就有氣!

    兩人一飲而盡,言兒又為四人各倒一杯,「嫂嫂、芩姊姊,你們也嘗嘗看。霜郡主說這酒得來不易,是由千種花卉跟朝露釀成的,喝來香甜又不嗆喉,真的很好喝耶!我那天可是說破了嘴才讓霜郡主答應送我一壺。」

    柳絮和谷青芩雖不好酒,但見方才言兒一揭壺蓋,一陣濃郁花香隨即遍佈屋內,便也想試試究竟是何等美酒。

    豈知兩人伸手正欲舉杯,便叫言平玨制止——

    「且慢!這酒有毒——」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砰的一聲,言兒已先昏倒在桌上,而他也還來不及聽柳絮說什麼,便覺一陣暈眩,隨即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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