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新娘 第一章
    終於到了開學的日子了。

    第一天,學校舉行了一次新生訓練,全體大一新生集合在四維堂裡。因為全部是菜鳥,每個人的眼光都明顯的帶著羞怯與興奮,世瀅也和大家一樣滿懷著期待的心情迎接這大學生活的第一天。

    所謂「新生訓練」,內容不外是聽聽學校各處室報告、學校環境簡介、師長專題演講以及談大學生的修養,還有校歌教唱等。中午休息時間,大二學長姊們都前來等自己的學弟妹,多半會請吃午餐,互相瞭解一番。

    世瀅的學姊徐晴也等在四維堂外,看見世瀅,大叫:

    「學妹,我在這兒!」徐晴和同學文玲一起來等世瀅和立琴。

    「學姊。」世瀅笑著朝徐晴走過去。

    這時文玲也找到立琴,兩對學姊妹一起到第一餐廳三樓用餐。第一餐廳的一樓只供應早餐、二樓供應自助餐、三樓可以點菜。為了表示慎重,同時也考慮到校外附近的餐廳今天一定是人滿為患,徐晴和文玲覺得在三樓請學妹吃飯是最好的選擇。

    來到三樓,四人選了靠窗邊的一個圓桌用餐。世瀅從窗口向外看,可以看見長堤的一角和圖書館,再遠一點就是青色的山了,景色清新怡人。

    徐晴看見世瀅正打量著校園,問道:

    「我們學校很漂亮吧?」

    「嗯,很綠,很大。」世瀅點頭表示贊同。

    比起高中校園,當然是很大了。難怪大學之門雖然很窄,大多數的學子依然努力不懈地想擠進去。光是巍峨的校舍、廣大的校園,就令人嚮往不已,更遑論多彩多姿的校園生活了。

    「你們倆已經互相認識了吧?」文玲指的是立琴和世瀅兩人。

    「認識了,我們學號相連,剛才在四維堂的時候坐在一起。」立琴是一臉興奮。

    「新生訓練很無聊吧?」文玲又問。

    「還好啦,反正只有今天。」世瀅覺得還可以接受就是了。

    「明天要選課了吧?我們還會到繫上做你們的參謀。」徐睛熱心道。

    她剛告別新鮮人的生涯,這會兒當了學姊,一副老大姊、過來人的姿態,心裡好不得意。

    「對了,這個星期六晚上六點,在系館四樓有一個迎新會,你們一定要來喲。」文玲提醒兩個學妹系裡的迎新活動。

    世瀅和立琴點點頭。一頓飯吃下來,幾乎都是兩個大二的在講話,把自己一年來的心得總結傾囊相授,還不時插科打諢加點笑料在裡面,說得兩個新鮮人等不及就要嘗試箇中滋味了。

    ***

    選課對大一學生來說,問題不大,反正必修的多,選修的少,只是體育課比較麻煩,世瀅一早就跟著大家到體育館裡排隊,準備登記組別。

    「世瀅,你想選哪一組?」陳穎問世瀅。

    陳穎是世瀅的新同學,黑黑胖胖的,眼睛圓圓的戴副眼鏡,樣子很可愛,世瀅跟她還滿談得來的。

    「我想選羽球組,不知道還有沒有名額?」世瀅有點著急,看起來情形並不樂觀。

    「我也不知道,看看吧。」

    結果輪到世瀅時,只剩下桌球、籃球、游泳和韻律組還有名額,考慮了三秒鐘,她選了游泳組,跟在她後頭的陳穎,選了籃球組。

    早上兩節空堂,世瀅和陳穎選完課後就到福利社去殺時間。

    「世瀅,我們等下到宿舍裡找同學聊聊,好不好?」陳穎興致勃勃提議。

    「好啊,我還沒進去過呢。」世瀅欣然附議。

    「住校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我沒機會。」陳穎十分羨慕住校生。

    「你家住哪裡?」

    「景美。」

    「喔。」離學校近得很。

    人就是這樣,住校的想回家,通勤的又羨慕人家住校。

    「你好像住在學校附近?」

    「對。我家離學校不夠遠,不能住校,也不夠近,不能像你這樣天天回家。」世瀅解釋。

    「好好喔,你想住就住,想回就回,我好羨慕喲。那我沒課時,也可以到你那裡嗎?」

    「當然可以呀。」

    隨即兩人一起去宿舍拜訪同學,聯絡感情,順便參觀一下。

    到了莊敬三捨,剛好遇見美秀學姊正要回寢室,美秀便請她倆到自己的寢室裡看看。

    原來一間寢室住六個人,靠牆的兩邊各有三張書桌和三個衣櫃,床位則在書桌上方。簡單樸素。美秀和另外四個同學及一個僑生學姊同寢室。

    「其它人都不在啊?」陳穎問美秀。

    「可能有課吧。」美秀說著,順便放下課本,拉了兩把椅子請她倆坐。

    「三年級的課是不是比較輕鬆啊?」世瀅請教學姊。

    坐了下來,她才發覺學校宿舍還是比自己住的地方寬敞,而且六個人住一塊也比較熱鬧。

    「課是比較少,不是比較輕鬆,教授當人當得很凶呢。」

    的確是的,商學院不比文學院,太混的話,會死得很難看。有耕耘都未見得有收穫,沒耕耘趁早準備重修。

    「哇塞,聽起來好嚇人耶。」陳穎扮了一個吊死鬼的表情。

    「所以你們一定要記住,大一不努力,大四徒傷悲呀。」也許不用等到大四,美秀在心裡補了一句。

    「有問題可以請教你們的直屬學姊,多少有點幫助的。」美秀是世瀅學姊的學姊。

    「有哇,徐晴學姊提供我很多心得呢。」世瀅想起新生訓練那天,徐晴不厭其煩地說了好多寶貴的經驗,她都還沒消化完呢。

    「我的是學長耶,我只碰過他一兩次,知道他叫陳定偉,話都沒說上幾句。」陳穎的話裡有抗議的味道,好像學長不是很照顧她。

    「這樣啊?那你跟我大一時的命運相同,我也是分到學長,他也不太理我,把我寄養在另一位學姊名下,算是沒讓我自生自滅就是了。」美秀憶起當年徐-帶她,情況也差不多。

    「是不是學長都不愛照顧學妹啊?」世瀅推論出一個結論。

    「也不能這麼說,要看人啦,我想是個性的問題吧。不過時間長了,情況會好一點的,我學長後來跟我就比較有話說了。」

    ***

    這是開學以來的第一個週末,各系差不多都選在這一天晚上辦迎新會,因此各系館燈火通明,入夜的校園裡人多了起來,歡聲笑語洋溢在原本已該寂靜的夜晚校園中。

    世瀅下了最後一堂課之後便回住處梳洗一番,換了件衣服。跟同學約好一起進系館四樓的迎新會場。新生幾乎是全員到齊。繫上為迎新安排了許多表演節目,擔綱的自然是二年級以上的學生,一年級兩個班的導師和系主任也出席會場。這是世瀅第一次參加全系的大集合,除了班上同學和自己的學姊之外,有許多面孔對她來說依然是陌生的,置身人群中,她有一些羞怯。

    繫上的學生會主席正在台上致歡迎詞,會場中央兩排長桌上放置了許多簡單的點心和飲料供大家自取。高班的學生熟稔地交談著,比較起來,新生大都不多話,只是跟在學長、學姊身邊,和世瀅有著一樣的靦腆。

    「學妹來,這是我的學姊美秀。」徐晴看見世瀅,拉著美秀熱情地介紹。

    「我認識的。前兩天才在美秀學姊寢室裡聊過呢。」世瀅說完便向美秀道好。

    「不過你大概還不知道她是我們繫上合唱團的指揮吧?系際合唱比賽時你要來練唱喔。」徐晴十分熱情地邀學妹參加繫上的合唱團。

    「如果學姊覺得我可以的話,我一定到。」世瀅謙虛道。

    三個女孩愉快地聊著,學姊們親切的招呼使得世瀅也能侃侃而談了,融入了歡樂的迎新氣氛中,比較起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是自在多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朝她們走了過來。

    「美秀、徐晴,你們在這兒啊?人太多了,剛才沒找著你們。」徐-說話的同時,注意到另一個女孩是他不認識的,於是轉向她:「你是新生?」他難得地對女孩一笑。

    「世瀅,他是我學長--徐。」美秀向世瀅介紹他。接著又對他說:「學長,這位是你的小學妹李世瀅。」

    「學長好。」世瀅向最年長的徐-點頭致意。

    「學妹好。」徐-在心裡重複一次李世瀅這個名字。

    徐-是出席迎新會少數幾個大四學生之一。通常他和一般大四生一樣,已經不太參加系裡的這類活動了,今天是礙於徐晴的請求,才勉為其難地來露一下臉。徐晴升格當學姊,說什麼他如果不來,就是不給面子;他想反正今晚沒事,於是決定來看看迎新花招,順便給老妹個面子。打過招呼後,他借口有事要找同學討論就丟下三個學妹,朝會場的另一邊走去。

    「你哥也太酷了吧?說走就走,連敷衍一下都不會。」美秀朝徐晴抱怨地說。

    「不錯了啦,要不是看在他老妹我苦苦哀求的分上,他是怎麼也不會來的。說什麼迎新是小孩子的遊戲。沒辦法,人家大四了,老人家嘛。」徐晴糗她哥一下,心裡倒是挺痛快的。

    「他是你哥?」世瀅聽出兩人的關係。

    「對呀,忘了告訴你,徐-和徐晴是兄妹,他們的爸爸在中文系任教。」美秀連忙向她補充說明。

    世瀅聽了只是喔了一聲。

    台上擔任主持的學長宣佈表演節目開始;會場裡的人聲逐漸變小了,大家都把注意力轉到台上。高班學生們經過一番精心設計和辛苦排練,既演短劇又說相聲的,表演起來毫不含糊、有模有樣。世瀅發現繫上還真是人才濟濟呢。

    台上輕輕奏起音樂,一位學長熟練地彈著吉他,和身旁的學姊合唱起西洋情歌--I  Love  How  You  Love  Me,歌聲如泣如訴、扣人心弦,兩人深情相望、如癡如醉,台下每一個人無不屏氣凝神,只有歌聲迴盪在空氣中。世瀅聽得好感動,他們應該是一對戀人吧?她想。

    當所有的人都靜靜聆聽著美妙動人的歌聲,專注地看著台上的歌者。角落裡的徐-卻是專注地看著世瀅,一直到一曲終了,掌聲和安可聲才驚醒了他。

    接下來的表演節目更吸引了世瀅的注意力,是芭蕾舞單人表演。主持人介紹舞者是大三學姊,從小習舞,曾獲選為青年友好訪問團的成員,代表國家出國巡迴表演過。世瀅很喜歡芭蕾舞,尤其是古典芭蕾,小時候她也學過,可惜沒有持續很久。知道有芭蕾舞演出的活動時,她通常不會錯過欣賞的機會。

    舞者的一舉手、一投足充分地表現了舞蹈的力與美,流暢的肢體語言讓世瀅看得出神,以致於她沒有發現身旁多了個人。

    徐-在舞者結束最後一個動作時,遞了瓶飲料給她。世瀅愣了一下,才從他手中接過來並向他道謝。

    「你不是走了嗎?」她訝異他的出現。

    「現在是要走了,你走嗎?」他問她的口氣像是要和她一起走。

    「不太好吧?這是為新生辦的活動,我提前離開很不禮貌的。」她不安地說。

    「這是最後一個節目了。」可以走了,他在心裡加了一句。

    果然不錯,如雷的掌聲為晚會畫下完美的句點。會場沒多久就只剩幾個留下來善後的人,徐晴和美秀也在其中。

    徐晴正收拾著餐盤,抬起頭時發現世瀅還在,便問道:

    「世瀅,你今晚回家還是回宿舍?」

    「太晚了,我想回宿舍。」世瀅心想這時回家只為睡個覺,明天一大早又要趕公車來上第一堂課,有點不符合時間管理原則。

    「那走吧,我送你。」等在一旁的徐-終於又開口了,

    徐晴這才發現老哥竟然還在,而且他說要送世瀅。有沒有搞錯?今晚她沒看見繫上準備雞尾酒的呀,難不成他喝了什麼別的?

    不理會愣在那兒的徐晴,還有一臉驚愕的美秀,徐-以眼神示意世瀅一塊離開,而且不容她有拒絕的機會。

    世瀅有些尷尬地跟學姊道別,然後跟著他下樓。其實系館離校門外她的住處並不遠,校園裡人還很多,自己一個人走,倒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單獨跟一個男孩子走在一起,反而讓她覺得不習慣。到了樓下,世瀅的腳步慢了下來,故意走在他後面,保持一點距離,她下意識裡不想讓其它同學生看見她和他走在一起。她有點後侮剛才沒拒絕他。

    「你住第幾宿舍?」見她慢了下來,他停下等她,然後跟她保持同樣的速度而且更靠近她一些。

    「我不住學校宿舍。」

    「為什麼?不喜歡有人管?」他問她。

    「不是。是宿舍床位不夠,還輪不到我。」

    「那你住哪兒?」既然她不住宿舍,那麼他必須關切這個問題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

    「就在附近,快到了。」謝天謝地,就快解脫了。

    「既然住得不遠,那麼你願意陪學長去吃消夜嗎?」他故意強調學長二字,心想學長是必須尊敬的,她應該不敢拒絕才是。

    「為什麼?」她回問。

    突然她覺得剛才在會場裡如果回答徐晴說她要回家,下場可能比現在要好得多。

    「因為我沒吃晚飯,剛才又沒有什麼可吃的。還有,請你一次消夜,算是迎新。」徐-發現了她的不知所措,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顯得好稚氣、好純真,完全不同於之前初見他時所表現的落落大方。

    「原來是這樣啊。」她說。

    他高大的身影令她的呼吸有一些不自然,心跳有一點不正常,她覺得自己的臉微微發熱。

    終於到了校門口,他停下來,用溫柔而請求的語氣問: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吃消夜嗎?」

    「吃。」校門外一排仍在營業中的商店以及街上來往的車輛讓她恢復了正常,她發現自己也餓著肚子。

    徐-領著她走進一家小店,點了兩碗乾面,一些小菜和兩碗酒釀湯圓加蛋。

    世瀅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吃完那頓消夜的,因為徐-從老闆瑞來乾麵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專心地吃著面。說什麼請吃消夜算是迎新,自己肚子餓了想吃才是真的。也不問人家想吃什麼,真沒誠意。

    「吃飽了嗎?」他吃掉碗裡最後一粒湯圓,又喝完剩下的湯之後,擦了擦嘴,這才問她。

    「不吃了。」她覺得被冷落,生氣了。但立刻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剛才還後悔讓他送,這會兒又嫌他不夠體貼。自己是怎麼了?

    「怕胖啊?」他也不以為意,付了錢,和她離開了小店。

    世瀅這回走在前頭,一路走回她的住處,這才回過頭對他說:

    「我到了。」她指了指樓上。

    「上去吧,謝謝你陪我吃消夜。」他微笑著對她說。

    「謝謝你才對,學長再見。」她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禮貌,怎麼說他都是學長嘛。

    「再見,快上去吧。」他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像是要看著她走上樓才放心。

    「等等,你住幾號房?」世瀅走了兩個階梯,他才想到剛才忘了問。

    他知道這棟公寓的房東把房間隔得像宿舍一樣,專門租給學校女生,他們書法社就有人住這裡。

    有那麼一會兒,世瀅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

    「三○一。」她還是說了,說完就跑上三樓。

    一進門,她立刻就走到窗邊往樓下看--徐-還站在那兒,像是知道她還會再看一眼,滿意地向她揮揮手。她趕緊拉上窗簾,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

    大學生活對大一學生來說,的確是樣樣都新鮮,難怪人稱大一生為新鮮人。開學也有一段時日了,世瀅愈來愈能適應學校生活,課業還難不倒她,和同學相處愉快,又交了許多好朋友,校園裡,她也常看見認識的高中同學,一切都不再陌生了。她有了歸屬感,生活好不充實。

    立琴住忠孝東路三段,世瀅和她家同方向,兩人偶爾相約下了課一塊兒回家,路上還可以聊聊天,分享彼此的經驗,因此而成了好朋友。

    這天,兩人下了課又一起去搭車,準備回家。

    「世瀅,明天下午一、二節沒課,我們去打羽毛球好不好?」

    立琴常抱怨自己很倒霉,個子小,偏偏選體育課時陰錯陽差地選了籃球組,所以上體育課對她來說是種酷刑。她還是比較喜歡打羽毛球。

    「好啊,好久沒打羽球了。」世瀅也喜歡打羽球,游泳課也不是她的第一志願。

    立琴活潑外向,愛說笑話。沒事也常往莊敬宿舍裡跑,許多校園信息和同學的鮮事她是一清二楚,每回聽完她的一周大事報告,世瀅都要笑出眼淚了。

    她在立琴下車後的第六站也下了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總是輕鬆的,母親一定做了好吃的菜等她。雖然她已習慣了住校生活,但家在她心裡,還是最溫暖的地方。

    ***

    下午,世瀅和立琴兩人穿著系服,拎著羽球具準備到體育館裡好好地打一場球,流流汗、舒展一下筋骨。

    體育館裡正在運動的學生還真不少,有的人是在上體育課,有的則是和自己的三五好友前來切磋技藝,好一幅健康有活力的畫面。

    兩人繞過籃球場正要往羽球場地走去時,世瀅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他,徐。自從迎新會那一晚起,她沒有再看見過他。老實說,那天她並沒有注意他長什麼樣子,只知道他很高。現在大白天的,她可以看得比較清楚了,他長得真好看,是那種很瀟灑、很健康的好看。

    「唰」的一聲,他投進一個三分球,動作乾淨俐落,又快又準,場邊響起掌聲一陣。

    這大概是一場小型的友誼賽吧,沒想到他的球技還真不賴,有點崇拜他了。世瀅心想場中的球員專心得很,他大概不會注意到自己,於是多看了他一眼,卻在他轉身過半場時遇上了他的目光。

    他飛快地朝她點了下頭的同時,人已跑到另一邊的籃架下了。

    她們兩人打了半個多鐘頭,就已經滿頭大汗,世瀅覺得運動後揮汗如雨的感覺好痛快,她雖然瘦,但是卻很健康,體力不差,一點沒有要休息的打算。

    「呼,休息一下吧。」立琴不行了。

    「不要啦,陪我減肥。」每次回家,母親都做了一大堆吃的,說要給她補補身子,補得世瀅覺得自己胖了好多。

    「拜託,你想刺激我呀,你這種身材要減肥,那我豈不是該找個洞鑽進去躲起來。」立琴一副被傷得很重的樣子。見世瀅還拿著球拍,站在那兒等她發球,只能擺出哀兵姿態。「好啦,算我求你好不好!我已經沒力氣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立琴擺出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見立琴真的是不行了,只好陪她在場邊空地上坐下休息。「休息就休息吧,你要真昏倒了,我也不會急救。」

    世瀅又不經意地瞟向籃球場那邊去。徐-還在場上。速度夠快,動作也靈活。她索性觀賞起籃球比賽來了。

    休息時間用得比剛才打球的時間還長,立琴看了看手錶,差不多該定了,於是喊了世瀅一聲。

    「小姐,走了吧,待會兒還有課哪。」見世瀅沒反應,不知道看什麼看得出了神,便好奇地隨著她的目光尋找著標的物。

    「你是不是在看那位帥哥學長啊?」立琴撞了一下她的手肘,試探地問。

    「你認識他?」她承認他的確很帥。

    「我沒那麼榮幸認識他,只是很難不知道他。我們繫上人氣最旺的學長,中文系系花的護花使者。」立琴常跑宿舍,聽她的口氣,消息來源可信度非常之高。「你不知道他是誰啊?」

    「知道,迎新會上見過。」世瀅語氣平淡,情緒指數突然降低很多。「我們走吧。」說完,不知道跟誰生氣似的拿起球具立刻走人,走得好快。

    「等等我啦,吃錯藥了,走那麼快幹什麼啦?」剛才不陪她打球,現在就這樣折騰我,真是的。

    兩人回系館上今天最後兩堂課。世瀅從來都不是個不專心的學生,她很生氣地發現自己這兩堂課根本沒聽進半點東西。心想明天得去跟同學借筆記了。好不容易挨到六點下課鐘響,她借口頭疼,不和立琴去吃自助餐,直奔回住處。

    一進房門,書包一扔就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直盯著天花板;她知道生的是自己的氣,因為她沒有理由在意徐-跟誰在一塊兒,可就是忍不住莫名的失望。唉,真是無處可以發洩啊。

    房門外有人拿鑰匙正要開門。她知道是蓉蓉回來了。蔣蓉蓉是她的室友。世瀅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曝光,於是迅速地轉過身面向牆壁側躺裝睡,她此刻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世瀅,你在睡覺嗎?這個時候就睡,好像太早了吧?才晚飯時間耶。」蓉蓉納悶著。「樓下有人找你,說是你學長,下去嗎?還是要我傳個話?」

    「是他嗎?一聽學長找她,世瀅直覺反應那人就是徐-,心兒蹦了一下,但她仍然沒有回答蓉蓉。

    見世瀅不答,蓉蓉心想那就別吵她了。她放下書包,換了件衣服到樓下,告訴徐-世瀅睡了,還問他要不要留個字條。

    「不用了,謝謝你。」徐-謝過之後依舊站在原地。

    蓉蓉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有點納悶,但還是沒有多問。

    ***

    世瀅在床上輾轉躺了將近一個鐘頭後,決定起來洗個澡,然後去吃飯。何必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有什麼大不了的嘛。換了一套鵝黃色的休閒服,然後將頭髮紮成一束馬尾,繫上黃色的髮帶,她刻意給自己換上一副好心情。可是好心情在走到樓下赫然發現徐-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地望著自己時給攪翻了。她就這樣停在離他兩公尺處,感受著自己心中的悸動--他一直在這兒等著?

    「你醒了?」他一見她便柔聲問道。

    一身鵝黃的她讓他想起所謂「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就是眼前的她最好的寫照了吧。「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描寫的卻正好是他的心情,他真是很想見到她呢。

    「你怎麼還沒走?」她有點賭氣的意味。

    「原來你不是睡著了,而是不歡迎我。」他有點失望了。

    「不是。」她急著否認,說完又後悔了,她應該說是的。立刻掩飾地反問:「有事嗎?」

    「想約你一起吃飯。」他很快地回答她。

    世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

    「怎麼你找我,都跟吃有關係啊?」

    見她笑了,不由得心情愉快。

    「可以嗎?」他故意一派紳士地問。

    「好啊,反正我也餓了。」

    他坦然的笑容一掃她一下午的陰霾。

    ***

    徐-告訴她走過道南橋有一家烙餅做得很不錯的小店,世瀅沒意見地跟著他走,心想他是識途老馬,應該錯不了。兩人便朝橋上走去。

    忽然一陣刺耳的聲音由遠而近,一輛機車蛇行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徐-警覺地將身旁的她一把拉近自己,然後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沒有再放開的意思。

    她直覺地想掙脫,然而他卻更緊握住她的手。轉過頭看他,見他也正看著自己,不由得低下了頭,心想他好霸氣,卻不好再掙脫,怕那樣反而會更引人注意,於是就讓他這麼握著,讓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輕鬆愉快。徐-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她新鮮人該注意的事,尤其是哪幾個教授教得好,哪幾個的課蹺不得,他侃侃而談,她也獲益良多。

    吃過飯,他堅持要送她回住處,一路上兩人仍然很自然地並肩而走、說說笑笑,彷彿是相識已久的老友。

    騎著自行車正要回家的徐晴和他們擦身而過,發現了他們倆,便立刻停了下來,回頭問道:

    「哥、世瀅,是你們,你們怎麼碰到一塊兒的啊?」她一副不敢置信、不可思議的口吻。

    世瀅沒有回答,倒是徐-說話了。

    「我帶世瀅去吃烙餅,你這是要回家嗎?」

    「對呀,我剛從圖書館出來,現在才要回家吃飯呢。你不回家吃,媽知道嗎?」

    「我下午回過家,跟媽說了啦。」

    「喔,那我走了,拜拜。」離去前,徐晴還不忘跟徐-扮個鬼臉,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

    「你和學姊都讀企管,是巧合嗎?」

    「對。」他又牽起她的手了。

    「你家就在學校附近?」

    「道南新村。」

    「你今天不回家吃飯,編的什麼理由?」

    「沒有理由,只說不回家吃飯。」

    世瀅沒有再問什麼,心想他也許經常不回家吃飯,所以家人也習慣了。這以前他也許也常跟女孩子一起吃飯,常這樣握著女孩子的手,她又想起了中文系系花,她差點忘了呢。這一想,手突然掙脫開了,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徐-一怔--

    「怎麼了?」他說錯話了嗎?

    「沒什麼,我到了,再見。」她真的到了,丟下一句再見,便急急忙忙跑上樓,留下一臉茫然的徐。

    徐-走在剛才兩人才走過的路上,腦海裡浮現出下午在體育館裡見到的她。整個中場休息時間,他都在看她打羽球,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再次深深吸引著他,他從來沒有碰到一個真正令他心動的女孩,只有她。

    一進家門,立刻被徐晴逮個正著--

    「哥,這麼早就回來了呀?怎麼,沒有後續的節目了嗎?」徐晴故意調侃他。「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世瀅約會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的事,你少管。」

    「是嗎?不需要我幫忙?世瀅可是我的直屬學妹喲。據我知道,現在繫上男生討論最多的學妹,就是她了,你確定不用你老妹出馬?」徐晴提醒道。

    徐-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

    「我要追她,但是不必靠你。」

    徐晴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她頭一回聽到老哥親口承認要追一個女孩子耶,事情大條了喲。

    「那你那個中文系系花胡佩瑜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跟她沒什麼,你少跟著別人瞎起哄。」說完就回房沒再理她了。

    「沒什麼?那我聽到的都是謠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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