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的情人 第六章
    古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而戴少平救回陳蕾綺的回報就是……帶她回家,變成她的中途之家,她的庇護站。

    最重要的是,他的房子從此多了那麼一個人,一個要熟不熟的小女孩,每天喊著他叔叔,害他差點出現自己有女兒的可怕幻覺。

    話說回來,他住的房子相當大。

    為什麼他一個人要住這麼大的一間房子?原因無他,就是他怕吵怕擠怕人多怕熱鬧。

    為了這理由,戴少平連寵物也不養,只願意養魚,因為只有魚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怕吵的戴少平偏偏耳朵很尖,方圓幾公尺之內的什麼聲音都聽得到,所以,只要有另一個人在他的屋子裡面,就算是他在另一個房間打呼,他也會聽得到,而且會為此輾轉難眠。

    而事情之所以會發展到這種地步,要怪就怪那個多事的警察。

    話說,當他把陳蕾綺救出來後,就立刻把她帶到當初承辦此事的警察那去,希望把她送回家。

    沒想到那個警察邊擦汗邊對戴少平說:「我們目前聯絡不上她的父母,可能要等個幾天,既然你們這麼有緣,從捷運一直有緣到現在,你又這麼好心去救了她出來,不如,這兩天她就先住你家吧。」

    「不行!」戴少平立刻拒絕。

    「怎麼不行?難道你要讓她流落街頭嗎?」

    嘖,說得好像她如果流落街頭就是他的錯,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嗎?像是那些害她得離家出走的人啊!

    為什麼他出手救她,就要順便收留她?

    怪不得人家都說少管閒事,管完閒事總是沒有好不場.都會被受害者巴住不放。

    「不行!」戴少平再度拒絕。

    「醫生,你賺那麼多錢,你家一定很大,讓一個房間出來應該沒要緊的。我想你老婆應該會諒解的。」

    「我還沒有結婚,也沒有任何女人跟我住一起,好嗎?」

    「那就對了,她還可以幫你打掃一下家裡,免費幫傭……」

    「不,我很喜歡我又髒又亂的生活環境,我不需要。」戴少平聽到「幫傭」兩個字就很生氣。

    他怎麼可能讓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幫他打掃,賺這種免費的服務,他才不是這種人。

    「至少有個人可以陪陪你,你可以把她當女兒看待嘛,多好,天上掉下來的女兒耶……」

    戴少平聽到這番話,彷彿被說中了心頭之痛,怒眼瞪著那胖警察,「你再說她像我女兒一樣,我就告你譭謗,譭謗一個黃金單身漢。」

    「我的意思是,搞不好你們可以培養出感情來嘛!戴醫生,做人不要這麼小裡小氣的。」

    「你們不都認為我是色狼嗎?還要把她推到我家來?你們難道不怕我半夜對她伸出成豬手?」

    「噴嘖……醫生您愛說笑了,您怎麼可能是色狼嘛?那天就是一場誤會而已,您還真是……怎麼記性這麼好?我昨天才知道,您就是以前大名鼎鼎的那位洪堂的腦袋,您的故事我們可是很清楚的,您連酒家女都很保護了,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三流的男人呢?我們搞錯了、搞錯啦!」

    「這你才知道。」

    「就當我們警民合作一下嘛,讓她住個幾天,我們努力找她的家人,我這就請人去南部直接找比較快,認真的找,保證不會打擾你太久的。」

    陳蕾綺在一旁眼巴巴地望著戴少平,像一隻求助無門的流浪狗,希望被暫時收留。

    如果可能,她希望是永遠地被收留。因為她,再也不想回去那個家了。

    除此之外,難得遇見這麼好的人,她是多麼地希望能留在他身邊。

    可是,他看起來似乎非常地不願意……

    「我想……還是算了,警察叔叔,你們家的拘留室借我窩幾天算了,不要打擾醫生叔叔。」

    「啥!?拘留室?!」兩個人聽到這三個字,同時驚訝地望向陳蕾綺。

    「是啊,不然我身無分文,還有什麼地方好去的呢?警察叔叔,你就直接把我收留在拘留室吧。」

    「那怎麼可以?」胖警察對陳蕾綺說:「那是給壞人住的,那種地方又髒又亂,怎麼可以讓這麼可愛的小妹妹住進去呢?你真是太可憐了,只怪這個社會太冷漠,有能力的人只顧自己,都不管別人的死活,才會造成你今天這麼悲慘的遭遇,差一點被賣掉,而且救你的人還不肯暫時收留你幾天……」

    「你在指桑罵槐嗎?」戴少平越聽越刺耳。

    他也不是不願意收留她,只是兩個人才見過幾次面,她就已經讓他這樣魂不守舍了;如果她真住進了他家,那麼他實在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控制得住,怕是不用等到月圓之日,就變成一隻大野狼。

    他好歹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嘛,對自己心動的對象有這種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自己不收留她的話,那麼她在這舉目無親,又能去哪裡呢?

    他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睡在拘留室裡面嗎?不行不行,這不是他戴少平對待女人的作風。

    算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帶她回家,然後盡量……

    忍耐。

    在他確定自己不是突然色心大發,而是真心愛這個女孩子之前,他怎麼樣都「不准」自己出手,包括告白,都不可以。

    「就幾天喔。」戴少平說得不甘不願。

    「當然。」胖警察為自己達到目的而沾沾自喜著。

    「好吧。」

    於是,結束完了筆錄之後,陳蕾綺就跟在戴少平的背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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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上,戴少平始終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一直到兩人回到了戴少平的家。

    「我告訴你喔,雖然你看到的一切都很亂,可是不准收拾,如果收拾丟了東西,我會咬人。」

    這房子可是從沒有單身女子走進來過,所以戴少平有點適應不良。而且為了抗拒自己內心的那股激情衝動,他表現得異常歇斯底里——

    「還有,那個馬克杯是我每天要用的,不准幫我洗,我討厭有人的指紋在上面。」

    「你只是住在這裡幾天而已,是我的客人,所以麻煩你做好一個客人的事情——就是什麼事情都別做。記住,不要穿著睡衣在家裡亂跑,我可不希望又被你誤會我的眼睛不小心侵犯了你什麼,我可從來都不是這種人,這樣你知道吧?」

    「我去上班的時候,你可不要亂跑,乖乖等在家裡面,免得我找不到人,對你家人和警方都不好交代,總之,別給我惹麻煩就對了,這樣你聽得懂吧?」

    戴少平走在陳蕾綺的前面,一路穿過大廳,來到廚房,庭院,介紹了她要暫時居住的環境,一邊走一邊念著,嘴巴沒有停過,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之所以會變得這麼聒噪,那是因為他的心裡很緊張。

    這個女人也不過和他萍水相逢,就已經造成他心裡這麼多小小的漣漪和震撼,現在又要住進來他家,他真是對自己的自制力毫無把握。

    為什麼明明喜歡一個女人,還要自己有自制力呢?

    這是戴少平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心情。.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一直喊他叔叔,喊得他自己都覺得,如果他真的去追求也,是一種變態的行為。

    搞不好她會從此鄙視他到不行。

    當然羅,以他的功力,要她就範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啦,只是,他擔心的是自己那種見異思遷的老毛病一點都沒有改,以前犯過的錯,他不想要再重蹈覆轍。

    這樣會傷害到人家小女孩純純的心耶……

    陳蕾綺原先是走在戴少平的身後,聽著戴少平口中的唸唸有詞,可是沒有多久,她便丟下戴少平溜了,而戴少平都沒有發現。

    「總而言之呢,我的要求就是……」戴少平說到這裡,總算要說出「結論」了,可是當他轉頭要跟她說結論的時候,才發現……根本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人……人呢?

    戴少平先是不悅,可是等到樓上樓下找過幾遍,都沒有看到人後,他就急了。

    他還跑到樓下的大廳問管理員,和他一起進門的小女孩是不是獨自離開了。

    管理員很肯定地說沒有。

    戴少平一急,請他把監視錄影帶調出來看。

    真的……沒有。

    是怎樣?這樣不告而別算什麼?!戴少平皺起了眉頭,在原地踱來踱去地走著,心裡越來越焦急。

    「戴醫生……您還好吧,要不要報警?」管理員好心地拿起電話對他說:「我可以幫你……」

    「我才剛把人家從警局帶回來的,報什麼警呀!」也不知道是對自己生氣還是只因為很煩,他的語氣不太好。

    倒楣的管理員摸摸鼻子坐回位置上,繼續看他的八卦新聞。

    算了,不要管她好了。戴少平轉身走進電梯。

    這丫頭到底跑去哪裡了呀?難不成因為他一直碎碎念,而且態度又不夠親切和善,所以把她嚇跑了嗎?

    難道他的態度真的很差嗎?

    他真的該檢討了,他的待客態度真的是……不太好。

    但以前他不會這樣子的,好像從來不會。

    過去,面對女人,他永遠是一副迷人樣。

    這個陳蕾綺到底跑去哪裡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負責任,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溜開,根本沒有把「尊重別人」這四個字放在跟裡。

    更重要的是,她一個女孩子家,無依無靠地隻身在大台北城鬼混,就算不碰上人口販子,街上隨便任何一個男人,都可能把她吃掉的。

    這個陳蕾綺果然涉世未深,不知死活。

    想了想,越想越是不能平靜。

    他真的能這樣走回家裡,若無其事地倒頭大睡嗎?

    當然沒有辦法。

    這時,電梯已經爬到了三樓,門正要打開,戴少平又再度壓上鍵,直接下去一樓。

    天氣微涼,應該要加件衣服再出門的。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管那麼多了。

    他低著頭快步走出華廈,準備出門尋找。

    戴少平在心裡不斷地檢討自己——

    他不應該那麼凶,不應該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他應該要對她溫柔親切一點,要讓她有家的感覺,這樣她才不會跑掉。

    她就是因為沒有感受到家庭溫暖而從家裡出走了,他怎麼還對她這麼冷漠?

    萬一……萬一她覺得這個世界太黑暗,一時絕望,跑去跳海了怎麼辦?

    此時此刻,戴少平的思緒陷入了他過去最瞧不起的一種狀況,那就是——鑽牛角尖。

    他一直認為,鑽牛角尖是笨人才會出現的麻煩,他是聰明人,絕不會有這種困擾,他的腦袋會一直維持精明清楚。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不會鑽牛角尖這件事情,和他聰明不聰明並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和他心動不心動,卻是有天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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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想不開,折騰了戴少平整整一個晚上。

    他開著車穿梭在台北的大街小巷,聯繫了那個胖警察出動,又聯絡了盛世集團出動各方堂口找人。

    最後,他乾脆直接一路開車開到了北海岸,來到呂世民的地方,直搗黃龍。

    搞不好她一個人出門,又被呂世民的人給盯上了也說不定!

    在家中睡覺的呂世民,驚嚇萬分地被從床上揪了起來。因為戴少平是暗中潛入,並沒有驚動其他人。

    又氣又驚的呂世民,睜大了雙眼盯著戴少平看著,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以為自己的豪宅戒備很森嚴,因此一直高枕無憂的呂世民,面對這種情況,只能用「瞠目結舌」這四個字來形容他的心情。

    「陳蕾綺是不是被你們抓回來了?說!」

    戴少平不客氣地用槍指著呂世民的腦袋,問:「你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現在是我罩著的嗎?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還能繼續做生意。生路還沒有被斷掉,活得很煩,所以就想跟我作對?」

    這……這……這是戴少平嗎?呂世民揉一揉眼睛,他……他老人家沒有看錯吧?這真的是戴少平嗎?

    久聞戴少平已經退出江湖很久,怎麼這會兒,又拿著槍出現在他面前威脅他呢?

    晚上屬下向他報告,足戴少平帶著盛世集團的人,來劫走陳蕾綺和尹方得時,他不但不相信,還痛斥他們戴少平已經退出江湖了,不可能再拿著槍指著人,沒想到是真的。

    為了陳蕾綺的事情,他已經平白損失一筆錢了,現在還要被拿著槍指著腦袋威脅,是不是因為他最近都沒有去拜拜,所以才會這麼倒榍呀!?

    「戴爺……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您說的那女孩。下午不就已經被您帶走了?您想帶走的人,我哪裡敢再去動她?不可能的,我呂世民就算是陰險狡詐、色膽包天,可我再怎麼樣都不會跟我的生意,跟錢過不去的。戴爺,請您一定要瞭解,一定要相信我,人絕對絕對沒有在我這裡呀!」

    呂世民的一番話提醒了戴少平。

    他真的失去理智了。

    過去,他不知道和呂世民交手了多少次,難道還不清楚呂世民是個怎麼樣的黃鼠狼嗎?

    他就是一個咬著金子不放的黃鼠狼而已,只要是危及他自身錢財的事情,他一定不碰,怎麼可能為了區區一個小女孩去冒犯他?他果然是太衝動了。

    「你說的最好是真的。」戴少平撂下狠話。

    戴少平話說完就離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呂世民。

    呂世民鬆了一口氣。

    他隔天得去找一下陳大仙,問問看他和陳蕾綺的八字到底有多不合,真是倒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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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深夜到清晨,從一個路口到另一個路口,從一個紅綠燈到下一個紅綠燈,從月亮升起到太陽升起,疲憊的戴少平感到心力交瘁,腦袋一片混亂,眼前一片模糊。

    他覺得身體好累,心裡好慌。

    當他終於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家裡的時候,看見沙發就如看見久違的親人一般,想都沒有想,砰地一聲就往沙發上一癱。

    沒有想到沙發居然發出聲音——

    「啊!」這一聲,把戴少平從沙發上嚇得整個人跳起來。

    如果沒有聽錯,是女孩子的尖叫聲音沒有錯。

    他揉揉眼睛,看著豪華的義大利進口歐式沙發,他沒有看錯,就是一組沙發……

    怪了,沙發會說話?

    「好痛喔……」

    沙發又說話了,只不過這次他聽清楚了,並且發現——那是陳蕾綺的聲音,是從沙發後面傳出來的聲音。

    陳蕾綺的頭慢慢地從沙發後面探起來,看得戴少平又驚又喜又急又氣。

    他被她弄得眼淚都快要飆出來了。

    此時此刻,不管她是為了什麼理由出現在這裡,他都很想踢開沙發,上前去緊緊抱住她……

    「你……你躲在沙發後面做什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

    「什麼回來?我一直都在這裡呀。叔叔。」陳蕾綺摸摸腦袋,一頭霧水地對戴少平說:「我昨天一進你家就已經快要睡著了,沒有想到你又自顧自地一直自言自語催眠我,所以我就不小心倒下來睡著了,我哪裡都沒有去。」

    「什麼?」

    原來是鬧劇一場?戴少平被這個結果搞得啞然無語。

    他竟然搞了這麼大的烏龍?他……他竟然不小心為了她,把他的腦袋搞丟了!?

    「叔叔,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陳蕾綺問。

    「沒有什麼?」

    「難道你……一整晚都出去找我?」陳蕾綺驚訝地問。

    「沒有。」戴少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否認,但是他下意識地就想否認。

    因為,他根本不想對自己承認,自己為了一個女孩子,搞混了腦袋,失去了方向,最後搞成了這副狼狽樣。

    「我並沒有這樣做。」

    「那你為什麼好像很累的樣子,而且從外面回來呢?」

    「那是因為……因為我出去晨跑。」接下來的話,戴少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收留你幾個晚上,可是那並不表示我得要為你負責。如果你還是這麼不會想,溜出去惹了麻煩,我就不會再管你了。你聽懂了沒有?」

    「懂。」陳蕾綺的聲音聽起來很失落。「我懂。」

    那是正常的嘛。任何人聽到這麼無情的話,相信都會有點難過。

    把女人搞難過了。戴少平驚覺。

    他從來沒有用言語把女人搞難過過,這是第一次。他過去只會把女人搞開心,從來不會把女人搞難過。

    唉唉唉,他這是在做什麼呀。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早餐?」

    「不餓。」心情沮喪,陳蕾綺一點都不餓。

    她也不曉得她對他有什麼期望,為什麼要為了他幾句話,就這樣沮喪。

    女人沮喪到不餓?天啊,戴少平知道,不好了。

    得想辦法解除,「可是我很餓。」戴少平說:「我如果不吃早餐的話,就會……」

    「就會怎麼樣?」

    「就會不斷不斷地發脾氣,一直到把人嚇死為止。」

    「真的還假的?」睜大圓滾滾的眼睛,陳蕾綺說:「那太嚴重了。」話才說完,陳蕾綺就從地毯上跳起來.走向廚房。

    「你……你想做什麼?」

    「做早餐給你吃呀。」陳蕾綺很自然地邊走邊說:「我會煎蛋會煮粥,夠你吃了。叔叔。」

    戴少乎趕緊奔到她的面前,阻止她的去路。「我昨晚已經對你說過,不准動我的廚房!」

    陳蕾綺推開他,對他說:「不要那麼頑固了,叔叔。你這是老化的現象,要小心喔。」

    什麼!什麼!她說他老化,她說他頑固?他……他真是氣死了!

    他在心底狂喊:我沒有那麼老好嗎?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未來妻子以外的人去動這個廚房嘛!

    為什麼這個陳蕾綺,一再過關斬將地,一路打破了他所執著的事情?

    第一次見面,她就讓他對她鞠躬道歉;接著,她進攻到他的屋子;現在,她又打算來侵犯他的廚房?

    她難道真的會一路進攻到他的庭院、沙發、房間……直到他的心底,成為他的戴太太嗎?

    不不不,不會的,這是巧合,這是意外,這絕對不是上天的安排,這應該只是他千百萬個桃花劫其中的一個而已。

    這個時候,陳蕾綺從「他的」廚房裡面喊了出來:「叔叔,你的廚房為什麼除了蛋,什麼都沒有呀?!那我只好煎蛋給你吃羅!」

    廚房裡面當然什麼都沒有,因為他根本不會下廚,除了偶爾半夜會煮白煮蛋果腹之外,其他的時間,他都是叫外賣的。

    「不要煮了。」戴少平「喊」了回去,說:「我們叫外賣就好了。」

    「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陳蕾綺對他說:「叔叔,你幫了我那麼多,我一定要對你表達我的謝意。」

    很想對她說「不必了」,可是喉嚨像哽住了什麼一樣,這三個字,實在說不出來。

    女人親自為他下廚,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呢。

    那會是什麼感覺呢?讓自己心動的女人為自己下廚?

    十五分鐘之後,在砸掉了三個價值連城的英國手工骨瓷碗之後,陳蕾綺終於把三顆看起來受盡折磨的荷包蛋搬土桌了。

    之所以還確定是荷包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蛋黃似乎都集中在中間」。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之後,戴少平盯著那一盤焦黑的煎蛋,瞠目結舌地看了很久。

    「吃啊。」陳蕾綺滿臉笑意,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她做得很好。

    雖然她在家裡的時候要做所有的家事,可是唯獨家裡的廚房她是不被允許去碰的。因為,她的養父養母欺負人家,又怕人家做飯的時候給他們下毒。

    如果不是她只有十八歲,如果她一路的表現不是一直都這樣憨憨傻傻的,換成是別人,戴少平一定會以為她做出這種「食物」,是為了要整他。

    戴少平咬緊牙關,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GOD!那種要命的鹹,他這輩子是第一次嘗到。

    差一點吐了出來,可是,當他一看到陳蕾綺那一臉充滿期待,希望被讚美的臉時,又吞了下去。

    「好吃嗎?」

    「還不錯。」

    「那我試試看。」拿起了筷子,陳蕾綺也想嘗一口看看。不過,卻被戴少平阻止了。

    不忍心她發現事實的真相,那太傷人了。

    「我想,我一個人要吃完全部才能吃飽。」戴少平對她說:「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幫我打電話旁邊紅色紙條上的電話,請他們送早餐來。我想,我這樣應該不夠吃。」

    「好!」陳蕾綺不疑有他,很快地跑到茶几旁打電話,嘴裡還唸唸有詞:「我就知道我應該有做飯的天分……」

    做飯的天分是沒有,整人的天分倒是很大。戴少平苦惱地看著眼前這一盤東西,心裡叨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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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終於把早餐吃完之後,戴少平就倒回房間裡面呼呼大睡。今天是週末假日。

    戴少乎睡到了傍晚才醒來。

    砰的一聲,他是被一個很大的聲音給嚇醒的,那聽起來似乎是爆炸聲。

    他立刻翻身跳起來,直奔聲音的來源——廚房。

    一把火從爐子,直衝到天花板。不得了了,這是小型火災。

    戴少平一見,立刻拿起滅火器往爐子上猛力噴去。

    很快地,一把又一把的滅火粉末,覆蓋上了他那昂貴的鋼琴鏡面烤漆流理台,以及所有從歐洲帶回來的古董餐具。

    放下了滅火器鋼瓶之後,戴少平總算鬆了一口氣,蹲了下來。

    而這個高度,讓他正好可以看見在廚房的另一頭縮著的小黑人。

    被薰得滿臉黑的陳蕾綺縮在廚櫃的另一角發抖。她被嚇壞了,兩眼直視著前方,對戴少平視若無睹。

    呆了。

    戴少平一看見,也顧不了他那滿目瘡痍的百萬廚房,用全身的力量撲了過去,抓著陳蕾綺的肩膀搖晃著,急切地問她:「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沒有反應。

    戴少平繼續用力地搖晃她,「你說話呀!你沒事情吧?!告訴我你沒事,我命令你快說,說你沒事情。你說呀!陳蕾綺,你說話呀!」

    陳蕾綺這才把眼光集中到戴少平的臉上,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他,然後,終於緩緩地,從口中說出:「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戴少平伸手摸摸她的頭安撫道:「我知道,沒有關係。這是意外。」

    陳蕾綺繼續自言自語:「我不是……故意的,叔叔。你不要……討厭我。」

    「我不會。」戴少平看著陳蕾綺,突然發覺她有點不對勁。

    她的眼神,她的語氣,都不太對勁。

    「你怎麼了?」

    「我不是故意的!」陳蕾綺開始拚命地大聲叫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最後掙脫了他的雙手,站起來就往外衝,邊沖邊狂叫同樣的話。

    而戴少平也警覺到大事不妙,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她要奪門而出的那一刻把她整個人抱住。

    「冷靜一點,沒事了。沒事了。你給我聽進去,沒事了,我說沒事了!」

    最後,陳蕾綺整個人陷進戴少平的懷裡,用貓一樣的聲音,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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