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聞 第五章
    沅湘的繡工出色,有一套獨特的繡法,加上邑南的花草甚為少見,拿來染色,定可以染出色彩獨特的絲線。她傾囊相授,假以時日,邑南定會以其獨有的繡品聞名天下。

    皇甫宣維很支持她,特意挑了幾個手巧的宮女讓她教授。

    這些宮女頗為和善,耐心地跟著沅湘學習,但同時也悄悄地打量著她,打量這個不怕死地待在王子殿下身邊的女人。

    她曾經是一個公主呢!居然淪落為一個女奴,難怪一點也看不出公主的驕傲和貴氣!紅顏薄命啊!長得還真美,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了?

    王子殿下看上她哪一點啊?好手藝嗎?看起來倒是柔柔弱弱的,和王妃不能比啊!不,千萬別和王妃一樣。

    王妃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可她讓整個邑南國籠罩在可怕的陰影下,真不知是她的罪孽還是悲劇。

    這裡的每個人看到沅湘時都想起那位王妃,但沒有人敢把她的名字說出來,只是眼神交流而已。

    沅湘對此渾然不覺,專注地看著簡陋的工具左思右想,試圖找出一個簡便的方法教給大家。

    折騰到正午,稍微吃些東西,沅湘忽然覺得好累。大概是很久沒有和這麼多人在一起了吧?她在人群中感到巨大的壓力。

    起身一個人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寢宮的範圍。

    寢宮後面有一座石砌的圓形高塔,沒有人看守,像是被遺棄似的。她曾在夜晚見過高塔上的燈火,淒清而蒼涼。

    沅湘扶著石牆踏上台階。

    台階上有人走過的痕跡,應該有人定期過來打掃吧?

    樓梯是螺旋狀的,似乎永遠爬不到盡頭,她走得很慢,努力克制著那股昏眩感。

    那次遇見漣漪後,她對很多事便開始留意起來。尤其每到晚上,皇甫宣維總會望著這座高塔,神情蕭索。

    她問他高塔上有什麼,他只是苦笑,拿出一把鑰匙道:「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

    於是,她便來了。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木門,門上有一把鎖,沅湘拿出鑰匙試了試,鎖戛然而開。

    她推開門的手有些顫抖,害怕會看到什麼駭人的東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站在窗口的高挑婦人,她身上被一條精緻且堅固的銀鏈子綁縛住。

    婦人的發是白的,間雜著幾根黑髮。

    聽見有人進來,婦人一臉不善地瞪著來人,目光凶狠。

    「誰讓你來的?!」她的姿態很高傲,口氣中滿含仇恨。

    沅湘硬著頭皮答道:「我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了。」

    婦人臉上不時閃過疑惑和敵視,最後得意地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沅湘在她可怕的笑聲中微微發抖,直覺即將從婦人口中說出的,必定是極為可怕的話。

    「我是邑南國的王妃端木紜,皇甫向遠的妻子,皇甫宣維的母親!」

    端木紜舉起身上的鏈子,嘿嘿笑了起來,「我的鏈子很長很漂亮吧?哈哈……」她的笑聲愈來愈大,拉扯著身上的銀鏈,反而惹來自己的不適。

    她恨恨地垂下手,朝沅湘喝道:「看什麼?!還不滾?」

    沅湘的腳彷彿生了根,怎麼也動不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婦人,不禁想著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沅湘戒備的眼神看在端木紜眼裡,又是一陣冷笑,「怎麼,怕了?我是個瘋子,你不知道嗎?他們不敢告訴你是不是?那個男人把我逼瘋了,卻不肯讓別人說我瘋了!把我關在這裡,別人就不知道了嗎?皇甫向遠,來看看啊!這個女人說我瘋了!你快來殺了她啊……皇甫向遠,你這個混蛋!」端木紜的表情混合著恐怖和興奮,白髮隨風飄了起來,顯得格外恐怖。

    沅湘一步步後退。她真的瘋了嗎?

    沅湘不敢肯定。端木紜說起話來是那麼清楚,一點也不像瘋了,但她的樣子怎麼會那麼可怕,哪裡有王妃的氣質和風範?

    端木紜和皇甫向遠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沅湘逃命似的奪門而出,竟然忘了將門鎖上。

    端木紜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最好把門鎖上,不然被發現了,你會受罰的。皇甫向遠從來都不會手軟。」

    沅湘的腳步戛然而止,她艱難地轉過身,站在門口,看著渾身充滿仇恨的女人瞪著自己,彷彿要將她的身體瞪出幾個血窟窿。

    她顫抖著手關上門,掩住門裡那個瘋狂的笑聲。

    鎖怎麼也鎖不上,沅湘急得額頭直冒汗。

    「慢點,別慌,這個時間沒有人會來的。」門裡,端木紜冷酷的聲音穿透沅湘的耳膜。

    她漸漸地鎮定下來,終於鎖好了門。

    不敢再多看一眼,她飛也似的逃離。

    宣維,你要我看的就是這個嗎?為什麼?

    急急地在風中奔跑著,散了一頭的發,衣服像是被風撕扯著,想要扯離她的身上。

    沅湘急著要找到皇甫宣維,卻忘了這個時候他不在寢宮。

    一路奔來,逢人便問:「宣維在哪兒?宣維在哪兒?」

    被她拉住的人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沅湘放開那人,重又跑向前去。她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只知道一直跑,一心想著只有回到宣維身邊,才能擺脫那個女人可怕的笑聲。

    「你在找皇甫宣維嗎?」一個女孩攔住沅湘。她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笑臉如花,一張秀麗溫柔的臉因一雙英挺的眉少了幾許柔和,卻增添了她的魅力,混合著女子的柔情和男子剛強的魅力。

    沅湘點著頭,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女孩。說是女孩,實際上應該比她還大一些吧?她的衣服不是邑南的樣式,髮式也和這裡的人不一樣,應該不是邑南的人。

    沅湘搖搖頭,想繞開她往前走。

    「站住。」那個女孩喊住她,「再過去就是國王的議事廳了,我勸你還是不要過去得好,這裡的國王很討厭女人的吧?」

    沅湘根本聽不進她的話,繞過她就向前跑。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侍衛立刻上前攔下她。

    沅湘定神一看,是皇甫向遠!

    她的心駭然狂跳起來,小聲回答:「我迷了路。」

    皇甫向遠冷笑道:「迷路?你在耍我嗎?」

    她連忙搖著頭,忽然想起腰帶中藏著的鑰匙,若是被皇甫向遠發現了,定會連累宣維的。她的雙手不自覺地往腰間護去。

    此舉看在皇甫向遠眼中非常可疑,立即命人上前搜查她的腰帶,當拿出那把鑰匙時,沅湘的臉色已然白如鬼。

    皇甫向遠一看到那把形狀熟悉的鑰匙,臉色陡變,陰狠地問道:「你去過了?」

    沅湘抖得如風中落葉,無法答話。

    皇甫向遠當她默認了,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今天我就不信還有誰救得了你!來人,帶走!」

    侍衛們上前架起沅湘,將她的嘴堵上,拖著往皇甫向遠的寢宮去了。

    舉凡看到的人都被警告不許洩漏半個字,如有違背者,抄家滅族。

    「燕兒!」一個男人從迴廊的盡頭折了出來,朗聲喊著那一直淡笑著旁觀的紅衣女孩。

    燕兒轉身,燦爛地笑道:「易,快過來!」

    黑衣的白易麟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剛才很吵。」

    燕兒揚揚眉,「我們去見識一下皇甫向遠的手段。」說著,挽起有些不悅的白易麟走了。

    沅湘被帶進皇甫向遠的寢宮,自然不會是座上客。她被人押著坐在皇甫向遠對面的椅子上,等待發落。

    「宣維讓你去了那地方?」皇甫向遠冷硬地問。

    沅湘睜大了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會給你鑰匙的只有可能是宣維。」皇甫向遠靠坐在椅子上,「你難道不知道以你的身份,根本沒資格靠近那裡嗎?」

    沅湘虛弱地反駁,「我是宣維的妻子。」

    他臉色一變,「沒有我的承認,你永遠都不會是!」

    「可是宣維要我。」

    皇甫向遠不屑地說道:「他不會要你的,他是那個瘋女人的兒子,和那個瘋女人一樣朝三暮四!」

    沅湘猛地發現這時的皇甫向遠和高塔裡的女人一樣,瘋狂而不可理喻。

    皇甫向遠忽然傾身向前,笑了起來,「我想看看你的肚子裡有沒有我的孫子。」說著,召來一旁的御醫,命令道:「檢查一下。」

    御醫面無表情地上前為沅湘把脈。

    沅湘慌亂地想,若真的有了孩子,皇甫向遠會奪走那孩子,趕走她嗎?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更不想離開宣維啊!

    御醫沉吟半晌,皇甫向遠等得不耐煩,吼道:「快說!」

    御醫慌忙答道:「她的脈象比較微弱,應該、應該是有喜了。」

    皇甫向遠喜上眉梢,吩咐道:「去,熬碗墮胎藥來。」

    沅湘先是一喜,又是一憂,奮力掙扎起來。

    皇甫向遠走到她面前,笑道:「為什麼要掙扎呢?這樣不是很好嗎?沒了這孩子,你就可以留在宣維身邊了,我答應過他的。」

    她驚恐地看著他,那男人得意的眼神分明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要將她趕盡殺絕,跟著她的孩子一起死去!

    皇甫向遠命人用繩索將她緊緊地綁在椅子上,讓她無法掙扎。一碗黑漆漆的藥端到她面前,皇甫向遠一把g住她的下巴,把藥灌了進去。

    沅湘痛哭失聲,無望地掙扎著。

    藥滑下喉嚨的時候,她幾乎要絕望了。她拚命地咳著,想將那點藥咳出去。她不能喝下去,下能讓這東西毀掉她的孩子!

    她甚至還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啊!

    誰來救救她?她的喉嚨已經咳啞了,發不出聲音。

    濃濃的絕望籠罩住她,幾乎要將她擊垮。

    鮮血緩緩地從腿間流出來,一點點將她全身的力氣抽走。絕望中,她想起了漣漪,還有她幽幽道出的話。

    她很快就會和漣漪一樣了嗎?

    「王,她昏過去了。」御醫察看了下,上前稟報。

    皇甫向遠將手中還剩一大半的藥遞給侍從,「撬開她的嘴,讓她全部喝下去。」

    御醫連忙說道:「王,萬萬不可啊!」他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沅湘已然被鮮紅染紅的裙擺,「再喝下去她會沒命的!」

    皇甫向遠一腳踹開他,獰笑道:「我就是要她死!」

    御醫不敢再多說什麼,默默地為那椅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祈禱著。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可敬的王,她是你的犯人嗎?」

    皇甫向遠十分不快,但當看到來人是貴賓黑陵國的第一公主時,收斂了脾氣道:「她是我邑南的奴隸,叛逆犯上,還膽敢懷了主人的孩子,我正在處置她。」

    燕兒「哦」了一聲,隨意地走過去,撥開沅湘額前的亂髮,仔細地審視著她蒼白的臉,驚異地說道:「易,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呢!」

    黑陵國的將軍,公主的護衛白易麟,跟在她身後道:「不趕快救她的話,她會死的。」

    燕兒瞥了他一眼,「你可憐她嗎?那我偏不救她!」

    皇甫向遠聽著有些不高興。雖然黑陵國兵力強盛,不宜得罪,但這個小公主也太目中無人了吧?「這是我的家事,兩位不必操心。」

    燕兒冷冷一笑,冰冷的眸光射在皇甫向遠日益衰老的臉上,「我很尊敬你,也很尊重你的決定。可是,我對這個女子很好奇,似乎在哪裡見過她,所以,我想把她帶走,弄清楚這件事,你說好不好呢?」

    皇甫向遠自然不肯答應,但燕兒眼中奇異的光芒讓他有些心虛。她的眼神冰冷而威嚴,竟讓他也感到畏怯,而她身邊的護衛更是沉著冷靜,這兩個人不好相處呀!

    目光一閃,他竟動了殺意。

    留他們在世上,將來一定會成為邑南的威脅!

    燕兒忽然咯咯一笑,悄聲對白易麟說道:「你看他,竟想殺了我們呢!」輕快的語調藏著勃發的恨意,她忽然一沉聲,「易,這個女的我要定了!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白易麟拔出刀來,俐落地砍斷沅湘身上的繩索,在她要滑倒之前將她抱起,站在燕兒的身後。

    皇甫向遠臉色又青又白,吼道:「這裡是邑南的宮殿,容不得你們撒野!」一揮手,喝令侍衛上前拿下兩人。

    「誰敢動手!」一個男人踏著平緩的步子走了進來,喝止了所有人的動作。他的聲音裡糾結著怒氣,身體裡也奔騰著怒火。

    然而,他的臉上平靜如常。

    皇甫宣維站在皇甫向遠面前,正視著父親說道:「父親。」

    皇甫向遠古怪地看著兒子唇邊的輕笑,「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一齣戲。」皇甫宣維掃了眼被白易麟抱在懷裡的沅湘,唇邊的笑更明朗了,「我來看父親如何逼我出手。」

    「你要如何?」皇甫向遠沉著一張臉,不相信兒子會對他動手。

    「我不會逼你退位,也不會軟禁你,我什麼都不會做。」皇甫宣維狀似輕鬆地說:「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他頓了下,走近白易麟,接過沅湘,輕柔地抱在懷裡,「但是我的寢宮不再歡迎你,邑南的禁軍也不再需要你的指揮。」

    皇甫向遠狠狠地瞪著他,吼道:「你是我的兒子,你不能這麼對我!」

    皇甫宣維乎緩地說:「從你逼瘋了母親開始,我就不僅僅是你的兒子,更是你發洩對母親仇恨的對象!你告訴我,我能不能這樣對你?」

    轉身,根本不想去聽皇甫向遠的回答,只說了一句,「公主,這次的事多謝你及時告訴我。」

    燕兒笑道:「我幫你是有目的的,只是現在不告訴你。」

    「我記下了,失陪。」皇甫宣維大步走了出去。

    燕兒鄙夷地掃了眼一旁震驚不已的皇甫向遠,對白易麟說道:「易,我們也走吧!」

    陸續走了出去,宮殿裡迴盪著皇甫向遠憤怒的咆吼,「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床,空蕩蕩的,即使躺了個人在上面,還是空得厲害。

    被下的人兒臉上毫無血色,緊閉著眼眸,不停地顫抖著,夢囈著。

    皇甫宣維沒有陪在她身邊,卻在外庭喝著酒。

    酒壺很快就空了,他手指輕輕一推,看著酒壺滑下石桌,滾落地上,碎成片。

    終於,連沅湘都要離開他了。

    她不會再醒過來的。

    她失去了孩子,已經是萬念俱灰,不想活了。

    她就這麼睡著,再等不到會有她陪伴的黎明了。

    每個人都一樣,到頭來,能在這世上陪他的只有他自己。

    沅湘,你若是不想活了,就死吧!趁早死了吧!死了就不必受這麼多的苦。

    身邊飄過淡淡的香氣,芳魂出現在他身側。

    「漣漪,你是來接她的嗎?」他笑問,舉起酒杯敬她,「一路順風。」

    漣漪幾乎哭了出來,「宣維,她不是我,不會那麼輕易地死的。宣維,你要相信她,也要相信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宣維,進去陪著她,進去啊!她需要你。」漣漪焦急地說,可她根本觸不到皇甫宣維的身子。

    皇甫宣維揮揮手道:「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漣漪忍不住哭了,不停在他耳邊說著,「宣維,你不想去看看她嗎?她只是昏睡過去,而不是死了。你快去看看她呀!你去看她,她就會醒的!」

    皇甫宣維彷彿這才聽明白她在說什麼,喃喃問道:「她只是睡了嗎?」

    「是的,她只是睡了!」

    他搖晃著身體,緩緩舉步,朝著床上痛苦掙扎的人兒走去。

    他步子不穩地跌坐在床沿,握住她的小手,貼在臉上,不時地吻著、呢喃著,「沅湘,你只是睡了嗎?」

    不知說了多久,雪白的小手才緩緩動了動。

    她的眼睛仍然閉著,手指卻用盡力氣地反握住他的手,她的喉嚨沙啞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

    皇甫宣維在她身邊躺下,將她的手放在胸口,柔聲道:「別說話,睡吧!」

    沅湘的手握得更緊了,眼角滑下淚來。

    他吻去她的淚水,「別哭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沅湘淚落得更凶了,濡濕了枕巾,也濡濕了他的心。

    他緊緊地抱著她,聽著她漸漸哭出聲來,看著她哭累了,又沉沉睡去,而他始終緊緊地抱著她,不肯鬆開。

    御醫來診病的時候,他也只是把沅湘的手探出去,不肯離開一步。

    直到御醫宣佈她脫離了危險,必須好好靜養,皇甫宣維這才鬆開她,退到一邊,讓侍女為她拭去額頭的汗,換上乾淨的衣物。

    入夜後,他讓她枕在臂上,低聲說著話,哄她入睡。

    夜裡,他在她驚醒的時候輕拍她的背,安慰著。

    想起她肚裡失去的孩子,他默然無語。

    沅湘哭了半晌,忽然凝視著他有些木然的臉,止住淚水,想起這不是他第一次失去孩子。

    她這麼哭著,無異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於是,她伸出手抱住他,「對不起。」

    皇甫宣維詫異地回擁著她,「為什麼?」

    「讓你擔心了。」她心疼地審視著他消瘦的臉龐,吻上他的薄唇。

    他回吻著,陷入她柔情的漩渦,可又忽然推開她,記起御醫交代過,她的身體遠太虛弱,不能行房事。

    他低喘著道:「以後,為我生個孩子可好?」

    沅湘驚喜得幾欲哭出來,「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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