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怪奴婢 第七章
    秦從恩坐在桌前,雙掌撐著因含著糖而鼓起的腮幫子,一對圓滾滾的大眼盯著對面的人看。對方的巧手拿著針線在布料間俐落穿梭,她看得很認真,兩顆眼珠幾乎要變斗雞眼了。

    「燕燕,在縫衣服?」

    「刺繡。」燕燕眼也沒抬,淡淡回答她,可以聽得出口吻比她們初識時還要冷漠幾分。

    「燕燕的衣服?」好厲害喔,燕燕縫出好漂亮的圖案,很像鷹兒呢!

    「不,這是趕在入冬前縫制給堡主的披風。」

    一提起穆鷹,燕燕冷淡的語氣則多了幾分溫度與眷戀。

    「披風黑色的……」秦從恩搖搖頭。「粉紅色比較好看!」

    「穆大哥慣穿黑色衣衫,這顏色也確實最適合他。」驍勇、不羈、勁酷,沒有人比穆鷹更稱得起自負到吞噬一切、擄獲她所有目光的黑。

    「從恩也想縫。」秦家所營商肆包括織作坊,所以秦府裡的人制衣不需要自個兒動手裁制刺繡,因此秦從恩從未碰過針黹,自然好奇得緊。

    「你會刺繡?」

    她誠實搖頭,「燕燕可以教從恩嗎?」外帶一臉任誰也無法狠心拒絕的憨笑,不過對方沒看見,視線依然專注在針黹上頭。

    「你想繡什麼圖案。」

    「繡從恩!」她已經想到了呢!

    燕燕微微納悶,這才抬眼。「繡在哪兒?」

    「穆鷹衣衫上,像是這裡,這裡……」秦從恩摸摸自己的袖口、衣帶和燕燕手中的披風。「這裡也可以!」

    「我能教你,但他不會喜歡的。」燕燕直接了當道,沒有拐彎抹角。

    面對從恩,她的心情其實很復雜,明知穆鷹為了秦家小姐,寧可放棄多年的等候、寧可讓別的女人代嫁而保全秦家小姐的聲譽,這還不足以說明秦家小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嗎?為此,她幾乎同情起這個代嫁的癡兒……

    但,只是幾乎。

    直到她親眼看見穆鷹眼中流露出對從恩的溫柔、親耳聽見旁人訴說他們夫妻和睦相處的種種,連一個代嫁的癡兒都能獲得他的憐惜,她能不感到苦澀與嫉妒嗎?

    她的雙親在十多年前驟逝,當時她年僅六歲,大哥便帶著她投靠穆鷹成為他的手下。一直以來,穆鷹從一無所有到奠定如今的地位,她都在一旁靜靜守候著;對他,也從起初的敬畏淪為無可自拔的傾慕,最後,依然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

    是的,對穆鷹的愛戀,讓她嘗到了刻骨銘心的苦澀與嫉妒。

    「穆鷹不喜歡……」秦從恩有些失望,小腦袋努力思索該繡什麼好,穆鷹才會喜歡。

    寫在圓臉上的單純心思讓燕燕輕易看穿,她漠然道:「你不必浪費心力了,你根本不清楚他喜歡穿什麼、不吃什麼、幾時練武、幾時看書,你不了解他。」

    「燕燕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他慣穿深色衣物,不愛甜食,總會在晨曦下鍛鏈武藝,在夜闌人靜時讀書。」

    絲毫不察燕燕語氣中的依戀與占有意味,秦從恩聽了不禁瞪大填滿崇拜的晶亮圓眸。「燕燕知道好多哩!」

    「從恩,你懂情愛嗎?』見秦從恩換上困惑的表情,燕燕只覺得問得認真的自己,十分可笑。

    一個癡兒能懂什麼是情、什麼叫愛嗎?她居然向她問起這個!

    「罷了。你想繡什麼就先畫在這塊白帛上吧,我若得閒便教你刺繡。」燕燕獨自咽下再次惹動的情愁滋味,起身收拾針線布帛。

    「好!」秦從恩漾開雀躍笑臉,用力點頭,目送纖細背影離開主房之後,便找來墨筆埋頭在白帛上畫畫兒。

    頃時,房外傳來吆喝聲,她才從畫作中抬起臉蛋,跑到窗邊一探究竟。

    「這盆擺那,那盆擺這!不對不對,那盆是黃耆,你搬錯了啦!另一盆,另一盆才是白芍藥!」庭院裡,一手插腰的阿清,正在指使漠鷹堡的左右二使。秦從恩

    發現了某道黑色身影,嘴兒一咧,跑出門去湊熱鬧。

    「穆鷹!」撩高衣袖的男人回頭,四目相交,她楞了楞。「……不是穆鷹。」

    瞥見她眼底的若有所失,燕-雲嘴角浮上譏諷。 

    「很抱歉,我沒那福分成為你心裡想的人。」幸好沒有,他才不屑跟一個笨蛋有關聯!

    「你們在做什麼?」她見他臂間扛了個半個人高、重量看起來不輕的大盆栽。

    「弄一個藥園。」燕-雲懶懶地隨口打發,逕自將藥草搬到該放的地方,秦從恩跟在他屁股後頭,繼續發問。

    「為什麼?」

    「去問別人,我沒心情解釋。」他放下沉甸甸的土盆,轉身踅回原處再搬。

    「為什麼,沒心情?」

    「還不是因為你!」他猛地回過身,跟屁蟲差點迎面撞上如山高的身軀。

    「因為從恩?從恩讓燕-雲沒心情?」她困惑地指指自己。

    「差不多了。」要不是得讓這個楞頭楞腦的小白癡,偽裝秦喜韻偽裝得煞有其事些,他也不會被抓來聽從女人的吆喝!

    燕-雲不耐地甩眼轉身,邁開長腿,不想再浪費唇舌。

    「穆鷹呢?」秦從恩大眼四下張望,跟在他身旁問。

    「有批商隊即將出發至西域,堡主親自去視察啟程前的准備工作。」

    漠鷹堡如日中天的聲譽與訓練精良的部眾,雖已讓穆鷹無須親自擔任運輸領隊的工作,但此類行前視察,穆鷹一向不假他人之手,足見其行事嚴謹之風,而對每一名部眾的看重,更是令部眾們心悅誠服的原因。

    「穆鷹很忙?」她白天幾乎都看不到他。

    「堡主肩負漠鷹堡的存亡興衰,怎麼可能不忙。」

    「忙什麼?」

    「商事交涉、牧場營運、管理龐大的產業……哎呀,跟你說你也不會懂,反正就是很忙啦!」連身為左右使的他和雍偃,也時常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落得個空閒想啃粒瓜子,還被抓來做苦工,啐!

    秦從恩似懂非懂,歪著腦袋。

    「沒有人幫穆鷹的忙?」這樣穆鷹好辛苦喔,她不喜歡。

    「有啊,我和雍偃就是他的左右手。不過漠鷹堡終歸是堡主的,堡主要想真正清閒,大概就只有等繼承人成年、有能力接管一切的時候吧。』

    「繼承人是誰?幾歲了?什麼時候長大?」

    「你又還沒生,哪來的繼承人!』燕-雲無可救藥地睇了眼狀況外的人兒。

    「從恩還沒生?」

    老天!「你不會連自己將來是漠鷹堡少堡主的娘,這點自覺都沒有吧?堡主和你所生的孩子就是繼承人,你不懂?」湧上那張圓臉的詫悟讓他徹底歎氣搖頭。

    就說嘛,小白癡根本不適任堡主夫人的位置!

    而他,居然不知不覺和這只蠢蛋孵化的跟屁蟲閒扯起來,無聊!

    「燕-雲!不要偷懶,那邊還有一盆白芍!」阿清嬌而不媚的叱喝從他背後不遠處轟來,轟得他心煩氣躁,滿心不痛快地炮轟回去。

    「你斷手斷腳嗎?要搬不會自己去搬呀!」哼,就只會站在屋廊上納涼,要說有貢獻,也只有貢獻口水! 

    阿清瞇起杏眸。「燕小子,你說啥本夫人沒聽清楚,麻煩說大、聲、點。」

    「夫人。」劍拔弩張之際,雍偃來到伙伴身旁,先朝一旁的秦從恩微笑頷首,才溫吞地拍拍伙伴肩膀。「基於共事者的情誼,我給你忠告。你應該清楚阿清有仇必報的性子。」雍偃嘴裡說著忠告,眼裡卻含著寵溺的笑意朝妻子望去。

    燕-雲瞪了眼輕輕松松捧著一盆土豆般大小的仙人掌的雍偃,忍不住翻翻白眼。 

    「你為什麼淨搬些芝麻綠豆大的東西?」重的都留給他,不公平!

    「我不會武,沒有燕大俠你那孔武有力的體格。」雍偃文弱似地聳聳肩。

    漠鷹堡左使擅武、右使能文,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消息。

    燕-雲心不甘情不願朝阿清揚聲道:「沒事,我只是提醒嫂夫人站好,別因指揮得太辛苦而失足跌倒。」語落,他咬牙往庭院另一頭走去,憤憤嘀咕。

    夫妻倆同出一氣!還有,阿清那娘們年紀明明比他小,若不是因為他敬雍偃為兄,她憑哪根蔥叫他燕小子!

    「燕-雲在說什麼,好小聲喔,是不是壞話?」跟屁蟲還在。

    「不關你的事。」

    「喔。」秦從恩憨笑以對,既然不關她的事,那她就不過問了。

    「笨蛋!」燕-雲低啐。

    聞言,秦從恩垂下清眸,扁扁小嘴。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可是別人總愛提醒她,這個連她自己也無能為力的事實……

    圓臉上的落寞,引來燕-雲胸口無端的剌麻,不至於痛,也不至於癢,就是有些怪怪的,連帶地升起某種剛好叫做「愧疚」的感覺。

    就算是笨蛋,也不會喜歡聽到別人罵他是笨蛋吧?

    「我……並非有心出言罵你。」該死,這個對女人低聲下氣的口吻,是他燕-雲的聲音嗎?

    秦從恩雖然不懂人嘴裡說的話,怎能與心裡想的不一樣,不過仍是不甚介意地搖搖頭,笑了笑。「燕-雲沒說錯,不打緊。少主說過,人是很健忘的動物,老是忘了提醒過從恩不聰明,所以只好再提醒一次。從恩可以幫忙嗎?從恩以前也常常幫小姐整理藥園喔!」她彎身試圖抬起一個盆栽。

    「別動,那盆太重了,你搬這個。」他將一盆矮小的艾草苗株遞給她。

    「好!」秦從恩為自己能幫上忙感到開心,唇邊的笑渦更深了。

    她開心接過苗株,下一刻察覺他的手在她頰上抹了抹。

    「你臉上有墨漬。」他把沾上指腹的黑墨攤給她看。

    「從恩方才在畫畫唷,謝謝燕-雲。」

    登時,清脆的道謝聲卻宛如雷電,直接劈入燕-雲心坎,他恍然一楞,虎眼瞪著那張憨憨傻傻的笑臉,心中則為自己連想都沒想的體貼舉止感到困惑,一雙清朗劍眉不由得悶悶攢起,怔怔看著殘留溫嫩觸感的指尖——

    她的臉好軟……

    他在搞什麼?曬昏頭了嗎?

    對,一定是曬昏頭了,才會有這些怪異的錯覺和舉動!

    燕-雲臭著臉,再度抬起一盆沉甸甸的藥草,逕自走向庭院一角。

    「你要幫忙就去問阿清,我忙得很,沒空跟你閒扯,少來煩我。」

    會不會吵到他?

    是不是正在忙?

    他還不休息嗎?

    月上枝頭,朦朧光暈將門扉外徘徊的人影,清晰映上門紙。

    「進來。」書房內的穆鷹在耐著性子等了將近兩刻鍾後,終於沉聲喚住那道始終只在門外來回踏步的嬌小身影。

    秦從恩聞聲,這才探頭探腦推門而入,小腦袋擱在門邊。

    「從恩會不會吵到穆鷹?」在場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她還是壓低嗓音問。

    「不會。」從她開始在門外走走停停時,他就分心了,現下當然不會。

    「穆鷹是不是在忙?」

    「沒有。」當納悶她為何在門外走走停停時,他就把心思抽離到她身上了,現下當然不忙。

    「穆鷹還不休息嗎?」

    「你在等我?』不待她回答,他便在那張藏不住心思的圓臉上得到答案。

    穆鷹驀然明了——

    成親後這些時日,就算就寢的時刻早過了,他回到寢房也總是見她在房裡東摸西摸。原來,是她刻意強撐著睡意等他,就只為了賴在他懷裡與他一同入睡,即便他回來得再晚……

    看來,他的寵溺養刁了這只變得認人不認床的小貓兒。

    思及此,繞上穆鷹心頭的,不是不耐的厭煩,而是無以復加的滿足。

    「從恩,過來。」他朝她招手,在她乖乖來到他身邊後,雙臂一收將她抱上腿,順勢讓軟軟嫩嫩的嬌軀偎入他懷中。

    微涼的臉蛋貼在他頸側,他眉頭不由得一皺。

    「夜裡出來要加件外衫,北地秋季日炎夜寒,差異頗大。」

    「好。」秦從恩瞇眼蹭了贈覆上她臉頰的溫暖大手,發出舒服的輕歎。

    「找我有事?」不會是困極了,但礙於「枕頭」還沒回房,便主動來找吧?

    「穆鷹想不想要,小娃娃?」她仰頭看他,問得很認真很認真。

    黑眸閃過微詫,盯著那張極欲求知的圓潤臉蛋,穆鷹薄唇輕彎。

    「之前沒有想過,現在,想。」因為,穆鷹想要小娃娃。

    他的回答,教秦從恩想起早些時候自燕燕口中間得的「提議」——她既捨不得穆鷹辛苦工作到老,又不願下一代和她一樣是個癡兒,而穆鷹終歸需要子嗣,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替穆鷹納妾,由其他女人替他生下白白胖胖的繼承人。

    燕燕的提議完美得教她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可是,當別的女人懷了他想要的小娃娃後,他還會像這樣抱著她、陪她說話,

    每夜陪她入睡嗎?還是,他會比較喜歡陪那個可以生小娃娃的女人?那麼……

    「穆鷹會不會,忘記從恩?」她輕喃,下意識靠緊他。

    「你怕我們有了孩子,我會分散注意力?」沉沉的笑意自他喉頭輕洩而出。她多慮了,小奶娃可比不上她這身溫香軟玉。

    「我們……」不能有小娃娃了,因為洞房花燭夜她沒有脫衣裳圓房。

    秦從恩心虛垂首,有些發慌地顧左右而言他,亂瞟的眸光攫住桌案上的某物。

    「穆鷹在讀書嗎?」讀得這麼晚,比秦府長工爺爺要考秋試的孫子還用功。

    穆鷹的表情彷佛看見天下紅雨。「誰告訴你,我在讀書?」

    「燕燕呀。」埋在他懷裡的人兒發出微悶的語句。「燕燕知道好多好多穆鷹的事,從恩好羨慕……」

    哦?劍眉半挑,顯然對她語氣裡的遲滯深感興味。「她說了什麼?」

    「燕燕說穆鷹,不喜歡粉紅色……」秦從恩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粉嫩衣裙。「從恩不穿粉紅色的衣衫了,穿黑色好不好?」

    「我從未說過不喜歡這顏色。」厚掌一寸寸滑過她雪臂、嫩腰以及玉腿上的粉色綢緞,順便揩點豆腐吃。

    「你穿起來很好看。」千萬別換成一身黑衣,又不是寡婦!而他慣穿深色衣物實乃平常之事,總不能叫他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穿上渾身粉嫩嫩的紅吧?

    「好看嗎?那從恩不換黑色了。」她仰起笑臉承接贊美。

    穆鷹說好看耶!嘻嘻。

    「關於我……你羨慕燕燕知道的比你多?」沉醇嗓音多了因悸動而牽起的漣漪。「燕燕知道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我,但你可以。」

    嗯?她聽得有些懵懂,大眼輕眨,等待他的下文。

    「我從不讀書,因為我不識字。」穆鷹坦然的語氣不帶絲毫自卑。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被一名江湖劍客收養,拜那人為師,學武、學劍、學講義氣,就是沒學讀書識字。師父過世後,他便以一身武藝養活自己,闖出了點名堂,身邊便需要一個像雍偃這樣學識過人的心腹,替他打理一切與文書有關的事,包括生意上的合同及帳簿。其實,他也不是一個大字都不識,要他以拿刀劍的手握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拿來當暗器還比較順手。

    「不識字,那,穆鷹在看什麼?」她困惑地瞥向桌案上的羊皮冊。明明是攤開的呀……

    「地圖,馬隊出隊路線的依憑。」只不過雍偃已將羊皮地圖上的文字,改以圖形來標示注明,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喔。」她這種似懂非懂的應答次數多到見怪不怪,穆鷹也很習慣了。

    「你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燕燕嗎?」

    「不要。」她捂住小嘴,斬釘截鐵地拒絕。「從恩不說,這是從恩知道的!」

    「可燕燕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你,不是嗎?」

    「……」是呀,燕燕告訴她,她卻不告訴燕燕,這樣好像不對……可是,她也想知道穆鷹的事、知道「就只有她」知道的事……該怎麼辦呢?

    見她猶疑不定,穆鷹了然地輕喟。

    這小女人未免善良過了頭,他三言兩語的撩撥,就令她陷入良心譴責的掙扎,她難道不想獨占他的一切?就如同他想獨占她所有心思、不容其他男人進駐她的心一樣——

    穆鷹思緒一頓,心中被突如其來的占有欲徹底侵占。

    究竟,自何時起,一個心系多載的承諾,悄悄變質為一種無法割捨的……什麼?而這個「什麼」,竟開始左右起他的喜怒哀樂,開始令他貪婪地想要她更多更多,但是她,能懂嗎? 

    思及她不同於常人的單純心性,穆鷹不禁感到莫名恐慌,極欲想要她將他的秘密永遠藏在她心中,把他放在她心中永遠。

    「這是我們的秘密,你當然不能說出去。」他霸道地指點一盞明燈給她。

    呵!秘密耶!她和穆鷹有秘密耶!

    「好,不說,打勾勾!」秦從恩笑著伸出小指頭,祭出童言童語中那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約定儀式。

    大手勾住了小手,緊緊交纏。

    兩指相印,他也將她攬得更緊了,緊得兩人之間不留一絲空隙,仿佛想將她揉進體內……

    「從恩,你羨慕燕燕知道得比你多,是否包含了嫉妒?」黯啞嗓音,多了分壓抑的澀味。這張憨憨傻傻的笑顏底下,到底是填滿了難能可貴的真誠,抑或是什麼都沒有的……空白?

    「嫉妒?」

    秦從恩尚未弄明白這個陌生的詞匯,就被穆鷹騰空抱起,走向書房最裡側的軟榻,讓她躺入床後,高大健碩的身軀隨即覆上來,煽情的俯吻隨之點燃屬於男女間最私密的熱情。

    已然不陌生的狂焰由他指尖灑下,在她身上奔流竄燒。

    「穆鷹……不回房裡?」她被吻得臉紅心跳、渾身發燙,紅唇溢出輕喘語句。

    「今夜就在這裡睡,你不喜歡?」他的氣息同樣不穩,在她頸畔低語,大手忙祿地拆卸她胸前包裹渾圓的屏障,灼熱的掌心平貼在她心窩口,實實在在感受這股為他火熱加速的跳動。

    「喜歡。」只要有穆鷹在的地方,她都喜歡!

    他每吮吻一處馨香嬌軟,就褪去一處多余的衣衫,直至雙雙裸裎。

    除了新婚之夜,之後每回的交歡,她倒是沒有再堅持不能脫去衣裳,現下也只專心感受那雙粗厚的大手,滑過她細致肌膚所帶來的異樣刺激。

    她輕吟著,手臂像是自有意識地攀上他的頸項,俏臉也因情欲而漾起一層誘人瑰紅,香柔的胴體款款訴說對他的全副信任,在在都令穆鷹心蕩神馳。

    炯熠黑眸徹底燒起焚熱的光芒,比夜空的星子還要燦爛、還要奪目,緊繃的欲望一觸即發——

    原本靜謐的書房傳出陣陣粗喘與嬌吟,為月夜染上一方閨艷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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