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王爵別逗我 第二章
    十年後,台灣。

    「謝謝你趕過來,我考慮過後,如果有需要,會再打電話跟你聯絡。」

    終於送走了最後一個來面試的女大學生,明鳳舞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額角,倦極地歎了一口氣。

    午後的陽光從側方落地窗灑進這間會客室,讓整個米白色空間溢滿了勃勃生氣,但她卻覺得,自己就像曬了太多日光、幾乎枯萎的盆栽。

    她翻了翻手邊的履歷表,要找個令人滿意的家教,比找個秘書還要難!

    她需要的家教必須負責任、有耐心、喜歡孩子、溫柔細心,可以治得了小勁的好動賴皮,與小剛的好奇執拗。

    符合以上條件的,當然只有做媽的她能夠完美得分,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人選,也就是孩子們的上一任家教,已經通過交換學生的審核,飛到英國去了。

    這也就是她為什麼要在小區公寓的公共會客室裡待上五天,天天與人面談的原因。

    可是,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找到滿意的人選,所以她在考慮,是不是該把累積的年假一次請光,先陪孩子一陣子,再慢慢物色合她心意的家教。

    才這樣想著,手機就響了起來。

    「明小姐,你的私事辦完了沒有?」

    夏城集團的總裁夏鼎昌,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劈頭就用要死不活的語調開問,自行摧毀他「鐵腕總裁」的威名。

    她想,她知道為什麼,明鳳舞忍住笑,「沒有,我正考慮要請個長假。」

    「不行,你光請一天假,我就已經吃不消了。」夏鼎昌受不了地抱怨,「這個辦公室是怎麼回事?其它秘書幹什麼吃的?沒有你坐鎮,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不會分,鬧哄哄的吵成一團。」

    「知道我這麼重要,真是身為秘書的榮幸,不過,我還找不到家教人選,我不能把小剛、小勁扔在家裡,即使只是放學後的三個小時也不行。」

    「明小姐,請問身為職業婦女的你,到底是公事重要,還是私事重要?」

    「當然小孩的事最重要。」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聽聽,這竟然就是他最倚重的左右手!夏鼎昌長歎一聲。

    「家教慢慢再找,這陣子我派司機去接他們放學,讓他們到公司來,讓你眼睛看得到、耳朵聽得見,這總行了吧?」他無奈地開出條件。

    一般員工都怕被老總砍頭,就他這個鐵腕總裁怕一個不小心,被明小姐給Fire。

    人人都知道,夏城集團的首席秘書明小姐鐵面無私、冷面無情,唯有談到一雙驕兒時,才會流露出些許人情味兒。

    明鳳舞頓了頓,夏總的提議說她不心動是騙人的,但未婚有子,一直是無聊人士躲在背後抨擊她的話題,她才不要把他們帶到那些人面前,免費提供八卦。

    「我不希望公私不分。」知道夏總特別通融,她拒絕得委婉。

    話雖如此,但你已經是「以私害公」了啊。夏鼎昌只敢在心裡發作。

    「不然,讓司機把孩子帶到我家,可潔懷孕在家,有個伴陪她也好。」

    「兩個,不是一個。」她糾正,「你想想自己十歲時的樣子,小男生都調皮得很,是我就不會把兩個精力過剩的小男生放在懷孕的女人身邊,太危險了。」

    「反正有管家幫忙,萬一我家人手不夠,還有婉吟夫家那邊的人,就在隔壁,可以隨時支持。你下班後來接孩子,還可以跟可潔聊一聊媽媽經。」

    「你確定她真的想見到我嗎?」明鳳舞刮起夏總,永不留情面,「上次我跟尊夫人見面,是在你們的結婚典禮上,她拋花束正好把新娘捧花砸到我頭上,我猜她現在一想起我就發抖吧?」可潔是個膽小鬼,有此反應不難預料。

    「也對。」夏鼎昌又歎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夫妻倆對上她,竟然都像老鼠遇到貓!

    「要不,送他們到安親班?」

    「我要讓孩子們養成一下課就回家的好習慣。」

    「那怎麼辦?」

    「至少讓我多請一天假,讓我再看看情況。」

    「要是後天夏城集團倒了,你要負全責。」

    這種等級的威脅,她向來都不看在眼裡,「放心,你絕對挺得過去。」

    她按掉通話鍵,知道有人跟她一樣陷在地獄的感覺真好!

    她低下頭,將手邊一迭履歷表整了整,準備到大門口去迎接放學回來的孩子,哪知才剛抬起頭,她就愣住了。

    時問就像在那一刻,倏地靜止……

    她看到那個男人,那個花心混帳的壞男人出現在大門外,揚手向警衛室打了個招呼,從皮夾裡抽出門卡,在感應器上刷了下,大大方方踏進小區公寓大門。

    一連串動作就像放慢速度的影片,明鳳舞無法動彈、無法思考,連眼睛都忘了眨,只能愣愣地看著他。

    他將門卡收進皮夾裡,揚起頭,長腿不疾不徐地跨步前行,燦爛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全身在發亮。

    他打開會客室的門,直直地走了進來,她的目光只能隨著他移動,瞳孔愈張愈大,芳唇輕啟著,一聲驚呼卡在喉間,發不出來聲音。

    他來到她的面前,俊朗的容顏帶著淺淺的笑意,湖水綠的眼眸透著讓她渾身發軟的魔力,一如她記億中的模樣。

    他一把抽走她手中的履歷表,「看來你缺了一個帶孩子的好幫手。」性感薄唇說出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他說中文?這是在作夢,對吧?

    她知道他會英、德、西、法四國語言,一些荒僻小國的土話也會一點,切換語言像轉換頻道一樣,流利自如,但他就是不會說中文。

    但現在,他卻說中文……

    這是夢,一定是!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跑進夢境裡。

    「我的明。」他彎下身,優雅卻又快狠準地封住她微張的紅唇。

    柔軟的、溫暖的,熟悉卻睽違已久的氣息,在她的櫻唇邊蕩漾。

    「閉上眼睛。」他抵著她的唇輕輕低語,「我想重溫你的氣息。」

    順從他,反正這不過是場夢!明鳳舞說服自己。

    這是這麼多年來,在她腦海中夜夜回放,卻從來不敢對自己承認的神秘之夢……只不過是不小心切換到中文頻道去罷了。

    她微微仰起頭,他的雙臂撐在桌子上,低頭輕銜住她的唇。

    唇瓣互相熨貼著,逐漸擦出驚人的炙熱,這次的夢境比以往的更真實,感覺也更美好,她嚶嚀一聲,張開嘴,歡迎他更深入的探索。

    「媽!」一個叫聲從外面衝進來。

    「媽,我們回來了……咦?你在做什麼?」

    啊,是小剛、小勁的聲音!既然小勁說了「你」在做什麼,「你」是單數,看來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在發夢。

    「放開我媽媽,你這個壞蛋,你在做什麼?」

    =這算是逼良為娼,還是霸王硬上弓啊?」一陣啪啦啪啦的翻書聲在旁邊響起。

    「小剛,放下那本蠢字典,快點過來幫忙,媽媽被欺負了啦!」

    壞蛋?霸王硬上弓?

    壓在唇上的熱力已經消失,她睜開眼睛,看到雙胞胎一左一右拽住男人的手。

    老天,剛剛不是夢,真的是他!

    她在做什麼?她設想過一千一萬遍再度見到克裡斯的情景,掃把是對付他最好的選擇,馬桶刷也不賴,而她居然選了一個最爛、最糟糕的「見面禮」——

    她竟動也不動,柔柔順順的獻上一個吻?

    明鳳舞對自己又氣又惱,想拍桌站起,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她瞪著眼睛,看她的兩個寶貝蛋比她更有出息一萬倍。

    「嘿咻,你這個壞蛋,竟敢欺負我媽媽!」小剛力氣大,從背後拽往他一手。

    小勁抓起字典,正想往壞蛋頭上砸去,哪裡知道字典那麼重,砰一聲掉在地上,他顧不得心疼,跳上去,學小剛的樣子,使出攻擊。

    「不要動!」克裡斯靈活脫身,一手撈抱住一個,把他們舉起,輕而易舉地制服了兩個救美小英雄。

    小剛與小勁用力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第一,要保證乖乖的,不動手動腳;第二,不要亂用成語,剛剛那叫兩情相悅。理解了之後,我才會放開你們。」

    小剛比較好說話,乖乖地點頭,小勁蠻牛脾氣,硬是掙扎了一會,眼看掙不過,才終於放棄。

    男人放下他們,小剛與小勁重獲自由後,立刻轉過頭來,正要討伐壞蛋,卻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咦?小勁,這位叔叔跟你長得好像。」小剛驚訝的說。

    「才怪,是跟你很像才對吧。」小勁大聲反駁,臉頰上有個已經干了的泥巴印子,顯然今天的學校生活很精采。

    「不對啦,是跟你很像。」小剛如是堅持。

    「都說了,明明是跟你很像!」小勁絕對不遑多讓。

    看著他們,克裡斯打從心底微笑起來,「等等,你們知道,你們長得很像吧?」

    「知道啊。」小剛小勁異口同聲,「我們是雙胞胎耶,怎麼會不像?」

    克裡斯俯視著兩個自己的小翻版,「那你們長得很像,又都跟我很相像,這代表什麼意思?」

    「代表我們三個人很像。」小剛的右眉跳了跳,「叔叔,原來你很笨吶。」

    克裡斯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而我們三個很相像可能的原因是?」

    「你是我們的爸爸!」小勁搶答,剛剛被小剛搶了個先,心裡真不舒服。

    等一下!爸爸?

    雙胞胎互看一眼,各自退後一步,眼神中明顯有敵意。

    「爸爸」兩個字就像個隱形按鈕,讓明鳳舞從原座跳了起來。繼不要臉地吻了她之後,他居然還想半路認兒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天殺的負心漢?

    「小剛、小勁,我們上樓。」她手一招,決定走人。

    兒子是她生的,也是她養的,就算是孩子的父親,也甭想拐走她的寶貝。

    「媽媽,我們上樓。」兩個兒子主動靠過來,幾乎跟她同時開口,然後警戒地看著克裡斯。

    明鳳舞詫異了一下,她從來沒對兒子們說過他的壞話,事實上,有關她跟克裡斯之間的事,她都絕口不提,為什麼他們會表現出同仇敵愾的模樣?

    「把履歷表還給我。」她手一伸。

    看著母子三人連成一氣的模樣,他苦笑著照著她的話去做。

    她接過手,把桌面上的東西收一收,塞進包包裡,雙胞胎像親衛隊一樣,虎虎生風地護送著她走出去,來到電梯前面,小勁按下電梯按鈕。

    他踏著優雅的步伐,不快不慢地尾隨他們,像獵豹在打量食物。

    明鳳舞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憑直覺也知道,他就在他們後面。

    他怎麼會知道這裡?到這裡來又是要做什麼?說他只是不小心路過,進來參觀,她可是一丁點也不會相信。

    對了,他剛剛好像是拿出門卡,自行進大門。按理說,門卡只有住戶才能持有。想到這裡,她不禁感到一陣惡寒,事情最好不要像她想的那樣……

    電梯門開了,她圈住雙胞眙的肩膀,走進電梯,從電梯牆上的大片明鏡中,看到他駐足在外的身影。

    「媽,他在看我們。」小剛一陣不自在。

    「不要理他就沒事了。」她比任何人都不自在。

    明鳳舞踏進電梯裡,眼神忍不住與鏡中的他對上。

    上次一別,就是十年,這次她決然而去,是不是這輩子就再也見不著他了?

    可惡,他為什麼還是笑得那麼溫柔?他應該要帶著一臉愧疚來見她!如果他有心,一來就該跪在地上,請求她的原諒,而不是像個沒事人一樣,說來就來,還吻了她?

    就是他那副無愧於心的樣子,才會害她一時忘記自己有多恨他。

    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是哪條神經錯亂了,十年教訓還不夠,居然傻暈暈地讓他吻,而且還在孩子們的面前!

    她轉過身,正面瞪著他,忿忿地按下樓層鍵,再重重地按下關門鍵。

    「媽,你按錯了啦……」小勁還沒喊完,一陣刺耳的警鈴聲立時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瞪著操作面板。

    她把關門鍵按成警報鈴了!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什麼事啦?」

    「起火了嗎?」

    「是電梯,那是電梯的警鈴,電梯壞了嗎?夭壽,有沒有人被困在裡面?」

    一下子,警衛、在中庭花園聊天的鄰居,都衝了過來。

    快點逃!

    她這次把按鍵看得準准的,用力壓下關門鈕,想帶著孩子逃離「事發現場」,但警衛已經快一步衝過來,硬是用雙掌把漸漸合起的電梯門扳開。

    「明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聞訊而來的住戶紛紛趕過來關心,「是明小姐出了事啊?」

    「那對雙胞胎呢?兩個都還好好的吧?」

    她看著電梯前面,少說也有七八個婆婆媽媽,都是平時就很關心他們一家的鄰居。

    她的表情又驚恐、又倉皇,長年來建立的冷靜形象崩然碎裂。

    她不安地瞄著站在人們後方的克裡斯,再看看面前的警衛,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請警衛把他趕走,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開口要求,只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所以還是那句老話,快逃!

    「我……我不小心按錯鍵了,沒事、沒事,我們先上樓了。」她心跳得飛快,掌心不斷冒出冷汗。

    但願沒有人注意到克裡斯,否則光看他那張臉,跟小剛、小勁一對照,她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講不清他們之間到底是有關係,還是沒關係。  

    「沒事就好。」警衛鬆手。

    她的心安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按下關門鍵。

    「咦?你是誰?我怎麼覺得你好面熟?」一位剛從外頭進來的住戶看著克裡斯,驚呼道。

    婆婆媽媽,連同警衛,齊齊轉過頭去。

    快啊,快點關門!明鳳舞死命敲打關門鍵,一個不慎,又按到了旁邊的警報鈴,警鈴聲響徹雲霄。

    天哪,她好想撞牆。

    站在電梯門口的一群人也跟著嚇一跳,脖子轉來轉去,看看克裡斯,又看看雙胞胎。

    「啊,這個外國人跟明小姐的小孩長得好像!」

    「明小姐,別再按警報鈴了,你會把整座小區的人都叫出來。」

    「這應該就是小剛、小勁的爸爸吧,父子三人長得好像啊。」

    「不、不是……」她連忙否認,就連小剛、小勁也幫忙搖頭否認。

    幸好門就快要合上了,只要上樓去躲起來,一切就沒事了。

    警衛再度神勇地扳開電梯門,「來來來,那位外國先生,你怎麼不搭同一班電梯上去呢?」

    她開始痛恨電梯沒有強制關門鍵,還有,警衛幹嘛熱心成這樣?有賞啊?

    「呃,他不是……他只是……」她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詞彙,「他只是訪客,他要離開了。」

    「不對喔,這位外國先生是我們的新住戶喔。」警衛突然語出驚人。

    「什麼?」明鳳舞瞪大眼睛,她轉向克裡斯,「你做了什麼好事?」

    他緩緩上前幾步,神情莫測高深。

    警衛先生熱情代答:「過來過來,你們都住同一層樓,是家人也是鄰居,一起搭電梯上去比較不會浪費電。最近電費上漲,大家都要節約能源。」

    「家人?鄰居?」她的音調忍不住提高,雙手都在顫抖。

    「是啊,明小姐,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早就已經買下你對門的那間公寓。」警衛為自己的保密功夫感到得意。

    天哪,他是有備而來的!

    明鳳舞發誓自己真的很堅強,但還是禁不起驚嚇一波波地攻過來,她只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隨即眼前一黑。

    克裡斯飛快地排開眾人,跨步向前,剛踏進電梯,剛好抱住暈厥的她。

    「謝謝各位的關心,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他堅定地笑道。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隔絕了一雙雙熱心又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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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鳳舞睜開眼睛,發現夜幕低垂。

    床頭櫃的小燈亮起,主臥室籠罩在暈黃昏蒙的燈光下。

    她聽得到小勁看卡通爆出來的歡呼尖叫,也聽得到小剛翻動書本的沙沙聲。聽到一如往日的聲響,她感到很安心,只不過狀況有點怪,這個時候她為什麼會躺在床上?

    下一秒鐘,她翻身坐起,她跳起來,打開房門,看到克裡斯正站在陽台邊,而小剛與小勁則在客廳裡。

    她花了幾秒鐘,才終於消化他在她屋裡的事實。

    很好,陽台邊,一個很適合單獨談話的地點。

    她先過去關心兒子們,「嘿。」

    「媽媽,你還好吧?」雙胞胎一起靠過來。

    「我沒事。」她揉揉兩個小傢伙的頭,「你們吃過晚餐了嗎?」

    「那個壞蛋叫了披薩給我們吃。」小剛嘟嘟嘴巴。

    她一愣,「你為什麼叫他壞蛋?」

    天地良心,為了孩子能正常成長,她可從來沒在他們面前說過克裡斯一句壞話。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怪,他們似乎沒有追問過爸爸在哪裡。

    也許,兒子們比她所以為的更早熟也說不定。

    「因為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啊,現在又突然冒出來。」

    「他害我們被一些小朋友笑。」

    「老師有時候也會說些奇怪的話。」

    明鳳舞挑高眉,「什麼話?」

    「沒有爸爸管教的小朋友,個性比較野。」小勁悶悶地說道。

    明鳳舞暗暗決定,過幾天要找小勁的導師來個私人談話。 

    「好了,你們都準備去洗澡、寫功課,讓我去跟他談談。」

    「把他趕出去。」小剛很堅決。

    她很想,但她不能對孩子們這樣說,「禮貌一點,他是你們的爸爸。」

    小剛與小勁互看一眼,右眉挑了挑,不情不願地回房間。

    她歎了一口氣,把電視關掉,深呼吸後,才走到陽台,順手把落地窗關上。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不想讓孩子們聽到這段對話。

    克裡斯轉過身,先用眼神梭巡她一圈,確定她沒有問題後,才開口:「你暈倒了,我不能把你跟孩子丟在這裡。」

    她不打算讓他好過,「有什麼差別嗎?你已經把我們丟下十年了,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嫌太晚?」

    他轉而望向天際,不回答。

    明鳳舞忍住氣,「你來做什麼?」

    「我想要和你們在一起。」他平靜地說。

    她氣得想捶他,「你說得可真容易!如果你只是想打發一段無聊假期,找幾個冤大頭陪你玩遊戲,我的建議是,滾。」

    「明。」專屬於他的暱稱像歎息一般,從他的唇邊輕輕滑過。

    以往她會為了他的輕喚而顫慄,但如今,她要撇棄所有礙事的感覺。

    她已經不再是十九歲的夢幻少女,為了激情狂戀可以不顧一切。十年歷練,她成熟了,帶著兩個孩子的她,再也沒有本錢可以投注在風花雪月之中。

    「少來這一套!你給我的屈辱,是我心裡的痛,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但如果你想用同樣的招數對付我兒子,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相信我,我永遠沒有傷害你的念頭。」他平靜地說道,話裡似有玄機。

    她的腦中像有什麼意念一閃而逝,但快得讓她抓不住。

    她甩甩頭,冷笑著看他,「是嗎?你已經有前科,很難再得到我的信任了。」

    「我會證明給你看。」他的語氣不容質疑,「在你找到新的家教之前,讓我照顧小剛、小勁。」

    「原來你在打他們兩個的主意?」她既驚又怒地瞪住他,「就我這幾年從報章雜誌對你的瞭解,你身邊從來不乏女人,搞不好連小孩都有好幾打了。」

    他瞇了瞇眼睛,「我很確定,我只有小剛、小勁兩個親生兒子。」

    「那你是怎麼了?為什麼-然想起他們?是因為你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傷,發現自己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不要逼我用行動證明我的『能力』。」他輕笑著說。

    氣氛卻沒有因為他刻意的玩笑話,而變得輕鬆。

    明鳳舞定定地看著他。她曾經以為他死了,她也一直好擔心他會死,畢竟他從事的是危險的工作。

    若不是幾度在國外媒體瞥見他的花邊新聞,確認他還風流的活著,她會以為他已經默默消失在地球某處。

    但,擁有爵銜的人,何必去出生入死?擁有龐大資產的人,何需賣命掙錢?

    他身上有太多謎團不可解,她總是掙扎又掙扎,最後還是在深夜裡,上網點選國外的八卦雜誌,一季之中,總有一兩期報導了他的奢華派對與最新女友。

    每當看到那些報導,她都為了他依然活著而鬆口氣,卻也因為他的風流多情而暗自神傷。那是最痛的煎熬,隔著半個地球,她必須藉著找尋他的花心情史,才能確認他是否尚在人間。

    但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承認這一點,絕對不!

    「你到底是克裡斯,還是賽巴斯丁?或者你有其它的別名?」她忽然問。

    「我是克裡斯,一直都是。」

    「喔,我懂了,在這裡是克裡斯,回到英國就又叫回賽巴斯丁,跟十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樣,對吧?」

    他聳聳肩,不作解釋。

    好,想搞神秘是吧?隨你去!

    「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有兩個兒子?」

    「三年前。」

    她閉了閉眼睛,感覺心口一抽,「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他無語。

    「這代表十年中,前七年的時間,你不曾想過我。即使你曾經那麼殘忍地羞辱我,但你也不覺得愧疚,更不認為有必要再見到我。」

    他還是沒有反駁,更讓她的心糾結在一起。

    她曾有過一絲盼望啊!就算知道那很荒謬,但她仍然盼望過,有一天他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拋開他們。

    但他依舊不反駁。

    「直到三年前,你知道你有兒子,但你仍廷宕至今才現身。就我的理解是,你不在乎他們,你也不是很想見他們,直到你排了個假,想來點新樂子,你才再度出現。」她的情緒從哀傷轉為憤怒。

    「我需要時間做些準備。」他僵硬地說。

    「為了當父親,準備了三年?是練中文嗎?呵,這個有趣。」她忍不住譏誚起來,「從發現懷孕到孩子呱呱落地,中間只有八個月的時間讓我準備,而這八個月,我是在家人的交相指責中度過。」

    她堅持挺著肚子上學,堅持要自己帶大孩子,被父親斥責敗壞家譽也不在乎,於是她被掃出家門,但她無怨無悔,孩子是她的一切。

    「我不否認,這十年裡面,我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徹徹底底忘了你。」他面無表情地說道,話裡卻隱著深意。

    雖然是意料中之事,但她的臉色仍瞬間刷白,幾乎呼吸不到空氣。

    她連日日夜思念他,都不敢對自己承認,他卻坦然直言,曾經徹匠忘記她!

    有多徹底?是不是就像連根拔除一樣,將所有關於她的一切驅出腦外,將她曾經短暫擁有過的位置,讓渡給其它美麗的女人?

    「那你還來做什麼?你嫌替我添的亂子還不夠嗎?」

    「這十年來,你想過我嗎?」他伸出大掌,輕觸她的臉頰。

    就像那短短兩周的相處時光,只要他碰著了她,她的心跳就會瘋狂鼓動,怎麼卸下心防的,她也不知道,只覺得膝蓋像遇熱的冰淇淋,迅速軟化。

    不行!她撥開他的手,冷冷地瞪著他,雙腿因為用力站立而發抖。

    「不,我一分一秒都沒想過你。」

    他居然笑了,「你不想我,我也想不起你,我們打平了。」

    想不起?為什麼是想不起?她愣了一下,隨即認為是他中文學得不夠透徹,所以口誤了。

    「不,不算打平,你羞辱過我,你讓我難堪到連自己都不想面對。」

    他的黑眸深深地凝視著她,她看不透他的思緒,卻心悸不已。

    半晌,克裡斯開口了:「相信我,你絕不會沒有扳回一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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