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馴夫 第二章
    翌日,正值中午,震耳欲聾的爆竹合著熱鬧的喜樂聲驚動了揚州城的百姓。

    一聽說是「青鶴莊」辦喜事,人們都來湊熱鬧。於是好事者們簇擁著一乘華麗的八人大轎,在騎著駿馬的俊俏新郎倌和伴郎的引導下,一路來到「怡春樓」的後院,在街坊鄰居的好奇議論聲中、在九嬤嬤和一班姑娘悲傷與羨慕的淚水中,接走了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對一夜無眠的柳含蕊來說,這一整天都是在恍惚中度過的。從早上開始,她就昏昏沉沉地被人牽拉著沐浴、更衣、人轎、行禮……直到頭上沉重的鳳冠被取下,搖搖欲墜的身軀被一雙鐵臂攬進熟悉的懷抱,她才在石天雷的笑聲中醒悟到自己已經嫁作人婦,從今往後這個男人將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天。

    然而,她的感覺還是怪怪的,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這短短幾天的經歷對她來說彷彿是場夢,而她不知道這夢何時會醒。

    「蕊兒,想什麼呢?」石天雷搔搔她的鼻子問。

    「想我怎麼這麼快就嫁給你呢?」

    「因為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所以自然一碰面就成親了。」他篤定的口氣令她莞爾。不過她不想和他爭辯,此刻她只想讓他這麼抱著。

    他的懷抱彷彿是為她而生,是她的歸屬。靠著他,由他健壯的臂膀擁著,似乎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在他的懷抱裡,她感受到了被愛、被保護和被需要,這讓她深深感動。

    「天雷,我喜歡你抱我。」柳含蕊羞澀地說出了心裡的感覺。

    「為什麼?」雖然心裡很高興,石天雷還是想逗逗他的小新娘。因為他知道她一整天都很緊張,好幾次若不是有他扶住,她都要跌倒了。他可不希望由於她的緊張搞砸了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因為在你的懷裡我感到安全。」柳含蕊仰頭看著他認真地說。

    她充滿信任的眼睛如孩童般清澈純真,她的言語更讓石天雷心頭蕩起異樣的波濤。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如此直言不諱地坦言需要他,更沒有人如此信任地看著他。

    今夜她是最美、最嫵媚動人的新娘,是純潔、美麗和光亮的化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梭巡著她的全身,火紅的喜燭在她身上投下一圈柔和的光輝,她白皙的肌膚泛著珍珠般的色澤。熱情湧進他的體內,超出了他能克制的程度,他感到燥熱不已。

    他抱著她坐在床沿,在她耳畔輕聲說:「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接著,他灼熱的吻落在她的-發、額頭、臉龐,最後停在嘴上。

    他熱情的吻令柳含蕊心臟劇烈跳動,她彷彿開始旋轉、墜落……強烈的情感令她渾身顫抖,虛弱得無法支撐自己。除了回應他的吻外,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彷彿受她傳染一般,石天雷的身軀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激情微微顫抖。突然他身形一僵,停止了動作,好像受了驚嚇似地抬起頭注視著懷中目光迷離的含蕊。

    「你……你怎麼了?」柳含蕊困惑地問。

    石天雷沒有回答,他無法回答,激情仍在他心頭澎湃洶湧,但一種深沉的痛苦也同時迅速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當他親吻她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偷得初吻的青澀少年般激動狂亂,不僅感到了極度的渴望,更覺得他整個人好似被一種強烈而盲目的奇妙力量所吸引、征服……

    從沒有哪個女人能帶給他這樣的感覺,而這感覺是這般地令他快樂,也令他害怕。難道是這個女孩的力量嗎?不,他絕不能被征服,不管這股神秘的力量有多大或來自何方!

    他驀然鬆開緊擁著柳含蕊的雙臂,退開了半步,

    還沉浸在方才激情擁吻的柳含蕊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醒,看到他臉上混合著痛苦、興奮還有一絲恐懼的表情時也怔住了。

    她不解的喃喃低問:「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她受傷的語氣和落寞的神情提醒了石天雷,她與別的女人並無不同。他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傷害或改變自己分毫!

    於是他神色一整,又恢復了那性感而邪氣的模樣,再次把她擁人懷中,用一個個自認不帶感情的吻,將她帶人了充滿綺麗色彩的感官世界……

    從不曾經歷過男歡女愛的柳含蕊在石天雷溫柔的愛撫和熱情的親吻下迷失了自己,此時此刻她將自己的身心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她的丈夫。

    石天雷沒有讓她失望,他早已學會了在與女人的交往中將情與愛分開。於是他不想去分辨、面對含蕊帶給他的是那種他從未曾體驗過的身心合——的滿足,只想抓住每一個取悅她的機會,引導她全部的投入,他們在盡情地付出中攫取著快樂。

    風停雨靜後,注視著蕊兒更加美麗嬌艷的面容,石天雷深深地驚歎他稚嫩的小新娘居然能帶給他如此巨大的快樂。

    當溫暖的陽光將柳含蕊喚醒時,石天雷已不在床上。看著凌亂的被褥,想起夜裡兩人的瘋狂與甜蜜,柳含蕊臊紅了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那樣大膽。她慶幸天雷現在沒有在身旁,否則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兩名丫鬟面帶微笑走進來,一個端來熱水讓她盥洗,另一個整理床鋪。

    當柳含蕊看到整理床鋪的丫鬟將那床沾染了處子之血的床單換下,折疊得整整齊齊地擱在一邊時,不由停住了洗臉的動作。

    洗臉盆邊的丫鬟細聲對她解釋:「那是要給老夫人看的。」

    哦,柳含蕊想起曾聽過街坊中的三姑六婆說到的「洞房驗身」古老傳統,不由又紅了臉。

    按規矩,新人應當在新婚次日向長輩奉茶問安,想必二叔、二嬸都在大廳等著呢!

    剛剛嘗過男女之間的親暱,令她窘於面對所有人,然而禮數總是要做到的。她羞怯地穿整妥當,在丫鬟替她梳好頭髮後,急忙往大廳走去。

    柳含蕊剛走到大廳門廊,就聽到裡面傳來的說話聲。

    「天雷,我和你二嬸都很高興你終於找到了你愛的女人……」

    聽到這話,柳含蕊的面頰變得熾熱。但接下來的話,卻將她打入了冰窟。

    「噥,你們真以為我會愛上任何女人嗎?」石天雷打斷了二叔的話,語氣輕蔑地說。

    「天雷你……那你為什麼找了她那麼多年,還娶了她?」二叔生氣地為含蕊抱不平。

    對這些他早已耳熱能洋的嘮叨,石天雷不耐煩地說:「找她是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娶她還不是為了讓自己耳根子清淨清淨!誰叫您和三叔這幾年為了女人的事在我耳邊叨叨唸唸的!愛?我可不懂什麼是愛。既然你們都說我非得結婚,射鷹堡非得有個女主人,那麼與其找個不相干的女人,那還不如就是她。起碼她身體健,射鷹堡不就需要這樣的女人嗎?」  

    石天雷玩世不恭的回答氣壞了兩個關心他的老人,也傷透了另一個人的心。二嬸一聽他的話,憂愁地說:「天雷,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諒我將你二叔帶離射鷹堡,使得堡裡遭逢大難時無人相助。可是我真的是身體不好,無法承受那裡的冰天雪地……」                            

    「二嬸,你什麼都別說了,陳年往事已經過去,我們做小輩的沒權力評論,你們要我娶老婆,我照辦了,其他的就請你們不要再多說。」提起堡裡當年的慘劇,石天雷更加失去了耐性。  

    「唉,你不聽我們的就算了,可惜好好一個女孩被糟蹋了……」

    石雋峰無奈又生氣地歎道。

    門外的柳含蕊心如利劍穿透,想到自己竟如此盲目地付出了全部身心,不禁潸然淚下。

    「怎麼會這樣……」她的內心不斷地痛苦扭絞著。以為已經尋得的幸福,轉眼之間變成了痛苦的淵藪!

    她覺得自己的心被粉碎了,對未來的憧憬,對家的渴望,全都破碎了。昨夜美好的一切恍若一場夢境。他的那些熱情和愛語,全是虛假的,他只是把她當成了方便的,可以輕易得到的那個什麼「女主人」!

    她渾身冰冷,無力地靠在牆上,無神的眼睛直視著對面的花牆。

    「嫂子!小嫂子!你怎麼啦?」

    二叔的兒子,也是昨日的伴郎,石天威的呼喊穿透她的耳膜,也驚動了廳裡諸人。他們互相望了一眼。

    「糟了!蕊兒聽到了!」石雋峰懊惱的一拍大腿站起身便往門外走去,而石天雷卻早巳先他一步站起往外跑去。

    可是他們都慢了一步,只看到柳含蕊纖細的背影,

    「嫂子怎麼哭啦?」石天威奇怪地拉住天雷問,天雷默然無語。

    「還不是天雷!」二嬸生氣地說。但心裡又存有一線希望,因為認天雷一發現含蕊在門外便急切奔出的樣子看來,他內心深處對含蕊並非如他宣稱的那般無情,只是他自己未明白罷了。而從丈夫瞭然的面色看來,他也是有同感的,這倒是個好現象。

    石天威不解地看看眾人。「算了,先不要追了,聶濤帶人來了。」

    這……不追去解釋清楚好嗎?石雋峰等人猶豫著。

    天雷反而不在意的聳聳肩。「女人,天生的麻煩!」然後緩步住院子走去。

    柳含蕊羞憤難當地逃離大廳,卻見院內停著數輛滿載的馬車,其中那輛裝飾美觀、有著彩色頂篷的馬車前,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正在收踏腳板凳,旁邊站著兩個漂亮而豐滿的女子。身著綠衣紅裙的那個長相甜美但神態中流露出世故與祖鄙,此刻她正在整理著頭上造型精美的髮釵;而穿紫衣裙的那個氣質雅秀卻黛眉深鎖,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風情。

    柳含蕊好奇的忘了自己的傷心,站在屋簷下打量著這群人。

    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石天雷,柳含蕊連忙隱身廊柱後。但看來是她多慮了,那個男人根本沒有瞟她一眼,顯然,他的心思全在院內那兩位姑娘身上。

    「堡主!」一見到石天雷,正在收踏腳板凳的男人和院裡的其他人都紛紛向他致意。

    「爺!」綠衣女子一聲嬌呼便撲到石天雷的身上,抱著他的頸子歡喜地大嚷。

    注意到石天雷那雙昨夜撫遍她全身,帶給她無比快樂的雙手此刻正擱在那女人的腰上親暱地摟著,柳含蕊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動,她的世界剎那間變得虛幻浮動,廊柱成了她唯一的支撐。

    「聶濤,為什麼到這裡來?」石天雷開口問站在身前的男子,臉上掛著笑容,聲音裡卻傳達出相反的意思。

    身為射鷹堡護衛隊副隊長的聶濤,深知堡主越是微笑越是危險,於是他沉默不語,只是看了眼吊在堡主身上的女子。

    石天雷明白了,眼光犀利地俯視著懷裡的女人:「瑞芳?!」

    「哎唷!爺,不要生氣嘛……」綠衣女子撒嬌地偎近他,纖手毫無顧忌地當眾撫上他厚實的胸膛。「我們在大沽等了你十幾天,人家想你嘛!」她說話的聲調楚楚可憐。

    石天雷沒有理會她,轉頭對那個一直垂頭而立,默默不語的紫衣女子說:「小梅,幹嘛還是那麼哭哭啼啼的,瑞芳姐姐欺負你嗎?」

    綠衣女子撇嘴道:「我哪裡敢欺負你的新歡啊?」

    「沒有……瑞芳姐姐對我很好……」喚作小梅的女孩吶吶地說,她看起來很怕石天雷:但石天雷似乎以作弄她為樂,他放開綠衣女子,走到小梅面前用調笑的口氣問:「做我的女人就這麼不開心嗎?」

    夠了!柳含蕊無法再待下去。昨夜充滿柔情蜜意的情話猶在耳邊,甜美狂熱的激情仍刺激著她敏感的肌膚,而他卻已將她真心奉上並以為會得到珍視的心擲在泥土中,踐踏粉碎。

    她踉蹌地離開廊簷,往側院的花園走去。

    在她身後,石天雷灼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可是她沒有感受到,她此刻已經無法感覺任何事。

    青鶴莊的花園寬敞美麗,花木扶疏,濃蔭密佈,風景極其雅致。

    但柳含蕊面對美景只感到更加孤單。

    「嫂子,你還好吧?」石天威擔憂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我沒事。」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柳含蕊強自鎮定地說。心裡卻苦澀地補充道: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並接受有一個風流丈夫的事實。

    石天威同情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勸道:「你不要太在意,天雷喜歡女人並不是一件新鮮事,但他畢竟只娶了你一人……」

    可是他的話沒能說完,柳含蕊已經蹲下身乾嘔起來。

    石天威急忙輕拍她的背部,想讓她好過一點。「要我去找天雷來嗎?」

    「不!不!你去忙,讓我獨處一會吧……」柳含蕊搖搖頭,不好意思地說。

    石天威理解地離開了。留下柳含蕊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花園內逛著,腦袋裡一片混亂。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嫁了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堵開滿鮮花的花牆擋住了她的路。她輕撫粉色花辦,沿著它漫步,卻在花牆盡頭看到一道低矮的小門,門沒有上鎖,僅有一條橫槓頂著:

    看來「青鶴莊」真是威震八方,無人敢冒犯,所以才會如此疏於門戶吧!

    正思忖著,一聲壓抑的啜泣隱約傳來,柳含蕊好奇地繞過去,

    看到那個名喚小梅的姑娘正獨自蜷縮在院牆角落,將頭埋在膝上哭泣。

    柳含蕊被她的悲傷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啊,你、你是淮?」小悔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迷濛的淚眼裡有絕望和恐懼:「我叫柳含蕊,是、是莊裡的客人?」柳含蕊不想說自己與石天雷的關係,於是含糊帶過,坐在她的身邊輕聲問:「你為什麼哭?我知道你和那位瑞芳姑娘是石堡主的女人,對嗎?」

    小梅立即抽噎地說:「我不要做他的女人!」接著警覺而防備地看著柳含蕊,

    柳含蕊安撫她。「別怕,我只是想幫助你。」

    小梅被她的溫言細語和身上那種獨特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說眼,很快就平靜了。

    「唉,沒人能幫得了我。」

    「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喔!」

    「唉!」小梅緊皺秀眉。「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為了石堡主的貨,爹爹以我當作立約的交換條件……」

    「他娶你了?」既然有爹爹作主,那一定是有立定婚約的,柳含蕊痛苦地想。

    「不!」小梅卻驚駭地看著她,「堡主不娶妻的,他只是要女人。」

    「什麼意思?」柳含蕊糊塗了。

    「爹爹只是把我送給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妻子……」小梅尷尬地紅了臉。

    「豈有此理!你爹爹怎麼這麼糊塗,而這石天雷也實在無恥!」柳含蕊忿恨地罵,  

    「噓,你小聲點。」小梅驚恐地摀住她的嘴,說道:「你不瞭解堡主,別看他總是笑面迎人,其實行事冷酷無情,每個人都怕他,他的武功高強,什麼都敢做,大家還幫他取個外號叫『色魔堡主』……」

    「什麼?色、色魔?」柳含蕊杏目圓睜,激動地抓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連三歲小孩都會唱:『色魔堡主入了關,不得美女終不還』呢!」

    「什麼意思?」柳含蕊麻木地問,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像今天這麼笨過,好像除了問這句話外,她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意思是他喜歡女人,每次入關都會帶美女回去。」小梅解釋道:「幾年前堡主看上了清河鎮米行趙老闆的女兒秋燕,可秋燕早已許配給米行管事趙長順,但是堡主硬是擄走秋燕,還打傷趙長順,此後「色魔堡主」的外號就這麼傳開了。

    「這事是真的嗎?」柳含蕊心亂如麻地問,她不願意相信自己聽嫁的人會是如此邪惡的衣冠禽獸。

    「自然是真的,趙長順和我娘是同鄉,是他跟我爹娘和夥計們說的。而且石堡主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契丹藩王送的韃子女人了呢!」

    「韃、韃子女人?!」柳含蕊的心再受重擊,並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小梅滿臉愁容地說:「是那個瑞芳一路上告訴我的,還說她們不僅長得美,還會武功,堡主很寵愛她們的,」

    「所以你怕石天雷,不願跟他。」這不是問句,只是柳含蕊下意識的陳述。

    小梅點頭,黯然道:「不光為此,我早有心上人了,可爹爹不允。還說如果我不從,他便自刎……嗚,爹爹再不好,總歸是爹爹,我豈可不孝?」

    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在柳含蕊心中蔓延,她想要幫助她,可是除了逃走,她們似乎沒有別的法子。

    逃走?對,離開他!柳含蕊為突然閃現的念頭而興奮。「不如,我們一起逃走吧?」

    「逃走?」小梅眼裡閃著希望之光,但馬上又熄滅了。「他們盯得很嚴。」

    「總得一試吧!」柳含蕊鼓勵地拍拍她的手,勇敢地對她微笑。

    「謝謝你幫助我,可是,你為什麼也要逃呢?」小梅關心地問。

    「我日後再慢慢告訴你,現在沒時間了,我們得趕緊商量一下怎麼逃。」

    「要逃就要快,趁現在堡主正忙著安撫那只醋雞,無暇他顧。」

    「醋雞?」

    「就是瑞芳啦,剛才她一進大廳看到「喜」字,得知堡主昨天居然成親了,就瘋了似的哭鬧,吵著要上吊,堡主忙著安撫她,我才得以溜到這裡來。」

    柳含蕊澀澀地說:「其實,她不需要吃這個醋。」

    「你……」小梅正待細問,一陣紛還的腳步聲伴著急切的呼喚傳來,柳含蕊立即拉著小梅縮進花牆下的灌木叢裡,示意她小心地掩藏好身子。

    「蕊兒!蕊兒!」石天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怒氣沖沖的聲音裡有明顯的憂慮。他已經找她大半天了,他知道她在生氣,但並不想對她解釋什麼,如此情急地找她,無非是不願意他剛娶過門的新娘婚後第一天就養成跟他作對的習慣,更不能容忍她一下高興就躲起來,

    彷彿有所感應似的,他突然停在離她們不遠處的灌木叢邊。

    兩個女孩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小梅一手摀住嘴巴,另一隻手緊拉著柳含蕊,長長的指甲掐進了柳含蕊柔嫩的肌膚。

    柳含蕊輕捏她的手,示意她別怕。

    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算了,天雷,我們還是快走吧,嫂子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她在花園嗎?」石天雷沒理會天威的催促,只想找到他的新婚妻子。

    「確定,而且在這裡娘會照顧她,如果上貨順利的話,你最多明晚就回來了。

    「都成親了,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走吧!」石天威安慰著他。

    終於,腳步聲和話音遠去,並逐漸消失。

    小梅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柳含蕊—把摀住她的嘴,示意她保持安靜。

    果然,石天雷渾厚的聲音再次迴響在空寂的花園,嚇得小梅一顫。

    「蕊兒,我知道你躲在這裡,我有急事必須趕去處理。你乖乖留在青鶴莊等我。不要再躲了,不管你躲到哪裡,我都會把你找出來的!記住我的話!」

    花園裡再次陷入寂靜,這次小梅不敢再輕舉妄動,只是看著柳含蕊。

    柳含蕊的心卻被石天雷的「隔空喊話」鬧得七上八下,她不得不承認,儘管得知了他那麼多惡劣的行徑,但他的呼喚仍令她心潮澎湃,這讓她沮喪不已。

    「可以說話了嗎?」見柳含蕊一直呆愣坐著,小梅忍不住悄聲問。

    「哦,可以,當然可以。」柳含蕊馬上清醒,現在,她是非走不可了。

    小梅這才放聲驚呼:「原來你就是他的新娘?」

    「以後不再是了。」她冷靜地制止小梅進一步的問題:「今晚打更後,我們在這裡碰頭,我知道花牆那頭有個小門可以通往外面。」

    兩人商議好逃亡路線後,回到大廳。 

    瑞芳那個醋罈子隨石天雷他們走了,二叔二嬸除了關心地問候她們外也沒有多說什麼,這令她們著實鬆了一口氣。

    晚飯後,柳含蕊回到屋內想收拾東西,可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他送給她的。

    想到那時看到他送的這些華麗精緻的衣物和各種漂亮首飾寸,自己曾有過的感動,柳含蕊不由心生悲傷,那時的她竟以為他是真心愛自己的,唉,多傻啊!

    再看向大床,昨晚的一切又浮現眼前,令她嬌軀輕顫,眼睛蒙上了一層淚霧。

    不,不要再想了!柳含蕊告誡自己,推開了那些不屬於她的情感和東西。

    情感?東西?當世界已經整個在眼前崩潰消失時,它們又有什麼意義?

    脫下昨天行禮時二嬸為她戴上的手鐲及身上那套華麗高貴的衣服,柳含蕊換上以前穿的粗布藍花衣裙,並慶幸昨天上花轎沒有忘記把這些舊衣物帶在身邊。

    最後,她給天雷和二叔分別留了書信,再次環視這個讓她終身

    難忘,充滿喜慶色彩卻冷清如塚的房間,吹滅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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