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對你好 第三章
    嚴家笙接了電話之後,說是有事,然後就離開了。不過,他趕在晚上十點之前回病房陪甄璦笑。

    他躡手躡腳地開了門,燈還亮著。「還沒睡呀?」

    因為待在病房無事可做,所以甄璦笑平常滿早入睡的。

    「嗯。」甄璦笑躺在床上,看著嚴家笙,眼神幽幽的。

    「做什麼這樣看我?」他輕哂,親匿地按揉著她的頭髮。

    「你有女朋友嗎?」她微微一笑。

    她突然這麼一問,他的手一頓,臉部笑容微僵。「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是想,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你天天來照顧我,她應該會很不高興吧?更何況我現在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好像也沒什麼再麻煩你的理由。」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的話客氣而生疏,帶著試探的意味。

    這讓他覺得不大舒服,他甩開這種感覺,試著去想只是自己多心了。

    他抽開手,一笑。「我還沒有女朋友。」

    「那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甄璦笑在僵硬的臉上,扯出一個笑。「你那時候來買花是為了追求喜歡的女孩子嗎?」

    她多不願揣測,他是為了和她談賣地的事而來。

    她多願意相信,他是為了追求她而來的。只是最近發生太多事情,讓她有些混亂了,不知道什麼事情是可以相信,什麼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

    如果一個小時候曾抱過自己的伯伯,會放火燒了她家,還燒死她媽媽,那像他這樣沒什麼關係的客人,為什麼要這麼照顧她?

    嚴家笙眉頭微皺,氣氛有些不對,他說不出「喜歡她」這句話,最後,他轉了一個笑,輕輕帶過她的話。「你今天問題很多喔!」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好失望。「那是因為我對你的瞭解太少了。」她看著他,悠悠一笑。

    「我是個乏善可陳的人,沒什麼好說的。」他聳聳肩。

    「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她的語調微微揚高。「你做什麼?家裡有什麼人?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經歷過什麼事?你對未來有什麼想像?」

    她突然一頓,直勾勾地瞅著他,碎聲地說:「還有……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些我都一無所知。」

    她拋了一串的問題出來,而他還沒有準備好,只好端出做生意的那套說辭和笑臉。「這麼多問題,我光聽著頭都暈了,怎麼回答?」

    她知道他在敷衍她。

    她好難過。她知道自己真的好喜歡他,只是不管再怎麼喜歡,他到底是個她難以碰觸到內心世界的陌生人。

    她巴巴地看著他。「至少告訴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可以聽得出這是她的垂死掙扎嗎?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這個問題,為的就是那麼一點點可笑的希望。

    她希望聽到他說喜歡她。

    愛情,是這麼美好的理由。雖然不理性、不邏輯、不科學,但是她真心願意相信。只要他這麼告訴她,她就可以相信他不是為了土地而來接近她的……

    嚴家笙抿起了嘴。比起其他的問題,他覺得這個問題最難回答。

    他為她所做的事情,其實已經超出了他自己可以想像和理解的範圍了。真要說的話,也許一切是因為人們所說的「愛」。

    可是「愛」對他而言,是這麼陌生,這麼不能把握的。他不知道愛是怎麼出現,更無法確定愛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的母親很早就離開他父親,他父親坐牢,後來死在獄中,他在親戚家中長大,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愛,他靠的是自己的付出,以換取三餐溫飽。

    他不曾享受過愛,所以他無法確定,愛是不是可以成為很多事情的理由。

    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將「愛」說出口來?

    如果說他是為了跟她做生意,對她好不過是一項投資──這種說法,雖然功利,但是具體而可信多了,而且也符合他向來的行事法則。

    他一直不說話,她只好再問他一次。「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一再追間,他只好隨口說道:「我想你需要我的幫助。」

    她苦澀一笑,嘴角勾起。「那你是慈濟功德會的會員嘍?」因為大慈大悲,所以才這麼照顧她這個受災戶。

    「呃?!」他一怔。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酸澀,甄璦笑趕緊拉開笑容。「我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她故意輕鬆地說:「既然你是大好人,那我以後就叫你會員好了。嗯,不對、下對,依照你所做的善事等級,應該讓你直接升級當委員。」

    她看著他。「委員呀,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他被她的說法逗笑了。

    她舔了舔嘴唇。「我好想吃基隆廟口的鹹酥雞、鹹酥花枝,還有天婦羅,你可以買給我吃嗎?」

    「現在?!」他怔愕地說。

    「都怪剛剛的美食節目,主持人介紹了廟口的夜市嘛,看得我好想吃喔!聽說那鹹酥雞超神奇,冷了也很好吃耶,拜託啦!」她雙手合十,眼眸水亮,巴巴地看著他。

    嚴家笙不敢相信,他竟然點頭了。

    明明知道,他應該發揮向來敏捷的口才說服她打消念頭,才是合理的做法,但他還是點頭了。

    她高興地嚷著:「喔耶!你真好!」

    他有點無奈地說:「我不好。」他是只對她好,對別人,他從來不曾這樣。

    她的眼眸笑笑地。她看著他,深深地,水光浮動。不管是為了什麼,他對她這樣好,仍然讓她有著想哭的感動。

    她很認真地看著他,他淺淺地笑起,迷人的樣子,讓她的心口一跳。他的笑容,足以讓她腦筋空白。

    她的表情一定很呆,因為他的笑意加深,往她床上一坐,摸了摸她的頭,笑笑地說:「傻呼呼的。」

    他這麼說的時候,她的心口甜甜地漾著不知名的東西。她感覺他與她靠得這樣近,讓她的呼吸變得紊亂急促。而他沉沉的氣息暖暖地輕呵著她,則敦她的雙頰迅速地熱了。

    她覷著他,他突然不笑了,眼色變得深濃,眼底只有她。

    四下很靜,他們都彷彿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胸口承受著猛烈的撞擊。他們的呼息交纏,曖昧在眉眼之間遞流。

    他們如此接近,只在咫尺,卻始終差上一步。

    他的氣息將她包圍,她沉溺入迷亂的氛圍。「吻我。」她低聲地說,卻是豁出去地順著那顆任性的心。

    她看著他,感覺自己的面紅耳赤,而她的手環上他的腰。

    他的背脊一僵,就要情不自禁。

    他看著她,她的眼眸漾著水波,混雜著女人的風情和稚子的無辜。他的喉嚨緊繃,心跳急速。

    他不知道,那是一個女人的邀請,還是一個孩子的撒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尖滿是她幽甜的馨香。

    他俯身一吻,只在她的額間。

    強烈的失落衝擊而上,她閉上眼睛。

    發現他的唇比她想像中還要溫熱,感覺著他的手扣上她的腰際,她的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笑,這樣也好,這樣……就夠了。

    「買回來了。」嚴家笙興沖沖地打開病房的門。

    「咦?」甄璦笑不在床上。

    「璦笑。」他敲了一下浴室的門,沒人回應?

    「怪了。」他把吃的東西往桌上一放,眼睛瞥看著床,看見棉被折得很整齊,他的眉心一蹙。不對勁!如果甄璦笑只是出去一下,沒道理會折棉被。

    他心慌地按著床邊的呼叫鈴。「護士小姐。」

    「二○一號病房,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具有對講機功能的呼叫鈴,傳來護士甜美的聲音。

    所有的護士都知道,這個時候會守在甄璦笑身邊的,一定是嚴家笙。

    「請問你們有看到甄璦笑小姐嗎?」嚴家笙不安地說:「我剛回病房,裡裡外外都沒看到她的人。」

    「喔?」護士說道:「請稍等,我幫您查一下剛剛的紀錄。」

    「麻煩你了。」嚴家笙按捺下性子等待。就在他眼睛亂瞄的時候,赫然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張小紙條。

    他拿起來看,上面寫著──

    嚴先生:

    不好意思,發土火災之後,一直麻煩著您。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您還這?樣照顧我,我很感動,也很感激。

    只是好像沒什麼理由再麻煩您了,為了避免跟您分開的傷感,請恕我不告而別。最後敬祝您一切順心。

    ──甄璦笑敬上

    「Shit!」他氣得罵道。

    「呃。」呼叫鈴那頭的護士愣住。平常嚴家笙不太愛說話,但總是沈穩有禮,她從沒聽過他口出惡言,一下子傻眼了。

    嚴家笙手緊緊捏握著紙條。Shit!她在說什麼鬼話?她怎麼可以在他誤以為他們之間正要開始的時候,就這樣離開。

    可惡!什麼叫做「嚴先生」?!什麼叫「您」?!什麼叫「敬祝」?!他和她之間有這麼生疏嗎?他不相信,她叫他吻她的時候,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該死!他握緊的手顫抖著。

    她怎麼可以這樣莫名地闖入他的生命中,然後就突然地消失了?

    看著空空蕩蕩的床,嚴家笙緊抿著嘴。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他從這一刻開始想念?

    半年後,一個夏日的午後。

    嚴家笙抱了一束花,來到台北市近郊的一座墓園。

    他是來祭拜甄璦笑的母親的。他低下身,正要換上花的時候,才發現花瓶裡有一束新鮮的花。

    他的心跳一快,急急地站起身,大喊:「甄璦笑!」

    墓園空空蕩蕩,沒有人回應他。

    失落襲了上來,他的心跳逐漸平穩。

    會來替甄璦笑的母親上花的,這世上應該就只有她和他了。可是看樣子,他到底還是錯過她了。

    很想念她。一個人的時候、不忙的時候,想念就會清楚地浮現。雖然不像一開始她離開的時候那樣強烈,那樣地讓人不知所措。雖然隨著時間流逝,對她的想念變得隱微,可是直到看見那束花時,他才猛然驚覺,思念突襲的火力依然如此強大。

    他始終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離開,他對她沒有足夠的瞭解可以明白。

    他也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還會想她?他對自己明明最瞭解不過了,卻意外地發現,陷入在愛情迷咒中的自己是如此陌生。

    他把花放好,雙手合十,虔誠地向甄璦笑的母親說道:「伯母,我是家笙,我來看你了,如果你放心把璦笑交給我照顧的話,請讓我能再遇到她。」

    他……真的很想念她。

    嚴家笙讓司機把車子開到甄璦笑的舊家附近。之後他下車,尋著想念的軌跡慢慢走著。

    他把手機關掉,這一天,他很任性,不想賺錢,只想好好地沉浸在他們相遇的情境之中。

    初次見到她的悸動,到現在想來,都會讓他不自覺地帶起笑意。那一天,他這個只看得見錢的世界,繁花滿開。

    走在那條當時被追打的街上,他又想起她充滿正義感的模樣。

    他笑了。驀地笑容在他臉上凝住,他的心跳略咚略地劇烈加快。

    他不敢相信,甄璦笑的背影竟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她走在他的前面,側看著已成廢墟的舊家。

    「借過。」他擠開旁邊的路人,快步地趕上前去。

    「璦笑。」他用力地搭住她的肩膀,深怕她又跑掉。

    那個女孩子回頭,他愣住,半晌才說:「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本來有些生氣的女孩子,一看到他,馬上堆開滿臉的笑,嗲聲地說:「先生,跟人搭訕,這一招很落伍耶,不過……」

    「對不起。」她話還沒說完,嚴家笙就大步地離開。

    「喂、喂──」女孩子追著他,嚷著:「我願意給你手機號碼,我也可以跟你去吃飯,喂、喂……」

    公園內,嚴家笙坐在椅子上,悶悶地喝著啤酒。

    他在生氣,氣自己。

    為什麼這麼想她?為什麼他就是不懂得放棄?愛情第一次讓他這樣生氣,因為在愛情之前,他下再是個能事事掌控的人。

    「Shit!」他低咒一聲,把空的啤酒罐往垃圾桶扔了過去。

    鏗的一聲,他的啤酒罐和另一罐空的啤酒罐撞了一下,然後一起掉進垃圾桶裡。

    很有趣的巧合,看來也有另外一個和侮一樣心情不好的人。

    他轉頭,下意識地想看一下對方。

    一見,愣了。

    湛藍的天空下,綠色的樹影婆娑,五月的風吹起。

    蜜色的陽光中,他思念的影子浮現。

    那是甄璦笑,雖然她剪了頭更俏麗的短髮,人變得更瘦了。

    甄璦笑眨了眨眼,心跳咚咚地催快。老天!是他,她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天啊!她從未想過會再遇到他。雖然很想見到他,但是也很怕見到他。

    她本來還在想,另外一個空酒瓶是誰扔的。這麼湊巧,竟然是他。

    突然見到他,她的胃緊張地翻騰著。「呃──」她打了個酒嗝。

    「你……」想著想著要見她,見了她,他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他怔愣的樣子,她笑了。「我叫甄璦笑,你忘了嗎?委員好。」她站好,做了個敬禮的動作。

    他們離開前,她是這樣笑稱著他──慈濟功德會的委員。

    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好、久、不、見,她和他臉上的笑容都是。

    他們在公園重逢,約了一起去吃晚飯。

    到了店裡頭,她說有事,讓他等一下。

    他不好阻止她,心裡卻蓄著強烈的害怕,他怕她又像上次一樣,說不見就不見。所以他只好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看,直到看見她回來了,他才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坐定,開始點餐。「餓死我了。」

    她點了東西,在他面前大吃大喝,雖然頭髮短了,人變瘦了,可是她的態度,還是一副和他頗熟的樣子,好像那半年不曾消失。

    可是,他總隱隱覺得她有哪裡不一樣了。他說不上來,理性上更無從分析,但是那感覺就是存在。

    他問她的近況,她沒有閃躲,每一個問題都答。

    「我運氣很好,後來找到兩份工作。」

    「兩份工作?」難怪她變得這麼瘦!他皺起眉頭。

    「是呀。」她的語調滿興奮的。「我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在一家眼鏡行上班。對了,你如果要買眼鏡,一定要找我喔,我可以幫你買到又好又便宜的。」

    「我不需要眼鏡。」他淡淡地一笑。「那你第二份工作呢?」

    「我第二份工作是在便利商店值班,剛好是晚上六點到十二點,一點時間也沒浪費。」她揚高了聲音。「而且這兩個地方超近的,走路不用五分鐘就到了。老闆和同事對我都很好,差一點時間,他們也不跟我計較,你看我運氣多好。」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沒有看到她的運氣多好,他只看到她有多累。「為什麼要這麼拚命?」他的語氣中,對她好心疼。

    她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心疼她,斂起了裝模作樣的笑。

    真糟,她得咬著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來。

    真沒用呀!不管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很堅強不哭的。她把脆弱冰封起來,然而只要有人給予溫暖、給予關懷,淚水很容易就會融化崩潰。

    淚在眼眶中打轉。

    不行哭呀!不行哭呀!「咳、咳……」她假裝嗆到,咳了幾聲,順勢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

    她笑笑地說,擺出快樂又堅強的姿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讓花店重新開張。」

    讓花店重新開張?他估量著。她的工作聽起來薪水微薄,就算不吃不喝,做了兩份工作,一個月也存不了兩、三萬吧。

    她要蓋房子,要開花店,那得存上多少錢,花上多少年?而且,她這樣拚命,還能撐上多久?

    他很想把現實告訴她,但是看到她堅毅的表情,他只是豎起了大拇指。「了不起。」

    他能說出來她哪裡不一樣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單純地歡喜開心了。她當然還是堅強、還是樂觀,可是開懷大笑和強顏歡笑真真假假地摻在一起,誰都辨別不出來。

    他相信,恐怕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可是她那樣的目標,那樣強韌的意志力,還是讓他佩服。

    她笑了,還以為他會潑她冷水呢!

    他總是能輕易地讓她感動,這麼久了,再度看到他,她還是知道自己喜歡他。

    當初離開他的決定應該是對的。因為,萬一等到她愛他愛得很深時,才發現,他只是為了她們家的地才接近她的,那她一定會受不了。

    「這給你,吃掉它。」他把牛排切成兩塊,語氣中帶著命令的意思。

    「你說吃我就吃啊?」她直覺反應。

    他看著她,態度很堅定。

    「是,你說吃我就吃。」她乖乖地順從了。

    他揚開笑,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吃著。

    也許真的是太久沒見,嚴家笙驚訝地發現,原來他的話還真不少。

    他們談笑著,這一頓飯吃得很愉快。

    最後,甄璦笑滿足地擦了擦嘴巴。「能夠再遇到你,我真的覺得很高興。」

    他一笑,那表情像在說「我也是」。

    「最重要的是……」甄璦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出了一個小牛皮紙袋,有點緊張地左右張望著。

    她神秘兮兮的樣子,讓他好奇。「最重要的是什麼?」他們兩個能重逢,這不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嗎?

    她壓低聲音。「我終於可以把欠你的醫藥費還你了。」牛皮紙袋裡裝的就是錢。「我後來打電話問過醫院,哇,才知道我花了你不少錢哩!」

    他的臉色拉了下來。叫她高興的,她以為重要的,竟然是──她可以還他錢?!

    她小聲地說:「我母親有保險,保險費已經核發下來,她的喪葬費用可以由保險費支還給你,這樣……」

    糟糕,他的表情怎麼越來越難看?害她越說越小聲。

    可是,話還是得說清楚呀!她勇敢地說出最後一句話:「這樣我就什麼都不欠你了。」

    嚴家笙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他吼著:「甄璦笑!」

    他對她的思念綿綿密密,而她想要的,竟然只是跟他切得清清楚楚。

    她摀住耳朵。「不要這麼大聲啦!」他是怕店裡其他人沒聽到啊?真丟臉,所有人都往這裡看過來了。

    大家不會都已經發現,她的名字叫「甄璦笑」了吧?死了,這樣她就出名了。

    她怯怯地看著他。幹麼啦,她不是努力攢錢還他,不讓他吃虧了,他還生什麼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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