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小廚娘 第二章
    無敵女子學院與白鹿書院間只隔了一道牆。

    對學生人數日漸增多的女子學院而言,那道牆給家長們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庇護和保障,使他們能夠放心的讓女兒來此求學。

    但對學生而言,它可就是個麻煩和阻礙了。

    白鹿書院裡的學生,有的斯文、豪爽;有的瀟灑、俊秀。

    對這些懷春少女而言,白鹿書院提供了無限的浪漫幻想。

    對一些熱情的女學生來說,能夠自由來去兩處的涵鴛無疑是個最令人羨慕的幸運兒。

    「涵鴛,拜託你了,是交給林文哲,不要弄錯了。」伍寶寶羞答答的把自己繡的香帕托付給涵鴛。

    「這是我親手做的杏花餅,要給江書懷和梁若冰的。」姚佳仙在俊秀冷漠的梁若冰和豪爽大方的江書懷之間始終搖擺不定,因此每次準備了東西一定都是兩份。

    「我這本是新刻版印好的《通鑒》,拜託你交給梁若冰。」而費筱虹則是獨鍾情於梁若冰,心意堅定得很。

    她聽說他平常喜歡窩在御書樓博覽群書,剛好家裡是開印書行的她,每次都能將新刻印好的書奉上,討心上人開心。

    涵鴛手上拿滿了東西,拚命的想把東西和人給記清楚,生怕像上次那樣給弄混了。

    「我們全都靠你了,涵鴛。」伍寶寶提醒道:「不要再出錯嘍。」

    「我想盡量做對,可是東西實在太多了。」涵鴛苦著一張臉,「一不小心就會弄錯。」

    「那你就小心一點呀,要不是我們過不去,也不會拜託你。你呀,是全天下最令人擔心的人了。」

    迷糊且一緊張就會結巴的涵鴛,實在叫人不怎麼放心把事情托付給她。

    這樣的人還是適合關在廚房裡給大家做好吃的。她的手藝真是好得沒話說,連隔壁的任山長都吃上了癮,寧願低聲下氣的來求方山長,讓兩家共用一個小小廚娘。

    只是這麼一來,她唸書的時間相對的變得很少,但她倒是不介意,她一向不把自己當學院的學生。

    她是相當認分的,她知道自己只是個做雜事的丫頭,因為方山長好心才能偶爾念些書的。

    「好啦,她知道了。」性急的姚佳仙催促道:「趕快讓她過去,早點帶好消息回來給我們。」

    「那我先走嘍。」涵鴛連忙抱著一堆東西,帶著大夥的殷殷期望穿過那扇隔絕兩院的門。

    她一個人走在往廚房的路上,始終是愁眉不展的。

    來這裡已經半年的她,已不再受迷路所困擾,但卻有了新的麻煩。

    每到單月的初一她就開始心驚肉跳,不知道自己又會倒什麼楣了。

    她一個人是沒辦法煮完全部師生百來人的三餐,因此任山長安排了兩批學生每月輪流幫忙她。

    她很想拜託任山長幫她換掉單月的那批學生,可是她沒那個勇氣,畢竟她得天天過來煮飯,要是得罪了那群煞星,說不定連定在路上都會被整。

    涵鴛站在廚房外面,小心的推推門,門呀的一聲被推了開來,她緊張兮兮的往後一跳。

    「還好沒事。」

    兩個月前的今天她推開這扇門的時候,被擱在門上的那桶洗米水淋了一身濕。

    「涵鴛姊姊來了。」裡面傳來那群煞星的聲音。

    「怎麼還不進來呢?我們已經把菜都洗好嘍。」

    聲音聽起來沒有危險,她應該可以放心的進去。

    她探頭一瞧,方獻堂、郝平安、祝甬-、孟光這幾個小鬼都在,看起來很安分,手上也沒有任何凶器。

    地呢?先踏幾下試試看有沒有問題,要是不小心一點說不定待會就摔下去了!這群小鬼是會為了挖個洞害她跌個半死而犧牲睡眠的。

    他們個個比她還小,但欺負起她的手段可凶得很,只是她個性寬厚總是不跟他們計較而已。

    她剛來的時候還被他們用彈弓攻擊過,是她好脾氣沒計較,撿完栗子做栗子糕還分給他們吃。

    只是對這群小鬼而言,她的好脾氣就成了好欺負,因此他們老是找她麻煩,而他們的花樣又很多,同樣的手法絕對下會用第二次,叫她防不勝防。

    慢著,少了一個人!那個又毒又刻薄,老是叫她偷窺女的梁若冰。

    拜他之賜,剛來的時候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一副很防備她的樣子,好像她真是個喜歡偷窺男人洗澡的怪人似的。

    「梁若冰怎麼沒有來?」不會是躲在米缸裡,等她去開米缸時就冒出來把她嚇個屁滾尿流吧?

    上次方獻堂就是戴了個鬼面具這麼做,把她嚇得三魂七魄掉了一半,三天後才回神。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想我。」梁若冰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不、不是……」涵鴛猛然回過頭,一看到他就開始忍不住結巴,「我是、是要給你這個……」她七手八腳的剝開包袱,將幾封信掏了出來,「這個是要、要給你的。」

    「我不要。」他乾脆的說,從她旁邊擦過進了廚房。

    「可是……」還有糕餅和書呀!他老是不要,她會很困擾的。

    人家別人都會欣然接受,只有他不要,這樣她根本沒辦法對費筱虹她們交代,更不敢講要交給梁若冰的東西從來沒送出去過。

    「哈哈哈,涵鴛又被拒絕了。」方獻堂幸災樂禍的說:「真慘哪!這是第幾次了?」

    「這個月的第一次。」郝平安正經八百的數著,「連上上個月和上上上個月加起來,一共是三十二次了。」

    「不是呀!」涵鴛急道:「不是我,我、我只是……」她想解釋,可是小鬼們不給她機會。

    「知道了啦!不用害羞,大家都知道你喜歡梁若冰,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會喜歡你,在他面前丟不丟臉都一樣啦。」

    「不是!那是我幫別人拿的,我說真的。」幹麼不相信她啦,她有什麼理由說謊。

    她看到梁若冰就害伯,巴不得離他遠一點,怎麼會想送東西、寫情書給他?

    「不要胡說八道。」梁若冰說道:「她不會喜歡我的。」

    涵鴛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他的幫忙澄清。

    「她沒這麼有眼光。」他一副很遺憾的樣子,「說實在的,我也不適合被偷窺狂喜歡。」

    啊?!聽到那群小鬼大笑,她真想尖叫——我、我不是偷窺狂!

    怎麼會有人這麼固執?她都已經說那是個誤會、意外了,為什麼他還要老提這件事?

    讓她不好過大概是他和這群小鬼的人生目標吧。

    「她生氣,不說話了耶。」方獻堂笑嘻嘻的說:「原來她也會生氣耶。」

    廢話!涵鴛橫了他們一眼,但嘴巴還是閉得緊緊的。

    她捲起袖子淘米,那群搗蛋鬼難得沒有騙她,居然真的把菜全洗好了。

    梁若冰也快速的將灶火生起,然後幫她將飯桶給扛到灶上煮熟。

    每個月的菜單都是李逢時早就決定好的,東西也是他採買。涵鴛只要負責煮飯餵飽大家就可以了。

    她熟練的將二十條魚全殺了去鱗,然後開始熱鍋倒入油準備炸魚。

    「奇怪,油這麼快就沒了?」她記得昨天油壺裡還剩一半,怎麼今天就只剩這麼一點點?

    「沒油了是嗎?」方獻堂搖著頭,「真是個麻煩的女孩。那,替你準備好了。」他將拿著油壺的手從背後抽出,「還好有我。」

    「謝謝你。」涵鴛對他一笑,心裡還在想著這小鬼其實也不怎麼壞。

    為了炸那麼多條魚,所以她需要大量的油,當她把那油壺往鍋裡一倒時,劈哩啪啦的聲音馬上響起,灼熱的油跳上了她的手臂,嚇得她尖叫的往後退了幾步。

    「哈哈!」看見她驚惶失措的模樣,眾人全都捧腹大笑。

    「連油和水都搞不清楚,真是個笨蛋!」

    她就說嘛,他們哪裡會這麼好心,說不定那半壺油是給他們倒掉了,她還以為今天能平平安安的度過,看樣子是不可能了。

    「好痛!醬油、醬油。」涵鴛握著燙傷的手臂尋找著醬油,聽說那可以治燙傷。

    「找醬油幹麼?去沖沖水吧。」粱若冰握住她的胳膊,看了看傷處,「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應該死不了。」

    她咬咬唇,有些惱怒的看了他們一眼,走到外面水井邊打桶水上來泡手。

    井水一泡,她覺得舒服多了,可是心裡卻難過得想哭。

    她就這麼討人厭嗎?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這麼討厭她,總是變著花樣欺負她、惡整她,她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所以除了做飯之外她根本不敢在這久留,怕礙了別人的眼!而梁若冰的冷言冷語也很傷人,她只是不小心看見他在洗

    澡而已,需要記恨記得這麼清楚嗎?

    「你們也別太過分了。」梁若冰環視著身邊四個小鬼,冷冷的說。

    「我們哪有過分,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自己也沒有對她很客氣。」

    「我跟你們不一樣。」

    能有什麼不一樣?!獻堂看著他,也不說話了。

    等涵鴛再進來的時候,她彷彿沒事人似的繼續工作,全都告一段落之後她幫忙把飯菜全都端到食堂去,然後把被托付帶來的東西交給該交的人,再趕回女子學院去。

    在她拉開那扇門的同時,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等一下。」

    梁若冰?!還是趕緊逃命去好了,誰知道他又有什麼新花樣想害她,或是有什麼難聽的話要說。

    如果學院那些女孩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的話,絕對不會拜託她拿東西給他的。

    涵鴛依然沒有停止開門的動作,梁若冰從她背後靠近,大手越過她一按,又把門給關上。

    「我說等一下。」

    「幹什麼?我得趕緊回去……」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回過頭來,盯著自己的鞋子說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回去告狀嗎?」他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然不是!你把我當什麼人?我是要回……回去做完我的工作。」

    「那好。」他又瞄了她幾眼,轉身離開,「明天見。」

    他到底是來幹麼的,確定她不會把被欺負的事到處亂說嗎?她又不是他,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記得清清楚楚。

    「明天見。」可是她還是跟著他說了這句話,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奇妙的是,此刻她有種期待明天趕快來的心情。

    可是到了明天,梁若冰卻沒再到廚房來幫忙了。

    而方獻堂那四個小鬼,還是掛著假裝天真無邪的笑容,花樣百出的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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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的都是真的。」方獻堂一臉嚴肅的說:「天黑以後,他就會伸著長長的舌頭四處亂走,誰要是碰上了他,他就會掐住那人的脖子喊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他猛力往前一撲,掐住郝平安的脖子,拖長了聲音學著鬼哭。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得大夥亂叫,就連聽得入神的涵鴛都跟著大叫。

    「好恐怖、好恐怖!」

    這個書院有鬼的故事,在善於營造氣氛的方獻堂口中說來格外的嚇人,外面又已經是烏漆抹黑,屋內搖晃的燈火更增加了詭譎的感覺。

    「涵鴛,你回去時要小心一點,說不定呀,他在路上等你呢。」說著他吐出了舌頭,朝著她揮動著手做出要掐她的動作來。

    涵鴛心裡害怕,想到那條幽暗小路就更發毛。

    但她還是強做鎮定,「我、我才不怕。」

    雖然嘴巴上說著不怕,但心裡可像是掛著七、八個吊桶晃來晃去的,一點都不安穩。

    唉,她收拾她的廚房,人家說鬼故事她幹麼跟著聽呀!可是話自己會跑進耳朵裡,她也沒有辦法呀。

    沒關係!她在心裡說服著自己,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不用想太多,她是個好人不會遇到倒楣事的。

    不過還是早點走好了,越晚越恐怖呀。「我要走了。蒸籠裡的豆腐羹是要給你們吃的,吃完後要記得把碗洗乾淨。」

    「有豆腐羹吃?」眾人爆出一聲歡呼,紛紛衝向蒸籠七手八腳的拿出東西來吃,「原來是給我們的。」

    涵鴛笑著帶上了門,只有吃東西的時候她才覺得他們像小孩。

    「剛剛看她在做,以為她要自己留著偷吃呢。」郝乎安吃著熱呼呼的豆腐羹,還念念不忘別的美食,「不過還是上次的寸金糖好吃,又香又酥還不黏牙。」

    「我是好想嘗嘗栗子糕,也不知道涵鴛什麼時候才要再做。」郝平安附和道。

    她的手藝實在是沒得挑剔,做家常菜一級棒,而點心糕餅更是沒話說。

    為了要搶到來廚房幫忙的機會,他們可是打垮了眾多志願者才榮登寶座。

    至於梁若冰是怎麼弄來的,他們也不在乎,反正他已經放棄享受美食的權利了。

    溫柔貌美,善良又安靜的涵鴛簡直就像是仙女一樣,再配上那樣的好手藝,叫他們不死纏著她都不行。

    「吃了人家的豆腐羹,計畫還要照舊嗎?」孟光滿嘴都是東西,含糊不清的問。

    方獻堂嘿嘿的笑著,「都準備這麼久了,放棄有點浪費。」

    祝甬-點點頭,「東西照吃,人照整。」

    誰叫涵鴛是唯一個不會對他們的惡作劇生氣的人,不整她要整誰呢?

    「沒錯!」他們連忙扔下手裡的碗,飛也似的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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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害怕,其實心裡還是感到有點恐怖。

    聽了那個鬼故事之後,涵鴛幾乎是小跑步的往無敵女子學院奔去。

    她不大敢四處張望,生怕看到了什麼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月亮隱進了厚雲裡,週遭的景物變得模模糊糊,搖晃的樹影帶著一些神秘而詭譎的味道。

    突然間,她聽見一聲低低、悠悠的歎息,只覺得背後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快速的從後頭閃了過去。

    她有些緊張的回頭一望——什麼都沒有。

    涵鴛猛然打了個冷顫,覺得背脊冒上了股寒意,一顆心下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她回頭拔腿就跑,卻驚駭的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嘿嘿嘿……」幾聲怪笑又在她身後響起,一口涼氣呼的一聲吹到她腦邊,接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鬼影飛過她面前,對她吐出了長長的、艷紅的舌頭……

    「媽呀,有鬼呀!」她死命的尖叫,拚了老命在花徑上狂奔,只覺得四處都是鬼影子,飄呀飄的環繞著她。

    「有鬼呀、有鬼呀!」她一面喊,一面四處張望。這一看,可不得了——

    牆邊一棵老樹上吊著一個輕飄飄的人,晃呀晃的……風輕輕一吹便將他給轉了個方向,面對著她。

    他悠悠的開口,陰森森的說:「還、我……命來……」

    吊、吊死鬼?!

    她嚇得眼淚都飆了出來,沒命似的奔逃尖叫,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的樹叢竄了出來,冷冰冰的手抓住她的肩膀。

    「閉嘴!」

    她嚇得一顆心彷彿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涵鴛再次放聲尖叫,然後雙腿一軟、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見鬼了。」梁若冰罵道:「我有那麼恐怖嗎?」

    居然嚇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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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涵鴛拚命搖著頭,緊緊抓著棉被把自己裹了起來,「我不要再到那邊去了,我怕、我怕!」

    「涵鴛,怎麼了?你嚇死我了!」方素心擔心的問:「是怎麼回事呀?」

    又是梁若冰把她抱回來,說她在花園裡亂喊亂叫的,一看見他就昏了。

    好不容易醒了,卻又滿嘴胡言亂語神智不清、兩眼發直,叫她擔心得不得了,連忙叫人去請大夫來看看。

    「有鬼。」涵鴛驚懼的說道:「那裡有鬼,嗚嗚……我怕。」

    她抱著她,哄著,「沒有的事。」

    「有的、有的,我看見了。」她緊緊的把自己縮成一團:「他還抓住我,一定是要我給他償命。」

    「那不是鬼,是若冰呀,你昏在他懷裡了,還記得嗎?」真是糟糕,該不會是嚇傻了吧?

    「那是鬼、是鬼!」她固執的說,眼裡充滿懼怕的淚水,「我看見了,我真的、真的看見了。」

    「涵鴛!」方素心又是擔心又是後侮,「我真不該讓你過去幫忙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真的有鬼,才把她嚇成這副模樣的嗎?

    「我不去,我不去!」涵鴛連忙抓住她,「山長,我求求你!我不去,我不敢去啦!」

    「好好好,不去不去。」她溫柔的說:「你在這裡很安全,我哪也不讓你去。」

    方素心把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著,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把涵鴛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滿床亂轉的抓著棉被躲藏。

    「鬼來了,是鬼來了!」

    「不是、不是,應該是大夫來了。」

    門被推開,只見四個神情愧疚的男孩無措的搓著手,有些猶豫的走了進來。

    「你們過來做什麼?」方素心奇怪的看著他們,「誰准你們擅自進來?」

    這可是女子學院,男人止步的。

    「我、我們是來認錯的。」當見到涵鴛嚇昏在梁若冰懷裡時,他們就知道事情有點嚴重了。

    雖然已經後侮了,但也改變不了事實,就算梁若冰沒有一人給他們一拳,他們也會過來認錯的。

    現在看見她那樣失魂落魄,嚇到呆傻的樣子,他們更後悔了。

    「涵鴛姊姊,你看到的不是鬼,是我們四個人想捉弄你而已。」方獻堂非常懊悔的說。

    他們其實也不是討厭她,只是覺得捉弄她容易又有趣,才老是整著她玩。

    其實他們還挺喜歡沒有脾氣的涵鴛,只有她才不會把他們的惡作劇當作洪水猛獸,游之唯恐不及。

    就算他們捉弄她,她還是會留好吃的東西謝謝他們到廚房幫忙,要是別人早就到山長那邊告狀,讓他們被罰抄寫道德經和進靜思堂面壁思過了。

    「不,是鬼!」涵鴛搖搖頭,茫然而呆滯的說:「我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死了才會見鬼……山長救命呀,我怕、我怕……」一頭秀髮毫無生氣的垂了下來。

    「涵鴛姊姊,那真的不是鬼。」方獻堂連忙拿出那個鬼面具,和用紅紙剪的長舌頭,「你看,這都是假的!」

    「啊……」她突然放聲尖叫,「鬼呀!」連鞋子都沒穿,一頭就往門外逃命似的衝去。

    方素心連忙從後面抱住她,「那是假的,涵鴛,你醒醒呀!」

    她掙扎著喊,「不,有鬼!」

    「涵鴛姊姊!」一看到自己的惡作劇把她嚇成了傻子,年紀小一點的孟光忍不住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嗚嗚……」

    「怎麼辦,獻堂,涵鴛嚇傻了,都是我們的錯!」郝平安急道。

    「我、我……」鬼點子一向最多的方獻堂也慌得手足無措,跟著哭了起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做這種事的。」

    「我們以後不敢了,涵鴛姊姊。嗚嗚……」

    「別囉唆了,都給我出去,一頓好罰是少不了你們的!」方素心怒道:「別在這裡刺激她了,都滾!」

    他們擔心的看著喃喃自語的涵鴛,哭哭啼啼又後悔萬分的出去了。

    涵鴛嘴邊漾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一掃眼裡的呆滯,露出淘氣的神色。

    老是我在吃你們的虧,現在讓你們嘗嘗那難受滋味。

    這群臭小子居然扮鬼嚇她,要不是她看出了破綻,真的會給他們嚇成了傻子。

    一開始她是真的嚇得魂飛天外,真以為自己見鬼了。只是鬼哪有影子的?哪裡需要吊著繩子飛過來飛過去?還那麼巧出現的四個都是小個子的矮鬼!

    再說方獻堂稍早說的鬼故事也很可疑,一定是為了成功捉弄她而刻意說的,想在她心裡先留下恐怖的影子。

    她很生氣這群小鬼這樣嚇她,而在撞到突然冒出來的梁若冰時,她是真的嚇了一跳,但卻湊巧讓她想出了裝昏、裝傻的點子。

    不乘機給他們一個教訓,那群小鬼是不會知道錯的。

    「涵鴛,你別嚇我呀。」亦被她騙住的方素心煩惱的看向外頭,「大夫怎麼還下來,若冰不是去請了嗎?」

    「我沒有去請。」梁若冰站在門外說道:「她不需要大夫。」

    她只需要那四個小鬼來賠罪就行了!

    他走進來,看了看涵鴛,很有信心的說:「任夫人,我要是你就不擔心這丫頭。她沒事,而且好得很。」

    「她都變成這副模樣,怎麼還會沒事?」方素心埋怨的說。她知道梁若冰個性有點冷淡,可是也不該無情至此呀。

    「柳涵鴛。報復是一回事,讓真正關心你的人擔心又是一回事了。」梁若冰看著她,淡淡的說。

    涵鴛聞言一震,有些愧疚的低下頭來,拉了拉方素心的衣服,「山、山長,我沒事了。」

    「啊?!」她詫異的睜大眼睛,「真的嗎?」剛剛不是還很糟糕的樣子,怎麼突然就清醒了?

    「真的,我只是想嚇唬他們,但卻不想讓你擔心。」她眼眶微紅的說:「對不起喔,嚇壞你了。」

    「沒事就好。」她摟著她,終於放心了,「我說那四個頑皮鬼也太搗蛋,是該給他們點教訓。」

    涵鴛總是能在方素心身上感受到慈母的溫暖,她剛剛對自己的關心自然又真誠,讓她好感動。

    不過……她梭巡著梁若冰的身影,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怎麼知道她是假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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