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妃禍臨門 第六章
    「你是怎麼說服她過來的?」看著忙碌的下人們,將溫瀾一箱又一箱的家當搬進詠月閣,邊日向不由得皺起了雙眉。

    「簡單。」姬不換聳聳肩,「騙加拐。」金希爾不希望將溫瀾捲入太多是非之中,因此他沒有將要她遷出的真正原因告知。

    金元泰絕對不是來拜壽而已,如果溫瀾依然獨居在別館裡,她的安全的確值得擔心。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應該感覺得出來我認為王爺這麼做是不智的。」邊日向毫不隱藏他的想法,他對溫瀾的戒心一直很重,始終認為她是皇上派來的密探。

    而他並不喜歡密探,再者溫瀾也配不上金希爾,她搬進七王府絕對是個麻煩,他一直記得王爺曾經說過他並不喜歡麻煩人物。

    「我知道,你表現得太明顯了。不過就像你說的,你反對的意見王爺知道了,而他依然堅持這麼做,你也只能服從。」看邊日向的眼光,姬不換有點懷疑溫瀾是不是欠了他錢,他居然用瞪的而不是用看的。

    他仇視她、排擠她,感覺太明顯了。

    邊日向點點頭,他是會服從,表面上。但私底下,他知道該怎麼做才會最有利於宗七王,他知道的……而他也已經做了。

    姬不換忍不住問:「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為什麼反對溫瀾進府?」

    「因為她會帶來危險,皇上不會將一個沒有威脅性的女人送到月牙關來。」

    「不過,」姬不換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就算皇上派她來是另有目的的,那對王爺也沒有害處,你該知道王爺目前傾向哪一邊。」

    「我是知道,問題是溫瀾不知道,皇上和南四王也不知道。」如果那天那個被他打傷的神秘人真是溫瀾的話,那表示她對宗七王有所懷疑,才會在半夜潛進他的書房尋找密函。

    「聽起來你已經相信了溫瀾是皇上的探子。」全城的人都有可能是密探,就是溫瀾不可能,糊塗成性的人不適合當探子。

    城府深、心機重,對任何人總抱著或心,對任何事情總抱著合理的懷疑態度,行事低調小心的人才適合當密探,就像邊日向。

    他會是個很好的探子,他懂得模糊事情的焦點,並且不賣弄聰明,永遠都比主子晚一步想到事情的解決之道。

    「八九不離十。」邊日向看著溫瀾奔過來,哼了一聲,「提防她。」說完,他便背著雙手緩步的離開。

    溫瀾站定在姬不換身邊,率性的將他的手一拉,「快來,給你看一樣東西。」這個時候邊日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狐疑的問道:「他幹嗎?一見我就走?」還瞪她?

    「誰曉得?人家日向對誰都很有禮貌,對百姓更是親切,就是跟你不對盤,看到你就皺眉頭瞪眼。我說你要反省反省,是不是得罪了人家。」

    「亂講,我連話都沒跟他多說過,怎麼可能得罪他?」她對著邊日向的背影皺了皺鼻子,「這人怪裡怪氣的,一定不是好人。」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姬不換走。

    「你到底要叫我看什麼?」他忍不住好奇的問。

    「好東西。」她神秘的一笑,隨即停下了腳步,「咦?我剛剛是從這來的嗎?」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當然是我的屋子,難不成帶你去賞花?」她一邊回答,一邊左右張望著,「應該沒錯吧?」

    「你的屋子?那就該是詠月閣嘍?不是該往這走嗎?」他大拇指往後一指,「方向完全反了耶。」「我知道,我只是考考你,看你對地形熟不熟悉。」她拉著他回身就跑,差點撞著一位從假山後面小徑轉出來的姑娘。

    「當心!」姬不換眼明手快的將她一拉,溫瀾猛然往後一仰,後腦勺撞上了他的鼻口,把他撞得鼻血直流。

    「痛死了……你幹嗎啦!」溫瀾揉著自己的後腦勺跳腳,完全無視於姬不換的情況。

    「姬大人!你沒事吧?」那名溫婉柔美的姑娘連忙掏出了一方素帕,有些著急的掩住他的鼻子,「都是奴婢不好,沒有好好看路。」

    「沒事沒事!」他接過素帕,按了按自己的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說。

    「她是誰呀?」溫瀾曖昧的往他身上一拍,「對你倒是挺好的。」不過流了一些血,又死不了人,她幹嗎那麼著急的樣子?

    「小綠,這是准王妃。」他一點都不奢望溫瀾會關心他的鼻子,很自認倒霉的說:「小綠是王府裡的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小綠,她既不是奴婢但也不是主子,倒有點像府裡的管家或是女主人,大大小小的事都管,王爺不把她當下人,但她卻覺得自己是奴才。

    小綠一臉驚訝,她曾經看過她的,那時她還是府裡的一名粗使丫頭,專門四處闖禍,沒想到人家居然是王爺未來的妻子。

    「奴婢小綠參見王妃。」她連忙跪倒在地,有些惶恐的說:「奴婢不察,衝撞了王妃,還請恕罪。」溫瀾看了她幾眼,喔了一聲,「我見過你。我在廚房幹活的時候,你給過我一塊桂花糕對不對?」那時候她幫忙推石磨磨豆子,餓得頭昏眼花,小綠正巧到廚房蒸一籠香氣四溢的桂花糕,大概是她嘴饞的樣子太明顯,所以她好心的給了她一塊解饞。

    她靦腆的點了點頭,「是的。」

    溫瀾回想起桂花糕香甜鬆軟的滋味,肚子裡的饞蟲又開始作怪,她舔了舔嘴唇,「下次再做給我吃好不好?」

    「奴婢遵命。」她垂著首,恭敬的說著。

    「讓人家起來了好不好,跪這麼久腿會酸的。」姬不換特地強調,「准王妃。」

    「起來呀。」溫瀾一臉的莫名其妙,「又沒人叫她跪。」她把小綠拉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我,想害我變壞人呀?」

    「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惶急道:「請王妃息怒。」話一說完,她又想跪下。

    「我又沒生氣。」她幹嗎一副快哭的樣子叫她息怒?

    姬不換上前阻止了她再次跪倒,「小綠,你忙你的去吧。溫姑娘有口無心,沒有惡意也沒生你的氣,下次見著了她也不用行禮了。」

    小綠遲疑的看著溫瀾,看她一臉急躁似乎急著要去做什麼似的,她不開口她也就不敢答腔。

    「你有完沒完?」溫瀾把姬不換的手一拉,「快點來看好東西。」

    「方向不對了啦。」他又被拉著跑,無奈的在後面指點方向,「左邊啦……不是不是,再直走!」既然知道自己是個路癡,就不要拉著別人跑嘛!

    小綠看他們手拉手的跑走,心裡一堆疑問,為什麼王爺的未婚妻卻是跟姬大人感情這麼好呢?

    溫瀾一邊跑一邊問:「那個小綠長得挺美,做什麼的?」看她的打扮也不像丫頭,況且她記得廚房的謝嫂子都叫她綠姑娘。

    她看起來大概有二十多歲了,臉色有些蒼白憔悴,雙眼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

    「她呀,算是王爺的人吧……」姬不換話都還沒說完,溫瀾猛然停下腳步,害他止不住勢的撞了上去,他疾往前衝的力道和身體的重量把她給壓倒了,兩個人跌成一團。

    「要死啦!很痛耶……你把我壓得快斷氣了。」她含糊不清的喊著,額角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登時腫起了老大一個包。

    王爺的人……哼,那只死猴子倒真是有福氣,很會享福嘛!

    不知道為什麼,溫瀾深深的覺得氣憤了起來。

    她甩甩頭,把那種奇怪的情緒甩掉,她才不管那隻猴子擁有什麼人……

    「你幹什麼!」姬不換臉色大變,身子往前一傾手一伸,一掌打掉了溫瀾手裡的匕首,因為他的動作太過急促突然,因此帶翻了旁邊的一張凳子,他差點踉蹌的摔一跤。

    匡 一聲,匕首從她手裡飛了出去,「你幹什麼啦,很痛耶。」那麼大力的打過來,她的手沒青也紫了。

    「你……」他驚駭的看著地上一動不動,滿身都是血的秋月,震撼到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你闖了大禍了!」殺人抵命是月牙關內的明律,就算溫瀾貫認準王妃也是一樣的。

    適才,溫瀾興匆匆的把他拉來這裡,說要給他看個好東西,他們進來的時候秋月和素娥正在屋子裡整理衣物,她二話不說掏出匕首就朝秋月心窩刺了一刀,鮮血四濺嚇得素娥都呆了,而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她所謂的好東西是殺一個人給他看?

    「別大驚小怪,我跟你說……」她笑瞇瞇的把匕首撿起來,在他面前揮舞著。

    誰知道姬不換卻大叫一聲,像瘋狗一樣衝了出去,一路大叫著,「王爺!,王爺!王……爺!」

    他氣喘吁吁的衝到了明鏡軒,連門都來不及敲,一腳就踹了進去,「不好啦!王爺……」

    看著脫了榫的門往旁邊倒去,金希爾放下手上的筆,「修繕費七百銅錢。」

    「什麼?」姬不換回頭看了看因他而損壞的門,急道:「那不重要啦!溫瀾殺了人,她居然當我的面……」

    「你說什麼?」金希爾猛然站起來,瞧見了他臉上依稀有血的痕跡,「你的臉上有血。」

    他揮揮手,「我沒事!重點是溫瀾殺了那個宮女秋月,怎麼辦?」

    「不可能。」她或許隨時都在闖禍,但是絕對不會傷害人命,她雖然自私了些,可是也是個愛惜生命的小姑娘。

    「真的。」姬不換急得一直想往外走,不斷的踏著步,「你跟我去看看,快點快點。」

    他雖然不相信溫瀾會這麼做,但是在姬不換不斷的催促之下,還是移動了大駕到詠月閣去瞧瞧。

    詠月間裡安安靜靜的,幾名婢女忙著整理從別館帶來的東西,素娥小心的將各項擺設放置整齊,秋月則站在桌邊替溫瀾沏茶,一看見他們進來還對他們笑了一笑。

    溫瀾正拿著兩顆白煮蛋揉著額角上的腫包去瘀青消腫,「你跑那麼快幹嗎?我話都還沒說完,到底是跟誰學得那麼沒禮貌?」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金希爾,輕輕咕噥了一句,「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你你……我我我……她她她……」姬不換的手指頭指來指去,從她到秋月,最後回到了自己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希爾看了他一眼,有點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往溫瀾對面一坐,秋月慇勤的送上一杯好茶。

    他啜了一口,微笑道:「黃山雲霧茶?」

    「好本事。」秋月豎起大拇指稱讚,隨即對姬不換笑道:「姬大人請坐,讓奴婢為你斟茶壓驚。」

    「坐吧你,四處跑來跑去的,口渴了吧?」溫瀾翻了翻白眼,玩弄著手裡的匕首,覺得坐在對面的大鬍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早知道他會過來,就應該先在茶裡加巴豆,讓他狂拉三千里,試試吃壞肚子的爽快滋味。

    「到底怎麼回事?」姬不換大叫,「我不喝茶,我要知道發生什麼事啦!」他明明看見溫瀾殺了秋月,為什麼現下秋月好端端的站在這沏茶,其他人也忙著做自己的事,一點異狀都沒有。

    難道他剛剛在做夢嗎?

    「就跟你說要給你看個好東西。」溫瀾說著,猛然站起身來舉起匕首,朝金希爾放在桌上的手掌猛刺。

    姬不換大叫一聲,只見她抽起了匕首,可是金希爾手掌上卻沒有傷口,他看著她笑盈盈的用手指抵著刀尖,將刀刃推了又放、放了又推。

    「原來如此。」刀刃在碰觸到阻力的時候,便會自動縮入刀柄之內,看起來就好像把整支匕首扎入人體之內,直沒入柄的感覺。

    「你幹嗎不叫!」沒戲弄到金希爾,溫瀾有些不悅,「該叫的不叫,不該叫的又吵死人了。」

    他應該嚇得要死,誰知道他居然連縮手的動作都沒有,是嚇傻了還是真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你哪來這古怪的東西,嚇死我了。」姬不換拍拍胸,「膽子都給你玩小了。」

    她大概是預謀要嚇他的,所以跟秋月串通好了,在她的胸口放上豬血或是雞血,演了一齣好戲來嚇他。

    「誰叫你跑那麼快。」溫瀾埋怨的說:「我要跟你解釋,你就跑掉啦。膽子居然這麼小,有沒有搞錯呀。」她本來是想先試試看姬不換會不會看出破綻來,她真正要戲弄的對象當然是金希爾啦,誰知道他居然大叫著跑掉,還把金希爾拉了過來,害她破功。

    「你呀,壞了我的好事,便宜了別人,哼。」

    姬不換一臉無奈的看著金希爾,「王爺,我現在反對她進府會不會太晚了?」

    他實在應該記住五年前的教訓的,畢竟溫瀾可是把他整慘了,弄得他連夜離家從軍。

    「溫姑娘生活無聊,你要是有空就陪她玩吧。」他好整以暇的品著茶,心裡知道溫瀾原本要戲要的對象該是他。

    吃多了虧,現在想反擊,看樣子他該小心一些。

    「我忙得很,哪有空跟他玩?」溫瀾把匕首插進短靴裡,雖然她乖乖的換上了女裝,但還是受不了繡花鞋。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姬不換不滿的抗議,「全月牙關裡最閒的就是你了。」才會想出這些無聊的玩意,嚇唬人來取樂。

    「那也不是我願意的呀。我只會闖禍,辦不了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只會享福,不會做事,那也沒辦法呀。

    溫瀾攤攤手,聳了聳肩膀,「我生來就是個廢人。」

    她知道自己沒用,也很認命的當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更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出息。

    她沒有大姐聰明伶利,沒有二姐充滿正義,也沒有三姐的善體人意,除了美貌之外她一無可取。

    每個人只把她當作美麗的擺飾,從小她就只要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邊,展現她的美貌就好,其他什麼都不用做,是個美麗的空殼,而她也甘心成為除了美貌,一無可取的女人。

    因為,她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女人。

    她的自嘲裡帶了一些自憐,敏感的金希爾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茶香的甘醇仍留在唇齒之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卻已經有了一個新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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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要做什麼……」溫瀾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惺忪的問著。

    她的右臂掛在金希爾的手掌裡,身體懶洋洋的靠著他,下半身還埋在被窩裡。

    「起來。」他真不敢相信有人這麼會賴床的,他都已經把她的身體拉起來一半了,她還能閉著眼睛繼續睡。

    她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說:「天還沒亮……」也沒聽到雞啼,窗外還烏漆抹黑的,起什麼床呀?她一向睡到日上三竿,這金希爾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天沒亮就跑來騷擾她,她會記住的……等起床後再教訓他,現在她要完成偉大的使命——繼續睡。

    其實她已經被他煩醒了,可是她就是不想乖乖的如他的願起床。

    「溫瀾,起來。」金希爾輕輕拍她的臉頰,「起來。」

    她的回答是發出細微的鼾聲。

    「素娥,打一盆水來。」

    溫瀾猛然睜開眼睛,用非常清醒的口吻問:「你到底想幹嗎?」不會是想把那盆冷冰冰的水兜頭潑在她身上吧,如果是的話那還真是夠殘忍了。

    「起來梳洗,換好衣服,跟我出去。」這小妮子想騙人還得多練練,她雖然閉著眼,但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珠卻不斷的轉動著,分明是在裝睡消耗他的耐性。

    「你到底想幹嗎啦。」她氣惱的說:「早知道你叫我搬來沒好安心眼,果然才第一天就沒好事發生。」

    「帶你看看月牙關。」他扔下一句,「動作快點,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便轉身出去。

    溫瀾翻了翻白眼,「現在才想到自己是主人,不嫌晚了嗎?」她都來三四個月了,能看的早看遍了,對月牙關只有兩個字形容:無聊。

    除了關內還算熱鬧之外,到處都是黃沙和荒漠,有什麼好看的?一片爛沙子也值得他這麼早把她叫起來嗎?

    簡單的梳洗完畢之後,她換上了穿慣的男裝,又在外面罩上一件女子樣式的外衣,一邊咕噥著一邊跟著金希爾去用早飯。

    太陽還沒升起的月牙關有沙漠夜晚的涼意,隱約的曙光讓天空的顏色呈現出一種莊嚴的深紫,白晝和黑夜似乎悄悄的展開了拉鋸戰,一個掙扎著要從黑暗中出來,一個捨不得在光明來臨時離開,原來黎明來臨前的天空是這種模樣呀。

    她覺得很美,也就把早起的不愉快給拋到腦後去了。

    在等待早飯送上來之前,她坐在飯廳的門檻上,托著腮讚歎不已的看著天色逐漸發亮,看著還不刺眼的太陽從遙遠的山巔升起,照亮了蜿蜒的巒畢。

    當金希爾把她拉進去吃飯的時候,她居然還因為少看了幾眼變換的天色而罵了他幾句。

    溫瀾瞪著桌上的食物,又看看金希爾,「你是天生小氣,還是故意要整我?」

    這算什麼早飯?

    一大碗黑抹抹像頭髮的噁心東西,一盤像豆子的東西和小米混雜著,上面還灑了一層黑黑的、像細沙的東西,跟著就是她面前這碗顏色怪異的面。

    「吃吧,沒有毒。」金希爾端起碗神色自若的吃起面來,「你要在這邊生活,就得跟著這裡的步調和習慣。」

    早睡早起,簡單吃食,過自給自足的勞動生活,在這裡的生活是沒有階級之分的。

    月牙關並不是個讓人享福的地方,應該說整條西塞戍守線都不是養尊處優的人該來的,或許有人能在貧瘠的地方過著豪華的生活,但他並不是。

    溫瀾來了三四個月,他一直把她當客人,沒有考慮過她在這裡生活的可能性,所以她的一切用度跟在京城時沒有兩樣,因為他原想等事情結束之後,送她回舒適的揚杭城,讓她住豪宅、穿華服,繼續享福。

    可是他突然想給她一個機會了,當他聽到她說自己是廢人時,他心裡莫名地有了一種奇妙的相似感,在奉派到這裡之前,他也有過這種感覺。

    這裡讓他成長,並且找到生活的重心和方向。

    她或許是個闖禍精,但他不相信他亦步亦趨的跟著、看著,她還能闖出什麼禍來。

    溫瀾看了半天,終於決定那碗麵看起來最沒威脅性,將就的吃了幾口,覺得味道還不錯,也就跟著稀里呼嚕的吃了起來,她看金希爾吃了其他東西也沒口吐白沫駕鶴西歸,所以也大著膽子吃了幾口那碗像頭髮的東西。

    「咦?蠻好吃的。」吃起來有點鹹,香氣還挺濃郁的,感覺像醃菜。

    「天底下沒有難吃的東西。」他夾起一筷子髮菜,「這叫髮菜,生長在沙丘之中,你可以想像那種環境有多艱難,但它還是可以存活。」強韌的生命力可以適應最艱難的環境,在沙漠中有許多令人敬佩的動植物。

    「還真像頭髮,怪恐怖的。」她又吃了幾口,「第一個嘗試吃它的人一定是個勇士。」

    金希爾一笑,他倒是沒想過這種問題。說得也是,這髮菜難看的外型和醜陋的顏色,的確會讓人退避三舍,第一個嘗試的人可真是個勇士。

    溫瀾看他眼睛彎彎,似乎是在笑,可是那討人厭的鬍子遮住了他的嘴巴。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剛剛看他吃麵她就有這個疑問了,只是沒機會問,現在他既然在笑想必心情不錯,應該會蠻樂意告訴她的。

    「說吧。」她剛剛就用一種古怪而好奇的眼神盯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為了阻止自己把話說出來似的猛吃麵。

    「我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把面準確的吃進嘴巴裡,而不會沾到你的鬍子?」瞧瞧他那亂蓬蓬的發使人瞧不見眉毛,濃密的大鬍子又像春天勃發的野草,掩蓋住他的嘴巴,她有這樣的疑惑是正常而合理的。

    溫瀾話才一說完,就有人爆出一陣大笑,她正在想是誰那麼沒禮貌居然笑成這樣時,卻驚訝的發現金希爾那潔白整齊的牙齒,在他大笑的同時從鬍子叢裡露了面。

    原來他是會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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