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氣短 第五章
    幾張幻燈片不斷的在牆上變換著,千篇一律的是卡車、輸油管還有幾具屍體。

    等到電燈重新打開的時候,方晤伸了伸懶腰,有點不耐煩的轉了轉發酸的脖子,要不是看在王子的面子上,他還真想打個哈欠來抗議這個既沒意義,又沒營養的會議。

    他不耐煩的行為引來烏別克公國警察總監傑斯的不滿,若不是洛威王子要警署鼎力相助,他才不想浪費時間在反恐怖聯盟的人身上。

    大家都把反恐怖聯盟神化了,那不過是個靠各國援資的組織,居然一個小小的方晤還不把他這個警察總監放在眼裡?

    若沒有多國當後盾和支援,反恐怖聯盟怎麼呼風喚雨?又怎麼擁有今日打不倒的領先地位?

    「看方先生的樣子,似乎覺得這次的會議是多餘的!」傑斯不悅的皺著居,非常挑釁的說:「還是你認為本國的搜證工作差勁,不值得你一看?」

    「都有。」他懶洋洋的說。

    傑斯憤怒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向白洛威道:「殿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這傢伙合作!」

    反恐怖聯盟太目中無人,每次合作總要居於主導的地位,一點都不把當地高層警署放在眼裡,已經是大家都很感冒的一件事,只是礙在他們總能圓滿達成任務的份上,才沒人出面抗議。

    這個方晤的獨斷和狂妄三年前他早領教過了,當年莎 公主安然獲救完全是運氣,他至今仍然想不透,反恐怖聯盟怎麼敢罔顧公主的安危,不跟歹徒周旋就直接殺到他們的巢穴去?

    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殺了公主滅口,那該怎麼辦?

    好一個方晤,來這不過短短的十天,居然將他們烏別克公國上上下下都得罪光了。面對屬下的怒火沖天,白洛威只能用眼神安撫,誰叫人家就是有張狂的本錢?

    方晤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提電腦,一邊連線上聯盟的主機,一邊說道:「我絕對沒有瞧不起任何人,只是做事的方法不同,而我個人偏好有效率的那一種。」

    傑斯哼了一聲,他的意思是他做事沒效率嘍。

    「你來了十天,我沒看見你有什麼動作。」

    根據他的線報,方晤不是忙著跟公主打情罵俏就是跟伯爵夫人纏綿,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來獵艷了,他能有什麼作為?

    「我做事不需要讓你看見。」

    居然說他沒做事?他一來就要求調閱近兩年警署及調查局內所有關於走私,以及大宗軍火買賣的卷宗,是他們公國的作業繁瑣又官僚,他猜那些卷宗大概雲遊四海去了,否則怎麼會到現在還沒到他手上?

    他也想按照他們的規矩辦事,無奈時不我予,他要是循正常管道一步一步來,等資料到他手裡時,只怕頭髮都等白了。

    與其空等,不如直接殺入他們的電腦資料檔,省時、省力又方便,烏別克公國害他得當起駭客,侵入公國的極機密檔案,要是溫克洛知道了,恐怕不是賞他白眼而已。

    方晤用電腦叫出了幾幅黑白照片,「這是間諜衛星在莫司比海峽拍到的畫面,時間是三天前。」

    白洛威和傑斯同時湊過去看,照片很清晰,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錯落著幾艘運油船,船身上沒有明顯的識別,也沒有懸掛任何一國的國旗。

    白洛威皺著居,「這艘國籍不明的運油船,到我國的領海做什麼?」

    方晤微微一笑,「你失去了問他們的機會。」

    「怎麼說?」

    「兩個禮拜前莫司比海面巡防隊曾有報告,有國籍不明的運油船在海面徘徊不去,當時沒人下令登船徹查,如今這五艘船早已開走,你到哪去問明白?」

    「你……」傑斯瞪著他,有點驚訝,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傑斯,你知道這件事嗎?」

    「殿下,莫司比海峽常有運油船來回,海巡部的報告又不是急件,我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去處理了。」

    可是還是晚了。

    白洛威不悅的揮揮手,「難怪方晤對你們沒信心。」

    「別這麼說,我來了十天也只查到這件事,還是拜聯盟的間諜衛星所賜。」

    方晤突然謙虛了起來,但他眼裡閃爍著的光芒,只怕沒那麼簡單。

    這幾幅照片不過是誘餌,是用來釣大笨魚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有人見了這些資料後,一定會急著殺他滅口的。

    現在,他只要等待就行了,有人會急著露出狐狸尾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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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 坐在花圃之中,手中的一朵波斯菊在她無意識的摧殘之下,變得七零八落。

    方晤離開了一個早上,照道理說她應該乘機出門,大口大口的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可是她居然乖乖的坐在花圃裡,沒想過要出門。

    她什麼時候開始被他制約的?從他吻了她的那一刻開始嗎?

    昨晚,他沒有進她的房來,那張沙發上少了他的身影,冷清得讓她覺得難受。

    這是心動的感覺嗎?

    心動?是這樣的嗎?他很有個性,有時候有點專橫,很有催眠的力量。她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看到他笑,她就沒辦法對他生氣。

    當莎 發現自己居然想著方晤傻笑時,她知道事情嚴重了。

    她已經淪陷了。

    她已經徹底的失守了。

    她已經在這場男女之爭中,輸得一塌糊塗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心,到底有沒有安安份份的在胸膛裡跳動?還是早就飛到方晤身邊去了?

    她覺得身上的每個細胞、每條神經、每塊肌肉、每個器官,統統都在歡呼,都在高歌,都在回味,都在陶醉……

    喔,天哪!她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她,白莎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居然將心交給一個自大狂?

    這會是她嗎?她在乎方晤、也受他吸引,她渴望他的眼神永遠只追隨著她,並且希望他永遠都不朝別的女人多看一眼!

    她嫉妒他跟別的女人說話,她痛恨他迷人的微笑總是對著別人綻放,喔……他真是可恨。

    他讓她不知不覺之中習慣了他的存在,並且變得在乎極了。

    她聽見車子的聲響,忍不住揚起了頭,像是百般期望似的,她是在等他回來嗎?

    當那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時,她驚訝的察覺到那逐漸加快的心跳。

    她在心裡默禱希望他別走過來,但是卻意外的察覺到自己竟然想要見到他!

    但是,當她看見麗卡跟著下車,親暱的挽著他的肩膀時,她卻忍不住沮喪極了。

    「坐在這做什麼!把自己暴露在最佳的狙擊位置!」

    「不要你管。」她用非常介意的口吻說道。

    他什麼時候變成麗卡的保鏢了,接下來他要不要搬到她房裡睡?

    「怎麼了?莎 ,你不高興是嗎?」麗卡溫柔的問,臉上仍掛著迷死人的笑容。

    「沒有。」

    沒有才怪,她是很不高興,她不喜歡看見他親暱的和麗卡摟摟抱抱,一點都不莊重的樣子。

    她站起身來,一扭頭就走。

    一輛黑色的箱型車快速的駛過行宮門口,一枚小型炸彈嘶吼著朝花圃竄來向噴水池落了下來。

    「趴下!」

    方晤矯健的往前一撲,將莎 給撲倒,在劇烈的爆炸聲後,緊接著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槍聲。

    大批的護衛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方晤抱著莎 往旁邊一滾,跟著掏出了手槍還擊。

    在強大的火力攻擊之下,沒有人死亡算是幸運的。

    被炸得滿目瘡痍的行宮庭院,到處都是崩壤的石像和碗大的石塊,不少護衛被爆炸後的石塊給擊得滿頭是血。

    「你沒事吧。」

    莎 蒼白著臉,搖了搖頭,直瞪著沿著他袖口流下來的鮮血。

    「你受傷了。」

    「死不了的。」

    攻擊是針對他而來的,要殺莎 根本不用出動這種大陣仗。

    他的設想是對的,有人要殺他滅口,因為他已經太接近事情的核心了,莎 只是個幌子而已,她的遇襲是為了掩飾一樁更大的陰謀。

    從頭到尾,莎 都不是主要目標,對方只是利用她來轉移往意力而已。

    他是對的,對方忌憚他快查出真相,因此著急了,迫不及待的要殺他滅口。

    他右臂上的那一槍,是從右方近距離發射的,當時站在他右方的人……是麗卡。

    他果然沒猜錯,麗卡跟這件事絕對有關係!

    這次瘋狂的掃射是為了掩飾麗卡的行動,她在炸彈爆炸之前搶先對他放冷槍!

    莎 急得快哭了,他都受傷了,居然一聲不吭的,臉上還掛著那種微笑……他是存心要害她內疚嗎?

    「讓我看看你的傷。」

    「沒什麼好看的。」

    莎 擔心得臉都白了,他本來想取笑她緩和一下她緊繃的情緒,但一個念頭很快在他腦海裡閃過!

    他突然瞪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下子臉色卻變得雪白,毫無預警的往她身上倒。

    莎 扶起他的頭,只覺得手上黏呼呼的,一看居然是紅艷艷的鮮血!

    「不……方晤!別嚇我……別嚇我!」

    她嚇得眼淚一直流,只能無助的抱著他哭,恍惚中似乎很多吵雜的聲音來來去去。

    她害死了他,都是為了保護她……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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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塊落下的時候擊中了他的後腦,造成出血因此壓迫了視覺神經。」

    莎 蒼白著臉,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的抓住白洛威的手。

    「所以……他會失明?」白洛威小心翼翼的問,生怕莎 會昏倒。

    醫生沉重的點了點頭,「可能是暫時性的。」

    莎 尖叫了起來,「若是長期性的呢?」

    「也許。」畢竟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她靠在白洛威身上,脆弱的哭了起來。

    她害方晤失明了,那麼漂亮、深邃的眼睛,居然看不見任何東西,都是她的錯。

    他原本是那麼自信的一個人呀,這種打擊對他來說一定是致命的!

    「不會有事的。」白洛威安撫著拍拍她的背,事情變成這樣他也很難過。

    醫生的說法很保留了,或許方晤這輩子都看不見陽光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不到花圃去就好了。」

    再多的傷心跟自責都改變不了事實,她怎麼能要方晤這樣犧牲來保護她的安危?

    她不要當公主了,她不要再牽連別人了!

    「冷靜一點。」白洛威抓著她的肩膀,「不是沒有希望的。」

    「沒希望了!我害慘他了……都是我的錯。」莎 一跺腳,哭著跑了出去。

    他連忙向一旁的左拉和護衛使眼色,要他們跟出去保護公主,如果他料想的沒錯,莎 應該不會有危險了,但還是小心一點好。

    他走進方晤的頭等病房,對著半坐在床上嘻皮笑臉的方晤搖頭。

    「她哭慘了。」白洛威猛歎氣,為他被瞞在鼓裡的妹妹抱怨。

    「哭泣有益身體健康。」方晤笑著接口。

    「才怪。」花紫不以為然的說,這些臭男人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想怎樣就怎樣,她真是替莎 公主覺得委屈。

    事情一發生,溫克洛和她馬上趕到烏別克公國,方晤除了右上臂骨折之外,其他還算好得太過分。

    他好到能想出這個爛點子,假裝失明減低敵人的戒心。

    「別怪方晤。如果真是公國內部有問題的話,明察不如暗訪。」溫克洛馬上替他的好友開脫。

    「話是沒錯。」白洛威苦笑道:「但瞞著莎 ,我總是過意不去。」

    「洛威,你們國家裡有一隻大害蟲,我可是要幫你揪出他來,否則要我這麼犧牲我可不幹。」

    「你已不得想快點搞定這件事,好繼續尋幽訪勝。」花紫早就摸清方晤了,他風流得要命,執行任務時不能近女色,大概把他憋壞了,因此急著要完成吧。

    方晤苦笑了一下,早就知道花紫會這麼想,只可惜她猜錯了。

    他是急著想完成這次任務沒錯,但主因還是為了白莎 。

    他再跟她多獨處個幾天,遲早會把人家吞下肚去。

    她是嬌美可愛的小紅帽,而他則是聲名狼籍的大野狼,他每每對著小紅帽流口水,還得猛踩煞車!

    奇怪的是他要勾引她是輕而易舉的事,看她那麼單純、好騙的模樣,要哄她上他的大床不過是勾勾小指頭的事,怎麼他沒有吃了秤佗鐵了心?

    溫克洛老說他用下半身思考,難道他轉性了,居然知道用腦袋了?

    白莎 還真是該死,從他第一次見她,她就老是在試探他的極限。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也不可原諒,如果哪天他在她無心的慫恿下做了什麼壞事,那也怪不了他。

    所以,趁著一切都還沒失控之前,趕快讓一切結束吧。

    「網已經撒下了,就等笨魚游進來了。」溫克洛拍拍他的肩膀,「你跟我回法國療傷吧,這裡的事我派雷恩來接手。」

    這一切是他策劃的,他假裝失明也是為了之後的工作順利鋪路,但是聽到克洛這麼說,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居然要他別管這件事了?感覺怪怪的,可到底哪裡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一想到雷恩那個大色狼要來接替他的任務,他就覺得彆扭極了。

    奇怪了,可以離開烏別克這個討人厭的國家,他應該覺得高興得不得了,為什麼他卻覺得有些失落呢?

    「雷恩哪比得上我?」他馬上抗議老大的決定,「我堅持要留下來,處理完這件事。」

    「奇怪。」溫克洛裝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我記得有人當初對接下這個案子感冒得要命,怎麼現在卻不肯走了?你愛上這個國家了嗎?或者是某個美女?」

    「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廢罷了。」方晤連忙抵死否認,「走就走,出了事別求我出馬。」

    「我不會求你的。」溫克洛笑道,「我一向都用命令的。」

    「你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多謝稱讚。」

    走就走,他才……不屑多待幾秒鐘哩。

    他真是他媽的太聰明了,這麼簡單就搞定了一件複雜的任務!

    第一次,他這麼痛恨自己的能幹,他要是笨一點,或許跟莎 相處的時間會久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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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混帳溫海棠!」花紫呻吟著看著慘不忍睹的小客廳。

    這裡彷彿像刮過一場暴風似的,到處散亂的玩具和布偶,幾本從書架上扯下來的書,破破爛爛的躺在地毯上,海棠正使勁的敲打著一具造型優美的仿古電話,一面對他母親即發出甜蜜的笑聲。

    她的寶貝兒子現在是一個有著一頭燦爛的金髮,及笑意盎然的紅嘴巴小惡魔!

    她才離開一會,現在她得花上一倍的時間來收拾了。

    「你這個混帳!」她忍不住對她毫不懂事的兒子大叫。

    「混帳!混帳!」他學著他母親笑嘻嘻的道。

    花紫瞪起眼睛,「你為什麼學罵人的話特別快?」

    她真不敢相信,他還真是有天賦,罵人的話真的說得很清楚,怎麼都聽不到他叫一聲媽媽呢?

    她滿意的抱起那個她口中的惡魔,決定在他把他自己弄得更糟之前,幫他洗乾淨,並送他上床。

    她懷疑她還有多餘的體力來跟他奮鬥。

    方晤大聲的歎了一口氣,他的日子無聊得可憐,這裡每天最熱鬧的戲碼就是看溫家大嫂罵兒子!

    「海棠來……」他不顧花紫的抗議,用左手抓起小惡魔,很大膽的把他一上一下的亂拋。

    小孩子樂得尖聲大笑,花紫也放聲大叫,她怕那個殘廢又不死的方晤摔著了她兒子。

    「方晤,你做什麼!」花紫一把搶過海棠,「別玩別人的孩子好不好!」

    女人就愛大驚小怪,玩玩有什麼關係?

    「你真小氣!借玩一下會怎麼樣?」

    「喂!你太閒了是不是?很少做地下工作的你是不是做不來呀?」

    唉……地下工作換句話說就是不能出風頭,以後他用什麼豐功偉業去騙女人?

    「早就搞定了,只等克洛喊聲『收網』。」他不是故意要這麼有效率的,都怪他待在法國古堡閒慌了,又沒人可以跟他玩親親,只好拼了老命的工作。

    「那就好了。一切風平浪靜,恢復正常。」

    恢復正常?難喔……他的腦袋一定是被打壞了,他居然滿腦子想著莎 的樣子,害他老是心不在焉的,連到葡萄園去跟美麗的農家女搭訕—居然也會失敗?

    人家他可是一笑傾城的美男子,居然在他最引以為傲的項目上吃癟?

    更慘的是,他現在似乎對女人失去興趣,可說是以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悲慘!

    禁慾的日子快把他逼瘋了,他連想一想別的女人曼妙的胴體,都覺得有罪惡感。

    完了……他大概玩完了,都是該死的白莎 ,她是他惟一想而沒要到的女人,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潛意識裡覺得很挫敗,才會提不起勁來!

    「可惡!該死一百次的白莎 !」他恨恨的詛咒著她。

    「該死……該死……」海棠在母親懷裡掙扎著,並重複他的話。

    剛走近廳裡的溫克洛,聽到海棠的牙牙學語,瞪大了眼睛,「見鬼了!他為什麼學罵人的話特別的快!」

    他馬上發出跟花紫相同的疑問。

    「混帳!不准在我兒子面前說粗話。」花紫不滿的抗議,她兒子遲早被這兩個人帶壞。

    「親愛的花紫,你先做到再說吧!我懷疑他這部分到底是得出口誰的遺傳。」他笑著在她的紅唇上啄了一下。

    「少在別人面前表演恩愛夫妻好不好?」方晤肉麻的大叫受不了。

    「你幹麼,怎麼突然這麼敏感?」

    「失意人嘛!」溫克洛眨了眨眼睛,「對別人甜蜜的樣子敏感一點是應該的。」

    「失意?方晤……」花紫笑了出來,「這可是天下奇聞了,難不成方大少爺這幾天唉聲歎氣,是因為情場失意?」

    「誰知道?有人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怎麼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說雙簧呀?一搭一唱的,有完沒完哪。」方晤翻了翻白眼,這兩個傢伙是那種過河拆橋型的,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愛得死去活來,如今有情人結成眷屬,居然來落井下石。

    要不是溫克洛給了他一個爛任務,他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被白莎 「信任」?

    花紫和溫克洛相視一笑,這個把情愛當狗屁,遊戲人間的風流浪子,終於嘗到相思的苦果了。

    虧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放一丁點感情在任何女人身上,看樣子他錯了,不但錯得離譜,還要付出昂貴的代價呢。

    「怎麼?很無聊嗎?」

    方晤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你說呢?」

    「有沒有興趣再到烏別克一趟?」溫克洛實在太瞭解他了,看他這麼煩躁不安的樣子,一定不是因為任務出了一半的關係,方晤一向不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

    內情實在是值得推測一下。

    「回去幹麼?」他假裝沒興趣的說,怎麼也得把那股高興的感覺抑制下來。

    「雷恩已經快被裡約國王轟死了,我想你應該好到可以回去收拾爛攤子了。」大概只有方晤克得住暴跳的裡約國王。

    「況且鳥別克上下都知道你瞎了,對你不會有戒心的,辦事也方便。」這才是重點,他不會放著這麼一個好的掩護不用。

    「知道我的重要了吧。」方晤得意了起來,「有些事還是要我親自出馬才行。」

    他就好人做到底,爽爽快快的把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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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歸隊。」白洛威走上前去,迎接剛下車的方晤。

    「我是回來拖累你們的。」方晤刻意模糊眼光的焦點,臉色非常凝重而難看。

    他畢竟是個瞎子,總不能表現得很高興自己瞎了,或是認份的當個樂天知命的瞎子,別人會懷疑的。

    「別這麼說。」由洛威配合得恰到好處,他伸手去引導假裝在摸索的方晤,「咱們得談談。」

    「沒問題。」他的眼光注意到二樓的窗台,那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莎 ?她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學會躲在一旁窺視的本領了?

    白洛威將他引進自己的書房,謹慎的將門上了鎖,並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之後,才問方晤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警署的?」

    方晤的推測是對的,果然有一個大陰謀在進行,參與的人不在少數,居然……居然有他最信任的傑斯夫婦!

    從莎 公主不斷的遇襲開始,這個消息震驚公國上下,吸引全國的注意力,因此忽略了七十多輛卡車的輸油管失竊、國籍不名的運油船,以及內部的貪污腐化!

    這些人,一點一滴的竊取公國最寶貴的資產——石油,來中飽私囊。

    莎 的隨扈們都被收買了,只怕在飛機上遭擊斃的三名叛徒,才是真正清白忠心的護衛。

    太可怕了,究竟是誰在主導這件事?

    莎 的遇襲只是為了掩飾盜取石油的伎倆,也因此那些人在發現方晤不好應付時,生怕他看出破綻而痛下殺手。

    透過方晤之前設下的監視器和竊聽器,白洛威才能確定究竟誰有涉案,沒想到整個警署居然有一半的人有牽連。

    若不是他親耳聽見了、親眼看見了,他真不敢相信!

    這一切居然是內賊所為,而且還要靠外人來揭穿,難怪方晤對警署採取不合作的態度,難怪他在多次的會議之中,表現得像一無所獲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知道哪些人有問題了,但奇怪的是他怎麼知道的?

    方晤聳了聳肩,「從他們拒絕提供我資料,又刻意隱瞞事實開始。」

    「隱瞞事實?」白洛威狐疑的反問。

    「沒錯。從我第一天接見隨護在機上的侍衛時,我就知道他們在說謊。」

    「怎麼說。」

    「因為他們的說法太一致了,也太完美了。我實在不能不懷疑。」

    以他們的說法是,莎 公主被叛徒擊昏之後,他們為了救公主而和叛徒扭打,這其間誰先動手、先掏槍,又是怎麼個混亂情形,他們說得太詳細也太一致了,

    那麼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情勢又是那麼惡劣,不可能人人都記得一模一樣的事情順序,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說得這麼明白,除非他們事先套過話。

    為什麼要先套話?

    因為他們說謊,因此他先把目標對準隨扈們,神鬼不知的裝了竊聽器,一步步的分析他們的談話,終於確定了機上發生過的事情,是捏造的。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捏造這件事?還冒著墜機的危險?

    他相信是因為左拉在混亂中受了傷,所以這件事才會鬧這麼大。

    也許他們本來打算來一場空中驚魂、機上叛變的花樣,吸引媒體及民眾的注意力,沒想到左拉受傷,飛機非得迫降不可,鬧得沸沸揚揚的,把反恐怖聯盟都給引來了,大概他們也懊悔得要命。

    白洛威聽得猛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可疑。」

    「還有,如果警署沒問題的話,為什麼急著掩飾一些跟油田相關的竊案?」

    也不用在他提出衛星照片之時,急著殺他滅口,讓他證實了這些事跟臨海的油田有關。

    如果不是他們急著殺他的話,事情還不會這麼快水落石出。

    「只可惜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主使人,我想傑斯沒那麼大的能耐。」白洛威歎了一口氣,非常惋惜的說。

    「什麼人才有這種能耐?或許等你抓到主使人之後,你會大吃一驚。」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知道是誰嘍?」

    方晤笑了笑,「當然。」

    托他老妹的福,他可是一心都在工作上!

    「好小子!你不打算告訴我嗎?」他一捶他的肩膀,欣喜的說。

    「抓賊要抓贓,那人滑溜得很,如果沒當場逮住他,若被他溜了就麻煩了。」

    他跟克洛已經有了計劃,只等時機成熟時收網,只是天機不可洩漏,就算是白洛威他也不能洩密。

    「我相信你,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怎麼白家兄妹都喜歡相信別人,他方晤可是全天下最不能信的大壞蛋!

    「對了。莎 也在我的行宮,她想見你。」

    兩個禮拜前她就吵著要到法國去看方晤,是國王以安全顧慮為由不放行的,現在她知道他回來了,怎麼可能不來見他一面?

    方晤愣了一下,「莎 ?」

    白洛威歎了一口氣,「是呀,莎 。你該不會忘了她吧,她可是為了你的失明,自責懊悔到了極點。」

    忘!他要是忘得了她就算了,偏偏她這個小紅帽又眼巴巴的來找大野狼,就算大野狼不小心做了壞事也是小紅帽的錯。

    「我建議你趕快讓她離開。」他還算有良心,給的是不用錢的建議。

    「莎 很固執的,她既然說要見你,就非見到不可。」他瞭解自己的妹妹。

    「你看我的樣子,像看不到東西嗎?」方晤無奈的說:「她一見到我就曝光了。」

    「你假裝一下吧,哄哄她、跟她說不是她的錯。老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哭,我很有罪惡感的。」要不是怕單純的莎 不小心洩漏秘密,他才不要這麼殘忍的瞞著她呢。

    「你哄就好啦!她又不是我妹妹……」她愛哭關他屁事呀,又沒人說是她的錯,也沒人怪她,到底有什麼好自責的?

    「我如果勸得動她,還需要求你見她一面嗎?」

    「我以為你對女人一向很有辦法的。」

    「碰上了莎 就沒辦法,誰叫我在乎她、重視她的感受呢?」

    自己的妹妹嘛,總要多疼著點,況且她跟方晤曖昧得要命,搞不好冒出了什麼火花,他可是樂意看見的。

    什麼話?對女人沒辦法,就是在乎她、重視她的感受嗎?那他豈不是在乎死了白莎 、重視死了白莎 、愛死了白莎 ?

    嗟……他才不信邪。

    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我讓她進來,你好好安撫她。拜託你。」

    「別想。」

    白洛威將手放在他肩膀上,「見她一面有什麼好為難的,我還希望你能夠繼續保護她的安全。」

    事情越來越明朗化了,國內的局勢一定會有些混亂、動盪,他不希望莎 再受到脅持,有方晤保護她,一定沒問題的。

    方晤問聲道:「或許生命安全沒問題,其他的……我是不會保證的。」

    白洛威哈哈大笑。「我相信她會有的危險只有一樣,而你的自制力一向很好。」

    跟方晤在一起的女人,多少都要考慮貞操有危險,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他知道莎 相當迷人,而方晤又不是真的瞎子,怎麼會放過他秀色可餐的妹妹?

    「不用拿話激我。」

    「我沒有激你呀。不過……莎 是個好女孩,她跟你那些床伴、玩過就忘的對象不同。」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廢話,他要不是深深的體會到這一點,他老妹有可能到現在還是處女嗎?

    「不用你提醒我。」

    「方晤。」他又更用力的拍了他的肩,「千萬別讓莎 傷心,我就只有一個妹妹,而我非常疼愛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她。」

    「講完了沒?你如果是在交代遺言也未免太短了點,如果是在叮嚀我別對你老妹下手,也太 嗦了些。」

    他最討厭人家威脅他了,他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他的恐嚇嗎?

    「我知道你不怕,這世上要讓你害怕的事我看是少之又少。」

    方晤在心裡替他加上一句,他怕呀……白莎 的眼淚就讓他嚇死了。

    他不知道她那麼會哭,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

    「交代完了就快走。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麻煩把你妹妹扛走,感激不盡。」

    「你擺脫不了她的,莎 很固執。你如果不快點『復明』,她是不會走的。」

    「天哪,我早就知道烏別克的皇室特別難纏,白莎 又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皇室一點都不難纏,是你太傲了,所以才會那麼不得皇室的緣。」

    白洛威搖了搖頭,這個方晤一身傲骨、太尖銳了些,恐怕不適合皇室,雖然他非常歡迎方晤成為他的妹夫。

    不過父親大概會氣得腦充血,他如果知道莎 居然愛了這個到處拈花惹草、聲名狼籍的國際浪子,不知道會用什麼激烈的手段來反對!

    現在想這些似乎太早,畢竟兩人的愛苗仍處於隱晦不明、模糊不清的階段。

    愛情果然是在最意外的時刻來到。

    方晤不以為然的哼了哼,「我跟你說,皇室都是寄生蟲、是依附在人民骨頭上的吸血鬼。」

    他才不希罕跟皇室搭上絲毫干係。

    白洛威一點都不以為杵,「我欣賞你的坦白!不能否認有些貴族的確如此。」

    他看了他一陣子,然後點點頭,「白洛威,你的確是貴族裡的異數,有接受批評的雅量。」

    「怎麼,就因為我有個盛氣凌人的父親,所以我應該蠻不講理?」

    要多謝他溫和的母親,她給他們兄妹倆的教育可說非常成功,她灌輸他們正向的觀念,從小到大他不覺得高人一等,莎 尤其像母親,高貴而親切,完全沒有貴族的架子。

    「你知道自己的父親蠻不講理,也算有先見之明。」

    白洛威忍不住失笑,「他霸道習慣了。其實,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很少人能在他發怒之時,還跟他正面抗衡的。」

    希望方晤的勇氣能夠多到捍衛他和莎 的感情。

    他賊賊的笑道:「那是因為我把他當一隻被燒痛了蹄子的驢子!」

    白洛威想到他跟父親互不相讓的火爆爭吵,忍不住仰天大笑,雖然他的言詞諷刺了些,但不能否認的……算是非常的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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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晤看著她偷偷摸摸的進來,輕手輕腳的坐在他對面,大氣都不敢呼一聲的看著他。

    他故意調轉視線,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專注的凝視著窗外的某一點。

    莎 愧疚的看著他,他似乎對她的闖入毫無所覺,他湛藍的眸子失神的落在遠處,微蹙的濃眉隱藏了心事。

    不管他想表現得如何堅強、正常,在沒有人的時候,總會無意的流露出隱藏在最深處的傷痛。

    她憐憫的眼神差點讓他落荒而逃,她看他的樣子一副悲天憫人的蠢樣,他現在很痛恨自己想的爛點子,他不喜歡她這樣看他。

    他不是弱者,並不需要同情和憐憫,白莎 的柔軟心作祟、罪惡感滿坑滿谷關他什麼事呀?他都說不怪她,不要她負責了,她幹麼還擺出一副耿耿於懷的可憐模樣?

    「方……方晤……」她遲疑的伸出手在他眼前輕晃,「我是莎 。」

    「是你。」他裝作被嚇了一大跳的模樣,「什麼時候來的?」

    「來一會了。」她想哭,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令她心疼不已。

    「喔。」該死的……他覺得有些尷尬,她這樣死盯著他,會害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沉默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了,莎 悄悄抬頭看了方晤一眼,心裡面模模糊糊又朦朧的罩上一層不安和壓迫感。

    她可以感覺到方晤的眼光在逃避她,他居然不肯拿正眼看她?

    不……她說錯了,他已經看不到了,而且是她害的。

    低垂著頭,一滴眼淚落到了手背上,生怕被他察覺她在哭泣,因此她極力壓抑著低泣聲。

    真要命,他根本不敢看她,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就會洩露出太多的訊息,她一下子就能看穿他的謊言。

    他很想叫她別哭,眼淚不適合她,她可以發怒或是大笑,就是別流眼淚。

    「別哭了。」他遲疑的伸出手去,抬起了她精緻小巧的下巴,四眸相對。

    「我……」

    「別哭了。」他溫柔的拭去她臉上成串的淚珠,深邃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都是……都是我害你……」她抽抽搭搭的哽咽著,伸手去抹那不斷落下的晶瑩淚水。

    「別哭了,你再哭我就要吻你了。」他溫柔的說,這麼多天不見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原來那些失常的舉止都是因為想她。

    「什……什麼……」是聽錯了嗎?她似乎聽到關於吻這個字。

    她一抬起頭,雙唇便被攫住了,他的吻溫柔而細膩,不若往常那樣強烈的索取和渴望什麼似的。

    在他們的唇再次相遇時,同樣的悸動流竄在不同的身軀,莎 閉著眼睛,感激而喜悅的淚水滑下臉頰。

    在她害他遭到這麼殘酷的傷害時,他居然還用這麼溫柔的吻來原諒她的過失。

    她把頭埋在他寬廣的肩窩,纖細的身軀依偎在他的懷裡,彷彿這樣的貼近沒有危險、也不含任何情慾。

    她哭得安心,而方晤可是忍得難受,小紅帽絲毫沒有危機意識,大野狼的良知可是有極限的。

    「莎 ,你沒有錯。我感激你的好心,居然為一個意外這樣自責,但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他決定聽從白洛威的建議,哄哄她讓她開開心心沒有愧疚的回自己的行宮去,別再來考驗他的自制力了。

    「你真好,居然不怪我害你受傷。」她安心的靠著他,發現自己這些日子來,有多麼渴望這個懷抱。

    「當然啦。」他幹麼因為右上臂骨折怪她?又不是不會好,只是右手不能動,害他不能對她上下其手,也算一種傷害啦。

    不過他可沒打算要她賠償。

    可是她卻不能不負責任,失明又右手不方便的方晤,在生活起居上一定很困難。

    她要照顧他到復原為止!

    「讓我照顧你。」

    「什麼?」他詫異的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看著她,隨即記起自己是瞎子,連忙將視線焦點模糊。

    她搖搖頭,「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怎麼可以?」天哪,這天殺的小紅帽,存心要引狼犯罪的嗎?

    「為什麼不行?你的二十點聲明我記得很清楚,你說我不能離開你超過一百公分的。」

    「問題是我現在沒能力保護你,我已經不執行這個任務了。」

    「我不管!我認定你是我的終極保鏢了。」她賴定了,不管她這個保鏢多麼的不稱職,她都不走。

    「你挑點有意義的事情固執好嗎?」真不知道該感激她的有情有義,還是恨她的冥頑不靈。

    她撇著嘴,一臉倔強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好氣又好笑。

    她究竟是為了善心大發,可憐他這個視障人士而留下來的,還是另有內情?

    煩透他了,這個小紅帽真是專門來拖累他的,她固執的要留在他身邊,那他不就得裝瞎子到一切搞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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