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二百分 第八章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天氣好得不得了的連續假期。子易非但沒出門遊玩,連在家也沒個好覺可睡,一早便被挖起來搬東搬西,累得像狗一樣喘。

    「西北方:年星飛臨,土氣過旺煞氣過盛,故應做重金洩土之法,在牆上貼面大鏡子。」「風水師」駱蒔蒔面對牆壁搖頭晃腦念出一篇頭頭是道的文句。「你快來做呀!」

    又是這句話!跟一個只會動口不動手的懶人住在一起,聽到那五個字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可愛的百分之一是在她睡死了,連夢話都說不出來時才可倖免。

    子易鏡子尚未裝好,「風水師」蒔蒔的指示又下來了。

    「東南方與流年三碧木星飛臨,且向星相剋,會有是非官訟不利的事發生,應該在門前擺花台,且門漆黃色。」

    哦!五字真言又要出現了。

    「你快來做呀!」

    他真想拿剪刀剪碎她手上那本「選吉利宅看好風水」再用馬桶沖它個一乾二淨。然後寄一顆原子彈給那個著作人,轟掉他的胡言亂言!

    「嗯!差不多了。」蒔蒔環視客廳,滿意地點頭。

    喲呵!子易想舉起疲備的雙臂,用力歡呼一聲。

    「好啦!我們去弄房間吧!」她把書翻至主臥室的部分。

    「什麼!還沒好?」他拍拍額頭倒向沙發。

    蒔蒔理所當然的回頭。「還有廚房和廁所呢!」

    他決定省下咒罵作者的精力,全副傾注在應付蒔蒔的指揮上,這樣子比較實際——

    「床要推過來一點,不能擺在梁下,會作惡夢。」蒔蒔翻書照念。

    「櫃子不能面對門,會漏財。」她乾脆站上椅子指揮。

    「梳妝台要放在南方,才會運好。」

    她東看看西看看,「好啦,現在,現在換書房吧!」

    「我去喝口水。」子易藉此偷空休息一分鐘。

    「那我先去搬,別偷懶哦!」蒔蒔在進書房前,還不忘回頭警告一聲。

    偷懶!她自己別偷懶就好。這女人除了動嘴和偶爾良心發現幫個小忙搬一些輕的物品外,全都靠子易在努力使勁哪!太沒在良了……

    蒔蒔在書房轉來轉去,尋找比較不費力的東西下手,撿個便宜,有了!那個箱子上面就寫了一個大字——輕,她毫不考慮地選擇它。

    子易忽然想起,他建築系的畢業作品的房屋模型裝在一個寫著輕的箱子裡,可能會誤導房間裡的懶人。他放下杯子,往書房奔去,但仍是遲了——

    「啊——」震耳欲聾的慘叫聲,響透了整棟大樓,聽來十分淒厲。

    子易衝進房屋時,只來得及看見蒔蒔抱著腳踝大哭。

    蒔蒔看見子易,更是放聲大哭。

    「痛死我了。」蒔蒔臉上爬滿了淚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哪裡受傷了?我看看。」子易緊張擔心的情緒,完全表露於外。

    「這裡。」她哭哭啼啼地指著腳踝。

    「幸好我機靈,它掉下來時,我巧妙地閃開,不然更慘了!」即使痛到眼鼻涕直流,仍不忘吹捧自己。「不過,腳——還是扭到了。」驕傲的表情立即轉回一臉的委屈。

    他檢視她扭到的腳,又紅又腫,看來頗為嚴重。

    子易一把抱起她。「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醫院!」她又捶又打地掙扎。

    子易毫不遲疑地開門往B2的停車場走去。

    「你放我下來,我不要去醫院,放我下來啦!」她從小就怕看醫生,只要想到要吃藥打針,就不由得死命掙扎、反抗。

    這次子易聽進了她的話,把她放下。不過,是放在車子的前座上。

    他發動車子,火速把車子開離停車場。

    「你如果帶我去醫院,我就跟你拼了。」她一臉咬牙切齒的痛恨模樣。「快讓我下車,不然,我就讓你的腳跟我一樣。」她撂下狠話。

    子易不為所動,懸掛在半空中的心,只想著如何最快的速度送她到醫院。

    她生氣地去轉方向盤。

    「你幹麼?」車子差點駛上安全島演出雙人殉情記,他心有餘悸地看著她。

    「我不要去醫院。」她的口氣非常堅決。

    「不行,你一定得去。」他的態度也不輸她。

    「我沒有帶錢,也沒有帶健保卡。」她想到拒絕的說詞。

    「沒關係,我和醫生很熟,可以通融一下。」他這回答把蒔蒔的兩個問題一併解決。

    「什麼朋友不好交,偏交醫生!無聊。」她皺皺小鼻子,頗感不贊同!

    「什麼?」他沒聽仔細。

    「沒有。」她沒好氣地咕噥。

    她板著一張臉生悶氣。

    「很痛嗎?」他關心地問。

    「廢話!換做你痛不痛!」她凶巴巴地回答。

    「再忍耐一會兒,馬上就到了。」他趁著停紅燈時安撫她。

    「我一定要去看醫生嗎?」她再問一次,說不定有商量的餘地。

    他對她咧嘴笑,態度堅決,毫不考慮地打破她地幻想。

    「好嗎!如果一定要看醫生,我情願去看跌打損傷。」她還在討價還價。

    「真的要看跌打損傷,不後悔?」

    「不後悔。」她抬高下巴肯定的回答,事實上她已開始後悔,但面子問題,讓嘴說出不由衷的話。

    「好。」他立即方向盤一轉往陣方向駛去。

    十分鐘後,他們坐在一家老字號的跌打損傷武術館裡。

    老師父瞄上兩眼,便開口下定論:「只是扭傷,沒什麼關係。」他叫身邊的小徒弟去拿藥膏出來。

    老師父批號起她的右腳,準備要動作,蒔蒔趕緊喊停。

    「會不會很痛?」她用力嚥下緊張害怕的感覺,臉色慘白得嚇人。

    「不會。」老師父捏捏腫起的腳踝,承諾道。

    駱蒔蒔點點頭,老師父又要開始動作時,她又伸手阻止。

    「會不會包成一大團,很醜?」這是第二順位擔心的事。

    「不會。」老師父再度承諾。

    蒔蒔放心地靠回椅子。

    「你要不要咬住這個?」一旁的小徒弟拿起一塊木板。

    「要那幹麼!」

    「為了防止你尖叫。」

    「不會啦!」蒔蒔不斷為自己作心理建設。不怕、不怕。

    老師父第一個動作下去。

    「啊——」淒厲的尖叫聲,差點把武術館屋頂給掀開,真是痛得她牙根發軟,四肢僵直,五臟六腑全移了位。

    尖叫持續不斷,所有人都把耳朵捂起來。這蒔蒔看來瘦巴巴、軟弱弱的,沒想到叫起來中氣十足,分貝超高。

    子易伸過手想握她的手,給她一點支持,卻被好不假思索,抓過來用力地咬下去。

    老師父終於上好藥,幸好他重聽,否則就算沒重聽,也被蒔蒔叫成重聽。

    「最好別到處走動,多讓腳休息,香蕉、竹筍、酸菜、辛辣物少吃。」老師父叮嚀。

    子易謝過老師父,便起身去付錢。

    痛到要昏厥的蒔蒔,只想用火箭升空的速度離開,這比地獄更像地獄的地獄,無奈她跛著腿,速度慢得連烏龜都贏她,付好錢過來的子易,像剛來一樣,打橫抱起她大步離開。

    她憤恨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腳裹得像過期肉粽。那個老師父竟然騙她,說什麼不痛,卻痛得她呼天喊地,還說不會裹成一團,結果弄成這副腫歪歪的德行,還會有臭臭的藥味,聞得她頭發暈鼻發癢。可愛地連續假期,看是泡湯了,她的嘴嘟得都快碰到鼻尖了,怎麼想怎麼氣。

    「都是你。」她用完好的那隻腳,小踹子易一下。

    「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把建築模型放在寫『輕』的箱子裡。」他像小學生一樣,朗頌出重複多次的道歉台詞,看她那哭喪委屈的臉,他豈敢不低頭認罪。

    「我才不會原諒你。」她生氣地別過臉,想想又轉回來。「我口渴了,去倒茶。」

    腳受傷唯一的好處是,凡事皆不用自己出馬,有個貼身僕人可供使喚。

    子易馬上遞上一杯茶。

    「我要吃零食。你去買一些回來。」真是越想越火大。

    他立刻去商店買了大包小包,各式各樣的零食,蒔蒔嬌小的身材差一點被零食給淹沒。

    嘴裡塞滿了食物,一手豆乾,一手糖果,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怪怪的,對了——

    「你去拿一本小說給我看。」

    他進書房,面對一大片的小說牆,真是眼花撩亂,五花八門,看了半天不知要選什麼,算了,隨便抽一本。

    「我不是要這本啦!」她把子易的書丟到桌上。

    「還是我親自出馬。」她千辛萬苦地把右腿從桌上抬下來,一跛一跛地慢慢走。

    子易是整個事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誰叫她要那麼做,專挑輕的東西搬,結果扭傷了腳,全怪到他頭上來,倒霉的還是他。

    「哎喲!」駱大小姐一路沒走好,動到傷處,正蹲在書房的前哀嚎著。

    子易立刻抱她進書房,把她安置在沙發床上,半跪著看她的傷處。

    「哪裡痛?」他急切問道。

    「這裡。」她青蔥素手一指,眼淚跟著滾下來。

    「很痛嗎?」他心疼地摸著蒔蒔的傷處。

    「痛死了。」她抽抽答答地道。

    「那我帶你去看醫生。」他做勢要將她打橫抱起。

    蒔蒔拉下他,雙手壓著他的肩膀。「不用了,我已經好了。」他休想再帶她去那種鬼地方。

    子易仰著臉看著蒔蒔驚慌泛紅的臉,一雙盈盈水眸半含著淚水,小巧紅潤的櫻唇微噘,他不禁看得癡了,滿腔的柔情憐意,翻湧而起的情懷化為一股慾念。「我想吻你。」他的嗓單變得暗啞低沈。

    「什麼?我沒聽清楚。」她把頭俯得更低。

    他們的臉靠得好近好近,他的鼻息纍纍指過她的臉龐。

    「我說,我想吻你。」

    蒔蒔看著他慢慢接近的臉,驚訝地忘了反應,他溫暖的唇輕輕吻著她,這是她大腦唯一能接收到地訊息。

    子易環過她的身子,小心地避過傷處,將她緊擁在自己懷裡,細吻著她的臉頰眉心又回到她的唇上纏綿。渴切的感情,緊擁深吻中來回,拉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頃刻間,輕吻變成教人為暈眩的吸吮,讓蒔蒔無法思考,身子失去重心,軟綿綿地任他用舌探索。這份親密是那麼自然,令她感覺自在舒坦。

    許久許久,他放開她,輕撫著她微微浮腫的紅唇。

    蒔蒔張口結舌表情茫然,倏地,理智喚回了她清醒過來。

    「你吻我。」她的素手指控地點著他的胸,他意然如此輕易地奪走她的吻。

    「我有先詢問過你的意見。」他咧嘴一笑,僅可能在臉上寫著無辜二字以求博得原諒。

    「可是,可是——」她結結巴巴,臉泛潮紅,心仍狂跳,還未想到如何編派他這劣行。

    「可是什麼?」他輕拍她的小手。

    「你不該吻我的。」她氣憤地控拆他。

    「我和我合法的妻子親熱,有何不該?」他正經地回答,心裡卻早已忍不住竊喜,他早該這麼做了。

    蒔蒔震驚的圓眼骨碌碌瞪著他瞧,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來回他。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和自己的妻子親熱,的確無不該之處……

    「那你也要先告訴我呀!」這麼突然的動作,讓她手足無措,通常電視上的男主角都會先含情默默地看著女主角,做為前置作業的嘛。

    「我有。」這點他剛剛已經解釋過了,顯然她沒聽進去。

    蒔蒔皺皺小鼻子,蹙起柳遐想偏著頭想,其實吻都被吻了不用這麼認真。而且感覺不錯,更有一種不知名的興奮悄悄地在心底發酵。

    「你還痛不痛?」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她的腳上。

    「不痛了。」忙著臉紅,自己都忘了這檔事。

    「不要因為怕上醫院而騙我,說謊鼻子會變長哦!」他捏捏她的鼻子。他發現自己言行都快被她同化了。

    「我才不是怕上醫院咧!你少看扁我了,我這是節約醫療資源——」表面上說得英姿凜凜,但事實就不得而知了。

    死鴨子嘴硬!他起身站在她面前微欠著身子,好整以暇地聽她發表節約國家資源的大道理。嘰哩呱啦咕嚕嚕……

    「懂了嗎?」演講結束。

    被他這麼一問,倒是有點。蒔蒔點點頭。

    不一會兒,解渴的白開水就出現在她眼前。

    她接過來,咕嚕咕嚕的把水灌進肚子。

    「我想睡覺了。」她揉揉眼清。「今天搬東西耗掉太多體力。」是指揮的嘴很疼才對吧!

    人工輪椅聽見,立刻執行他的工作,把她抱回主臥室。

    他替她拉好棉被,把小米、阿白、狗狗、泰迪、小黑、喀拉蛙擺好。堂堂宮氏集團的總工程師,平日指揮眾人,威風八面,現在居然在幫娃娃裝置小被被,若是給書棋看見,鐵定他會捶胸頓足地大笑到趴在地上。

    「晚安。」她閉上眼睛。

    「蒔蒔!」他坐在床邊喚她。「我可以要個晚安吻嗎?」

    「呃——」她不沒來得及考慮,熱呼呼的唇便印了上來。這傢伙還真懂得把握時機當機立斷。

    聽見他輕巧的關門聲,蒔蒔才逐漸由剛才的親密激情中轉醒,她臉紅地拉高棉被裝置至頭頂,回想起剛剛的吻,雙唇仍余留著她吻的炙熱撫觸,唇邊泛起不自覺的甜蜜笑容。

    其實,有個人可以依靠,真好。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子易反覆地思索這四句話,深覺再偉大的愛情總得牽得到手才行。

    現在,別說做成「牽手」了,他們的關係尚有一床之隔,今天的兩個吻還是他拐騙來的,唉——他該如何打破現在的不利局面,然後找個理由名正言順堂而皇之地睡到主臥房的大床上。

    突然,他靈機一動,笑笑地拿起電話,撥下一組再熟不過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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