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 第十章
    新的一天開始了。

    海灘上幾個最醒目的地方架起了敦厚可愛的泡泡龍卡通形象宣傳板,圍繞著泡泡龍4號分店的是一圈美輪美美的鞦韆架子……美麗的一天。

    「叮咚」、「叮咚」……貝殼門簾輕輕撞擊著,宛如一首抒情詩。「泡泡龍」迎來了第一對情侶客人。

    「歡迎光臨!」熱情的招呼聲在店裡迴響著,沈蕎喜笑顏開地迎上前去,「請問二位想吃些什麼?今天我們主打的愛情套餐很不錯喔。」

    「套餐有些什麼菜式?」  客人發問了。

    沈蕎微微一笑,娓娓道來——

    「飲料——『漣漪』,是果凍椰子水;主菜——『幾分鐘的約會』,是海鮮火鍋;沙拉——『我只在乎你』,是水果蔬菜沙拉;主食——『但願人長久』,是原來的『泡泡龍』特色麵條的改良版;甜品——『梨窩淺笑』,是雪梨酥。」「啊……」女孩會心地笑了,輕輕扯了扯她男友的衣袖,「我想吃這個。」

    「知道了。」男孩輕輕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淺笑漣漣。

    沈蕎也溫馨地笑了,這就是愛情的味道。

    店裡的人越來越多了,甚至開始在門外排起了長龍,不過,等位子的客人並不著急,因為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的門外,有一圈美麗的雙人秋干,一對對的情侶們紛紛坐在鞦韆上,悠然地晃蕩著,愜意地等待著。

    除了年輕情侶之外,來光顧泡泡龍4號分店的客人還有中年夫婦、老人、孩於……

    店裡,與愛情套餐相關的五首老歌在悠揚地播放著。於楚楚望著雖然忙碌卻恰然自得的沈蕎,不禁笑了,她揚揚手,把沈蕎招呼過來,小聲說:「你去歇歇吧,已經下午3點了,你還沒有吃午餐呢。」

    「已經下午3點了嗎?」沈蕎詫異地望了望表,「天哪,真的!下午3點還有那麼多客人!太好了!」她歡天喜地地笑了起來。

    「得了,你快去吃點兒東西吧,這裡有飛嫣照看著。」於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楚,你真好。」沈蕎粲然一笑,蹦蹦跳跳地

    走進了廚房。

    「長不大的小女孩……」  於楚楚微笑著搖了搖頭。

    15分鐘之後,貝殼門簾又響了,雷葉走了進來。他四下張望著,卻看不到沈蕎嬌小忙碌的身影,心裡急了,連忙走到於楚楚跟前,問:「小蕎到哪兒去了?」

    於楚楚仔細觀察著他的臉。他的臉上除了焦慮之外,還帶著一絲不安,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

    他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嗎?她定了定神,說道:「小蕎去吃午飯了,這丫頭忙得忘記了時間。」

    「嘖,這個小迷糊。」雷葉放心了些,寵溺地笑了,「這也難怪,你們的生意真好,我一看到我們『石器時代』那邊冷冷清清的,就知道,那傻丫頭會忙得不可開交了。」

    於楚楚仔細分辨著他的話,不知道他是否話裡有話?是不是又想暗地裡和「泡泡龍」打對台?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叫雷葉的男人不太可靠——尤其是對沈蕎來說。

    沉思間,她聽見雷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進去找她可以嗎?」他指了指廚房。

    於楚楚微微皺了皺眉,「雷葉,先不忙找她,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啊……好……」雷葉有些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到外面去吧。」於楚楚把收款台讓給了艾飛嫣,與雷葉走到了陽光蔚藍的天空下。

    「楚楚,有什麼事嗎?」雷葉輕聲問,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談話——他知道自己在於楚楚和艾飛嫣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差勁。

    「嗯……雷葉,你別再這麼對小蕎好嗎?」於楚楚艱難地說。

    「啊?我怎麼了?」雷葉猛地打了個寒戰,聲音不自然地提高了許多,

    「雷葉,她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我想你很清楚。她很單純,我想,過去的22年裡,她從來沒有戀愛過,我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我沒有傷害她啊……』」雷葉一片茫然。

    「她雖然已經成年了,但是個性還是像個孩子,有時候,會分辨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她親口告訴過我,她喜歡那個神秘的『椰子哥哥』,雷葉,你聽清楚,是『椰子哥哥』。」

    於楚楚美麗的眼睛輕輕掠過雷葉的臉。雷葉感到全身的力量都隨著這一瞥飄然而逝。她喜歡的是「椰子哥哥」。

    「椰子哥哥」……那個隱形的情敵……他知道自己敵不過「椰子哥哥」,可是……雷葉失魂落魄地呆望著遠處牡闊的大海,於楚楚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不停地響著——「我想,雖然小蕎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是在潛意識裡,她還是會把你當成是『椰子哥哥』的替身——她過去有一段時間裡,一直把你當成了他,所以,那傻丫頭似乎覺得自己是愛上了你……」

    「似乎是愛上了我?」雷葉癡癡地默念著。

    「她很單純,我實在不希望她受到傷害,請你別再這麼對待單純的她。」於楚楚堅定地說。

    雷葉怔怔地回過頭來,於楚楚驚訝地發現,雷葉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竟然像死魚一般。她有些害怕,不自然地後退了一步,鼓起勇氣說:「雷葉,別再逗她了,她受不了的。」

    「哈……」雷葉臉上現出了一個像笑又像哭的表情,兩個大大的酒窩彆扭地出現在臉上。

    「雷葉……」

    於楚楚還想說什麼,猛地,雷葉深吸一口氣,大聲嘶吼了起來:「她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般脆弱!她很堅強,比我堅強得多!」

    「啊……」  面對著雷葉的歇斯底里,於楚楚愣住了。

    雷葉「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半晌,情緒平伏了些,他垂下眼簾,道了聲:「對不起。」

    「呃……啊……」於楚楚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走了,別告訴小蕎我來過。」雷葉低聲說完轉身走開。

    走出兩步,他又回過頭來,黯然地對於楚楚說道:「我……我是真心的。

    「啊……」在那一瞬間.於楚楚感到自己的心發酸,眼發澀。她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流露出如此哀傷的神情——她過去的男朋友一個都沒有。

    莫非,她做錯了?

    身後,貝殼門簾撞擊著,沈蕎興高采烈地走了出來,「哈哈,楚楚,讓我速到你偷懶了。咦,楚楚,你怎麼了?」她驚訝地看著,於楚楚怔怔地望著遠方的大海,茫然若失。

    「小養,我……我想……我做錯了一件事……」於楚楚褪下了悲劇女上角式的面具,凝視著沈蕎的臉——這是真心實意的悲傷與愧疚。

    

    海風拂面。

    雷葉直挺挺地站著,海水已經侵沒了他的膝蓋。現在,他已經可以感受到了海浪的力量。

    於楚楚的話在他耳邊縈繞著。他心裡很難受,於楚楚她們對他的看法固然讓他傷心,可是,最讓他傷心的是,沈蕎親口說了,她喜歡的人是「椰子哥哥」。

    「唉……」雷葉長歎一聲。其實,這個結果他也是可以預料的啦。「椰子哥哥」幫助了沈蕎,帶給了她希望;而他呢?

    他剛開始與沈蕎打交道的時候,是出於好玩的心理,後來更是欺騙了她,面對形象光輝燦爛的「椰子哥哥」,他似乎是一無是處。

    他實在是沒有自信。

    雖然沈蕎也說了,讓他相信她,可是,相信不等於愛。她一次也沒有對他說過——她喜歡他。

    也許,於楚楚說的話是對的。那個神秘的「椰子哥哥」一天沒有出來,他也許還可以暫時地擁有沈蕎,可是,如果他出現了呢?

    現在,不用等到那個男人的現身,他已經感受到那種椎心的刺痛了。

    「我真沒用!」他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眼眶裡溫熱的液體在晃蕩著,終於,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雷葉!」身後,一個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趕緊胡亂擦了擦眼睛,轉過身去,「小蕎,你怎麼來了?店裡那麼忙,我一會兒過去看你……」他強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可是,大大的酒窩卻散發出酸楚的味道。

    「雷葉!」沈蕎平靜的聲音讓他故作鎮定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細細地注視著她的臉。海風拂起了她滿頭的齊肩卷髮,長髮雖然顯得凌亂,卻很有震撼力;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濃密的睫毛不再搗蛋,沒有給她的眼睛添上迷茫的神情;她依然是嬌小的,可是,面對著大海,她絲毫不膽怯。

    這就是他愛的人。很美、很美……

    雷葉鼻子一酸,又是一滴眼淚落在了腮幫子上。他索性不去擦拭了,任由淚水滑落,與大海融為一體。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脆弱的人,脆弱的人是他。

    沈蕎輕輕眨了眨眼睛,看到雷葉的眼淚,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喜?是悲?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意……

    「雷葉,你有話要問我嗎?」』沈蕎響亮地問。

    「我……」  問什麼?還有什麼好問的,結局已定……雷葉黯淡地搖了搖頭。

    「可是,我有話想告訴你。」濃密的睫毛抖動著,落下一滴眼淚,然而,沈蕎的嘴角卻浮起了絲絲微笑,兩個小小的梨窩悄悄冒了頭。

    她哭了,也笑了……沒由來地,雷葉感到釋懷,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抿起了嘴角。

    「雷葉,我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椰子哥哥』,他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告訴了我,凡事皆有希望,因為有了他這句話,我的世界變得更美好。我一定不會放棄尋找他的,你知道嗎?」沈蕎輕輕地問雷葉。

    雷葉嘴角才冒出的笑意瞬間扭曲了,他僵硬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可是,你知道嗎?喜歡不等於愛。」沈蕎淡淡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嗡……」似乎有一個炸雷在雷葉的耳邊響起,震得他的耳膜「隆隆」作響。雷葉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沈蕎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傻子都可以猜到,可是,他不敢猜下去……

    沈蕎伸開雙臂,微微抬起面孔,使得一張臉充分沐浴在陽光之下,她瞇縫著眼睛,臉上帶著朦朧迷糊的神情,輕輕地說:「雷葉,對於我來說,愛一個人,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即使在最惡劣的天氣裡,我的心情都不會沮喪,愛一個人,會因為他說『我愛你』而心跳不已;愛一個人,會因為氣他而湧出髒話罵他;愛一個人,會擔心他、會想念他……雷葉,我雖然有時候是迷糊了點兒,可是,我不是傻子,這我還是分得清楚的——我愛你。」

    「啊……」沈蕎把最後三個字說得很急促,有些含糊,可是,雷葉聽得很清楚,他想笑,又想哭。一張英俊的臉孔可笑地扭曲著。

    「『椰子哥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要找到他,謝謝他;而你,雷葉,你是我生命中最愛的人。」  沈蕎說著說著,突然垂下了頭,有些羞澀地說:「我已經把話都告訴你了,你聽明白了嗎?可不許胡思亂想了,也別讓我說第二次,我會很害臊的。」她輕輕拾起眼皮,明亮的眼睛偷偷瞥了雷葉一眼,嫵媚動人。

    雷葉望著她臉上淺淺的微笑、小小的梨窩,心潮澎湃。他不由自主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小蕎,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沈蕎明媚地笑著,「那證明給我看啊……」

    話音剛落,雷葉邁開腳步,向沈蕎迎了過來,張開雙臂,把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裡,似乎要把她攬進自己的生命裡。

    「我愛你,小蕎。」雷葉在沈蕎耳邊小聲說道。

    「我也愛你,聽著,別讓我再說第三次了,我的臉皮薄……」沈蕎嬌羞地把頭埋在了雷葉寬闊的胸膛上。

    遠處看熱鬧的於楚楚輕輕拍了抽鼻子.旁邊的艾飛嫣長長地歎了口氣。

    「真是看不出來,小蕎好大膽、好直率啊,」艾飛嫣感慨地說。

    「唉!我像極了瓊瑤言情小說裡的壞女人,給男女主角製造障礙……」於楚楚揉了揉眼睛。

    「別說傻話!」  艾飛嫣重重地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你是個大好人,不過,有時候有點兒雞婆罷了。」

    「雞婆?!」  於楚楚美麗哀怨的眼睛裡閃著怒意。

    「哈哈……」  見機不妙,艾飛嫣打著哈哈,連奔帶跳地跑開了。

    於楚楚望著已經並肩坐在海灘邊上的雷葉和沈蕎,不禁微微地笑了。

    剛才,在路上,她問沈蕎:「一開始,你為什麼會愛雷葉?」

    沈蕎回答得很簡單:「因為他說他愛我。」

    「啊?這不可能啊!」  於楚楚驚呼出聲,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啊。

    「可能,因為他是認真的,我感受到了。認真的男人最可愛。我很感動,楚楚,你知道嗎,被一個人真誠地愛著的感覺很好,更好的是,我也這麼真誠地愛著他。」說完這話,沈蕎淺淺地一笑……

    「楚楚!」  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於楚楚轉過身去,原來是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那名神秘的美男子客人。

    「你好!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泡泡龍』今天重新開張,裡面的愛情套餐很是不錯,帶你的女朋友一起來嘗嘗吧。我請客!」於楚楚爽快地說。

    美男子鄭重地說:」我就是來找你一起去吃愛情套餐的。」

    「啊……」於楚楚愣住了,她仔細端詳著這個神秘客人的眼睛——很認真、很清澈的眼睛。

    於楚楚嫣然一笑,「不過,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你好,於楚楚,我叫慕容清。」

    「哈哈,一個很有武俠味道的名字喔。」

    於楚楚和慕容清一起向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走去,偌大的海灘上,又只剩卜了雷葉和沈蕎兩個人,面向大海,肩並肩,靜靜地坐著,享受著擁有彼此的世界。

    雷葉輕輕地撫了撫沈蕎的膝頭,「小蕎,我有個問題,為什麼你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雷葉』,這樣一點兒也不親暱耶!嘿嘿,你叫』椰子哥哥』的時候,親暱死了。」他酸溜溜地吐了吐舌頭。

    「為什麼?」沈蕎顰著眉兒,臉上現出了迷糊的

    表情,「這樣叫你最好聽啊!」

    「噢……你這個表情最可愛……」  雷葉傾身向前,輕輕地吻住了沈蕎紅潤的唇。

    海風徐徐地吹著,雷葉輕輕抬起頭來,端詳著沈蕎可愛的小臉。突然間,他眼前一花,似乎有一個帶著點兒邋遢的小姑娘正坐在他面前,甜甜地笑著,「椰子哥哥!」隨著這悅耳的童音,小姑娘的臉頰上現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

    啊……記憶深處的閘門似乎打開了一條縫,雷葉微微蹙起了眉。

    「雷葉,想什麼呢?」清脆的聲音響起,小姑娘的笑臉淡去了,雷葉面前是一張淺笑盈盈的臉蛋,當然了,臉蛋上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

    「沒什麼……」雷葉搖了搖頭,嘴角也現出兩個大大的酒窩來。他輕輕地湊過去,重新吻住了沈蕎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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