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 第四章
    晚上九點,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的客人減少了許多。於楚楚向店裡的侍者領班交待了些什麼,就和艾飛嫣、沈蕎提著燒烤用品,來到了海灘。

    「哇,好黑!」艾飛嫣提著野營用的應急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我怎麼見不到VIP客人的影子?」

    「嗨!」話音剛落,有人在艾飛嫣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誰啊?」艾飛嫣斯斯艾艾地轉過身去,「喔,原來是我們的VIP客人。」

    「咦,你真是超級厲害,一點兒也不害怕!」雷葉目瞪口呆地咧了咧嘴。

    「椰子哥……」沈蕎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

    「又叫我椰子哥哥了,我是葉子——雷葉。」雷葉親暱地捏了一下沈蕎的鼻子,「小蕎,你到底要我說幾次嘛。」

    沈蕎甜甜地笑著,兩個小酒窩似乎盛著酒,使人沉醉。雷葉心中的大丈夫情結頓生,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脯。

    「來來來,飛嫣,生火啊。」於楚楚眼明手快地把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艾飛嫣拽了過去。

    野外應急燈的燈光下,雷葉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不清他的眼神,卻自然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沈蕎呆呆地看著,心中一蕩:原來,椰子哥哥長大了,變得這麼英俊。當然了,他小時候也挺好看的,雖然她不太記得椰子哥哥小時候的樣子了……

    「小蕎,想吃什麼,我烤給你吃吧。」雷葉撥拉了一下沈蕎披散著的卷髮。

    「啊?」  沈蕎有點兒發愣。椰子哥哥會烤東西嗎?

    聒噪的艾飛嫣替她搶先叫了起來:「VIP客人也會燒烤?別逗了。」

    「為什麼不會?民以食為大嘛!」雷葉大大咧咧地在燒烤爐旁坐下,拆開雞翅膀的包裝,沖沈蕎粲然一笑,「雞翅膀如何?」

    沈蕎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小蕎,幹嗎整天都像做夢一樣傻笑個沒完?」雷葉看著沈蕎的小迷糊樣,臉上的大酒窩隱現。

    「我高興啊。」沈蕎的回答依舊有著夢幻般的意味。

    「傻姑娘。不過,你還是多笑一點兒好。你的笑容很美。」雷葉嫻熟地把雞翅膀插在了燒烤叉上,招呼沈養坐下,「尤其是你這兩個小小的酒窩,一笑起來特別好看。」

    月夜裡,燈光下,雷葉的大眼睛很漂亮。沈蕎心中咯登一下,暗自嘀咕:以前,椰子哥哥也好像說過我的酒窩好看的……我不記得他說話時的樣子了,可是,這雙眼睛就是這麼的似曾相識啊……她陷入了沉思中。

    「小蕎,你的酒窩讓我有很親切的感覺。知道為什麼嗎?」雷葉沖沈蕎眨了眨眼。

    啊……莫非,椰子哥哥記起來些什麼了嗎……沈蕎「騰」地站起來,大聲說道:「因為你是『椰子哥哥』,對吧?」

    「啊……哈……」怎麼反應這麼大啊。雷葉訥訥地撓著後腦勺,他是想說,因為他也有兩個酒窩罷了。

    「小蕎……」  於楚楚把激動的沈蕎拽了下來,「你要不要喝點兒橘子汁?」

    「喔……」  沈蕎也為自己的突兀而有些過意不去,她機械地點了點頭。

    真是的,怎麼像個機器娃娃嘛。於楚楚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清了清嗓子,對雷葉說:「對了,你是本地人吧?」

    「是啊。」雷葉點了點頭,細心地在雞翅膀上塗了一層燒烤汁。

    「那……你6、7歲的時候,是不是也在這裡?」  艾飛嫣問。

    雷葉低聲笑了,「你的問題真有趣,為什麼單問我6、7歲的時候?我從小就在這海邊長大,每天,我都會來這片沙灘上玩的——一直到了18歲上大學。」

    對頭!於楚楚和艾飛嫣一起向沈蕎使了個眼色。沈蕎只感到壓力頓生,她瞅著雷葉,張著嘴巴,想問,卻又不敢問。

    「小蕎,你的樣子好好笑,是不是剛才在店裡忙得太久了,餓壞了?等著,我雷葉特色雞翅膀馬上就好,不比你們泡泡龍出品的差喔。」

    沈蕎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求助似的向於楚楚和艾飛嫣望去,兩人一臉愛莫能助的神情。小蕎,爭氣點兒啊……

    沈蕎求助無門,怯怯地望著雷葉。

    雷葉被她長長睫毛下的眼睛看得有些彆扭了,「小蕎,別這麼盯著我看好嗎?你這樣看我,我手一哆嗦,雞翅膀會報銷的。」

    「我……我想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玩伴嗎?」沈蕎把心一橫,說了出來。

    怎麼冷不丁地問我這個問題?雷葉蒙了,「記得吧……大概。」

    「有……有什麼人哪?」沈蕎的聲音顫抖了。

    「有啊……有大黑子、小八哥……嗯……還有我家小黃狗,哎呀,小蕎,這人太多了,我說不全、記不清了。」雷葉為難地伸了伸手。

    「那有沒有妹妹?」沈蕎屏住了呼吸。

    「有啊,」雷葉肯定地點了點頭,讓沈蕎差點兒激動得昏過去,「有我家表妹,鄰居陳妹妹……」

    雷葉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妹妹」  的名字,於楚楚的臉逐漸黑了起來。這人怎麼從小就特別有桃花緣?危險哪……

    於楚楚開始後悔了,早知道這樣,自己就別在沈蕎身邊摻和好了。

    沈蕎失望了,「喔」  了一聲,遙望著漆黑澎湃的大海。

    「小蕎,你是怎麼了?」  雷葉翻動手裡的雞翅膀,不放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想,你到底是不是『椰子哥哥』……」沈養幽幽地說。

    她的聲音裡沒有了迷糊,只有一股淡淡的迷惘。雷葉的心不舒服了,他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無意中說錯了話,傷了這個天真女孩的心?

    可是,他……他不叫椰子啊……

    他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雖然他不知道沈蕎為什麼會執著地認為,他就是那個子虛烏有的「椰子哥哥」,但是,他用頭髮想也知道,那個什麼「椰子哥哥」是對沈養很重要的一個人。

    「哎……」沈蕎歎了口氣。

    於楚楚和艾飛嫣心裡都不好受。沈蕎在她們心目中的形象永遠都是甜蜜的小迷糊,什麼時候見過她惆悵地歎氣?

    艾飛嫣咬咬牙,向於楚楚使了個眼色:拿道具!

    於楚楚會意地點了點頭,從身邊巨大的放水旅行袋中提出一架古老笨重的錄音機,按下了播放按鍵。

    一曲老歌裊裊的飄來,悠揚的歌聲伴著大海的低語,分外地和諧。雷葉皺起了眉頭,「好熟悉啊……」

    失望的沈蕎重新燃起了希望,「你記起些什麼了?」

    「好熟哇……」雷葉擠眉弄眼的搜尋著塵封的記憶,「啊!我想起來了!」他猛地大叫一聲。

    「你想起來了?」

    「是的,我想起來了。」雷葉用力地點了點頭,興奮地望著沈蕎。

    「你想起這盒磁帶了?椰子哥哥,這是你送給我的!」沈蕎欣喜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破舊的茶色磁帶盒,緊緊地攥著。

    「啊……」雷葉含糊地應了一聲。黑壓壓的,他只覺得沈蕎手裡的磁帶盒髒兮兮的。這盒磁帶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是想起來這首歌的名字而已。

    「那麼,你想起這盒磁帶裡的內容了嗎?」淚水在沈蕎的眼眶裡轉啊轉啊,椰子哥哥說對了:凡事皆有可能——她等待著。

    「我當然想起來了。」  他就是想起來才大叫的嘛。這首歌歌名叫《梨窩淺笑》,「嗯,這首歌我小時候最愛聽了。」雷葉想了想,補充道。

    「那……那你想起我來了嗎?」沈蕎攔住了雷葉的視線,來到了他面前。

    他以前見過這個單純的小女孩嗎?應該不是他,是那個叫「椰子」  的人吧?小蕎是弄錯了吧。唉……  如果那個人是他的話……雷葉心中忽然有著莫名的淡淡的失望。

    沈蕎期待地看著雷葉的眼睛,「你想起我了嗎?是我啊……我是……」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頰,在神奇而具有魔力的月光照射下,璀璨而脆弱。

    雷葉的心一動。

    過去,那個「椰子哥哥」不是他,現在,可以是他啊!反正,又不是他成心騙沈蕎的,是她心甘情願把他當成是「椰子哥哥」,他當然得順水推舟嘍!

    臉上的大酒窩靜靜地綻放,雷葉朦朦朧朧地笑著,「我記得你,妹……妹……是吧?小妹妹。」剛才沈蕎一個勁地問他記不記得妹妹,敢情以前那個叫「椰子哥哥」的人總管她叫妹妹,在「妹妹」前面加上一個「小」字肯定錯不到哪裡去。

    雷葉聰明地蒙對了。

    「椰子哥哥!」沈蕎尖叫一聲,攬住了雷葉的脖子,「你總算想起來了!我好高興哪!椰子哥哥,我沒有一天不想你!」

    「啊……」剎那間雷葉只感到一雙溫暖柔軟的手臂緊緊環繞著他的脖子,沈蕎興奮雀躍的清脆聲在他的耳邊迴盪,綿綿的溫情蕩漾在心頭,他很感動,亦有著一絲的心虛。不過,這種親呢的感覺很好……很

    好……過往的十多天裡,沈蕎從來沒對他如此親暱過。心頭,泛起了淡淡的嫉妒——對那個「椰子哥哥」的嫉妒。

    不過,現在,「椰子哥哥」是他哦。雷葉對自己說。

    「小妹妹。」雷葉如兄長般溫柔地摟住了沈蕎單薄的肩頭。

    於楚楚拭去眼角的淚花,拽了拽艾飛嫣的衣角,「嗯,小養,雷葉,我還是不放心店裡,飛嫣,我們回去看看吧。」

    「你不放心,我可放心咧……」艾飛嫣一百個不願意。

    「走吧。」這假小子真是個牛皮燈籠,怎麼點也點不著。於楚楚有些粗暴地拉著艾飛嫣就走。

    「楚楚,我的雞翅膀才剛塗上蜜糖,馬上就烤好了,你就讓我咬一口吧……」艾飛嫣的哀嚎聲飄遠了。

    「唉,她們怎麼這就走了……」心旌搖曳的沈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楚楚,等等我啊!」她遠遠地喊道。

    「不用了,你負責把剩下的材料全烤熟了,帶回來給我們當夜宵!」海風送來了於楚楚的聲音。

    艾飛嫣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小蕎,別忘了照看我的雞翅膀!」

    「喔……」  沈蕎懵懵地答應著。

    「撲哧」一聲,雷葉笑了,英俊的臉龐似乎也無法盛滿兩個使人迷醉的大酒窩。沈蕎呆呆地回過頭,在濃密的睫毛下,透露出不解與疑惑。

    「小蕎,你實在是太可愛了,」雷葉刮了一下沈蕎的鼻子,「你的雞翅膀我幫你烤好了,試試看。」他把金黃的雞翅膀湊到沈蕎的嘴邊。

    沈蕎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哇,椰子哥哥,你烤的雞翅膀真好吃!原來,你真的會烤耶!」沈蕎崇拜地看著雷葉。

    「小蕎,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好不好,怪不自在的。」夜色掩蓋了雷葉臉上羞赧的紅暈,

    「可是,這是真的啊。」沈蕎用力地再咬一口雞翅膀。她的吃相很俏皮,沒有典型的淑女的斯文,看上去卻很嬌柔。雷葉瞇著眼睛,細細地看著沈蕎不算太漂亮,卻很純真可愛的臉。

    「椰子哥哥,我好高興。」沈蕎嘴裡嚼著雞翅膀,含糊不清地說著。

    「烤個雞翅膀給你吃,你就高興了?」雷葉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那我再烤一條香腸給你好了。」

    「呵呵,椰子哥哥,你真好玩,」沈蕎「格格」地笑著,停止了對雞翅膀的「進攻」,在她濃密的睫毛下面,一雙不大卻異常清澈的眼睛凝視著雷葉的臉孔,少了些以往的迷糊,多了些女性的柔情。

    雷葉不由自主地斂起了臉上滿不在乎的笑容,嚴肅了起來。

    「椰子哥哥,我好高興你終於想起我來了。」沈蕎真誠地說。

    「啊……高興就好。」雷葉微微有些不自然。

    沈蕎曲起雙膝,支起手臂,把下巴擱在上面,遙遙地望著起伏的海面,這時候,於楚楚留下來的那台老式錄音機裡傳來了《沉默是金》的歌聲。沈蕎與雷葉也很默契地保持著沉默。海風吹拂著沈蕎秀麗的長髮,調皮的卷髮在她額頭上跳躍著,雷葉忍不住伸手撫平了她不聽話的頭髮。

    沈蕎的視線回到了雷葉的臉上,她輕輕地道:「椰子哥哥,你小時候告訴我:這盒磁帶裡面的歌有魔法的,會讓人願望成真——我的願望成真了,椰子哥哥,我又見到你了。」

    一瞬間,雷葉強烈嫉妒起那個「椰子哥哥」來。凝視著沈蕎真摯的眼睛,雷葉感到氣餒。

    有人說,月亮是有魔力的,特別是沿海居住的人們更加篤信這個觀點。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個應該再被稱為女孩了。在月色下,她靜靜地散發著自己的女性魅力。

    「小養,你喜歡『椰子哥哥』嗎?」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雷葉這麼問。

    「椰子哥哥,你怎麼這麼問?椰子哥哥就是你啊。」沈蕎突然變得敏感了起來,她凝視著雷葉的眼中流露出絲絲狐疑的神色來。

    「傻子,我又不叫『椰子』,是你總是『椰子』前,『椰子』後地叫我罷了。」雷葉淺淺地一笑。

    「可是,椰子哥哥,你以前挺喜歡我這麼叫你的……」沈蕎的聲音拉長了。

    「用是小時候,小蕎,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你再也不是小妹妹了,而我,也不是『椰子哥哥』了。」

    「也對……」  沈蕎「撲哧」  一聲笑了,「說真的,我喜歡你叫我小蕎,椰於哥哥,啊不,雷葉。」她為自己的失言而懊惱地吐了吐舌頭。

    太不公平了,叫那「椰子哥哥」就那麼親暱,而叫我就連名帶姓一起喊,起碼也應該叫個「阿葉」吧?他忽然吃起乾醋來。

    「雷葉,你怎麼了?」

    「嗯,小蕎,你喜歡我嗎?」鬼使神差地,雷葉說了這麼一句話。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這是怎麼了?他雷葉和沈蕎不過見了幾次面而已,怎麼就衝口而出問這樣的話呢?

    「喜歡啊。」沈蕎回答得理所當然。

    雷葉的臉「刷」地紅透了。想不到,小蕎比他更爽快。他接過沈蕎手裡的香腸和玉米,用燒烤叉插著,小心地湊到了燒烤爐上。

    「為……為什麼啊?」他低著頭,輕聲問道。聲音裡有些虛榮,又有些羞赧。

    「因為啊,你是個大好人『椰子哥哥』吧。你送了這盒磁帶給我,還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鼓勵了我。我不是傻子,我當然知道這盒磁帶是沒有魔法的,但是,你教了我去相信凡事皆有希望。小時候,剛開始到美國去唸書的時候,我一句英文都不會說,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簡直鬱悶死了。我天天聽你送我的磁帶,每次,那悠揚的旋律都讓我重燃希望。我想著你的話:『凡事皆有希望』,想著想著,我就學會了去面對、去爭取。椰子哥哥,你教我很多東西噢。我怎麼能不喜歡你?」沈蕎猛地回過頭來,嫣然一笑。

    雷葉的心臟似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回眸淺笑的沈蕎很迷人,如同月夜下的精靈,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他很高興,沈蕎把他說得這麼好;可是,他更失望,沈蕎描述的人不是他雷葉——是那個正牌的椰子哥哥。

    強烈的佔有慾忽然在他心底瀰漫,他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沈蕎擱在沙灘上的手。在雷葉的手掌中,沈蕎那只柔弱纖細的小手帶著細細的沙子,觸感很特別,分外地真實。

    「雷葉……」  沈蕎有些慌亂,掙扎了一下,可是,雷葉握得很緊。

    她有些迷惘,這不是她想像的那種和椰子哥哥重逢的感覺。在美國相對寂寞的生活裡,她時常會做白日夢,幻想著與椰子哥哥重逢的場面。她在腦海中描繪了無數個椰子哥哥長大後的形象,然後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著、搭配著;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孩提時那樣撲進椰子哥哥的懷裡,把美國發生的好事壞事一股腦都告訴他……她想像的一切都帶著兄妹式的情懷——那是一種很舒適、很隨意的快樂。可是,現在,雷葉的手上溫熱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陌生的感覺取代了過去的親暱。她忘了,已經過去了16年,椰子哥哥搖身一變,已經成了一個英俊的青年;而她,也應該是一個成熟的女子了。

    惆悵、不捨,夾雜著甜蜜,侵蝕著沈蕎的心,她

    臉上帶著些迷惘,又帶著些微笑。

    燒烤爐上的香腸烤焦了,刺鼻的糊味被海風送進了沈蕎和雷葉的鼻孔。

    「啊!」沈蕎懊惱地叫了一聲,雷葉怔了怔,放鬆了她的手。

    「真可惜……」沈蕎嘟嚷著,清理著烤焦了的食物,借此掩飾她迷惑的心清。

    雷葉望著她埋頭收拾的背影,心中也淡淡有些躊躇。他可以感覺到,沈蕎對他的碰觸有些抗拒,這是因為沈蕎潛意識裡感覺到他不是真的「椰子哥哥」嗎?雷葉不安了起來。漸漸地,他覺得自己就是椰子哥哥了。

    「小蕎,我喜歡你。」猛地,雷葉霸道地伸出一隻手,攬住了沈蕎的腰,纖細的觸感讓他吃了一驚。他想不到,沈蕎的腰會如此的纖細,好像他隨手一捏就能折斷似的。憐情之情油然而生,他溫柔地撫摸著沈蕎的卷髮。

    沈蕎迷迷糊糊地感到,雷葉說的喜歡,和她說的喜歡有點兒不一樣。被雷葉摟著的感覺,有點兒危險,卻又有點兒刺激。她並不太討厭,但是,她從來沒試過。

    雷葉發覺沈蕎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是他太突兀,嚇著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小仙女了嗎?雷葉趕緊鬆開了自己的雙臂。

    沈蕎不敢抬頭看雷葉,繼續烤著剩下的雞翅膀,嘴裡輕輕地嘟嚷著:「我要在雞翅膀上多塗些蜜糖,飛嫣喜歡吃;楚楚卻喜歡吃玉米,待會兒別忘了多烤點兒……」

    雷葉惆悵地歎了口氣,他多麼希望自己是沈蕎手裡的雞翅膀,又或者是玉米也行。起碼,沈養現在一個勁地瞅著它們看哪。

    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三個當家的女孩子各具特色,他第一次到快餐店裡,就把三個鮮明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裡。其中,以沈蕎的形象最為清晰。這不單單是因為她執扭地認為他就是什麼「椰子哥哥」,還因為沈蕎臉上單純真摯的神情。每當她淺笑盈盈,臉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時,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清也會變得很好。雖然沈蕎自己沒有發覺,她身上確實具有感染人的力量。於是,他特別留意沈蕎,一開始,他總覺得她特別好玩,喜歡逗她.看她迷糊的模樣,有意無意間,他也會故意為難她,看她一籌莫展時噘起的小嘴……可是,今天晚上,他忽然發現,這種眼光不知在何時,已經有了轉變。

    錄音機裡播放的歌曲變成了《幾分鐘的約會》,

    海風刮在身上,有些凜冽。雷葉知道,天色不早了。他來到沈蕎跟前,體貼地拍拍她的肩膀,「小蕎,我幫你烤吧,起風了,咱們得趕快回去才是。」

    「謝謝,你真好。」沈蕎咧嘴一笑。

    雷葉的臉不爭氣地再次紅了,「以後不許誇我……」他小聲嘀咕著。忽地,沈蕎微笑著把一截烤得恰到好處的香腸扔進了雷葉張開的嘴巴裡。

    「啊……」雷葉說不出一句話來,  錯愕間差點兒把香腸囫圇著吞下去。

    「好吃嗎?」沈蕎期待著雷葉的讚揚。驀地,她看見雷葉怔怔的臉孔,惴惴不安了起來,「糟了,你是不是被燙著了?早知道,剛才我先替你吹吹就好了……」她憂心忡忡地湊到雷葉面前,偏著小腦袋,審視著他的嘴唇。

    雷葉的心臟飛快地跳著。他真奇怪,為什麼沈蕎會沒聽見他心跳的聲音。沈蕎嬌嫩的唇兒離他如此之近,就像是蜜糖……

    倏地,他挨了過去,在沈蕎的唇瓣上輕輕一碰,之後,迅速離開。

    沈蕎眨巴著眼睛,濃密的睫毛在小臉上投下嫵媚的陰影。剛才,雷葉吻了她嗎?似乎是月夜下的一個小小的錯覺……可是,又好像不是啊,她的嘴唇上還殘留著點點燒烤汁、蜜糖和香腸的味道。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椰子哥哥……她呆呆地看著雷葉的臉。雷葉的大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似乎是漆黑的深潭,她的靈魂漸漸地沉溺在其中了……

    剎那間,沈蕎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喊出「椰子哥哥」這四個字了。她只能叫他雷葉。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晚熟的小迷糊沈蕎似乎終於長大了。

    夢囈一般,她輕輕地說道:「你……你是認真的嗎?」

    濃密的睫毛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緊緊盯著他的臉,雷葉怔了,「我……」他是認真的嗎?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聽到沈蕎說「認真」兩個字,也許,第一次,他的確只是抱著好玩的態度;可是,這一次呢?他困惑了……

    就在雷葉思量的當兒,沈蕎猛地站了起來,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就向泡泡龍快餐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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