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夜深情 第二章
    「言先生,你的酒。」彌生將酒送到言慶瑞面前,再奉送一個最迷人的笑容。

    言慶瑞看了彌生一眼,禮貌性地點了個頭。

    彌生馬上意會,立即打開橡木塞,斟上三分之一杯的紅酒再畢恭畢敬地送上去。

    「言先生還需要什麼服務嗎?」

    「不需要了,謝謝。」

    簡短的兩句對話,讓彌生對言慶瑞有粗淺的瞭解。

    他話不多,態度嚴謹而生疏,不像他那兩位朋友臉上隨時掛著笑臉,他看起來並不平易近人,而這樣的人實在無法讓人把他跟花心浪性的負心漢畫上等號。

    那他為什麼會四處拈花惹草,對妻子不忠?彌生不懂。

    「怎麼,你還有事嗎?」

    言慶瑞看她杵在他身側久久不走,於是抬起頭來看了彌生一眼。

    他這一抬頭,彌生終於知道為什麼淑韻會說就算當他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甘願了。

    遠看時,只覺得他氣勢驚人,不覺他好看,但如今如此近看,才知道他五官方正而剛毅,冷硬的臉部線條寫著他一絲不苟且不易與人親近的個性,而如此不討好且令人敬而遠之的臉孔卻偏偏搭得如此協調,讓他的嚴肅面容產生一種極獨特的魅力,讓人看了不覺得他可怕,倒覺得這男人很有氣魄,並十分具有男子氣概。

    「言先生是獅子座的嗎?」他就像是星座書上寫得那種典型的大男人主義,平時對另一半頤指氣使,但是偶爾一個小動作,就能讓女人感動得要死的王者星座。彌生下意識這麼認為,而且她還不經大腦思考,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她這問題問得言慶瑞莫名其妙。

    「不是。」他態度客氣卻十分有距離地回答了彌生的問題。

    「哦。」他冷淡的回應讓彌生碰了個軟釘子,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而且唐突的對象還是她的大老闆。

    她在幹嗎?還有,旁人會怎麼看待她這莫名其妙的行為?要死了,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

    搞不好,此時此刻就有人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她剛剛的行徑。

    哦,天吶,她出了個大糗。

    「對不起。」彌生穩住發窘的情緒,故做沒事狀,姿態優雅地退場,而一退回安全範圍,她就哭了。

    她剛剛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會研究他出了神,還衝動的問了奇怪的問題。

    方彌生,你剛剛的表現實在太不像你自己了!彌生狠狠的罵自己一頓。

    彌生沒想到自己又會招來這種爛桃花。

    在下機前,竟然有人暗示性地表明要買她!

    天吶,她剛剛明明有懺悔了不是嗎?為什麼老天爺還要開她這種大玩笑。

    彌生實在很想扁人,但她不行,因為她可不想丟了飯碗,而且空服員從事外賣的行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秘密,偏偏她之前又做了那麼丟臉的事,難怪旁人要誤會她也是可以議價的空服員,這怪不得別人,錯就錯在她稍早耍什麼白癡,幹嗎對言先生表現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彌生要自己把脾氣忍下來,並笑著回拒那人以這麼怪異的方式來表現對她的看重。她謝謝他,但是她不能答應他。

    「你先別急著拒絕我,這是我的名片跟飯店的房間號碼,你若是不急著回去,這幾天你都可以來飯店找我。」

    那人遞上他的名片,上頭寫著他下榻的飯店跟房號。

    彌生實在很想當場就把他的名片給揉掉,但她不行,因為這個人她惹不起,他是言先生的好友,整個頭等艙就他們幾個人的天下。

    這人姓凌名柏光,聽說他也是個有老婆的人,而且是台楊航空的大股東,得罪他等於是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彌生好脾氣地把名片收下,然後微笑地送走他,她臉上雖是掛著笑容,但心裡已經開罵了不下一百次的他媽的。

    「彌生,你在幹什麼?」怎麼乘客一走,彌生就不知何時從機艙變出一小包鹽來,四處灑著。

    「你這樣要是讓座艙長看到,待會兒又有一頓好罵的了。」淑韻要她趕快把鹽收起來。

    「我現在才管不了那麼多呢!」她今天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遇到這種爛桃花,她若不趕快灑鹽驅走惡靈、邪魔,就不知道這種衰運還要繼續到何時。真是倒霉死了。

    遇到這種事,彌生有說不出的不快。

    彌生沒想到事情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機場出關時,她才打開手機就收到一封簡訊,過往的記憶翻天倒海的湧現。

    她需要錢,需要一筆很大很大的數目,但她一個空姐一班排得再怎麼密集,一個月頂多也只領個七萬、八萬,這點小錢根本濟不了眼前的大難題。

    怎麼辦?

    彌生進了下榻飯店,不急著整裝梳洗,倒是坐在床上發愁,跟她同房的淑韻沒有長途飛行的疲憊不堪,還興匆匆的找她一起去飯店的PUB小喝一杯。

    「我不去了。」彌生婉轉地拒絕,從現在開始,她的錢要省著花,不需要的花費、娛樂她能少則少。

    「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好糟。」淑韻看她似乎跟平常不大一樣,擔心的看著她,「你要是心裡有事就跟我講,別一個人悶著,你這樣會悶壞自己的。」

    「我沒事,真的,我只是飛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去玩吧!不用擔心我了。」彌生勉強擠出一抹笑。

    淑韻還是有些擔心。「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我陪你呢?」「真的不用,而且你穿得這麼漂亮,要是真待在房裡陪我,豈不可惜了。」彌生看著淑韻一襲貼身的低胸洋裝,合宜的剪裁襯得她變得十分的不一樣,且異常有女人味。

    看得出來淑韻今晚特別打扮過,沒理由為了她而誤了自己美好的夜晚。

    「去吧!迷死那些外國人,讓他們知道東方女孩也是有身材火辣的。」

    「我才不想迷他們呢。」她只想迷死今天在機上的那些大股東,聽阿Joe說,大股東們下榻的飯店也在這,這也難怪,因為不管職位大小,好歹他們都在同一家公司服務嘛,沒理由空服員住的就比股東差。

    「我想要釣的男人是股東們,你沒聽說董事長也住這嗎?」

    「是嗎?!」彌生嚇了一跳,不因為淑韻口中的董事長,而是她想到了那個爛桃花,聽說凌先生也是台揚董事,那麼,他也住這嘍?

    彌生想到凌柏光開出的條件,想到自己急需要錢的處境,要是她點頭,那麼……

    不不不,她在想什麼,她瘋了嗎?!她怎麼能夠有外賣的想法,而且外賣一次能有多少錢?

    一萬!

    好,就算一次一萬好了,那也是緩不濟急,她需要的可是一萬的好幾十倍……可是縱使一次一萬,那也不無小補不是嗎?畢竟她急需要錢,而且如此迫切。

    「彌生!」淑韻推推她。

    她怎麼說著說著就恍神了?淑韻發現近來彌生常常心不在焉。

    「你怎麼了?」

    「沒事。」彌生硬擠出一抹笑來。「你快去吧!」她已有打算,她怕淑韻再不走,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又要崩盤了。

    彌生鼓了好大的勇氣才決定去敲凌柏光的門,只是她沒想到真要下海做是這麼艱難的一件事,她現在連敲門的手都還會發抖呢!

    叩叩叩——

    連續敲了好幾聲都沒人應門,難道是不在?

    彌生想到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才想轉身,門「喀啦」一聲,開了,彌生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四肢沒辦法動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個動作是該回頭,還是當做沒事般地走開。

    回頭,她便陷落了。

    走開,她的難題一樣沒得解決。

    「有什麼事嗎?」身後的人發出疑惑。

    那聲音低啞而有磁性,可卻不是凌柏光的聲音。

    彌生倏然回頭,迎眼與那人對上。

    怎麼會是他?!

    「言先生!」彌生驚呼著。

    她找錯房間了嗎?

    越過言慶瑞的肩胛,彌生企圖看向他身後的房號,但他高壯的身材剛好擋住房號,她根本沒機會看到這是幾號房,但倒是瞧見了言先生寬闊的肩膀與厚實的胸膛。

    突然間,不知怎地,她胸口一陣難過的情緒湧了出來,她突然變得好想哭。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眼淚就這樣啪答啪答地落了下來。

    她這是在幹什麼?

    怎麼說哭就哭了!讓人看了多奇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用眼淚來博得別人的同情,而且,言先生見到她這模樣,他要做何感想?

    她今天在他面前出的糗難道還不夠多嗎?

    彌生心慌的抬起手來抹抹眼淚,企圖想掩去自己突然落淚的尷尬。

    「你有事嗎?」眼見美人落淚,言慶瑞沒有憐香惜玉的柔情,口氣表情仍然維持他一貫的冷漠,像是她的眼淚不曾存在。

    彌生因他的反應而驚愣住。

    他沒看到她在哭嗎?他的反應怎麼能如此冷淡?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表情不興波瀾。

    是呀!她對他而言,只是個陌生人,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地在他面前落淚,他可能相當無奈吧!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看到他,便莫名其妙地覺得放心,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這不是她願意的,她已經覺得夠糗了,不需要這麼無情吧!

    這樣一點都不溫柔的人怎麼可能在各地都養著美麗的情婦,當他的女人,她們不寂寞嗎?

    彌生突然替他的女人覺得悲哀。

    她抹抹淚,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糗態,更不想讓他以為她是想用眼淚來博取他的同情。

    她的人生的確有些不如意,但誠如他所表現出來的,他們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她再怎麼樣都不該在他面前表現出她脆弱的一面。

    剛剛,就當她是鬼迷心竅了吧!

    彌生突然挺起腰桿子,深吸了口氣,說明她的來意,「我是來找凌先生的。」

    「柏光不住在這間房。」

    「那凌先生住哪間房?」彌生直接問他,但是言慶瑞的目光卻帶著防備,像是她是個花癡女子,相中了男人便死纏著人家。

    他要搞清楚,是凌先生先來招惹她的,不是她不要臉,硬要纏著男人不放。「是凌先生要我來找他的,您看,這是凌先生給我的名片,上頭還寫著他的房號。」彌生急著取信於言慶瑞,急忙的把捏在掌心的名片遞過去給他。

    言慶瑞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是我的房號。」

    什麼?!彌生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言慶瑞還主動退開身子,讓她看清楚一點。

    果然……

    「可是這真的是凌先生給我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給我您的房號,我想、我想大概是凌先生弄錯了?」彌生急著想找個合理的解釋讓言慶瑞明白她沒有說謊,並她不是隨便編了個謊,就這樣不要臉的想要闖進他的世界。

    她跟那些喜歡他的女人不一樣——

    然而,他的目光是這樣的凌厲,像是想看穿她的謊言,然後狠狠的撕碎她的自尊。

    彌生在他的目光下幾乎要抬不起頭來,他雖沒明說,但從他的眼神裡,彌生知道這人十分清楚她的來意。

    一個女孩子深夜無端端的到陌生男人房間,還能去幹嗎?

    深吸了口氣,彌生深深地鞠了個躬。

    「對不起,我想我是弄錯了,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時間。」彌生發揮她最大的忍耐力,強將急欲奪眶的淚水往肚子裡吞。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但言慶瑞卻出其不意地拉住她的手。

    彌生轉頭,詫異地望向他。

    「我想你沒弄錯。」他口吻冷淡的說。

    彌生不懂怎麼突然間,他就變得願意相信她了。

    「那是柏光的字,我認得。」而且他也知道那傢伙在打什麼主意。

    他那兩個好友有時候無聊得發瘋,便會拿他來開玩笑,最常的就是幫他買女人,因為他們常覺得他婚姻失敗是導致他今天變得陰陽怪氣的主要原因,只是他不懂她為什麼願意?

    他雖不懂她,也不認識她,但是由剛剛的簡短對話,他直覺的認為眼前這個小女人不是玩一夜情的老手。

    她太嫩、太生,還太驕傲,玩身體的遊戲,她看來不太在行,可是柏光邀她,她卻來了,想必,她也有她的難題吧!

    「進來吧。」言慶瑞讓開,往後退一步,讓她進去。

    彌生不懂幹嗎他叫她進去,她就傻傻的進去,只是進到房裡後,她頓時有掩飾不住的驚奇。

    這就是所謂的總統套房嗎?

    這裡光是一個客廳就比她鄉下老家還大,打通的隔間有自動門隔開,而客廳裡有個小吧檯,讓客人隨時可以調酒喝。而這些還只是彌生稍微瀏覽的收穫,她沒機會見到的不知道還有什麼?

    「喝什麼?」言慶瑞拉開吧檯的小冰箱,裡頭各種冷飲都有。

    彌生搖搖頭,「不用了。」

    她不知道自己幹嗎傻呼呼的跟著他進來,卻十分明白自己不該就這樣誤闖他的天地。

    這人是她的老闆,而且他甚至已經有老婆了!

    這認知像支箭,咻地刺穿她的腦子,不斷的發疼,讓彌生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與立場。

    她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她為什麼不乾脆轉身離開?她腦子不斷的轉著,卻找不出答案,倒是言慶瑞為她倒了一杯礦泉水。

    她想都沒想的就接了過來,並道了聲謝甚至很自然地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為什麼會做這行?」言慶瑞坐在她的對面,隨口丟了個問題。

    彌生倉皇地抬起臉來,帶著疑惑的表情。

    言先生是在和她聊天嗎?

    他不是很忙嗎?

    才剛下飛機不久,他不累嗎?

    疑惑一個個冒出來,但面對極具威嚴且關乎她生計問題的老闆,她還是很老實的回答,「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我一直羨慕空姐可以搭飛機到各個國家。」不用錢就能到處去遊行,這是從小家境就不怎麼寬裕的彌生最大的夢想,只是雖然夢想達成了,但事實卻與想像中有極大的差距。

    空姐雖能搭免費的飛機四處跑,卻不像她小時候想的那樣能四處玩,每到一處,空服員就累得像條狗,或許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能趁飛回去的空檔,到處小玩一番,但航空公司排的航線,不太常更動,她最常飛的航線是日本東京,一個月飛個十幾趟,儘管東京再怎麼美,她也懶了,所以她現在幾乎一下飛機就回飯店養精蓄銳,然後……

    咦!是她看錯了嗎?為什麼她似手看到老闆嘴角隱隱地抽動著,像是強忍著笑意。

    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彌生皺著眉眼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她誤會他的意思了。他本意是要問她為什麼下海外賣,但這麼大剌剌的問題,不是他問得出來的,所以他決定換個方式問。

    「為什麼在這個時間來找柏光?」

    柏光?

    那是誰啊?彌生的目光露出不解的光芒。

    言慶瑞用手指點點她手裡的名片。

    「您是說凌先生啊?!」

    「對。」言慶瑞點頭。「為什麼在這個時間來找他?」言慶瑞沒忘記他的疑惑,而彌生也不是傻瓜,當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刻意強調在這個時間,他沒講出口的是,現在時間太晚了,她三更半夜到男人的房間來找個稱不上熟識的男人似乎不太妥。

    看來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只是人家修養好,太骯髒的事說不出口。

    彌生突然間覺得生氣,氣他修養好,所以講不出外賣兩個字,更氣自己竟然在從事別人連講都不願意講的骯髒事。

    彌生覺得自己在言慶瑞面前已經被打入地獄,永遠翻不了身了。

    他是不是覺得她很髒?

    對於她這樣的女生,他是不是很看不起她?

    突然間,彌生對自己感到厭惡。

    「我來找凌先生是因為凌先生想買我。」她大剌刺的說,像是故意要讓人看輕她。

    外賣就是外賣,不論自己頂著什麼樣的身份,她一樣得脫衣服侍人,不會因為她的情非得已而使自己變得更有節操。

    他要看不起她就看不起她吧!反正她不必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這個人。彌生佯裝不在乎的安慰自己。

    然而,言慶瑞的目光卻沒有因為識破了她的意圖而變得輕賤。

    他十指交握的放在膝前,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只是問她:「為什麼而下海?」

    「為了錢。」

    「你很需要錢?」

    「對。」

    「公司給你的薪水太少了嗎?」

    「不會,只是不夠用。」對於言慶瑞的問題,彌生有問必答,只是她在想,若他接下來問,公司給的薪水為何不夠用時,她該怎麼回答?

    她不想扯出自己的難題,那像是在博取別人的同情,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可憐。

    但,很意外的,言慶瑞並沒有問她這個太私人的問題,只是意外的問了她的價碼。

    「多少才夠?」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由凌先生來跟我談才對。」

    「柏光不會買你的,他的妻子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他辛苦地追了她十年才追到手,你說,他會為了你而誤了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幸福嗎?」

    「可是他給了我名片,他要我來找他——」彌生咬住唇瓣,原本急急地想跟他解釋什麼,但她突然意識到,或許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把戲,或許他們覺得這樣戲弄她,看她出糗很有趣,要不然,為什麼凌先生給的房號會是言先生的?

    突然間,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來她是被耍了,而她卻還傻呼呼的任人玩弄。

    「你不用太敏感,我想我們還不至於壞到那種地步,要你一個小女生來當笑話。」

    言慶瑞不動聲色,卻看穿了彌生瞬間的惱怒意味著什麼。

    「你需要多少錢?」

    「五十萬。」彌生習慣性的有問必答,回答了才驚覺不對,他問這個問題想幹什麼?

    彌生皺臉,接著看到他站了起來,她的目光隨著他身子走動而四處飄動。

    他的身材高壯,是標準的衣架子,就算此時此刻他只是簡簡單單穿了一套POLO休閒衫,都好看得驚人。

    只是她不懂,為什麼言先生的表情始終如此冷漠,更不懂,她明知道他冷漠,卻老是覺得這只是他的表象,其實他內心深處有驚人的柔情萬種。

    她瘋了!

    她跟他只有短短的幾面之緣,甚至連認識都稱不上,她竟然以為自己可以看透他的內心深處,還處處為他的冷漠找合理的解釋。

    方彌生,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你這樣跟淑韻有什麼兩樣?虧你稍早還訓斥了淑韻一頓,說什麼男人不能只看臉,而現在,瞧瞧你在想什麼?

    彌生要自己別傻了。

    言慶瑞走進另一個小房間,彌生卻忍不住拉長脖子去探看,她發現那兒看起來像是一間他用來辦公的小書房。

    他從書桌的抽屜裡不知拿出什麼,拿著筆彎著身子就在那畫了幾筆。

    不一會兒,他走出來,彌生連忙把頭縮回去。

    他出來後手中多了一張即期支票,面額五十萬,他不發一語地將支票遞到她面前。

    彌生接過去,疑惑地昂臉望向他。

    「你要給我的?」她驚喜萬分,表情純真無邪,她甚至沒弄懂他為何無緣無故給她一張五十萬元的支票。

    彌生只覺得老天爺對她真是太好了,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一個貴人,讓她所有的難題迎刃而解。

    突然間,她對言慶瑞的觀感又重新洗牌了一遍。

    她覺得她沒看走眼,也許言先生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他雖然冷漠,但一聽她有難,卻馬上開了支票幫她。

    「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籌錢還您的。」彌生試圖用她最大的誠意來表現她的感激。

    「不用了。」

    「什麼?!」

    「我說那錢不用還了。」

    「不用還了!」她到現在還是沒弄懂言慶瑞的意思。「您的意思是,這錢是你要給我的?」

    「對,給你的。」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彌生不懂他們之間非親非故的,他幹嗎給她這麼一大筆錢,或許這五十萬對他一個大企業家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但五十萬之於她可是意義非凡。

    在彌生感動之時,言慶瑞卻無情的打斷了她的癡心妄想。

    「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什麼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彌生露出不解的表情。

    言慶瑞突然間覺得自己遇到天兵了,都已經二十出頭的人,怎麼還能相信這世上有從天而降的貴人。

    「你到現在還是沒意會我的意圖?」

    「您的意圖?」她無法理解。

    「這五十萬是買你的人。」對於她的不瞭解,言慶瑞大方的開口解釋。

    「什麼?!」彌生聞言臉色變得慘白,手中的支票頓時變成燙手山芋,她趕緊拋開,讓它飄落在地,甚至連看都不看它一眼,怕看了,自己就變髒了。

    他、他怎麼能這樣?

    「您有妻子了不是嗎?」彌生的聲音突然拔尖兩度。

    她雖聽淑韻講過有關他的風流韻史,但初見他的人,她心裡便有了想法,覺得像他這樣正直的人絕不可能幹那種下流的勾當,更不可能對不起他老婆,但……他怎麼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給她錢,是要她當他的女人!

    那他老婆呢?難道他不愛他的妻子嗎?彌生眼裡透著不解。

    「那又怎樣?」言慶瑞不懂,她剛剛不也知道柏光有老婆了,卻不避諱,這會卻在意起他的已婚身份,「這是你比較喜歡凌先生?」所以當對像換成是他,她便不願意了。

    「不,我誰都無所謂。」彌生急急的反駁,不想他誤會自己喜歡凌生生,但話才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這麼說,倒像自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一樣。

    但有誰在意呢?因為她所表現出來的,明明就是為了錢,什麼事都可以做。

    她說她不是,他會信嗎?

    突然,彌生不願為自己再多做解釋,因為她圖的的確是別人的錢,所以別人要怎麼看待她這個人,那不應該在自己的情緒範圍內。

    言慶瑞撿起支票,遞到她面前,他無言地詢問這個交易,她是否願意?

    接了支票,她就是他的人;回絕了支票,他們兩毫不相干。

    彌生心裡想到那封催命的簡訊,很多事,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更何況她既是要賣,那麼還管什麼言先生、凌先生呢?

    對象是誰,她都無所謂不是嗎?

    彌生想通了,手顫抖地伸了過去,收下支票。

    從此她就是他的人了,只是用五十萬買到的她,價值多久時間?她不敢問,怕問了,她的人生從此就被標了價。

    「我——」彌生手中掐著支票,垂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極為困難地開口,「我能不能先回去洗個澡?」

    「可以。」他點頭,並且將房裡的磁卡交給她,彌生不知道他是無意還是有心,但她還是感激他,因為他給她磁卡,讓她想來就來,不用在門外困窘地敲門,等著他來開,那感覺會讓她像廉價的妓女般一間間地在拉客,這滋味她剛剛經歷過一次,那感覺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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