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獅子女人 第八章
    直到過了一個星期,殷雲柔終於相信邵燁是鐵了心的離開。

    從那天晚上離開之後,邵燁像是突然從地面上蒸發似的,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的失蹤了。

    雖然出境資料裡沒有他的名字,但殷雲柔明白,以他的能耐,如果存心不露行蹤,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為什麼做這麼絕?

    殷雲柔無助地抓不到一點訊息,就這樣莫名所以的被打人冷宮,邵燁殘忍的連一個抗辯的機會都不留!

    經過幾天像無頭蒼蠅般的盲目尋找下來,她憔悴了。

    樂樂樂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殷雲柔呆愣地坐在地上的畫面。

    她趕緊把殷雲柔扶到沙發上,氣急敗壞的罵道:「你這是何苦呢?」

    殷雲柔緩慢的轉過頭來,無神的眼裡有著絕望。

    「樂樂?邵燁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他……」

    「我知道他不見了!」

    這幾天每來一次她就說一回!

    樂樂樂蹲在她面前,「雲柔,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過是個男人嘛!再找就行了,何苦這樣折磨自己?」說到後來聲音也有些哽咽。

    可憐的雲柔,三番兩次為情所苦!

    不願意再讓樂樂樂擔心,殷雲柔言不由衷的安慰好友:「我沒事,真的。」

    「你這樣還算沒事?你自己說,你已經多久沒吃東西、沒好好睡一覺了?為了那個該殺千刀的臭男人,值得嗎?」

    「邵燁就這麼不見了,毫無牽掛的走,連一個交代都沒有……」

    殷雲柔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樂樂樂暗忖,邵燁對雲柔明明有情,為什麼會說走就走?

    「難道他誤會了什麼?」

    殷雲柔淒然的笑,「也許吧!我不知道。」

    沉澱思緒之後,殷雲柔徹底否決邵燁誤會她跟於百郗的可能性。

    樂樂說的沒錯,那次見面她不是單獨赴約,他的離去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悲哀啊!

    連罪名都沒有,她就直接被判死刑!

    「你對他可能在哪裡落腳,難道一點概念都沒有?」樂樂樂突然住嘴,想到一個可能性——

    她們對望一眼,同時說出:

    「威戰!」

    殷雲柔深深歎息,「我早就想到了,可是……威戰不是我們能夠隨便進得去的地方。」

    樂樂樂不服氣的說:

    「你是邵燁的老婆耶!為什麼進不去?」

    「一個不被承認的妻子。他留下離婚協議書,不是嗎?」殷雲柔自嘲。

    說到這,樂樂樂就一肚子火。「姓邵的那傢伙把我們女人當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啊?跟你說,要離婚也不是隨隨便便簽字就算了的;咱們跟他把條件談好,絕對不要讓他得意!」

    殷雲柔拿出令她心碎的協議書遞過去——

    「邵燁什麼都不要,還留了張瑞士銀行的空白支票當贍養費。」

    他自以為情深意重,殊不知道毫無任何解釋的離去,更傷人!

    她要的不是物質上的安撫,求的只是一個答案。

    要槍決人也該給個罪名吧!她卻悲哀的想不透為什麼會變成棄婦。

    他乍然的決絕比於百郗當日的背叛更讓人心痛!她是那麼的愛他啊!他怎麼能夠連一個交代都沒有,只丟下一紙離婚協議書——

    在剛剛歡愛過後!

    於百郗的背叛充其量只讓人覺得難堪,而邵燁的離去卻讓她痛不欲生。

    怎麼有人能夠不費一刀一槍就殺人於無形?

    如果他的目的是毀了她,當初又何必答應娶她?

    不!殷雲柔不相信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之間的恩愛甜蜜全是海市蜃樓!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

    怎麼可能是假的!?

    但——

    如何解釋邵燁的狠心離去?

    這個謎讓殷雲柔就算到死,也吶喊著不甘心哪!

    樂樂樂看見她的失意,清清喉嚨——

    「嗯……台灣的法律是正式登記離婚才生效,這種協議書邵燁要是嫌太閒的話,隨便他要簽個百兒八十張的都不管他!咱們不簽字就不算數了呀!」

    殷雲柔勉強振作精神,「然後呢?如果他真的相應不理,我就頂著邵太太的頭銜過一輩子?如果他真的不要這段婚姻,給個說明,我可以諒解;偏偏三尺白綾都拿到面前了,我卻連自己做錯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確定一定就是你的錯?也許邵燁突然發神經。」樂樂樂拉著她的手,「你已經夠賢慧啦!犯不著婚姻一出了問題,就把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扛。」

    殷雲柔無言以對。不識情滋味的樂樂如何能夠瞭解她心裡的苦?

    感情這檔事,總是付出多的那方注定吃虧,好不容易在結婚一年之後她才確定自己的心意,誰知道甜蜜的日子居然這般短暫!

    她該怨歎邵燁的無情,還是自己的後知後覺?

    早在開始覺得邵燁態度怪怪的時候就有了徵兆,她卻鴕鳥的以為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心,變了就是變了,除了自我凌虐,還能怎樣?

    她的痛,他再也不在意……真的不甘心哪!

    樂樂樂突然想到,「咦?你可以從他親戚朋友那裡下手呀!總不必像現在這樣毫無頭緒的找人。」

    「我不認識他的任何親戚朋友。」殷雲柔幽幽的說。

    「怎麼會?難道你們結婚時,連他的家人都沒出現?」樂樂樂現在才想起來,對喔!那天男方的朋友只有殷浩一個。而他也不知道邵燁到哪去了。

    當時她一聽到殷雲柔通知她回來接替李麗鳳當伴娘,而且新郎也換人的消息就呆住了,根本沒想那麼多。

    殷雲柔尷尬的點頭。

    此刻她們腦子裡都閃過一個疑問——邵燁是來不及聯絡在美國的家人觀禮,還是故意……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殷雲柔的臉色更加慘白,會不會……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

    樂樂樂立刻甩開這個念頭,對把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她說:

    「你想太多了啦!邵燁是何等人物?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娶你,普天之下誰會有那麼大的能耐逼他結婚?我還是覺得應該是有了誤會才會這樣,之前他對你的心意不是假得來的。」

    「是嗎?」殷雲柔卻沒有她那般有信心,「如果只是單純的誤會,他為什麼不說出來?」

    「你還不瞭解邵冰冰嗎?他那種話少得氣死人的人,真要有了什麼天大地大的誤會,一定不會說出來的啦!」

    真的嗎?殷雲柔遲疑了。

    「眼前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聯絡邵燁的管道,至於這張紙……」

    在殷雲柔驚訝的注視下,樂樂樂二話不說就把離婚協議書撕成碎片。

    「管他的!邵燁要是急著辦離婚就會出面,到時候萬一真的非辦不可,記得跟他要求分威戰的一半!」

    殷雲柔愣愣的盯著她。

    樂樂樂眨眨眼,「有了一半的威戰,你就可以隨便佔個小國當女王。嘿!到時候別忘了找我去當首相,咱們去嫁盡那裡的美男子!」  .

    灰暗的心情讓樂樂樂的無厘頭逗笑了,殷雲柔誠摯的說:「謝謝你!我真希望自己能夠有你一半的好。」

    從學生時代開始,樂樂樂一直是發光體,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如果有她的開朗自信,或許情路不會走得這般坎坷!

    「我不許你這麼說!」樂樂樂正經的說:「你的嫻靜是我所不及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喜歡優雅美麗的你;看邵燁就知道了,見面那麼多次了,他恐怕連正眼都沒瞧過我—眼。我不是青菜,你也不是蘿蔔,但我相信屬於我們命中的男人一定會出現。看!邵燁不就出現了嗎?也許他迷失了,但你要有信心,只要彼此心裡有愛,再大的挫折終將過去。」

    殷雲柔紅了眼眶,「我怕自己處理不好……」

    邵燁的狠絕幾乎擊垮了她,她甚至失去堅持的勇氣。

    樂樂樂好言相勸:「相信你自己,嗯?你可以處理得很好的。像於百郗跟李麗鳳被抓奸在床那回,換作是我,一定怒沖沖的抓把菜刀砍了他們洩憤!你不是處置得很好嗎?」

    殷雲柔無言的望著她。樂樂不懂,純粹的怒火容易控制,因為只有面子問題,而這次……

    傷的是心哪!

    面對不戰而逃的敵人,她沒有著力點,就連想解釋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愛情,竟會像龍捲風,來的時候將她猛烈吹起,走的時候卻又讓她狠狠跌下!

    如果他也有情,怎麼忍心?如何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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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忍心?

    思及她的背叛,邵燁一遍遍的自問,一遍遍的不可置信。

    雖然結婚是殷雲柔先提出的,但事實上他回到台灣就是要阻止她嫁給別人。即使於百郗沒有發生姦情,就算是擄走,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帶走殷雲柔——不計任何代價!

    心疼未婚夫和摯友雙雙背叛帶給她的打擊,所以他用百般的溫柔來撫慰雲柔受創的心靈。婚後種種的寬容、寵溺——還不夠嗎?

    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份摯愛,一個體貼溫柔的丈夫?

    他做的還不夠多嗎?

    邵燁嘴角輕撇,顯然不夠!

    她的偷情,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到吧檯開了瓶酒,讓帶著陳香的琥珀液體順著喉嚨流進心裡,醉了,就好了!起碼不必隔了半個地球的遙遠距離,還心心唸唸著——

    她好不好?吃得飽、睡得好嗎?

    囫圇灌下瓶中殘餘的酒,思緒偏偏益見清明。

    該死的酒!

    邵燁惱怒的將酒瓶拋擲到牆邊,玻璃破碎的聲音讓他滿意的笑了。

    毀滅!就是毀滅——戀她的心早在親眼見到她出現在於百郗下榻的房間門口,就破成碎片……

    不再有執迷不悔的深深愛戀,不再有輕憐柔惜的兩情繾綣,不再有難以割捨的濃濃眷依……

    忘了她,忘了她,忘了她!

    腦子裡日日夜夜的都在吶喊著忘了吧!為什麼心裡獨獨放不下!?

    就是放不下!

    如果邵燁願意承認,會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冷心寡情的威戰統領。

    其實,他的冷從來不針對她,因為他的心早在初見她的那一刻,就徹底淪陷。

    甚至於狼狽回到美國的動作,也在在證明心底的放不下。

    承認吧!邵燁苦笑。如果真能舍下,早在她出現在飯店那天,他就該徹底攤牌,然後瀟灑的放她自由。可是他連一句重話,都不忍心對殷雲柔說出口——

    當時要是於百郗沒有出軌,她會答應嫁給他嗎?

    不見得,是嗎?

    這正是邵燁不能也不願苛責她的原因——

    他總見不得她難過。

    如果……沒有那一夜的脫序,沒有讓邵燁必須面對依然渴望著她的事實,也許,他會被動的等殷雲柔作出決定——

    要他,還是於百郗!

    想要她的心是如此強烈,然而面對純真臉龐下的蓄意背叛,怎麼能夠再忍下去!?

    於是邵燁狠下心離開,就讓他們……雙宿雙飛吧!他苦澀的想。

    用力一揮吧檯,任由美酒杯子狼藉散落,這是最後一次了,邵燁告訴自己。

    現在的他優柔寡斷得令人生厭!

    「你回來了?」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邵燁抬頭,迎向母親的眼。短暫的尷尬過後,他自在的跨過腳下的碎玻璃,在沙發坐—下。

    邵母在他面前坐定,濃郁的酒氣讓她微微蹙眉。「你喝了多少?」

    「還不夠醉。」邵燁輕描淡寫的回道,「有事嗎?」

    望著眼前拘謹生疏的兒子,邵母輕歎了一聲。「也許當初我不應該要你回來接威戰……」

    「都過去了。」邵燁打斷她的話。

    其實他們母子之間並無嫌隙,只是天生冷情讓他對任何人都熱絡不起來。

    想起唯一的例外……邵燁臉色更形冷凝。

    邵母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兒子是自己生的,寡言的個性像極了他父親。

    「我能問你為什麼沒回總部嗎?」她已經聽說茱莉去找他的事了,卻不知道陰錯陽差的那場誤會。

    茱莉沒有想到殷雲柔會找朋友一起去見於百郗,她的想法是,既然殷雲柔願意不避嫌地跟於百郗見面,顯見她對於前未婚夫尚未忘情。

    因此,茱莉回威戰之後只跟邵母提到去台灣勸邵燁的那段,對於他綠雲壓頂的難堪則隻字未提。

    邵燁聳起眉頭,「我離開時就沒打算再回去。」

    邵母抬起手,「我知道,我不是來勸你回威戰的。」見邵燁稍稍軟化,她接著說:「當初如果不是你爸爸乍然辭世,我也不會突然把你從台灣叫回來;在那十年裡,你的付出我都看到了,相信你爸爸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當然,不可否認的,我確實希望你能繼續承襲下去,但是,孩子,你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

    她停了一下,「唉!我也知道你想做單純的研究工作,想要有個平凡的家庭,不要像你爸和我一樣聚少離多,連兒子生了都沒時間好好相處……」邵母的聲音有些緊。

    當初草創威戰的時候,為了邵燁的安全把他帶到外婆家住,後來組織逐漸壯大之後,中東又爆發戰爭,烽火不斷的情況下,他們夫妻之間都難得聚首了,又怎麼狠得下心要已經習慣台灣生活的邵燁回到身邊?

    一想到邵燁在愕然接到噩耗之後,連接受訓練的時間都沒有,立刻邊做邊學的接下父親的棒子,甚至在十年之內將威戰迅速擴充到如今不容各國小覷的實力——邵母就覺得心疼!

    這孩子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他在去年堅持卸下統領職務時,她也只有淡淡的不捨,沒有加以阻止。

    直到傳出喜訊,邵母才恍然大悟,他是去追尋所愛了!

    對於從未謀面的媳婦,她雖然有些許遺憾,卻尊重兒子的決定——

    等時機成熟了,他自然會帶殷雲柔來見她。

    誰知道等了一年多,竟只盼回委靡不振的兒子。

    「出了什麼事?」

    邵燁迴避母親關切的眼神,輕描淡寫的說:「個性不合。」多通用的解釋。攤開離婚協議書,十之八九都用這句話來概括一切巴!

    邵母不相信的輕哼一聲。個性不合?天底下哪對夫妻的個性百分之百的契合?

    融洽時,歡歡喜喜的結婚;出了問題倒好,一句「個性不合」就抹煞掉先前所有的甜蜜。

    雖然沒有見過殷雲柔,也禁止所有人探查他們夫妻間的事,但,在這個邵燁自己擁有的房子裡,她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是什麼原因讓他在好不容易娶到默默愛了十年的她之後,毅然放棄借酒澆愁?

    母親眼裡的關愛讓他覺得沉重,邵燁倏地起身,「我要休息了,您請自便。」

    兒子落寞的背影,讓邵母硬生生吞回所有的探究。

    該是婆媳見個面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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