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邏輯戀愛 第一章
    碰!  

    宮介行在狠很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後,將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微紅的臉示意著他已經喝了不少酒,但就像應對了上臉的人反而不容易醉一樣,越喝就越清醒,越喝就越憤怒。在旁人看來,他週身彷彿有不可看見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與周圍喧鬧歡笑的熱鬧氣氛一點不相符合。  

    說來好笑,他本是來參加年末高中同學會的,結果卻變成一個人在旁邊喝悶酒。  

    盯著那個不遠處和朋友們笑鬧在一起的高大身影,無形中怒火又憑添了幾簇。想也不想抓起旁邊的酒瓶直接就著瓶口骨碌碌罐了起來。幾秒之後,瓶空見底,而他只是臉頰緋紅,雙眼怒瞪,未有絲毫不清醒。  

    附近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喂,介行那小子怎麼回事?來的時候不挺高興的嗎?」  

    「誰知道,他一喝酒就成這德行了。」  

    「有誰惹到他了?你去問問怎麼回事?」  

    「才不要!誰會傻到去當炮灰?」  

    「可是……」  

    說話間,門又推開了,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哈!狄健人!你終於來了!」  

    「還有敬輝,快過來坐,就差你們兩個了。」  

    望眼過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來。  

    走在前邊是個漫不經心的男子,對於其他人的嗔怪一邊反駁著「塞車我有什麼辦法」,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個驚艷到讓人眼前一亮的男孩子。雖是男孩,卻有著比所有在場女性更晶瑩明澈的眼睛,如果不是個子高達一米八,說是洋娃娃亦不為過。  

    這兩個人就是高中時備受注目的超黏二人組狄健人和嚴敬輝。  

    「哈哈,敬輝你還是很黏狄健人呀,還以為上了大學你們會有所改變呢!」  

    對於大家的笑噱,狄健人沒理睬,倒是嚴敬輝臉紅紅地坐在旁邊,樣子愈發讓人想逗他了。  

    「敬輝!過來這裡和我們喝一杯吧!」  

    鄰桌的女生們全跑過來拉他,卻被狄健人中途攔下,抓回嚴敬輝害羞想要掙扎的手。  

    「敬輝不准喝酒!」  

    聽到這句命令,大家全笑起來。  

    「不會吧?狄健人你好像比高中更像敬輝的老媽子了!」  

    「說起來你們好像就沒分開過,乾脆敬輝你就嫁給狄健人好了!」  

    「對啊,這樣不管多少年後我們開同學會都不會寂寞了!」  

    男生們都哈哈大笑,女生則又叫又笑又惋惜。  

    嚴敬輝本來就白皙的臉馬上像發燒一樣,宛如玫瑰花瓣的暈紅層層泛開。  

    「你們少拿敬輝開玩笑!」  

    比起嚴敬輝的害羞,狄健人給了每個人一個不算客氣的瞪眼。  

    從以前就這樣,嚴敬輝可愛得人人都想逗上一逗,這時候出來的總是狄健人。  

    這兩個人就好像連體嬰,不管什麼時候看到,都像一個凶神惡煞不停碎碎念的惡魔拉著一個委委屈屈又黏人得不得了的小天使,雖走兩個極端,卻不會讓人感到不合適。不過,在這裡大家說的話都只是開玩笑,但看在某人眼裡卻閃現出不同尋常的亮光。  

    「狄健人!出來!」  

    本來大家還圍在那兩個人身邊鬧著,忽聽一聲巨吼,全場安靜下來。只見剛才還在角落裡灌酒的宮介行瞪著個眼站在背後。  

    不會吧?以前就以暴躁聞名的兩頭噴火龍要槓上了?  

    有心一志地,大家退開兩旁,帶著擔心又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  

    「介行?」  

    狄健人一愣。  

    「原來你也在啊?幹嘛……」  

    悠哉悠哉要往嘴邊送的酒杯迅速被人奪下,咚地擱在桌上,整個人就被一股扯著走。  

    「喂!」  

    「跟我來就是了!」  

    向後頭大吼一聲,宮介行以所有人看了趕緊避開的陰鷙表情大步走向包廂門口,狄健人則一臉莫名其妙地被他抓著手。  

    如果是別人,一定驚慌失措,不過對像若是狄健人的話,沒人會擔心,因為他們倆一樣可怕。  

    看著狄健人被拉向外頭,嚴敬輝有些著急地欲跟上去,卻被後邊一大群人攔住了。  

    「不要管他們了,敬輝來陪我們一起玩吧!」  

    「可是阿健……」  

    「來來來,想不想吃蛋糕……」  

    沒有理會身後一團鬧哄哄,宮介行一直把尚在稀里糊塗中的狄健人拉到外邊客人休憩用的小庭院,因為是晚上,每個包廂的人都在用餐中,庭院沒有其他的人。  

    覺得被扯得差不多了的狄健人一個使勁收回手。  

    「你到底有什麼事非要出來說不可?」  

    幾乎有一年多沒見的昔日同窗,樣子倒沒變多少,只是身高稍微拔高了。  

    如果是以前,第一件事一定是刻意地攀比誰比較高。  

    說是朋友,又是高中同學,實際上他們的關係也沒那麼好,真正說到熟識起來還是當年他們被一致評為全校脾氣最惡劣的人,一般沒多少人敢去惹他們。雖然覺得無聊,但也不甘心被別人處處拿來比較,於是就暗地裡較量,不管從身高、體重,還是食量,他們都心照不宣地努力攀比著,不知不覺就走近了。  

    不過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  

    但現在,這些事都不是重點。  

    「狄健人!我問你!」  

    「問就問,幹嘛嚇人?」  

    被忽來的大聲嚇了一跳的狄健人不悅地推開鋼爪一樣抓來的手。  

    同是脾氣火暴,不過他卻多了一樣:神經質。  

    「你和嚴敬輝是那種關係吧?」  

    宮介行兩眼緊緊盯著,問話又急又快,令狄健人一時轉不過彎來。  

    「什麼關係?」  

    「就……就是那種啊!」  

    稱得上帥氣的臉上難得露出羞赧與侷促。  

    「哪種?」  

    神經兮兮。足以想像這一年來都沒變過。  

    不耐煩地把對方的衣領又揪緊了幾寸,宮介行為狄健人的不合作而咬牙切齒。  

    「就是那種關係!你他媽的裝什麼傻!」  

    這、這種話怎麼可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既然連髒話也罵出來了,原本性子就不是怎麼有耐心的狄健人也多少有些冒火。  

    「你到底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出來!這種那種我知道個屁啊?」  

    一掌扳回友人欲轉身的肩膀,宮介行氣得半黑半紅的臉向他靠近,雖然咬牙簌簌卻自動壓低了聲音:  

    「就是HOMO!」  

    注意力大半還在被抓得痛得半死的肩膀上,忽然耳朵鑽進一個單詞,使狄健人欲竄起來的怒火一下停止。  

    呆了幾秒,意識到宮介行說的是什麼後,這回面紅耳赤的反倒變成了他。  

    「你、你你說什麼……」  

    話到一半卻被打斷。  

    「雖然大家都在開玩笑,但我看得出來,你們絕對有那層關係!別想瞞我!所以……」  

    頓了頓,停止機關鎗般的話語,宮介行瞪著眼前這個同自己一樣通紅滿面的友人。  

    狄健人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哪知下一句話讓他驚得跳起來,差點沒一拳揮出去。  

    「你們一定做過愛吧?」  

    赤裸裸,索性一口氣問出來。  

    果不其然,紅著臉的友人勃然大怒。  

    「你腦子有毛病!少胡說八道!我回去了!」  

    「不准走!我話還沒說完!」  

    怒叫一聲,宮介行憑借幾分藉酒得來的力量將狄健人又揪了回來。  

    這下友人開始破口大罵:  

    「你嫌一年來沒和我打架不爽是不是?問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  

    迎面而來的也是一聲暴吼。  

    「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要不是你和嚴敬輝有那種關係我也不會找你!」  

    「閉、閉嘴!」  

    可恥無比地對瞪著,兩個人眼中同樣飆起火光。  

    「你到底想問什麼!」  

    「就是男人的問題啊!」  

    面對友人的咆哮,本就心情差到極點的宮介行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同時抓過狄健人的肩膀。  

    「你應該知道吧?既然你是男人,敬輝也是男人,你就應該知道對吧?」  

    咄咄逼人地問著,好在還記得這裡是戶外,聲音的分貝在說到關鍵詞的時候自動減少。  

    就在狄健人還在怒吼「我該知道什麼」的時候,宮介行一句「我要問的就是男人要怎麼和男人戀愛」及時制止了這個粗暴友人即將揮出的拳頭。  

    「你說什麼?」  

    瞪著眼,狄健人放下握成拳頭的手,不相信剛才聽到的。  

    像是掙扎詛咒了一聲,宮介行鬆開揪住他的手,臉更紅了,方纔還惡狠狠瞪人的眼也垂下來,一抖一抖的睫毛也掩飾不住瞳中的羞惱,放回胸前糾結在一起的手指也告示了他內心的慌亂。終於像豁出去般,他咬著唇惱怒不堪地道:  

    「我喜歡上一個人!」  

    狄健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他又憤恨地說起來。  

    「但是那個傢伙是個超級笨蛋!遲鈍到全世界的豬都不如!愛上他還不如去死!可我就是這麼倒楣,明知道那傢伙笨得無可救藥卻偏偏還要在意他!高中三年,甚至上了大學……」  

    「等一下!」  

    聽得目瞪口呆的狄健人在這裡打斷。  

    「高中三年……?」  

    「對啊!」  

    臉紅得像在發燒,說不出是氣還是羞,明明像在告白的他臉上卻充滿對待殺父仇敵般的深仇大恨。  

    愕了半晌。  

    「……男、男的?」  

    宮介行終於忍不住發飆。  

    「該死的!你當我剛才跟你說的是廢話啊?不是男的我找你幹嘛!」  

    他以為他願意當同性戀啊?要不是看這小子還有點咨詢的價值,他有必要冒著被嘲笑的危險問他嗎?  

    在那張大手抓狂地撲上來又要揪住他之前,狄健人白著個臉道:  

    「我對你沒意思!」  

    才抓住他的手一停,手的主人露出詫異的目光。一秒之後——  

    「你他媽的自戀啊?誰說我喜歡的是你!」  

    閃過襲來的拳頭,狄健人也尷尬地叫道:  

    「誰叫你把我叫出來,還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不是你告訴我幹什麼!」  

    如果真答是,他還打算賞上一頓飽拳呢,要知道那些告白的話十句有九句是損人的。  

    「鬼才對你有意思!那傢伙比你還笨!不管我做什麼都覺得與他無關似的,也不想想我為什麼要放棄保送陪他去念什麼無聊的工科大學!」  

    越說就越上火,想到那張總是笑得一臉溫順到近乎蠢笨的臉,就恨不得上去給一拳。雖說也不是沒做過,但想到那傢伙總是無辜地捂著被打的臉問「為什麼又打人」,更是火冒三丈!  

    從高中一直追到大學,從選系科到班級,都嚴密保持一致,甚至不惜動用關係把兩個人安排在同一間寢室,那傢伙就是把自己當透明人,有是理所應當,沒有似乎也沒多大關係。也不能說完全無視,但每一次肯定那傢伙對自己抱的全然是同學又同學的心態,他就想殺人!  

    看著宮介行痛恨無比地罵個不停,狄健人從他的咒罵中漸漸摸出了個譜,不禁睜大了眼。  

    「你喜歡的,該不會是……」  

    同一所工科大學,當年全班只有一個人上和宮介行同樣的學校……  

    這時。  

    「介行!」  

    一聲叫喚從走廊那邊傳來,狄健人看到宮介行的身子明顯地震了一下。  

    從拐彎角走來的是昔日的老同學商柘,原本就很高大的他一年不見更高大了,可見一直有在做運動,不變的是那不管對什麼人都一個樣的笑臉。  

    「狄健人在吧?啊……」繞過來看到狄健人,他道,「大家叫了一些熱菜,你要不要吃?」  

    狄健人還沒開口,宮介行就轉過身盯住他,凌厲的目光令後者一個怔忡。  

    「沒看到我正在跟他談事情嗎?吃什麼吃!又不是餓死鬼!」  

    很想直接說肚子餓想吃東西的狄健人之所以乖乖閉嘴,是因為看到了宮介行不一般的反應。  

    商柘用極不符合他高大身材的困惑表情看著無端端對他開火的好友。  

    「是嚴敬輝說他們出門還沒吃東西,所以我想……」  

    「這麼好心?我也沒吃晚飯,你怎麼就不問我餓不餓?」  

    尖刻地抬高聲音,瞪住他的眼神祇能用可怕來形容。  

    「來的時候你不是一直抱怨同學會就是不停吃嗎?」而且剛才說什麼餓死鬼……  

    商柘說著,不明白他生的什麼氣。其實也不是他願意來叫人的,都是大家說什麼這兩個人不好惹,推來推去就推到他這個所謂的介行的好朋友身上了。  

    說是好朋友,他也還是只有一天到晚被罵被挖苦的份。  

    清楚地感覺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宮介行捏緊拳頭。  

    「不干你的事!要吃你們自己去吃!」  

    吃死最好!  

    有些怕怕地看著那揮舞的拳頭,商柘決定還是先溜為妙。  

    「那……你們慢慢聊吧。」  

    說罷一溜煙跑了。  

    媽的!瞪著男人逃跑的方向,宮介行的怒火節節上升。剛才差一點就衝上去勒死那呆瓜的頸子。  

    「原來是他。」  

    身旁忽然吐出一句話。宮介行沒回頭,臉又逐漸由陰黑變回漲紅。  

    「對!你要笑就笑!」  

    有些自暴自棄地吼著,並伴著挫敗的跺腳。  

    本來是想笑,不過看他這個樣子,狄健人還是良心發現地收起來。  

    「你什麼時候……?」  

    雖然只問了半句,也知道他想問什麼,宮介行抓抓頭髮,苦惱的俊臉一點看不出會是喜歡男人的樣子。  

    「我哪知道……不過,真正意識到是高三,」先前還怒氣騰騰的臉一下沮喪下來,「我完全就沒想到居然是對那個笨蛋!那時候真想死……可是……」  

    他咬住唇。  

    「我不甘心!為什麼這麼久了,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就在一起這麼久了,那傢伙的一切他都熟悉,包括沒大腦、少根筋、沖了澡後喜歡只系一條毛巾不知羞恥地在房間走來走去……  

    可是……!想到這個牙齒又開始磨起來。  

    沒想到這個和他一樣喜歡打架性子又急又粗暴的傢伙居然會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狄健人不能說不吃驚,尤其順帶想起某人,臉一紅,趕緊甩開。  

    「但是……商柘他應該沒想到會被同性喜歡吧?」  

    一般都是這樣,比如說他,就是典型的受害者。  

    「怎麼會不知道!那小子根本就是個沒節操的雙性戀!」  

    狄健人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他?雙性戀?」完全看不出來!  

    提到這個宮介行臉上火光更旺了。  

    「對!上大學後我才知道的!」  

    那次被親自告知他有這方面傾向時,自己還像個傻瓜一樣興奮了半天,以為是否代表了什麼,結果證明他是白癡!那比驢還遲鈍的傢伙腦子不曉得什麼構造,談戀愛和失戀就像喝稀飯一樣稀鬆平常,不論遭受多大的打擊也頂多頹喪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跟沒事一樣。之所以告訴他也是因為同住一個寢室懶得費心思隱瞞,因為那傢伙根本就是個藏不住事的人。但問題就出在這裡,不管那小子看上多少個人,就沒有一次把目標放在他的身上!  

    瞎了眼的豬,難道沒發現身邊就有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超級好男人嗎?!  

    「所以你一定要幫我!」  

    狄健人還沒及時消化,就又被抓住了衣領,宮介行那張被人倒了八輩子會的臉壓上來。  

    「幫……」幫什麼?  

    「你和嚴敬輝也是這樣吧?你們也是從小到大走過來,又在同一所大學住同一間寢室,所以一定有經驗!」  

    「什、什麼經驗!」  

    大叫還沒來得及出口,顯然是把死馬當活馬的宮介行壓根不聽他的,逕自衝著他吼叫。  

    「我已經忍受不了那傢伙的蠢笨了!再拖拉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  

    「你……」  

    「你要是敢像聽笑話一樣聽了就算,我就搶走你的嚴敬輝!」  

    「你真的有毛病耶!」  

    ***

    「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  

    在回去的電車上,身旁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問,一看就知道不是專門關心他,而是害怕他突然發火掃到颱風尾。  

    怒火熊熊地瞪著眼前塊頭大但卻帶著一臉小媳婦模樣的男人,強忍住往那張臉上揮拳的衝動,宮介行努力地深呼吸。向來有暴力傾向的他自從發覺男人從未把他當作戀愛對像後,這種傾向似乎更強烈了。每每看到他對自己避之惟恐不及的表情,就想狠狠揍人。如果說天底下有一種天生欠扁的人,那麼這男人百分二百就屬於這類型!心情的不爽還來自同學會時和狄健人的秘密談話。  

    還是不該找狄健人商量的。想到今晚和狄健人的談話無疾而終,頭皮就發痛。說談話不如說是在對吼,吼了半天才知道那小子和他一樣,啥都沒做過。反倒還是嚴敬輝主動……  

    想起來他的手指關節又開始卡卡作響。幾分鐘內,他曾考慮該不該把這傢伙給閹了。  

    連那麼純情可愛的嚴敬輝都懂得主動示愛,這男人簡直是找死!  

    想著,又窮凶極惡地瞪了男人一眼。男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戰戰兢兢地往旁邊的空位挪了挪。宮介行的眉角立刻抽搐了幾下。  

    該死的!難道體貼一點會死人啊?沒看到他穿得很少嗎?就算不好意思叫他靠在身上,多少也該剝件衣服給他披上吧?  

    氣到頭腦不清的他亂想一通。  

    正在這時,男人有些猶豫地開口了:  

    「吶,你和狄健人挺熟的對吧?」  

    「幹嘛?」熟不熟干你什麼事?發覺男人眉眼有些異樣的情愫,宮介行立刻警惕起來。這是男人有某種舉動之前的信號,一股強烈的不安隨之升起。咬緊牙,雖然不是第一次承受這種不安,他的心還是像被人突然吊起來一樣。  

    男人露出以往的那種傻笑,還難為情地避開他凌厲的目光。  

    「其實,這有點不太好,不過……」  

    說到這他又瞄瞄四周,似乎擔心被人聽到。  

    男人的吞吐令宮介行想不在意都難,他挺直剛才還靠在椅背上的背脊,陰氣入骨地問:  

    「不過什麼?」  

    如果男人肯認真看看他,必定會為那眼底明顯的殺氣所嚇住,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好意思地低聲道:  

    「那個……我好像喜歡上他了,所以想拜託你去問問……嗚哇!」  

    話才到一半,一陣拳風就掃了過來,很不巧地正中他的嘴角,頭也向後撞到玻璃窗,痛得男人哀叫起來。  

    「干、干什……」  

    「你眼睛瞎了還是被牛屎糊到?!居然發這種濫春!他媽的無恥至極!」  

    霹靂啪啦地丟下一串咒罵,正好到中間站,車還沒停穩,如同一頭暴獅的宮介行就衝到車門。  

    剩下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的可憐男人撫著臉上凸顯的一大片淤青。  

    「還沒到站啊……」  

    混帳混帳混帳!那殺千刀的豬,居然連一年多沒見又不是很熟的高中同學也想染指!而且還是和他差不多的小子!  

    既然有種看上狄健人,為什麼就不找他呢?那傢伙的性格又不見得比他好!論長相,他比那小子還要受歡迎!啊啊啊——  

    「狄健人!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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