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貴夫人 第九章
    清晨,第一道陽光喚醒了熟睡人兒,伊琳溫柔的把頭倚在齊歐梵袒露的胸前,手指摩挲著他鬈曲的胸毛。驀地,一抬頭,發現他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

    原本冷冽的冬日慢慢浮現出幾朵斑斕的雲彩,將無際的長空渲染出一片醉人的景致。

    這樣情意綿綿的相視而笑,彷彿心有靈犀似的,激盪著彼此的心湖。

    伊琳被他那如詩般雋永的黑瞳盯得莫名慌亂。那是一種效力奇強的催情激素,他又在引誘她了。

    「你上班要遲到了。」早早催他到公司去,以免她婆婆又要碎碎念個沒完。

    「先齊家後立業,沒有比『家事』更重要的。」他露出狎戲的表情,朝她詭異地一笑。

    伊琳以為他又要胡來,連忙從床上跳下地板,躲開他驟然伸出的魔掌。「媽說你如果天天上班都遲到,就是標準的昏君,而我更是如假包換的妲己兼楊貴妃。」

    「很好,我樂當紂王兼唐明皇。」他還是抓住她了,身子一下復了上去,將她緊密的壓在下面,雙手開始不老實的上下游移。

    伊琳順從地迎合他,徐緩擺動腰肢,在他溫熱的唇瓣舔舐下忘了今夕是何夕。

    床頭櫃上的電話忽地又響個不停,接著照例輪到他的手機,然後是敲門聲……非常有規律的按著順序來。

    自從齊歐梵提出不論到哪兒都要伊琳陪在身旁的要求

    後,鍾麗心就使出緊迫盯人的招式,要他夫妻倆時時提高警覺。

    齊歐梵的將計就計,原本是希望帶著伊琳遠避到國外,圖三個月的風流快活,孰料,他老媽硬是不肯就範,非將伊琳留在家裡察看不可。

    於是乎天大的緊急公事也只好延宕下來,等候他齊大公子撥冗出席會議。

    這一來當然大大惹火了鍾麗心,表面上,一家四口客客氣氣,相安無事,實際上卻是暗潮洶湧,風暴逐漸形成。

    齊歐梵忽地強力擁抱住伊琳的胴體,一聲酣足的長歎後閉上眼,翻身而下。

    望著他淋漓的汗水自額際流下,她體貼地拿起面紙為他擦拭。「這麼累,還有力氣去上班?」

    他笑著輕蹙濃眉。「現在知道你老公有多猛了吧。」

    「貧嘴。」伊琳俏臉羞澀地漲成酡紅。「快去沖個澡,趁媽上來前,我想跟你談談那塊土地和房子的事。」

    「那案子法官已經作出判決,證明你堂叔所提的借據是偽造的,而土地和房子被賣掉也是他編造的謊……現在土地是你的了,你隨時可以請求法院及警方強制執行。」

    「真的!怎麼不早告訴我?」不小心望見他雄健的男體,即使已經做了多日的夫妻,伊琳仍不免要再次臉紅心跳,將頭垂到胸前。

    昂首走向浴室的齊歐梵竟沒瞥見她的窘狀。「昨天才收到通知,一時忙得忘了。」

    敲門聲準時響起。

    「太太、太太,你起床了嗎?」可憐的歐巴桑又奉命來擾他們的清夢了。

    伊琳和齊歐梵無奈地相視一眼,再長歎一聲。

    基本上鍾麗心還構不上惡婆婆那個等級,她只是比較煩,很想使壞,又想兼顧身份尊嚴,不好意思潑婦罵街,也不肯給媳婦好日子過的那種集矛盾於一身的中等「歹干家」。

    伊琳前去開門,好言哄走歐巴桑,再回頭催促齊歐梵只能洗戰鬥澡,一分鐘都不得耽誤,這才平安的化解了一場風暴。

    通常齊歐梵去上班以後,伊琳就會超賢慧的幫忙處理雜務。

    「伊琳。」鍾麗心冷不防地出現在門口。「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暴風雨要來了,她有很糟的預感。

    「坐。」她指著她身旁的沙發。

    伊琳屁股尚未沾到座墊,鍾麗心又開口了。「幾天公司將召開董事會,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沒等她反應過來,她接著說:「歐梵的爸爸決定要將公司交給他,目前先讓他接手總經理的位置。」

    「哦。」婆婆慎而重之的把她叫來,絕不會只想講這些話,繼續正襟危坐就對了。

    見伊琳沒接話,也沒表現出特別的興奮之情,鍾麗心納悶了下,逕自又往下說:「我們在海外共有三處分公司,這你該知道,如果歐梵要接掌太乙,就不能對這些分公司一無所悉。」每宣佈完一個要項,她就會適時頓了頓,觀察伊琳的反應。「不要只是猛眨著大眼睛,你要想想該怎麼幫歐梵,他一個人夠累了還要拖著你。」

    「我沒拖著他。」她無辜的說。

    「你有。」她像法院裡的法官在宣判似的,理直氣壯,而且斬釘截鐵。「你老巴著他哪兒也不讓他去,我看你是準備將他鎖死在台灣。」

    嗄?!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這幾天的太平,果然只是風雨前的寧靜。

    伊琳沒馬上為自己辯解,她要聽聽這欲加之罪的背後真正的目的。

    「怎麼不說話?」鍾麗心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是不是被我說中心事了?像你這種出身不好的女孩子,容易眼光短淺,什麼都只想到眼前只想到自己。你害怕擔起孝順公婆的責任,就不讓歐梵離開半步,要求歐梵到哪兒都得帶著你,一個男人處處被老婆綁著、拖著,怎麼大展身手去闖蕩?」

    伊琳靜靜地,只睜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盯著她的臉,久久不曾轉瞬。

    「幹麼那樣看著我?」她不怕她大聲抗辯,但挺受不了她這種波瀾不生的眼神,冷抑得太過了。

    「如果我是你的女兒,你也會跟我講同樣的話嗎?」為什麼天底下的婆婆都要處心積慮的想去傷害別人的女兒,卻生怕自己的女兒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你、你這是什麼話?我根本沒女兒,問的什麼問題,好像你到我家來我虐待你了,錦衣玉食吶,能嫁到我們家來算你福氣。」

    伊琳沉默許久,覺得不能再作無謂的忍讓,她已經污辱到她的人格,假使她再不吭氣,只會鼓勵她得寸進尺。

    「嫁給歐梵我的確很幸福,但有你這種婆婆,我感到很悲哀。我不在乎也不介意單獨留下來孝順你和爸爸,但我不能忍受你的冷嘲熱諷。我不懂你所謂的出身是指什麼?我爸爸是個正正當當的果農,不偷不搶,不做有愧良心的事,還經常能夠幫助別人,我不明白當他的女兒有什麼值得可恥的。我可以不要錦衣玉食,但我需要被尊重。

    「我現在才瞭解,你要我搬回來住,目的並不是真的需要我孝順你,而是不讓我過好日子,因為你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又沒能阻止歐梵娶我。我不會為我的出身不符合你的要求感到抱歉,但從今天起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讓你眼不見為淨。」

    「站住。」見她起身要走,鍾麗心也急著站了起來。「跟我道歉。」

    伊琳挺立在原地,雙唇緊抿,倔強地一動也不動。

    「瞧你這是什麼牛脾氣!」居然敢擺臉色給她看引「我有兩點理由要求你道歉,其一,我從來沒有瞧你不起,我只是沒歐梵和他爸那麼喜歡你;其二,要你搬回來也不是為了不讓你過好日子,而是、而是就近……呃,可以……」

    看吧,心虛了,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伊琳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她,看她究竟要怎樣自圓其說。

    鍾麗心咳了兩聲,才接著說:「你知道的,我和歐梵的爸爸一直很期待早日有個孫子,一則傳宗接代,再者承歡膝下,但歐梵那脾氣根本不給人講,越講他越要造反,所以,我就想,起碼可以從你這方面下手,你是我媳婦,總該聽聽我的吧?沒想到,你跟他一個樣,全是蠻牛來投胎的。」

    「就為了這樣?」早說嘛!何必要那麼多小動作,叫人一肚子不舒服。

    「當然嘍。」她老大不高興的掃她一眼。「想當年我當人家媳婦的時候,婆婆說一是一,二是二,哪像你,那麼心高氣傲。」

    有嗎?人家只過是據理力爭而已嘛,況且你看起來也沒那麼忠厚老實呀。

    「果真是這樣,那你就更應該讓我和歐梵朝夕相處,以便提高機率。」

    「這我也想過,只是……只是……」

    冰雪聰明如伊琳,怎會聽不出她的意見。天下的婆婆都是一樣的心結,見到媳婦開開心心,就滿肚子不是滋味,究竟是為什麼,又說不上來。

    「我懂。」有些話說得太白確實很傷感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往後你也可以繼續不喜歡我,更不必特別待我好,但,既然我進了齊家的門,就是你們家的一份子,希望你至少給我一點尊重。除此之外,我願意聽從你的安排,讓歐梵單獨到海外視察各分公司,我不跟,留下來供你差遣,當個名副其實的孝順媳婦。可是歐梵回來之後,你就不能再找任何借口,禁止我們搬回陽明山住。』

    「不行。」她說:「除非你肚子夠爭氣,否則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

    「懷孕這種事,得盡人事聽天命又急不來,你即使天天盯著也沒用呀。」人家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想哪裡去了?」鍾麗心又卯起來翻白眼瞪她了,這女人超恰的。「我是想你們在山上,買什麼東西都不方便,在這兒,我天天叫歐巴桑給你燉補,把身子養壯一點才容易受孕,這你也不懂?」

    總而言之,她就是不肯放行。伊琳敢打包票,一旦她生了孩子之後,她婆婆還是會另找其他理由留住他們。親情拘票外加溫情攻勢,看來她和齊歐梵想逃出淡水,是難如登天了。

    然而,令她作夢都想不到的是,她婆婆驚人的辦事效率。

    那天清晨取得她的允諾,當天下午,齊歐梵就被父親當面告知將調任總經理一職,並且得在兩日之內,趕往美國視察業務。

    *  *  *

    夜很深,月兒已經垂到天的那一邊了,伊琳卻仍了無睏意,怔楞地趴在齊歐梵身上,神色黯然。

    「你確定不跟我一道去美國?」齊歐梵不解地再一次問她。

    她還是一言不發地搖搖頭。

    「是不是我媽又跟你說了什麼?」他將她抱至胸前,仔細盯著她的眼,希望借此穿透她的內心,明白她到底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神色恍惚。

    「沒有,是我真的不想去。」故作輕鬆的說完話,她馬上又緊張兮兮的捧著他的臉,很慎重的告誡他。「我不在身旁的日子,你得時時想著我,知道嗎?」

    「不想你,想誰?」齊歐梵好笑地將她擁緊。「幸好我只是去兩個星期,否則豈不是要我牽腸掛肚,茶飯不思。」

    「那就好。」伊琳勾住他的頸子,滿懷心事的說:「我不跟你去是有理由的,我希望利用這段時間,改變媽對我的看法,並且——」

    「你不必理會她的。」就知道,准又是他媽媽在興風作浪。

    「不,我既是你們齊家的媳婦,就絕對有必要討公婆的歡心。給我一個自我考驗的機會,並且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得很好。」

    「太委屈你了。」他依舊放心不下。「我不贊成。」

    「是心疼,還是對我沒信心?」

    「是分分秒秒難捨我的嬌妻。」說著說著,他貪婪的本性又彰顯出來了,嗅著鼻子便往她開啟的領口裡鑽。

    「別這樣,我有正經話跟你說。」

    「我幾時不正經來著?」齊歐梵一臉的賊笑。

    「你哦——」伊琳被他哈得胳肢窩好癢。「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請求法院強制要求我堂叔……嘿……」

    伊琳停止再說任何殺風景的話,弓身迎向他的熱吻,接受他給予的銷魂性愛。

    但願這一次能夠一舉而中,能夠如婆婆所願……老天,她怎麼可以在這個當口,讓這麼糟的念頭閃人腦海?

    *  *  *

    齊歐梵赴美的第三天,李怡安打了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向伊琳求援。

    當然啦,李大干金小姐的每通電話都是火燒眉頭的緊急事件,但最後也都證明是大驚小怪,小題大作。

    自從她在伊琳的婚禮上飽受刺激因而當眾昏倒之後,很是安份了一段時間,伊琳還以為她從此要洗新革面做個好女孩了,沒想到她還是悶不住。

    「伊琳,帶三萬塊到『梵蒂崗』來,快點,遲了我就毀了。記得,千萬別告訴你婆婆。」

    掛了?完全沒給她拒絕的餘地。我咧@¥%。……

    伊琳抓著話筒胸口足足燒了三分鐘的怒火,才恢復理智。梵蒂崗是一家位於西門町的KTV,李怡安的歌聲和哆啦A夢裡的胖虎不相上下,熱愛唱歌和肖想成為歌星的狂勁也一模一樣。

    她老姊別是唱了歌卻忘了帶錢付帳,要她去當葉大雄?

    三萬塊不是一筆小數目,儘管她已用不甚光明的手段讓自己躍升為千萬富婆,可還是很捨不得拿這麼大筆錢去幫李怡安消災解厄。

    「誰打來的?」鍾麗心手裡端著一碗黑不溜丟的熱湯,一看就知道又是給她進補的。

    「李怡安。」伊琳伸手接過,二話不說全數倒進喉嚨裡,吞得乾乾淨淨,未了還舔舔嘴,故作意猶未盡狀。

    「做什麼?」她很滿意地接過碗,接著又遞上一包中藥粉。

    伊琳照例蒙著頭,一口氣撒進嘴裡,連開水都不用配。這下鍾麗心笑得更開心了。

    「她說她在KTV,沒錢付帳,要我去幫忙。」忘了李怡安特別叮嚀,千萬不能告訴她婆婆的,伊琳暗叫一聲不妙。

    「那孩子就是貪玩。」鍾麗心對李怡安熟悉,是從婚禮那一天開始。「看在她爸爸的份上,我們就去幫幫她吧。」

    沒聽錯吧?她說「我們」。

    「媽要我跟我一起去?」不會吧!人家搞不好拒絕歐巴桑人內哩。

    「對呀,KTV那種地方龍蛇雜處,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她趕緊回房裡加了一件外套,拿著皮包出來。「老張,去把車子開到門口。」

    「媽,今天風大,不如你留在家裡,我自己去就好。」伊琳笑著說。李怡安要是見到她連婆婆都一併帶去,不當場再昏倒一次才怪。

    「這點風算什麼?淡水的冬天就這德行。」

    有沒弄錯,她居然挺HIgh的,像從來沒去過KTV似的。

    坐在車子裡,伊琳一路上都在想,怎樣才能叫她婆婆別跟進去,至少不能讓李怡安他們看到,否則被罵得臭頭事小,從此她的顏面掃地成為眾人譏笑的話柄,才是最嚴重的。

    「媽。」

    「你常來?」像是算準了她要開口,鍾麗心同時拋出問題堵她的嘴。

    「來過一次,我歌唱得不好,來這種地方只有乾瞪眼的份。」其實就算天王巨星來碰上了李怡安,下場還是跟她沒兩樣。

    她滿意的點點頭。「待會你把怡安叫到外頭來,錢拿給她我們就走。」

    「我還沒去領錢。」在齊家,她過的日子已經是近乎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頹廢生活,錢是最派不上用場的東西,何況一口氣要三萬塊。

    「拿去。」她往皮包裡掏出一疊鈔票。見伊琳猶豫著不肯伸手接過,乾脆直接塞進她手裡。「犯不著不好意思,欠我的是怡安,又不是你。」

    「呃,謝謝媽。」連錢都由她婆婆出,李怡安準會剝下她一層皮來。

    司機老張把車子停在梵蒂崗的大門口,伊琳沒等她婆婆下車,立即衝進去要求櫃檯小姐幫她打內線電話。

    「急什麼呢?這孩子!」鍾麗心拎著皮包,緩步跟著走了進去。

    一進去恰巧看見李怡安抓著伊琳的手臂,硬是將她往裡面的包廂推。她大吃一驚旋踵尾隨過去。

    「放手、放手!」伊琳快被她給氣炸了。「你要的錢我已經帶來了,拿去!」

    「等等。」李怡安慌忙堵在她前面。「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唱唱歌,吃點東西吧。」

    「不要,我還得趕回淡水。」伊琳擠眉弄眼的向她打暗號她現在是身不由己,怎知她居然給她有看沒有懂。

    「幹麼呀,齊歐梵不是已經出國去了嗎?你怕他不成?來來來,我們有一大票朋友哦。」李怡安不容分說,硬是將她推進包廂裡。

    嗄!好暗,強烈的搖滾樂曲和濃嗆的煙味,令伊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雷射光掃過的每張面孔,好像都是男人耶。一個有夫之婦混跡在大票男人堆裡,恐怕有損名聲。她一個念頭閃過,馬上轉身想要離開。

    「不許走。」李怡安口氣突然變得非常強硬且不友善。「拍張照再走。賽門,你過來和咱們沈大小姐拍一張。」

    在這種地方拍什麼照啊?!有毛病!

    豈料經李怡安大聲呼喝,竟真的有兩個大塊頭的男子靠過來,伸手就想攬她的腰。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伊琳嚇得花容失色,倉皇躲到李怡安背後。「快叫他們走開。」

    「怕什麼?」李怡安不但不幫她擋著,反而使勁將她推出去。「偶爾使使壞,讓齊歐梵知道你多麼有魅力,不也很好?」

    這關魅力什麼事?伊琳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咦,李怡安臉上的詭笑是啥意思?

    「快點,來,笑一個!」她簡直存心要她難堪。

    伊琳難以招架地逼退到門邊。「李怡安,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居心?」

    李怡安臉往下一拉。「很簡單,你搶走了我的心上人,就別怪我絕情。」

    「你的心上人?」她聽得一頭霧水。

    由於場內實在太吵太亂,竟沒人注竟到門口有張雍容華貴但稍嫌老態的面孔探了進來。

    「少裝模作樣,你明知道齊歐梵是我心目中的錐子,竟還敢背叛我。」李怡安越說越氣,眼睛不知是燈光的關係,還是怎麼著,竟泛起紅色的血絲。「背叛我的人,我絕不讓她有好下場。」

    由於自小沒人關愛的關係,她一直有著偏差性格,希望得到的東西,她一定要得到手,如果有人跟她搶,她便翻臉不認人,即使是好友亦相同。

    「你有病。」伊琳作夢也沒想到她會不可理喻到這種地步。「當初是誰費盡唇舌叫我嫁進齊家的?回答我?」

    「我哪知道——」

    「你連他長得是圓的扁的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就一個勁的要我嫁,這算是朋友?若非老天有眼,讓我陰錯陽差的成了齊歐梵的妻子,你想過我的下半輩子會如何?」

    「那關我什麼事?」

    「對,不關你的事,你永遠只想到自己,為了自己隨時可以犧牲朋友。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資格愛齊歐梵?」

    「我們家有的是錢,我跟他門當戶對,這就是資格,不信你回去問他老媽,看看她會選我還是你,當他們齊家的媳婦?」

    一句話把伊琳直接推落谷底。她說得沒錯,齊歐梵的母親的確有很深的門第之見,嫌棄過她出身不好,懷疑過她到齊家是為貪圖他們家的財產。

    「沒話說了吧?」李怡安冷笑著。「等我把這幾張香艷刺激的照片寄給齊歐梵的母親,你猜她會怎麼做?我媽說,其實她老早看你不順眼,卻苦於找不到名目把你掃地出門,這個正好派上用場。」

    「卑鄙!」伊琳的眼底,進射出熊熊怒焰。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李怡安得意的把相片從拍立得相機上面取出,往伊琳面前晃了下。「我現在就請快遞公司送到淡水,給齊媽媽好好欣賞欣賞。」

    「不用了。」鍾麗心立在門邊,把李怡安的詭計一五一十全聽進耳裡。「你可以直接交給我。」

    「齊媽媽?!」李怡安口裡驚呼,眼神卻馬上瞪向伊琳,怪她竟然耍陰的。

    嘿,不關我的事好嗎。她無辜地退到一旁,讓婆婆獨掌大局。

    鍾麗心凌厲掃了李怡安一眼,伸手抽走她緊握在手心的相片和三萬塊現鈔。

    「伊琳,我們走。」

    「齊媽媽,你聽我說,我——」李怡安不在乎得罪齊家的人,但她害怕這事要讓她老爸知道,鐵要打得她分筋銼骨,痛不欲生。

    「我聽得夠多了。」鍾麗心嫌惡地拿開她挽在她胳臂的手。「不簡單嘛,小小年紀就有這麼深的城府,你父母親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有多驚訝。」

    「不是的,齊媽媽,我……」

    李怡安的哀號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鍾麗心卻已拉著伊琳怒氣盈然地走出梵蒂崗,進了停在一旁等候的車子。

    老張不曉得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氣氛很不尋常,不時將往後照鏡瞄。

    「專心開車。」鍾麗心的命令挾著強大的威儀。

    「是。」

    好悶哦,隨便找個話題聊聊,化解彼此的不自在吧。

    「媽。」伊琳輕喊了聲。

    「不用勸我,也不需要安慰我。」鍾麗心的心情顯然Down到第十八層了。

    假使李怡安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麼她這張老臉就真的不知道該往哪邊擺了。

    「我不是要勸你,我只是希望你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是你的真心話?」伊琳越表現得寬宏大量,就越顯得她的小人之心,令她更不舒服。

    「不管真不真心,我們都只能那麼做。」伊琳充滿感性地說:「我愛歐梵,斷不可能因為李怡安的三言兩語就放棄這個婚姻;你也愛歐梵,基於共同的出發點,我們實在沒理由互相仇視。」

    「我沒有仇視你,至少現在已經沒有了。」

    「我知道。」伊琳主動拉起她的手,擱進自己的掌心。「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的確是個好媳婦、好妻子。」

    「那你必須很努力才行,我的標準是很高的。」她不太自在地把手抽回去,但臉上的線條已經柔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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