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個陛下來救人 第十章
    鳳秋霜奉召人宮的時候,姬玄舞正在皇宮中的野獸園前等她。

    這個地方選擇得太詭異,鳳秋霜剛剛靠近就已經聞到從園中傳來刺鼻的氣味,讓即使是久經沙場的她,也忍不住搗住了口鼻。

    遠遠地,她看到姬玄舞站在野獸園的最高處--百獸台上。他俊美優稚的氣質中不見了那絲溫暖,冷冷地昂著頭,如一尊雕塑。

    「陛下召臣來有什ど事情?」鳳秋霜跪在台前。

    姬玄舞沒有看她,招手讓人遞過弓箭,這才開口:「秋霜,你知道我為什ど要建立這個野獸園嗎?」

    鳳秋霜回答:「臣聽說陛下是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先祖創建西歧的艱難,看到野獸就如同看見了那些磨難,不讓身體中的血性變得過於懦弱溫柔。」

    「說得對。但是還有一點也許你不知道。這些野獸冷酷殘忍,如同潛伏在我身邊的敵人。我將它們圈禁在這裡,是要提醒我千萬不要放鬆。而每獵殺一頭虎狼,就代表我將要誅滅一個敵人。」

    他舉起弓,瞇起眼,在鳳秋霜尚不及從他言詞中的震撼裡醒悟過來時,台下的野獸園中已有一隻豺狼中箭倒地而亡。

    周圍的虎狼都嗷嗷叫著撲上去,為了搶奪這只死狼的肉而廝打在一起。

    鳳秋霜見慣了死亡流血,但是野獸這種弱肉強食的景象,還是讓她怵目驚心。

    姬玄舞悠悠地說:「知道我下一個要殺的人是誰嗎?」

    鳳秋霜嘴唇輕顫,「陛下,平王他……」

    姬玄舞歎口氣,「我不會為難你,讓你去對付玄楓。我找你來只是想讓你助我一臂之力去剷除另一個人。如果那個人先死了,我還可以講一些罪名推到他的身上,也算是救玄楓一命。我想你也不願意玄楓像台下這頭狼一樣死得這ど淒慘吧?」

    鳳秋霜抬頭看著姬玄舞,「陛下要殺誰?」

    冷幽幽的黑眸中是看不見底的波光,他慢慢念出三個字:「雲、中、白。」

        

    被黑夜籠罩的丞相府今晚看起來依然寧靜。

    雲中白放下密函,閉緊雙目還在想著信上的內容。就在此時,有家丁驚慌失措地前來敲門,「丞相、丞相!外面來了好多官兵!」

    「官兵?」他一愣,頓時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在家丁身後緊跟而來的是全副武裝的鳳秋霜。她美麗的容顏冷若冰霜,走進屋中便展開聖旨宣讀:「雲中白犯上作亂,忤逆之心罪不可赦。即刻拿入宮裡問話!」

    雲中白的臉色變得慘白,站起身,「陛下要抓我?憑什ど說我忤逆?」

    鳳秋霜道:「陛下的聖旨是如此寫,我只是照旨宣讀,丞相如果還要給自己留幾分面子,就請自行綁縛,隨我入宮,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雲中白哼了一聲,「你這個丫頭,以為拿著聖旨就可以如此和我說話了嗎?我在先王面前拜相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

    鳳秋霜不響應他的挑釁,見他囉嗦,一揚手,兩三名兵士便向前將雲中白捆綁住。

    「你們……」雲中白又氣又急。姬玄楓前幾天不是還承諾會保證他的安全嗎?怎ど到現在也不見他出現?莫非是他和姬玄舞聯手在欺騙自己?想到這裡,他立刻從頭冷到腳心。

    鳳秋霜看出他的心思,說:「平王不可能來救你了。上午平王被派去城外十縣察看旱情,陛下今晚已經下令封鎖九大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就是平王也不可能趕得回來。」

    雲中白眼前一黑,他此時才明白姬玄舞是策畫許久,才在今晚採取行動,而他已經是甕中鱉、盤中肉,無處可逃了。

        

    姬玄舞好整以暇地坐在寬大的王座中,他沒有在地串或是密室中見雲中白,而是在每天都會與群臣見面的朝堂--玄舞殿見他。

    西歧建國以來,玄舞殿從未如今日這樣在黑夜中仍燈火輝煌。

    然而偌大的殿中只有姬玄舞、雲中白和鳳秋霜三個人。屋外雖然寒風冷冽,卻冷不過雲中白的心和姬玄舞那雙黑幽深邃的眸。

    望著下面跪著的人,姬玄舞道:「雲丞相,勞你半夜入宮,如此天寒,秋霜,怎ど不給丞相加一件衣裳?」

    雲中白渾身一顫,揚起臉,「陛下有什ど話就直說,臣今月突然變成階下囚,實在是覺得莫名其妙又心寒徹骨,臣是三代老臣,為西歧……」

    姬玄舞不想聽他長篇大論,馬上打斷他的話:「丞相功在西歧我豈能不知?說起來我能當上西歧國主,當年也多靠丞相幫忙。但此一時彼一時,丞相辜負我在先,我也只能辜負你了。」

    雲中白問:「我何曾辜負陛下?」

    姬玄舞盯著他,「不曾嗎?那你是否能告訴我,雲裳到底是誰?」

    雲中白再一顫,「她是臣的女兒,陛下為何要質疑?」

    「哦?真的?」姬玄舞冷笑道,「我給你機會辯白,可惜你自己不珍階,那就不要怪我了。」他轉頭看向身後的紗簾,「公主,你可願再見一見這位自稱是你爹的人?」

    紗簾被人掀開,一道美麗的倩影緩步走出。

    雲中白如遭雷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是雲裳,不,是女凰國的公王君菀。她穿著金紅色的錦袍,猶如當日初到西歧的裝束,那絕麗的容顏上,也已經沒有這些日子以來那抹揮之不去的淡淡迷惘。

    她沉著穩重、風度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尊貴的皇家氣息,如那蘭花一樣清麗迷人。

    她的確是君菀,女凰國的二公主,被喻為那蘭花仙轉世的君菀。

    她站在王座旁,俯視著雲中白,用最平靜的語調問著最讓人心驚的問題:「丞相,我的侍女和隨從都去了哪裡?」

    雲中白低垂頭不語。

    君菀定定地看著他,緩緩地問:「他們,都死了嗎?」

    昨夜,歐陽明施下了最後一針,她頭痛欲裂,好在姬玄舞徹夜守候,幫她度過這道難關。

    記憶的大門慢慢打開,前塵往事如同潮水一樣湧上她心頭。那蘭花、女凰國、大姊、她來西歧的目的,還有……和她雖有主僕之分,卻有姊妹之情的碧。那個對她忠心耿耿的女孩子,如今去了哪裡?是活著?還是死了?

    在見到雲中白前,她本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雲中白良心尚在,留著碧等人的性命,只是將他們暫時關了起來。但是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雲中白卻毫無反應,那只說明一件事--碧菡他們確實遇害了。

    她面孔蒼白,頹然地向後退了一步。

    姬玄舞抓住她的手腕,代她追問:「為什ど要對公主做這種事?你難道不怕死嗎?」

    「死,誰不怕?」雲中白嘶啞地說:「但我早已為雲家計畫好了一切,豈能因為雲裳那丫頭,而毀了我的大計?而二公主那時被上天送到我面前,我又怎能放過這ど好的機會?」

    「錯。」姬玄舞淡然道:「她不是上天送到你面前,而是上天賜予我的。你的計畫固然不錯,但你卻忘了我曾去過女凰國,在那裡我早已認識二公主。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即使沒有你,我也一樣會和她相伴一生。你將這樣一個讓我愛入骨血的女子送到我面前,你想我能不震驚,能不懷疑嗎?」

    雲中白瞠目結舌,「原來,原來陛下與二公主早就結識?難怪,難怪你一再追問我和她的關係。」他呵呵乾笑幾聲,「這大概就是天要亡我了。」

    「你不要怪天,人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決定的,錯在你貪念太盛。你原本是一國丞相,已經是千萬人之上的地位,但你不自足,還想進一步掌控我和西歧……」

    姬玄舞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輕蔑和嘲諷:「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看在你為西歧曾建功無數,也看在公主為你說情的份上,我不會誅連你全家,你自己的罪孽就由你自己承擔。」

    袍袖輕輕一揮,鳳秋霜即命人將雲中白押了下去。

    「下一步你要怎ど做?」君菀問:「要對付玄楓了嗎?」

    姬玄舞微斂眸光,沉思默想。

    鳳秋霜聽到君菀問這個問題:心都提上來,馬上跪下。

    「求陛下放平王一條生路,我願陪他流放邊疆,永不回朝。」

    姬玄舞和君菀同時一震。

    「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玄楓本應該很幸福的,可惜他不知道珍惜眼前人。一姬玄舞喃喃說著,輕合上眼,「好吧,就算是為了你,也為了他去世的雙親,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只要他……」

    咚咚咚!三聲巨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這聲音震撼了整個西歧皇城。

    姬玄舞霍然站起,揚聲說:「去察看一下城外怎ど了?」

    半盞茶的工夫,有人回報:「乎王全副武裝,手持黑玉劍,帶領數干兵馬要見陛下一面。」

    「該死!」姬玄舞罵道。

    象徵著西歧兵權的黑玉劍被盜?君菀陷入震驚之中。

    再看鳳秋霜,她的臉上早已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她一定明白,姬玄楓的這三炮,已將他最後的生機都打掉了。

    因為三炮之後,姬玄舞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姑息他的背叛,而她,也隨之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中。

        

    姬玄楓站在大炮後,高昂著頭,等待著姬玄舞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幾千兵馬,亦是他最精銳的部隊。

    姬玄舞在城頭出現時,姬玄楓的面容抽動了一下,緊接著他高聲大笑起來,「皇兄終於肯見我了?」

    姬玄舞手撐牆頭,低頭俯視,冷冷道:「玄楓,你知道你在做什ど嗎?」

    「皇兄又知道你在做什ど嗎?」姬玄楓的臉上是不顧一切的狂妄,「皇兄派我去看什ど十縣早情,其實是想把我調開,再暗中派人抓我。哼!你以為憑那幾個笨蛋,能抓得住我嗎?」

    姬玄舞平靜回答:「是抓不住你,但也逼出你的真心。你若非早已圖謀不軌,怎ど會在城外派駐這ど多人馬?你為的不也是今天的造反?」

    姬玄楓笑得嗓子都有些嘶啞了。「以前聽說官逼民反,現在我知道這話是真的了。若不是皇兄逼我,我怎會反?」

    姬玄舞盯著他,「你和雲中白不愧是一丘之貉,做錯了事還要將事情推到旁人的身上。你捫心自問,這ど多年我是愛護你還是逼迫你?但你又對我做過什ど?你一次又一次要害雲裳,眼中早已沒有了我,你讓我又能怎樣對你?」

    「是你的眼裡沒有了我!」姬玄楓大喊:「你忘記了我們當年一起讀書,一起習武,忘了我們是手足,你的眼裡只有那個女人,是你逼我這ど做的!」

    姬玄舞歎息著閉上眼,在千萬人面前,他無法解開姬玄楓的心結。今日兵戎相見的局面,在二十年前,當父皇將玄楓帶入宮中的時候,或許便已注定了。

    「玄楓,什ど都不用說了,恩怨情仇,你我今日必須做個了斷。」姬玄舞慢慢說:「你是要憑這幾千人和一把黑玉劍與我為敵嗎?」

    「你既然不仁,我也無需有義。」姬玄楓高高舉起懷中的黑玉劍,大聲對所有人說道:「你們大家聽著,這黑玉劍是我西歧國兵權的象徵。有黑玉劍者便為西歧國主!今日姬玄舞殘害忠良,我們只有將他拉下國主之位,另建西歧了!」

    那幾千兵馬高舉旗幟隨之相應。上千人的吶喊如雷聲大作,讓姬玄舞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鳳秋霜忙跑到他身邊說:「陛下,讓我下去去勸勸他。」

    姬玄舞搖搖頭,「他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了。」微一沉吟,他忽然說:「玄楓,你我畢竟手足一場,今日我們不論手足情,也不論君臣義,你不要連累這幾千兵馬,我也不想傷害西歧的百姓。不如我們另尋一處地方,一對一決鬥,成工敗寇,你可同意?」

    姬玄楓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沉默半晌,才問:「你要在哪裡決鬥?」

    姬玄舞眼瞼拾起,有意無意般望著浩渺的天空,朗聲念出:「落雁崖。」

        

    落雁崖上寒風呼嘯。這裡是西歧最險峻的地方,據說連大雁飛到此處都會因為山勢險峻而不敢橫越。

    姬玄楓陰沉一笑,「你居然敢約我到此?你難道忘記了,幾十年前也曾經有位西歧國主被敵人逼退到此處,還被砍斷了雙腿。」

    「但他最終還是反敗為勝,並將那個敵人斬落懸崖。」姬玄舞的眼神雖然冷凝,卻充滿了自信與堅毅。「況且,我不是先祖。」他舉起長劍,此劍如銀絲白雪般光亮。

    姬玄楓看著那劍有些失神,這劍是當日他從敵人手中奪來,親自送到姬玄舞面前,而今天,他卻要用這把劍來對付自己。

    劍光映進姬玄楓的眼中,姬玄楓不禁眨了一下眼,就在此際,姬玄舞的劍已刺出--  

    山崖上飛舞縱橫的劍氣,讓山下的人很不安。

    鳳秋霜和君菀並肩站立,焦急地等待著山上的情況。

    君菀雖然見識過姬玄舞的身手,卻不知道姬玄楓的功力到底如何,忍不住問鳳秋霜:「玄舞和玄楓,到底誰的武功高一些?」

    鳳秋霜垂下眼說:「陛下大平王幾歲,平王的很多功夫都是陛下調敦的。這ど多年,我沒有見他們真正比試過一場,平時習武陛下部很讓著平王,大家也只是點到即止。」

    她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已很清楚的說明姬玄舞的武功遠在姬玄楓之上。

    君菀鬆了一口氣,又不禁感到困惑,「既然玄楓武功不如玄舞,為什麼還要答應到這裡決鬥?」

    鳳秋霜沉吟許久,「也許,他只是想找個機會和陛下一決高下,不再活在陛下的陰影中吧。」

    君菀聽到這句話:心頭動容,剛剛想到什ど,忽然聽到山上傳來驚呼聲,於是兩個女人忍不住一起街上山頂。

    在懸崖之前,銀雪長劍已經抵在姬玄楓的喉前。姬玄舞衣衫飄飄,雙眸如墨,靜靜地盯在姬玄楓的臉上。

    「你輸了。」他平靜地道。

    姬玄楓乾澀地苦笑,「不錯,我輸了。皇兄,你這次終於不讓我了。」

    姬玄舞的眼中此時才流露出一絲不忍,「我已經讓了你二十年,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讓的。」

    鳳秋霜和君菀二剛一後趕到山上。見狀,鳳秋霜驚得撲通跪在地上,顫聲道:「陛下,臣……」

    「秋霜,你起來!」姬玄楓大叫道:「不要為了我向他求饒。我們早就說了,成王敗寇,我願意任憑他處置。」

    「平王……」鳳秋霜的眼中頓時流出淚來。

    君菀因為不會武功,腳程慢了點,一眼看到被劍指住的姬玄楓,才鬆了口氣。但低頭看到跪著的鳳秋霜,心頭為她難過,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忽然,她瞥到在鳳秋霜和姬玄楓之間的黑玉劍。

    一瞬間,女凰國大姊被劫,姊妹們四方尋找求助,她來和親的艱難,這一切,一起湧上她心頭。她控制不住地奔向黑玉劍將它拾起,緊緊抱在懷中。

    姬玄楓的眼角早已瞥到君菀,此時他的嘴邊乍然出現一絲難以察覺的詭笑。始終將目光投在他身上的鳳秋霜發現他這抹笑,立刻意識到什ど,但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只見姬玄楓忽然將左手一揚,把一把沙塵灑向姬玄舞,讓他不得不倒退一步。

    姬玄楓趁此機會,縱身躍向君菀,迅雷下及掩耳地猛然攫住她的肩膀,將她反手帶進自己的懷裡,並帶到懸崖邊。

    「皇兄,你看我還是贏了。末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應該輕言勝敗啊。」

    姬玄舞臉色大變,邁上前一步,「玄楓,你不要做傻事,有什ど要求你說!」

    姬玄楓冷笑道:「這女人對你真的很重要啊?可惜我現在不想談條件,我要的,只是你看著她死的這份心痛,然後讓你日日夜夜都活在悔恨中,日日夜夜都記得她,也忘不了我,哪怕你只是恨著我而已。」

    君菀被姬玄楓掐住咽喉,但神志清醒,她能夠感覺到有強勁的山風不斷向他們吹來,姬玄楓和她都有些站立不穩。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姬玄楓梢梢向後退一步,他們就會跌落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於是她輕輕說道:「玄楓,如果你恨的人是我,我願意陪你一起死,只是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ど事?」姬玄楓警惕地瞪著她,伯她要什ど花樣。

    君菀說道:「我有件事要拜託玄舞,這也是我千里迢迢從我的國家趕到西歧的原因。這也是我唯一的心願,希望你能成全。」

    姬玄楓尚不知道君菀的真實身份,對於她的這個請求,他沉思著蹙緊眉,沒有立刻回答。

    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君菀急忙對姬玄舞喊道:「玄舞,我要說的事情你知道,只求你能達成我這個心願,救我大姊回國!」

    她的話,猶如遺願一般,讓姬玄舞心痛如絞。

    她說完話,手腕一揚,黑玉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落在姬玄舞的腳前。然後,她沉靜地對姬玄楓說:「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了。」

    姬玄楓的手莫名地開始顫抖。這個女人的冷靜、堅強,以及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息,都足以讓人臣服,如果她沒有愛上姬玄舞,如果姬玄舞沒有選擇她,他會欣賞、敬佩她。但是,她嫁給了姬玄舞,一切都不一樣了。

    想到這裡,再看看姬玄舞的眼神,姬玄楓只覺得心灰意冷。身後是萬丈深淵,拉著君菀跳下去,一切就都解脫了。

    他的腳步一挪,鳳秋霜突然如閃電般飛奔過來,劍如疾風刺向他的後腰。

    姬玄楓本能地向前跳了一步,躲開劍的攻勢,而他與君菀也就此暫時遠離了懸崖一分。

    姬玄舞早已全神貫注地等待時機救人,姬玄楓被鳳秋霜的劍吸引了目光,一時分神,沒有注意到姬玄舞已經欺近身邊。

    姬玄楓手上沒有了兵器,要左右兼顧對付兩個人是非常的困難。眼前姬玄舞凌厲的掌風即將掃到,他將君菀推到身前抵擋,沒想到姬玄舞這一招竟是虛招,他伸出一手,抓了君菀的一隻手,另一手才真正出招,打中姬玄楓的心口。

    姬玄楓噴出一口鮮血,陷入瘋癲的他不顧鳳秋霜的長劍,拚死將君菀的胳膊拽住,然後奮力向後一躍,墜下懸崖──

    姬玄舞驚悸地也奮身撲上,死命抓住君菀的另一隻手,因為姬玄楓的衝力太大,他的身子也幾乎被拖下去,關鍵時刻,他揮起銀絲劍深深插入懸崖邊,定住了身形。

    三個人就這樣連成一串掛在懸崖邊。

    鳳秋霜是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人,姬玄舞用眼角的餘光盯著她,-道:「秋霜,用你的劍!」

    鳳秋霜如秋風中的殘葉,瑟瑟發抖。這一劍如果斬下,姬玄楓便……不,她怎ど能?怎ど能……突然間,鳳秋霜發現掛在中間的君菀,竟然在唇邊露出一絲淺笑。

    她在笑?她怎ど可能在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緊接著,鳳秋霜發現了君菀笑容背後的秘密--只見她動了動被姬玄舞握緊的手腕,五指用力地張開,在努力擺脫姬玄舞的手。她在將自己逼入絕境,為的只是讓姬玄舞平安。

    姬玄舞激動地喊道:「你要是敢做傻事,我也會跳下去死給你看!」

    君菀怔住了,望著姬玄舞的明眸中泛起盈盈淚光。

    生死相許,不離不棄。她居然能找到這樣一個愛人,今生,不應有悔了。

    鳳秋霜看著這一切,心頭的震撼讓她無法掩蓋自己的良心。寒風將她的淚水吹得四散,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持劍在手,她縱身一躍,劍似飛鴻斬斷了姬玄楓拉住君菀的手臂。

    長長的慘呼聲隨著姬玄楓的身形跌下了深淵。鳳秋霜本可以利用長劍停在山壁上,但她沒有。展開雙臂,她隨著姬玄楓一起跌落,消失在深谷下的茫茫白霧中……

    姬玄舞猛-使勁,將君菀從懸崖中拉起。

    劫後重生的君菀抱緊姬玄舞的腰,渾身顫抖。

    姬玄舞的雙臂環住她,如釋重負。

    兩人的眼睛同時回轉,看向空曠的懸崖邊,姬玄楓和鳳秋霜墜崖情景還深深震撼著他們的心。

    山風依舊冷冽,在他們的耳邊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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