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蠻千金闖情路 第五章
    看見隨後追來的聶平,楚夢月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居然又莫名其妙冒了出來,她  自己都嚇了一跳,急忙用袖子抹了抹臉,並且背過身,故意不去看他。  

    雖然太陽尚未完全升起,天際也不過微微泛白,但以聶平的眼力又怎麼會看不出她  的眼淚?  

    「為什麼你一看見我就哭呢?」聶平走到她身後低聲問。  

    「我愛哭就哭,才不是為了你。」楚夢月嘴硬地說。又抹了抹臉,依然沒有轉身看  他。  

    聶平不知道該說什麼,打從住進銀月山莊開始,他就拿她沒辦法,現在自然也是如  此。不過在這種時候,別說是涼亭了,整個院子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不說話豈不是更尷  尬了?尤其他還有重要的事得跟她談呢!  

    聶平想了好一會兒,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天還沒亮,你一個人就這麼跑出來很危險的。」  

    「在自己家裡會有什麼危險?」楚夢月沒好氣地嘀咕著。  

    「誰說在自己家裡就沒有危險?你忘了城裡林府千金的事了?」  

    楚夢月倏地轉過身子。  

    「說起這件事,你和那叫化子究竟哪個是千面夜盜?」  

    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聶平除了瞪著她,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  

    楚夢月則理所當然地把他的「無反應」視為「默認」。  

    「太——太噁心了!」她嚷著,又開始掉眼淚。「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混進林  府想要欺侮林姑娘,被我和鵲兒揭穿後就挾持我們,還帶我們回莊裡來,在我三哥面前  裝好人,我三哥一定很感激你把我和鵲兒平安無事送回來吧?他一直那麼相信你的,結  果——」  

    「喂!」聶平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她。「可別愈說愈離譜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  是千面夜盜,而且還說過不止一次。」  

    「那就是叫化子嘍?」楚夢月嘟起嘴,直跺腳。「你是傻子嗎?居然跟那種人做朋  友。」  

    「他也不是千面夜盜,你怎麼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呢?」聶平耐著性子解釋道。  

    「真的嗎?」見他面無愧色又說得斬釘截鐵,楚夢月有點動搖了。「你們倆都不是  ——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夜盜。」  

    「那麼你們為什麼要變裝易容混進林府?」  

    「跟你一樣,為了抓千面夜盜。」  

    「啊!原來——原來你們也在覬覦那筆賞金,難怪……」  

    「難怪什麼?我們可不是為了賞金追捕千面夜盜的。」  

    「不是為錢?」楚夢月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難道是為了江湖正義?我記得  你向來不愛多管閒事的。」  

    「我根本不管閒事。」  

    「那到底是為什麼嘛!」楚夢月又跳腳。  

    「我會告訴你的,但能不能請你先把眼淚擦乾?」  

    楚夢月向他伸出手。  

    「拿來啊!」她說。  

    「拿什麼?」聶平蹙眉。  

    「手絹啊!人家匆忙跑出來,忘了帶了。」  

    「我又不是姑娘家,哪來的手絹?」  

    「那你還叫人家擦眼淚?拿什麼擦啊?」楚夢月嘟起嘴嚷。  

    果然還是一樣刁鑽不講理,聶平想著。無可奈何歎了口氣,最後伸出手把衣袖給她  當手絹用。  

    ☆☆☆  

    聶平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除了那個被殺的「親人」其實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外  。稍後他會提起他們的婚事,他曾訂過親的事也許會影響她的決定,並使事情變得更加  複雜。  

    「原來千面夜盜是冒了叫化子的名,難怪他怎麼都要逮住他了。」楚夢月在聽過事  情原委後喃喃道。  

    「別再叫化子、叫化子地喊不停,該稱呼人家石大哥。」聶平提醒她。  

    但楚夢月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嘀咕著:「不過真比較起來,還是你的血海深仇重要  多了,千面夜盜應該交給你來處理。」  

    「還不確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傢伙本來就該死。」楚夢月看了聶平一眼,接著幽幽地道  :「話說回來,你就是為了追捕他才離開山莊的嗎?一離開就是這麼長的時間,而且半  點消息也沒有。」  

    「我也掛念你們,所以扮成髒老頭回來瞧瞧,沒想到湊巧得很,才混進莊裡就碰上  你帶著鵲兒離家出走。」聶平看著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江湖險惡你沒聽說過嗎  ?」  

    「我——」聶平的眼神讓她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是三哥不好,他故意說話氣我。  」  

    「生氣就可以貿然離家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三哥說要找個人把我嫁了啊!」楚夢月抬起頭對他喊,淚水又  冒出來了。好奇怪,打從看見他坐在大廳,她的眼淚好像就不受控制了。  

    聶平又歎了口氣把衣袖送上。  

    「又哭了,以前我從沒見你掉過眼淚。」  

    「還不都是你害的。」楚夢月不客氣地抓過他的衣袖朦住臉。  

    「還不想嫁人嗎?」聶平跟著問。  

    抽回濕了的衣袖,換另一隻給她;楚夢月則用它邊抹了抹臉,邊回答:「要隨便找  個人把我嫁了,我死都不肯。」  

    「楚兄怎麼會隨便找個人就把你給嫁了?誰都知道他對唯一的妹妹是很寵愛的。」  

    「那幹嘛還故意說那種話?他明明知道我——」楚夢月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來。  

    「知道你什麼?」聶平問。  

    「知道……知道我不是那麼隨便的,我的夫婿要能像三哥對嫂嫂那樣對我。」  

    她說完又把臉埋進袖子裡,完全沒發覺自己正逐漸靠向聶平。  

    「哦?」聶平微微扯高嘴角。「楚兄是怎麼對待嫂子的呢?」  

    「他簡直要寵壞她了。」楚夢月的臉又露了出來。「三哥不准嫂嫂做家事,頂多只  能繡繡花,而且時間還不許太長,另外,膳房裡的丫鬟每天得做不同的甜湯補品給嫂嫂  吃,一天還不止吃一回,連我都得陪著吃,膩死人了,但三哥就是不許我們停。現在嫂  嫂懷了身孕,更不得了了,三哥成天都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嫂嫂說什麼都奉為聖旨,如  果嫂嫂說要天上的月亮,三哥恐怕也會命人去拿梯子想辦法往上爬!當然啦,嫂嫂是不  會做這種無理要求的。」她說著,輕歎一聲。「我很羨慕三哥和三嫂之間的默契和感情  ,所以,我的丈夫也必須能這麼對我才行。」  

    聶平淺淺一笑。  

    「也許就因為嫂子天生就具有惹人憐愛的氣質,所以楚兄才會對她百般疼惜。」  

    「這倒也是。」楚夢月點頭,但隨即皺起了眉,並鼓起雙頰。「喂!你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缺乏那種氣質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那也許是事實。」  

    「那你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楚夢月氣虎虎的。  

    「我只是覺得你就是會對丈夫提出無理要求的那種妻子。」聶平說。  

    「我?」楚夢月仰起臉嚷:「你說我嗎?」  

    「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用不著這麼生氣。」  

    楚夢月猛搖頭。  

    「不,我沒有生氣,我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生事,因為我不僅講理,還是個心胸  非常寬大的人。不過——你為什麼……你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人這麼說過我耶!大家  總是誇我可愛靈慧、聰穎過人,而且我也從沒有……呃……我也很少對誰有過什麼不合  理的要求,真的,所以——會不會是你對我認識不夠,所以誤會了?」  

    看著她那急於解釋的焦躁神情,聶平幾乎要笑出來了,於是忙清了清喉嚨。  

    「我隨口說說,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我怎麼能不在意?你明明知道——」楚夢月說到這兒又停住了。  

    「知道什麼?」聶平揚高嘴角問。  

    「沒,沒什麼。」楚夢月拚命揮著手。  

    「是嗎?那麼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楚夢月停止揮手,開始點頭。  

    「你認為我們的婚事應該定在何時比較恰當?」聶平於是問。  

    「哎呀!」楚夢月一聽,手撫羞紅的雙頰嚷道:「這種事情你決定就好了,幹嘛還  問——」她的聲音到這兒就消失了,似乎這時時候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天!  

    她慘了,她完了,她乾脆死了算了!這下子不打自招,誰還會不知道她的心事?  

    楚夢月愈想愈羞,轉身就想逃。聶平則一把將她拉回懷裡,並在她微張的雙唇印上  短促的一吻。  

    「既然你這麼說,那日子就交給我決定了。」他在她耳際低聲說。  

    楚夢月覺得自己正逐漸融化在他低沉沙啞的嗓音中。  

    ☆☆☆  

    這一天外頭難得出現了溫暖的陽光,楚夢月卻躲在自己房裡,手撐著下巴坐在桌前  歎息。  

    「這麼好的天,你怎麼不到外頭走走?」江青璃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你在發什  麼楞啊?連敲門聲都沒聽見,我還以為你不在房裡呢!」  

    楚夢月回過神來,看見嫂嫂就坐在旁邊還真嚇了一跳。  

    「嫂嫂!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三哥說過不許你下床走動的。」  

    「你果然是在發楞。」江青璃皺起眉糗她,然後笑著說:「你三哥就愛小題大作,  我臥床休息了這麼多天,早已經沒事了。剛才聽丫鬟們說起你回來了,我不自個兒過來  瞧瞧怎麼能心安呢?」  

    「對不起,嫂嫂。」楚夢月歉疚地低下頭。「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還害得你  差點——」  

    江青璃微笑著打斷她:「沒這回事,看見你和鵲兒平安回來,我什麼毛病都沒了。  倒是你們兩個,在外頭這些天一定吃了苦吧?瞧瞧你,好像瘦了不少。」  

    「我很好,嫂嫂。」楚夢月拉著她的手道。  

    「真是多虧了有聶平在。」江青璃拍拍楚夢月的手,以充滿感激的語氣說:「知道  你離家時我真是急死了,聽你三哥說有聶平陪著你們,要我放寬心,我還以為他是說來  哄我的呢!我根本就無法將聶平和那個老伯聯想在一塊兒,那位石公子的易容術實在太  高明了。」  

    「是啊!」楚夢月悶聲應道。把銀月山莊上上下下全唬得一楞一楞的,簡直就是「  太過」高明了。  

    「太好了不是嗎?夢月。」江青璃笑得很開心。  

    楚夢月則一臉茫然,好一會兒之後才猛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嫂嫂和肚子裡的寶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她拍拍手。  

    「我不是說這個。」江青璃蹙眉。  

    「那麼——我和鵲兒能平安無事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楚夢月又拍拍手。  

    「我指的是你和聶平的婚事。」  

    「啊——噢!」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楚夢月多變的表情叫江青璃疑惑。  

    「糗都糗死了,有什麼好開心的?」楚夢月長歎一聲,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  

    「其實……嫂嫂,我不知道聶平他是不是真心的,這麼突然就……」  

    「聶平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呢?他當然是認真的了。」  

    「是嗎?」  

    「你究竟在擔心什麼?夢月。」江青璃不解地問。「別人不知道,嫂嫂難道還不了  解你的心事嗎?聶平離開時你哭了,之後也天天盼著他回來,我還對你三哥說過,這輩  子除了聶平,你恐怕是誰也不會嫁了。」  

    「嫂嫂!」楚夢月紅著臉,雙腳在桌底猛踩。  

    「我說錯了嗎?你明明就喜歡人家。」  

    楚夢月低下頭,扭絞著手絹。  

    「可是他……聶平喜歡我嗎?」  

    「當然啦!」  

    「嫂嫂怎麼知道?我可是一點自信也沒有。」  

    「婚事是聶平先提起的嘛!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江青璃的想法很單純。  

    「可是——」楚夢月嘟起嘴。「他說我一點也不像嫂嫂。」  

    「我?」江青璃瞪大了眼睛。「這——你就是你,為什麼要像我呢?」  

    「因為嫂嫂既溫柔又惹人憐愛啊!聶平說我缺乏這種特質。」  

    「啊!聶平他真的這麼說你?」  

    「嗯。」  

    江青璃不平地聳起了眉。  

    「你是楚家引以為傲的寶貝,當然是惹人憐愛的了!聶平他居然說這種話傷你的心  ,這怎麼能說是愛你呢?我這就去告訴你三哥,要他暫且把婚事擱下——」  

    「等一等,嫂嫂!」楚夢月拉住她的衣袖,焦慮卻羞怯地低聲說:「但他——聶平  他也親了我,這……算不算是愛呢?」  

    江青璃一聽呆住了,手撫著隆起的腹部再度坐下。  

    「你說——你說聶平他——你和他的婚事還未成定局,他怎麼可以對你無禮?」  

    「三哥成親前從沒親過你嗎?嫂嫂?」  

    「啊——這……」這回臉紅的是江青璃了。「現在說的是你和聶平的事,怎麼會扯  到我這兒來了呢?」  

    「看嫂嫂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楚夢月說著,不禁笑了。「對了,嫂嫂,你剛才  說我是楚家的寶貝,當然惹人憐愛,但卻沒有提到『溫柔』這個字眼,難道嫂嫂你也覺  得我就像聶平所說的不夠溫柔?」  

    「啊!」江青璃喊了一聲站起來。「我該回房間去了,萬一讓你三哥知道我沒有在  床上休息卻跑你這而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嫂嫂是想逃避我的問題吧?三哥才不會對你發脾氣,從來也沒有過啊!」  

    「這……我真的該走了,改天你到我房裡再聊吧!」  

    「我才不敢呢!三哥不會對你凶,對我可是絕不會留情的,我也許是嫂嫂的寶貝,  卻不是三哥的。」楚夢月帶著調皮的笑容,是以江青璃知道她是說笑的。  

    她笑著對楚夢月搖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跨出門檻離去。  

    江青璃一走出視線外,楚夢月的笑容就消失了,雖然她在聶平要離開銀月山莊時知  道了自己的心意,但想起兩人戲劇般的重逢及他提及的婚事,她忽然感覺心中充滿不安  。  

    ☆☆☆  

    丫鬟鵲兒在院子裡被石破軍攔住,那是他們回到山莊的第二天清晨。  

    「你這麼匆忙上哪兒去啊?」石破軍微笑著問。  

    只顧著往前走的鵲兒停下來,抬頭並瞇起眼睛看著他。  

    「你是誰?在莊裡鬼鬼崇崇的想幹什麼?」  

    石破軍一聽雙眉一揚。  

    「我什麼時候鬼鬼崇崇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說話?真是無禮。」  

    「你是陌生人耶!我沒拿掃帚趕你已經不錯了,還跟你談什麼禮貌啊?」鵲兒說著  皺起鼻尖。「不過——有點奇怪哪!雖說是陌生人,感覺又好像挺熟悉的,喂!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何止見過!」石破軍伸出右手,並拉起衣袖,道:「你瞧瞧這上頭的牙印,一共  是三個,這你總該有點印象了吧?」  

    「牙印?」鵲兒絞盡腦汁想著。繼而張大了嘴:「啊!不會是從小指腹為婚的對像  吧?哎呀!都怪我爹娘這麼早就過世了,因為是意外,所以連封遺書也沒有,我根本就  不知道會有個指腹為婚的——」  

    「喂!喂!」石破軍閉了閉眼睛。「你是瘋了,還是沒睡醒?有人用牙印做為指腹  為婚的憑據嗎?你的聯想力也太強了吧?」他吼著。  

    鵲兒不禁後退了兩步。  

    「是你忽然拉起袖子要我看——」  

    「因為牙印是你的啊!」  

    「我的?」鵲兒又是揮手、又是搖頭的。「你這麼說太過份了,我雖是個丫鬟,但  也是個規規矩矩的良家婦女,最近還很努力學識字呢!怎麼會做出咬人那種野蠻的事?  不可能的。」  

    「要不要把你的牙湊過來,我們好比對比對啊?」石破軍搖搖頭。「沒見過這麼遲  鈍的人,見了牙印還想不起來,那麼只能這樣嘍!」他說著轉過身去,戴上人皮面具後  再轉回來——緊接著立刻聽見一聲尖叫,還接住了一隻朝他臉上扔過來的繡花鞋。  

    「是你?」鵲兒既慌亂又恐懼地指著他問:「你不是那個叫化子嗎?怎麼會變了個  樣?還有,你……你是怎麼潛入莊裡的?有什麼目的?」  

    「這是你對恩公說話應有的態度嗎?」石破軍扯下面具,並看了看手中的鞋子。  

    「還有這個,我可沒聽說過哪個良家婦女會脫下鞋子拿來扔人。」  

    「你是壞人,才不是我的恩公!」鵲兒仍指著他,只是臉有些紅,很想拿回他手上  的繡花鞋。  

    「我怎麼會是壞人呢?我還受你之托替你送信,你忘了嗎?」  

    「鵲兒有眼不識泰山,才會錯把你當好人,結果你和那個老頭抓走了我和小姐。」  

    「我們可是把你們倆給送回這兒來了。還有,『有眼不識泰山』這句成語不是這麼  用的。」  

    鵲兒的成語經常被糾正,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倒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引起了她  的注意。  

    「你說是你和那老頭送我們回來的?」她睜著又圓又亮的眼睛問。  

    石破軍點點頭。  

    「老頭子是聶平,我是他的朋友石破軍,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嗎?」  

    鵲兒搖頭。  

    「我剛剛才醒過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回到莊裡了,我嚇了一跳,正想找人問個  清楚呢!對了,你可以詳細說給我聽嗎?」  

    石破軍很想說不,但看著那丫鬟的表情由恐懼急速轉變為信任,他發覺自己似乎狠  不下心來拒絕。於是他聳聳肩說:「如果不用花費太多時間,說給你聽聽也無妨。」  

    「只要說重點就可以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鵲兒顯得很興奮,然後她注意  到自己的一隻腳踩在另一隻腳上,只得瞄了石破軍一眼,紅著臉低聲對他說:「能不能  先把鞋子還給我?我的左腳有點酸了。」  

    ☆☆☆  

    聶平獨自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喝茶,頭一抬恰好瞧見石破軍走了進來。  

    「你上哪兒去了?中午怎麼不見你來吃飯?」聶平問。  

    「我在涼亭待了一整個早上。」石破軍苦笑著回答。  

    「涼亭裡有什麼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疲倦。」  

    「有一隻問不停的麻雀!我何止疲倦,簡直是累死了,練功練一個早上或許還輕鬆  些。」  

    「什麼麻雀啊?我不懂。」  

    「就是那個丫鬟鵲兒嘛!她才醒過來,想找個人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我就是那  個倒霉的傢伙。」石破軍替自己倒了杯茶,一仰頭喝了個精光。「還說不會耽誤我太多  時間,鬼話嘛!搞得我沒飯吃不說,口乾了連杯水都沒得喝。」  

    聶平聞言笑了。  

    「虧你有這麼大的耐性替她解說了半天,不過事情的確頗為複雜,弄不清楚也是情  有可原。」  

    「真是弄不清楚也就算了,我每說一句,那丫頭就問一句『為什麼』,再不然就是  『天!怎麼會這樣』,幾句話就可以解釋完畢的事,硬是叫她給拖了大半天!  

    真是的,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女人?」  

    「女人本來就很麻煩。」聶平微笑道。  

    石破軍聞言露出詫異的神情。  

    「真沒想到會聽見準新郎倌說出這樣的話,你和楚家小姐大喜之期已不遠了,不是  嗎?」  

    「日子已經確定了,下個月初。」  

    「這不就是了?如果你真覺得女人是麻煩,又何必急於娶妻?」  

    聶平扯了扯嘴角。  

    「我大仇未報,原本是沒想過在這時候成家,但——記得嗎?在林府埋伏時我曾對  你說我聽見了一些話,是夢月說的,像她這麼倔的一個姑娘居然為我哭了,我忽然覺得  自己非常可惡。」  

    「所以你決定盡快和她成親?」石破軍輕歎。「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反正你和第  一任未婚妻只在幼年時見過幾次面,彼此之間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不是嗎?」  

    「就因為對她沒有感情,長年以來一直未把她放在心上,沒想到——」聶平面無表  情,但石破軍明白他意念堅決。「找出兇手是我至少該為她做的,我發誓會提著那傢伙  的人頭到她的墳上祭拜,我一定會。」  

    「我和楚兄會幫忙,絕對能逮住那禽獸不如的傢伙。」石破軍道。「雖然此刻最重  要的還是你和楚姑娘的婚事,但是聶平,你可想過我們就這麼離開林府,萬一那傢伙趁  機——」  

    「我想不會。」聶平微笑。「我們離開當晚造成那麼大的騷動,林老爺子以為千面  夜盜再次夜襲林府,一定會連夜命人上衙門請求保護。如果我猜的沒錯,林府此刻必有  大隊官差駐守,千面夜盜雖有不達目的絕不終止的信條,恐怕也只有暫時死心了。」  

    石破軍一聽,贊同地點頭,神情卻愈顯凝重。  

    「他若死心了倒還好,萬一他轉而向其它女子下手——」  

    「那麼我們的懷疑就愈來愈可信了。」聶平說。  

    石破軍又點頭。  

    「如果那傢伙真練成了魔蹤步,是無法死守林府靜候官差離去的。」  

    「為了活命,他必定會另尋對象。」  

    「如此一來,又有無辜女子要受害了。」石破軍咬牙拍桌子。  

    「這是無可避免的。」聶平的聲音裡也隱藏著怒氣。「如果我們的猜測不幸成真,  那傢伙真練成了魔蹤步,那麼勢必會不斷有無辜的女子受害,長安城百姓將活在恐懼之  中,永無寧日。」  

    「原本只是想逮住冒我名的傢伙,沒想到事情愈扯愈大,竟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  」  

    「不管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事到如今也不能置之不理了。」聶平苦笑著說。  

    「這倒是。」石破軍接著拍拍聶平的肩。「好了,暫且把這掃興的事擱一邊,等你  完成終身大事,我也好好吃喝一頓之後再來煩惱吧!」  

    聶平嘴角一揚。  

    「才過了正午就想吃的喝的,我看你還是先到膳房找點東西填填肚子吧!」  

    「好主意,我這就去了。」石破軍說著又拍拍他的肩,然後走出大廳朝膳房跑去。  

    聶平則輕啜他的茶,時而雙眉輕蹙似在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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