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霸不能 第五章
    “滾!”龍天承對偎在他身上發浪的女人吼道。

    該死的女人!以為憑姿色就可以贏得天龍的合約,見和他談不攏就發浪的撲向他,扯開他的衣襟想誘惑他,偏偏沛浠挑這個時間來找他,她一定誤會了。

    可自己怎麼不叫住她向她解釋?還在她推門那一刻,一直處於被動的他竟發了瘋的回抱那個浪女,他究竟在做什麼?

    想斷了對她的愛念?

    想迫自己不再對她有幻想?

    他的心真的好痛,她那受傷的表情,那絕望的眼神,像利刃一般穿透他的身心。

    他真的好殘忍,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她都一樣殘忍。他不可以讓自已沉淪,她是天宏的愛人,他沒道理橫刀奪愛。

    他會壓下這錯誤的感情,他容不得別人傷害天宏,更絕不能讓自己成為傷害胞弟的罪人。

    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他愛的人就是弟弟的情人?愧疚在他心內不斷膨脹,反復地折磨他。

    *  *  *

    答答的聲音不斷傳出,玉指在鍵盤上忙碌地移動,直到午夜時分依然未稍作休息。

    楊沛浠不斷鍵入和翻查資料,並把一大堆文件列印整理。

    這些原來不屬於一個高級主管的工作范圍,可為了令自己不斷忙碌,大至計劃撰寫,小至資料搜集,她統統不讓下屬分擔。

    太累的人容易犯錯,把資料分類的時候,她發現誤印了一個檔案的資料,上面有一大堆古怪的符號和排列奇怪的數字,看似是印表機或電腦出錯時印出來的怪東西。她不作多想便把數十張廢紙送進碎紙機內銷毀。

    忙中有錯,其中兩頁本該被切成細條的紙張,不偏不倚的落在桌下隱蔽的一角……

    *  *  *

    “你怎麼了?”

    龍天宏很少露出疲態,總習慣把心事隱藏,一副好好先生模樣的他原來也有情緒。

    “沒什麼。”沒精神地虛應一聲,他並沒有對齊子望的突然闖入感到訝異。

    “因為她?”他連戒備心都減低了,自從獲救後,他的自我保護意識比一般人強了很多,遇上無端闖進他戒備領域的人,他會反射性地迅速作出防備反應,雖然他掩飾得十分完美,但觀察力超人一等的齊子望和游心澄卻早已察覺到。

    龍天宏不語,早知道瞞不過齊子望的雙眼。事情終須了結,是他欠她的,他會還,只希望所有事部沖著他來,不要累及身邊的人。

    “上了她沒有?”門裡門外的人對這個“她”有不同的認知,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都怪門外多了個不速之客。

    “你還未成年。”睨著門縫外的人影,兩人對話的聲量提高了。

    “別說你有把我當孩子看。”這是事實,除了他的繼母凌冬兒,沒有人敢小看他。

    “感覺不一樣。”龍天宏答得很含糊。

    “怎麼不一樣?”他好不容易擠出時間老遠跑來龍家“關心”他,當然要有相對的“回報”。

    “也許她已經不愛我。”不像做戲,他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遠離龍天宏的睡房。

    “會不會下藥過猛?”他們沒有預先計劃,剛才的問答全是即興的。

    “要玩就要玩得徹底。”話是這樣說,但龍天宏的眼內卻沒有映出絲毫捉弄人後的興奮。

    “你不像還有心情繼續游戲,她是沖著你來的……”

    *  *  *

    感覺不一樣,也許她已經不愛我。

    天宏已感覺到了!縱使他已極力抑壓自己的感情,不再和沛浠見面,但他還是傷害了天宏。

    五年來天宏受了那麼多的苦,他竟忍心再傷害他!

    龍天承駕著跑車,在公路上馳騁,漫無目的的向前飛奔,引擎的吶喊聲沒有一刻停止過,卻也無法宣洩他心底的內疚。

    燃油用盡,他不得不下車,一步一步走著,由寥落的街道走進煩喧的人群中,最後,他停在一間酒吧前,裡面傳來的音樂聲吸引住他。

    這是沛浠最喜歡的音樂。這幾天他都把工作時間延長,下班後更四處閒逛,只為消磨時間,他怕面對天宏,更怕自己會守不住心神,奪去天宏的摯愛。

    幾天下來,他已買了十多片沛浠喜歡的音樂光碟,他可以制止自己接近她,卻止不住去想她。

    她的堅強、她的好勝、她的倔強、她的細心,她的一切一切早已烙入他心內。

    走進燈光昏暗、別有情調的酒吧裡,他挑了最僻靜的角落自酌自飲。

    他酒量並不好,可這會卻怎麼喝也不覺有半點醉意。

    不是一醉解千愁嗎?為什麼他就是醉不了?

    烈酒一杯一杯送進胃裡,感覺絕不好受,像在自虐。

    “別喝了。”

    他終於醉了,因為耳邊傳來沛浠溫柔的聲音。

    轉頭看看奪去他酒杯的人,更肯定他真的醉了。

    沛浠不可能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應用如此情深款款的眸子看著他,更不會在話語中透露了太多的關心,只因對象是他,不是天宏,所有事都變得不應該。

    一定是夢,只有在夢裡她可以屬於他,徹徹底底地屬於他。

    一股濃烈的酸楚從他胃部翻湧而上,下一秒,滿地都是污穢的吐物。

    他強壯的身軀虛軟的傾倒,重重的壓向被吐了一身污物的楊沛浠身上。

    強忍下想吐的感覺,她用盡全身力氣千辛萬苦把他帶離酒吧,扶到車上。

    她盡量避開視線,天知道她最怕看到人嘔吐,每每遇到這尷尬情況,她就是第二個嘔吐的,不是她沒同情心,而是生理反應,她制止不了。

    若是別人,她一定一溜煙地跑掉,但她實在不能丟下他不管,只好忍住強烈的惡心感覺,盡快把他帶回家裡清理。

    醉了的人都是這麼重的嗎?幾次叫他用點力走,不到幾步他又幾乎癱在她身旁,回到家裡,她像跑了一萬公尺,再替他脫下髒了的衣服,她簡直累死了。

    早知道就應把他送回他家,由他自生自滅。

    其實這只是氣話,她知道龍創華去了紐西蘭出席朋友的喜宴,而龍天宏這晚會回實驗室,因此龍天承喝醉了沒有人照顧是很可憐的,她才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他害她爽約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去,要不是周仲邦太難纏,一天三十通電話,她也不會應約,更不可能在酒吧內碰到喝醉的他。

    不,其實周仲邦的難纏並不是理由,她會赴約都是因為他,因為他明明愛她,卻不肯面對;因為他要躲她,他可以讓其他女人占據他的胸膛,她才一氣之下接受別的男人的邀約。

    她知道那天他是特地演戲給她看的,他也知道她的心事,但他始終是兄弟如手足,愛人如衣服。對這樣的一個男人,她該怎麼辦?

    凌冬兒的男裝全都搬到她家裡,可惜尺碼並不對,無計可施之下,她只有先為他披上毛氈。

    他的胸膛很寬闊!

    纖細的玉指輕輕滑過他的肌膚,他輕輕低哼。

    爸爸的胸膛不及他寬闊……

    她打開手掌,貼近他的胸膛。

    原來雙手都打開了還及不上他的胸膛寬闊,仔細一量,原來有她手掌三倍多的寬度。

    她臉上掛上和煦的微笑,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懂得這樣笑的。

    不知凝視了多久,她也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  *  *

    “沛浠,沛浠……”

    夜半,嚶嚀的夢囈聲打擾了她香甜的美夢,楊沛浠睜開蒙朧的睡眼,方發覺身邊竟躺著上身赤裸的龍天承,所有睡意瞬間全被嚇走。

    匆匆跑進浴室,只見鏡內映著兩頰緋紅、一臉春色的人兒,她二話不說,沖到花灑下,讓冰冷的水滴沖去心中的遐想。

    火熱的心,冰冷的身,漸漸地,她的身體感覺不到溫度,牙關喀喀地不斷打顫,只有心窩僅存微溫,但她依然不敢放松。

    忽大忽小的水聲,吵醒了沉睡的人。

    昏昏沉沉的腦袋隱隱作痛,撥開額前微濕的發,發覺眼前的景物完全陌生。龍天承雙手按著太陽穴,深呼吸幾次,想借以驅散濃濃的酒氣,可惜效果不佳。

    水聲突然消失,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走到浴室門前,正猶豫應否敲門之際,門把已輕輕轉動。

    門後的楊沛浠,發絲滴著水,臉色蒼白如紙,雙唇冷得發紫,十指緊緊抓住浴袍,全身不斷微抖,僵掉的牙關斷斷續續的吐著單字,始終不能組成句子。

    這個楚楚可憐的人是沛浠?

    他沒有多想,一把摟住她顫抖的嬌軀。

    好冷,她很冷。

    這一刻,他的手緩緩探進她的衣襟,滑過冰冷卻柔軟的肌膚。

    她需要溫暖,他發燙的身體也需要降溫,然,他很清楚他不是要利用她來滿足自己,他倒希望他能溫暖她。

    身體互相緊貼,她的纖腰、她的玉手、她渾圓的酥胸,她的一切都在他懷內。

    是安穩、是實在、是誠實,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擁有。

    被鎖在懷裡的楊沛浠沒有掙扎,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她清楚看到他眼內藏著的愛意,他,不再戴著面具,不刻意拉開距離,此刻的他是最真實的。

    是憐愛?還是真愛?酒醒後他會不會逃避?是否願意面對她?她已不再去想,她好想任性而為,就這麼一次吧!就算是她的錯覺,就算一切是誤會,就算他根本不愛她,至少,她擁有過。

    誰是主動已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兩顆心都是真的。

    踮起腳尖,她仍在輕顫的唇瓣,慢慢貼向他溫熱的雙唇……

    *  *  *

    背對背,激情過後理智回籠的兩人一言不發,默默地等對方先開口。

    若非秒針滴答滴答地走,這番景況可能會讓人以為時光停頓了。

    朝陽寂靜無聲地展露笑顏,它的溫煦暖熱了大地,卻無法透進他們的心內。

    抱她的時候他的醉意雖然未完全退去,但他卻絕對清醒,到這一刻,即使只感到她的氣息,他已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可以放開她嗎?

    不!誰也不能從他手上奪去她!

    就算是——

    電話鈴聲劃破清晨的寧靜,躺在床上另一邊的楊沛浠沒有動,生怕一輕動,就會發覺一切都是夢。

    她不後悔,也不是一時沖動,她是真心愛上他,就算他下一分鍾就會消失,她也甘心。

    數聲鈴響後,電話錄音啟動。

    “沛浠,你睡醒以後,就回電話給我吧!我是天宏。”

    天宏……

    是天宏,他的弟弟,他答應媽媽要好好保護的弟弟。

    決心一瞬間崩潰了。

    他已失責了一次,讓天宏落人壞人手裡,五年來讓他受盡痛苦,他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任何人都不可以,他不可以,他愛的女人也不可以。

    為什麼他要一時沖動?為什麼他不為天宏想一想?為什麼他偏偏要愛上她?為什麼……為什麼……

    為了成全自己的愛,他奪去天宏的所愛,成了傷害他最深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讓這樣的遺憾發生!

    穿上掛在門後仍然微濕的西裝,他不敢再看楊沛浠一眼。

    他怕捨不得,怕看到她的失落,更怕看到她情深內藏的雙眸。

    “原來龍家的男人和女人上床後都喜歡不告而別。”當初冬兒和天浚是因為不夠信任彼此,但她不一樣,他們之間沒有承諾,說不上信任,他們甚至……什麼也不是。

    聽到天宏的電話錄音,她就知道他會走,知道他不會再猶豫,他的選擇終究不是她。

    她還是輸了,輸了給天宏,他對她的愛始終及不上對天宏的兄弟之情。

    她可以解釋,令他明白她和天宏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一回事。

    但這樣做好嗎?如此得到的愛可以長久嗎?

    她不要!她愛他,也要他的愛,不是隨隨便便敷衍的愛,她付出了全心,他只可以用全意來回應,她不要他用剩的愛。不向他乞求,最起碼她留下了尊嚴,不會把心掏出來讓人踐踏。

    日後,他可能會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更可能會摟著別的女人逼她死心,反正已輸了,心亦已碎了,再痛也不至於毀掉她。

    忽然間,她覺得解脫了,淚水一滴一滴滑過臉龐,沾濕了凌亂的發絲,嘴角沒來由的上揚,是笑她的妄想,還是笑她的可悲?

    “昨晚我喝多了,才會失控。”他難得吞吞吐吐地說著,事實上他並沒有失控,只是完全隨心而為。“昨晚的事,我不會讓天宏知道,我……”

    又是一陣心痛,和之前很相似,只是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似要撕裂他的心肺。

    原來,他早已愛上她,由她當眾打他一巴掌那刻起,他對她已暗生情懷。

    將她交給天宏,她會幸福的,天宏比他體貼,比他更愛她。

    不!心裡另一個聲音反駁著,天宏只是比他早愛上她罷了,他不相信有誰比自己更愛她。

    如今最愛她的自己竟要親手把她送到別人身邊,叫他情何以堪!

    他想哭,十二歲那年媽媽去世後,他就從未再鼻子發酸、眼眶泛紅,男人不應該流淚,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他深信這道理,然,他竟然心痛得想哭。

    “這就是你要的,要我到天宏的身邊?”她不帶感情地問。在他們發生關系後,他仍可以若無其事地叫她回天宏身邊,太傷人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備,然而親耳聽到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淚流得更凶,全身忍不住地微抖,聲音也略顯悲痛。

    “他愛你。”是說服她,也是說服自己,她的哽咽似在凌遲他的心,她不屬於悲傷,她不應被他傷害。

    “那你呢?你愛過我嗎?”其實她不想聽到答案,她知道他會騙她,要她心死

    那就讓她心死吧!

    想否認,可惜話始終說不出口,他騙不了自己,他愛她,即使她會嫁給天宏,這一生他仍然最愛她。或許他會另娶他人,但他知道他的心已遺落在她身上,一輩子也收不回來。龍家的男人都是一樣,一旦遇上真心所愛,就會一生不變。

    不可以心軟,龍天承硬起心腸,頭也不回地離去,剩下淒楚的輕泣在室內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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