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狂郎 第九章
    「怎麼回事?」阿克銅盯著突然慌慌張張的僕人,出聲問道。

    所有的分公司負責人也一同看向亂了陣腳的僕人。

    「主人,您準備給公主的賀禮少了一件。」一名個子極矮的男人低著頭,走過來報告。

    阿克銅臉一沉,冶冶地問:

    「哪一件?」

    「主人準備的賀禮共有八份,清點過後,少了那只天鵝藍鑽別針。」

    阿克銅萬萬沒想到,在擁有全世界最強的保全系統的沙堡之中,竟然遭宵小的侵入,實在太諷刺了!簡直是在老虎嘴上拔毛,他絕不能容許這類的事發生!

    沙堡的守備這麼森嚴,應該不可能有外人侵入偷走別針,這麼說,應該是城裡的人偷的。

    當下,他立刻發出命令,出動所有的人搜尋那只別針,找出小偷。

    頓時,全城上下部處於緊繃的警戒氣氛中。

    正在房中收拾行李的花娌妾仍在自艾自憐中,戀戀不捨的將信裝入信封,當她轉身準備開門時,門亦被撞了開,進來的是一高一矮的兩名僕人。

    「你們……」

    花娌妾訝異的看著兩人,是巧合嗎?她怎麼覺得這兩人如此熟悉?

    兩人相視一眼,嘴角卻漾出了令人看了發毛的微笑。

    她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腳開始發麻。

    「你們不是……在廚房……」他們不就是躲在廚房窗外竊竊私語的那兩個人嗎?

    「你們是印度人?」

    「沒錯!」矮子慢慢地走近,「你以為丹會那麼笨嗎?派兩個外國人讓阿克銅起疑心。」

    「你們的英語……」花娌妾節節後退,一邊打量著四周有何物品可以幫助自己。

    高個子倚在門邊,不安的看著走廊輕喊催促:

    「快點,時間不多了!」

    「我們在美國長大。」矮個子森冶的一笑,眼見她觸手可及,他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

    她眼明手快的一閃,隨手一抓,亮出手中物——叉子。

    矮個子邪邪的一笑,彷彿在嘲笑著她的「武器」。

    「丹不會放棄每一個他曾控制過的女人,你應該明白。違抗者,只有死路一條。」

    「梅婕呢?」花娌妾怯怯地問,這是她一直最想知道的事情。

    「死啦!」矮個子的語氣,就像在講天氣般毫不在意。

    她強裝的堅強立刻被這句話給完全擊潰,淚水不能自制的流下,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忘了反抗,只是反覆喃喃地念著:

    「梅婕死了……死了……」

    「是你害死了她!」矮個子上前一跨,順利地將她抓住,在她的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她到死前才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她的遺言是——不該幫你!」

    花娌妾張著空洞無神的大眼,早已看不清他臉上奸邪的微笑,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重複著他的話:「不……該幫……我……」

    「沒錯!」他繼續說道:「她很後悔,她要你償命!」

    她渾身一震,雙腳幾近癱軟,雙唇顫抖。

    「償命……償命……」她恍惚地念著。

    她虧欠梅婕的何止是一條命?

    「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矮個子向門口的高個子使了使眼色。

    高個子點點頭,走過來,不由分說的將花娌妾一架,往樓梯帶去。

    ***************

    「主人主人。」矮個子飛快的跑到阿克銅跟前。「找到了,找到別針了。」

    阿克銅一回頭,震驚的看著花娌妾,她為何會如此恍恍惚惚?

    「我們上樓的時候,花小姐正想要離開,我們在她的行李找出這只別針。」矮個子的手一攤,一隻別緻的藍鑽別針出現在阿克銅眼前。

    阿克銅的心揪緊,頓時氣憤地大步一跨,抓起她的衣領,不斷的搖著她吼:

    「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的怒吼不僅讓在場的所有人靜止了動作,更讓神情恍惚的花娌妾清醒了一半,望著阿克銅,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對不起梅婕,這是她這輩子的痛,她萬念俱灰,已無心求生。

    「對不起……」這是她最想對他說的話。「我不該騙你,我其實是……」

    「主人,該怎麼處置她?」矮個子連忙打岔,生怕她會說出不利丹的事情,他湊到阿克銅身邊問。

    阿克銅難以置信的搖搖頭,百感交集,心中除了氣憤還有被欺騙的難堪:他早已忘了她是名來歷不明的女人,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

    她是小偷!一個名副其實的小偷!

    「你……」阿克銅好不容易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雖然事實已擺明在眼前,他卻不想承認,他的聲音氣得發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花娌妾搖搖頭,慘慘地一笑,「就當我死了吧,將我帶去警察局……」

    「你……」他沒料到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如果說他的心是一塊玻璃,那麼她的話無疑像是朝他的心投了一顆石,將那塊玻璃打了個粉碎。

    矮個子生怕阿克銅回心轉意,急忙又說:

    「主人,就送警察局吧!交給他們處理。」

    阿克銅一時亂了陣腳,腦子裡亂成一團,凝視了花娌妾許久,他體內愈發寒心,眼眶卻漸漸地熱了。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他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卻異常的沙啞。

    「我……」她想說不是,可是她說不出口,只能死命的搖頭,不停的流淚,代表了她難過的心情。

    她無法釋懷梅婕的死,更無顏面對阿克銅。

    「對不起…」

    「不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他氣急敗壞的喊。「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打一開始,就是為了要進來偷東西?」

    為了要離開這裡,花娌妾毅然選擇了點頭。

    阿克銅最不願意的,就是等到這個答案!他咬咬牙,迅速的-步上樓,撂下一句仿若宣判的指令:「帶走!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是、是!」

    矮個子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定了下來,朝著高個子輕笑後,兩人一同帶著花娌妾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

    當兩人拖著花娌妾消失在城門時,一輛車從黑暗中駛出來,隨即車門打開。

    車內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捏住花娌妾的下巴,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映在她眼前,花娌妾登時嚇得全身顫抖。

    「花花!我找你很久了。」

    如此陰狠的聲音,直透花娌妾的心。

    丹毫不留情的將她扯入車內。

    車子再度消失於黑暗之中,而花娌妾的心在此刻真正的死去…

    ***************

    在沙堡舉行的會議經此風波後,再也無法繼續下去。接獲消息的古德鐵聞風而至,他安排分公司的負責人離開後,抬眼凝視著阿克銅緊閉的房門,輕輕的歎了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莫瑜妃陪同僕人收拾桌上的東西,卻仍不相信的說:「看她的樣子,不太像一個做事有計畫的人呀!」按照她對花娌妾的認知,花娌妾並不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人,反而是膽子小人又粗心的人。

    薛沙錫亦表認同。

    「她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先前她有什麼計畫我不知道,但她來了之後,所作所為也全照著我的要求去做,我並不認為她會做出那種事。」

    「有些事不能太主觀。」奧格齊金憤怒地說,為他親愛的兄弟被欺騙而感到生氣。「也許她是來到這裡,心想到處可見到珍寶,偷一兩件也不會被發覺。我們所看到的只是表相,況且她不也是承認了嗎?」

    莫瑜妃因為近日與花娌妾相處的情誼,決定替她辯解。「我倒認為這整件事全都有問題。」

    「怎麼說?」古德鐵最喜愛妻子的慧黠。

    「美姬說初次見到娌妾時,娌妾的神色相當不安,像怕被人跟蹤似的,又把薛沙錫當成壞人,以為是來抓她走的。這不是很奇怪嗎?她到底在擔心什麼?如果她是個慣竊,有必要如此嗎?我不認為她來到這裡就算是找到蔽護,如果她內心存在著不可抹滅的陰影,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她還是無法心安。如此情況下,她還有什麼心思去想偷東西?況且,阿克銅給了她將近十幾萬的銀叉子,如果她的目的是錢,哪裡還需要去偷?」

    有個明理的妻子真好!古德鐵開心極了,心思全轉到愛妻身上去。

    「如果她沒有呢?」奧格齊金堅持己見,「如果她根本是裝模作樣,其實她的內心根本沒有什麼狗屁陰影呢?」

    「我看不像。」薛沙錫支著下巴搖頭,望著窗外走動的人影,亦讓他回想到那日機場來往穿梭的人群。「她不能預期她會遇到誰,更沒想過我會提出請她當英文教師的要求,她根本不知道所謂的『新蒙兀兒帝國』,更不會知道誰叫阿克銅。」

    「或許,她真正想遇到的人是汗特鋁呢?」奧格齊金不死心地道。「她憑什麼管道得知汗特鋁回國,我不知道,但不巧當天他身邊多了個鬼靈精的顏美姬:正當她想放棄的時候,偏偏遇上薛沙錫,又提出切合她需要的要求,她便有理由進駐這裡了。」

    像個沒事人般的汗特鋁,正閒情的用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叉子,沾著桌上未收去的醬料在空瓷盤上作畫,一聽到奧格齊金提到他,他無奈的努努嘴,與奧格齊金的視線對上。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能言善道了?」

    因為奧格齊金的口拙可以與阿克銅並駕齊驅。

    「總之,她確實讓阿克銅很失望。」奧格齊金朝那扇門一望,眼光回到薛沙錫身上,「好在阿克銅沒掉入你安排的『陷阱』裡。」

    「什麼陷阱?」薛沙錫半裝傻地說:「我只承認我是出於好意。」

    「你的『好意』讓阿克銅在那麼多人面前成了冤大頭,還好意咧!」

    「阿克銅不是一個好面子的人。」汗特鋁在作畫中,抽空說出這一句話。

    「事情並不是像你們想像的那樣。」

    一句清冶的話語突然傳來,只見顏美姬出現在樓梯口,神色凝重的將手中的信一擲,飄然而至莫瑜妃手中。

    「信?」莫瑜妃將信打開,裡頭赫然是一排排再也熟悉不過的中文字——

    [font=標楷體]古夫人、美姬:

    想來想去,我決定在我走前,親口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這件事足埋藏在我心底永遠的陰影。打從在機場遇上薛沙錫先生,我以為我可以將這件事忘掉重新生活,怎奈它卻狠狠地烙在我身上、追隨著我……

    我不清高,更不純潔,也許你們聽了會訝異,也許你們早巳質疑我的身份:此時此刻,我想,告訴你們也沒關係了。

    我在美國時,是在紐約黑街的一家酒廊陪酒,被許多男人吃過豆腐,當然也不純潔,我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但一個名叫丹的男人控制住我。

    丹這個惡魔注定成為我一生的夢魘,他用毒品控制了我的心智。在他為我安排的日子裡,我看到許多男人醜惡的一面,和身為一個無奈的女人的不堪。在我的背上,有著丹在我首次逃跑後施以懲罰的印記,那是我這一輩子的痛。

    這次能夠順利的逃出,我走抱著必死的決心。會來到印度,足因為這裡在我的想像中,走個遙遠的國度:遇上了你們,足老天賜給我求生的機會。

    我以為我能從此逃離丹的掌控,直到今天晚上前,我仍有如此的把握;可是,丹的兩名手下的出現,徹底的粉碎我的希望。

    當我知道他們是來抓我回去的時候,我曾想過尋求阿克銅的協助,可是我自問,我有何理由要求他這麼做?我沒有立場,因我連做個老師的資格都沒有,又怎能開口做無禮的要求?

    所以我選擇放棄,我不想連累大家。在這裡,我總算體會到真正平靜美好生活,我滿足了。夠了!謝謝你們。

    辜負薛先生的要求,薪資我全數奉還。我本來就不配當一名老師:它太神聖,在我身上不適合冠上這個名詞。我教得不好,生怕阿克銅將這封信交予其他的人閱讀,所以以中文書寫,希望你們讀過後,能替我轉告阿克銅。他足個好男人,當他送我那些銀叉時,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他一聲——謝謝!那是我生平收到最純潔的一份禮物,我想我不配擁有那麼多,所以只留了一件做紀念,謝謝他與我度過這一段快樂的日子,謝謝。

    花娌妾筆[/font]

    莫瑜妃的臉倏地發白,古德鐵見狀,一手扶住她,一手握住她持信的那隻手問:

    「怎麼回事?」然後他低下頭,朝著那張信紙迅速的掃看一遍,神情隨之凝重。

    「事情不妙。」

    「怎麼了?」薛沙錫關心地向前詢問。

    顏美姬緩緩的下樓,邊說:「我想娌妾在當時是準備離開沒錯,但如果她真是偷了東西想逃,那又跟信上的說法有出入。照我推斷,寫信時,她根本不知城裡發生了什麼事。」

    「廢話!」奧格齊金輕笑,「也許是她早有準備。」

    「不!」薛沙錫搖搖頭,「她根本不知道今晚的活動,不是嗎?」

    「那麼,為何在她房裹找到贓物?」

    正當大家沉默的思考時,開門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只見阿克銅酷寒著臉拾階而下。

    顏美姬不明白他為何還能如此沉得住氣,不禁問:「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什麼?」阿克銅冶冶的反問。

    莫瑜妃盯著汗特鋁在瓷盤上作的畫出了神,腦中的影像也像盤中的圈圈飛快的轉著。

    顏美姬雖然跟花娌妾不算是好朋友,但憑著同為中國人的情誼,她仍替花娌妾擔心不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你不覺得奇怪嗎?有太多疑點了,你難道沒仔細想過?」

    「哼!」阿克銅冶冶的輕笑,「想什麼?反正交給警方,他們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是你的真心話?」顏美姬抓著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捏緊。「你好無情。」

    「不、不對!」莫瑜妃腦中的影像愈轉愈鮮明。她抓著丈夫的手,緊張的說:

    「不太對,事情不對!她確實不知道城裡發生什麼事,但卻承認她的罪行,理由只有一個,就是那兩個人,那兩個人有問題。」

    「哪兩個人?」古德鐵揉揉莫瑜妃的肩頭,要她不要太激動。

    莫瑜妃揮動手中的信。「就是她信上提到的那兩個人,他們來抓她了,所以她想逃,可是就在她想悄悄溜走時,卻被逮個正著……」

    「對了,沒錯!」薛沙錫頓時也恍悟,「也就是說,當時抓著她的那兩個人,就是她信上所提到的丹的手下?」

    「是了!」莫瑜妃呼吸急促,拉著丈夫道:;這麼說,娌妾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她根本不是被帶去警察局,而是被丹抓走了!」

    「你們……」阿克銅的臉頓時一陣青白,環視了眾人一回,「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你…」顏美姬忍不住了,朝他的腦袋狠狠的打了過去。「選這個時候犯迷糊?娌妾有危險了你知不知道?」她氣呼呼的回到汗特鋁身邊,拉著他往外走。

    「如果你當真無情,就等著看她的屍體出現在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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