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貓登山列車 第四章 山的歎息
    2

    馬特漢峰高高聳立在晴空下。

    舉目眺望馬特漢峰的偉容時,片山幾疑那不是真實的光景,不由明白何以古人認為天空是由高山支撐的想法。

    片山正在酒店的露台上,悠然仰望馬特漢峰奇觀。

    當然,如今置身兇殺案的漩渦中,無法太過悠然度日。可是,人類需要休息,乃是生命的定律。

    尤其是不曉得怎辦才好的時候……

    露台上不見其他人影。寧靜的下午,遊客全部都出去參觀瀏覽

    「來到這種地方,懶洋洋什麼也不做也是好的……」片山喃喃地說。

    對。假如身邊有個心愛的情人陪著更好……

    維也納的櫻井麻理,不知在做作麼?音樂家也真不易

    「真不可思議。」突然旁邊有人說話。

    片山大吃一驚,回過頭來。不知何時,沼內和子站在身邊,一同仰望馬特漢峰。

    「我嚇到你抱歉。」沼內和子微笑。

    「沒有……但你時常安靜地行動,我完全沒有留意到。」

    不知她身上是否有「忍者」的血統?

    「作為導遊,既不能太過惹人注目,但也不能令人無法意識到她的存在,所以不知不覺地養成安靜行動的習慣」沼內和子說。

    「原來這樣」

    片山看著她的鞋子。海綿墊底,走起路來的確無聲無息。

    對。昨晚在墳場遇襲時,有光接近,似乎沒有聽到足音。襲擊他的傢伙,大概也是穿上這種鞋了的吧!

    「什麼事不可思議?」片山問。

    「」沼內和子有剎那的驚愕。「我說了」

    「不,大概聽錯」片山慌忙說。

    「也許我說我曾看過無數次山,每次看它對,卻像第一次看到般心裡撲撲跳。」

    「哦。因為它太美」

    「嗯。不過是岩石而已,竟然如此美麗……」

    「要爬上去很不容易吧!」

    「上到山頂的確不容易。」沼內和子說。「不過,從『小馬將漢峰』可以看得更近。」

    「哦,是」

    「就在旁邊的山峰,有吊車可以上去。」沼內和子看著片山。「想不想上去看看?不會花很多時間哩!」

    片山拿不定主意,他很想上去看看。怎麼說,一生人難得來到這些地方

    「我跟妹妹商量看看。」片山逃避

    「好的。」沼內和子微笑。「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呀!」

    「也不是的,她的個性很強。」

    「不過,她很擔心你呢!羨慕極」

    「怎麼說?」

    「沒什麼——我也有個哥哥。」沼內露出有點寂寞的神情。「他很疼我,太疼了,將我的男朋友都趕走」

    「我瞭解你的心情。」片山說。

    「不過,假如哥哥真的愛妹妹,最後應該讓步才對。但我哥哥沒有這樣做。托他的福,直到如今我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笑了笑。「對不起,向你大發牢騷」

    「不,沒關係。」

    「片山先生,你一個人不準備結婚」

    「不……沒有這樣決定。只是沒有女性青睞而已。」片山非常坦白地說。

    沼內和子揚聲嬌笑起來。

    「抱歉。瞧你說得多麼認真」

    片山什麼也不說。通常的所謂悲劇,開始於認真的話被人當作玩笑。玩笑的話被人當作認真來接受。此外,愈是強調愈使對方深信不疑,這是片山從經驗得來的真理……

    「你討厭女人?」沼內和子問。

    「不……不是的。」片山含糊地說。對於這個問題,有誰可以清晰地回答?

    「好極」

    片山莫名其妙。「為什麼好極」

    「因為那位靖子小姐愛上了片山先生呀!」

    片山直眨巴眼。「怎麼可能?」

    「真的。我也是女人,十分瞭解她。」

    「可是她……」

    不錯。多田靖子應該還對淺井餘情來了,不能忘記他。

    「說不定靖子小姐本身並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不過,只要有契機的話……」沼內和子突然想到什麼,「片山先生,你還會在這裡坐一陣子」

    「我沒什麼事……」難為情的答案。

    「我想給你看一件東西。」沼內和子說。

    「什麼東西?」

    「到時自有分曉。」她微笑。「五分鐘後,請到我的房間來。」

    「去你的房間?」

    「嗯。我認為對破案一定有幫助。」

    「到底是什麼……」

    「五分鐘後。記得哦!」沼內和子打斷他的話,轉身離去。

    片山擰擰頭。但是既然對破案有幫助,畢竟不能置之不理。

    她說五分鐘,片山傻乎乎地等了五分鐘,從露台走進酒店中。

    沼內和子的房間在一樓。片山問到了房間號碼,實際上不曉得在什麼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正想敲門,發現房門虛掩著。

    「沼內小姐……」

    打開門往內窺望,裡面是黑沉沉的,窗簾拉上片山的心撲撲跳。

    想到那天因著自己敲門造成水田夏代的死,這次也不由反射地想起來。

    「沼內小姐——你沒事吧!」片山走進房內。「我開燈啦——」

    「不要開燈!」傳來沼內和子的聲音。

    片山鬆一口氣。「怎麼不開燈?」

    「請你關上房門。」

    「可是,太暗啦!」

    「沒關係。」

    片山只好關上門。由於是大白天,雖然拉上窗簾,依然有點光線透進來。眼睛習慣黑暗以後,逐漸看見房內的情形。

    房間不大,可以見到右邊是床。沼內和子的聲音從床上傳出……

    片山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片山先生。」沼內和子的聲音像在耳語……

    「這個……」

    「來嘛。」沼內和子從床上坐起來,上半身發出白色的螢光。

    「不……」片山立刻全身冒冷汗。

    「放心好只是今天陪一陪你。」

    根據片山的定義。這種事不是「陪一陪」那麼簡單。

    「可是,我……我是個無聊乏味的男人……」

    「我沒有魅力?」

    「不,沒有的事。」

    「那就過來吧!」

    眼睛適應以後,很清楚地看到沼內和子裸露的玉體,片山的臉更青

    「我有女性恐懼症,特別這種狀況下……」片山一邊說,一邊靠近床邊。

    「你在把持不定呢!這種事何必考慮?」

    是也許是吧!片山佩服得很。

    「畢竟需要心理準備的。」

    片山想逃,出其不意地被她捉住。

    「片山先生。」

    「啊——我——」

    片山還在語無倫次地掙扎時,已經被她拉到床上。

    ——就在那時,房門打開

    片山吃驚不已。他忘了,歐洲的舊式酒店,通常房門都不是自動鎖的。

    「咦!靖子小姐。」沼內和子說。

    站在門口發愣地注視片山和沼內和子的,乃是多田靖子。

    「打攪了!」靖子回過神來,用僵硬的表情行禮,帶上門走

    片山不明所以地站起來。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契機呀!」

    「」

    「靖子小姐一定可以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

    片山冒火「多謝關照!這種事是個人的選擇,不必費心!」

    說完.他快步衝出沼內和子的房間。

    片山在走廊上邊走邊嘀咕:「真是好管閒事!自掃門前雪就是了,何必管人家瓦上霜?」

    驀地停下腳步。

    靖子獨自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

    片山走過去,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

    靖子抬起頭來。

    「咦?你丟下她不管了」

    「我和她根本沒什麼。」片山苦笑。「她只是關心我,說要做給你看。」

    「做給我看?」

    「對。她一心以為你很喜歡我!」

    「我……」

    「她說那樣子刺激你,使你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人類總是做些不合情理的事」

    「沼內小姐那樣做?」

    「我完全被蒙在鼓裡的。你不是喜歡淺井勇治無論多麼浪漫的旅程,總不能那麼簡單就發生感情的……」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

    「是那麼……為什麼?」片山反問。

    「我喜歡你。」

    片山拚命眨眨眼睛。「你知道你……」

    「在翁格花拉山上,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喜歡你而我居然沒有留意到。」

    靖子向片山靠過來,當然片山拚命後退他退到沙發邊端去。怎麼發展成這種局面大意外啦!

    「兒島阿姨說過的,叫我跟你交往看看。」

    多管閒事的女人!

    「可是……我比你年長十歲以上」

    「我不介意。」

    介意的是我片山想。

    「片山先生,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靖子的說法有點憂鬱的味道,叫片山的心緊搐了一下。

    怎麼自己……突然如此受女性青睞?

    片山所愛慕的女性,通常都有悲哀的遭遇,不太幸福的情形居多。難道自己是這類女性「休息的港灣」?

    「你的心情……我很感謝。不過,畢竟你不適合我。」片山坦率地說。

    靖子垂下眼睛。「是」

    「我不是說你不可愛。」片山慌忙解釋。「只是……應該怎麼說呢……就是……」

    結果,他也不懂自己想說什麼。

    靖子突然抬起臉來,嫣然一笑。

    「可以愛情是很美妙的東西。有沒有談戀愛並無關係。片山先生,請不要勉強自己。不過……」

    「怎麼」

    「我有一件事告訴你……」靖子壓低聲音,向片山招招手。

    「說說看。」

    難道是秘密?片山立刻把臉靠過去。

    「我說……」靖子飛快地在片山瞼上吻了一下。「就是這件事!」

    片山臉紅

    「喵!」

    「我看到了!」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和晴美在注視他們。

    「晴美姐,對不起。我對你哥哥……」

    「算我既不是他的愛人,他又不是我的丈夫!」

    片山掏出手帕來抹汗。

    「你到哪兒去」

    「彼此彼此。我早就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勾引女人去了!」

    「胡說八道!」片山大怒。

    「喂,聽說有個地方,可以很靠近地望見馬特漢峰,你想不想去?」

    「是不是『小馬特漢』?」

    「咦,你怎知道?」

    「這……」片山遲疑一下,「從書上看來的。」

    「去不去?反正呆在這裡也找不到兇手啦!」

    確實如此。這裡的兇殺案由本地警方調查著,反而輪不到片山等人插手

    「探長會不會發怨言呀?」片山畢竟很在意栗原。

    「探長是為查案而來的,管他!」

    「你愈發冷酷無情了!」

    「是又如何?也許今生今世不會再來瑞士了,但是回到日本以後,命案還會繼續發生喲!」

    好可怕的歪理!

    「我陪你去!」石津神秘地出現

    「我帶你們去!」沼內和子接腔,她也來當然好好地穿上了衣服。

    見到沼內和子,片山不由難為情地移開視線。

    靖子促狹地笑一笑。「片山先生,沼內小姐的床好不好睡?」

    晴美悚然一驚。「這是什麼故事?」

    「沒事沒事!那麼,大家一起出發吧!」片山大聲喊。

    「咦,你們準備上哪兒去?」

    實穗和淺井剛從外面回來,走進大堂。

    「上小馬特漢山。」沼內和子說。「若是賞面,一起去如何?」

    「好哇!我去!」

    「可是……」淺井躊躇了,「你父親去世了……」

    「難道躲在酒店房間哭泣!我不依。」實穗說。「要哭的話,隨處可以哭,父親不會介意的。」

    「好吧!一起去。」淺井的手繞到實穗肩上。

    於是,一行人興高采烈地出發了……

    2

    「哥哥,你沒事吧!」晴美不耐煩地。「叫你在下面等,你又不聽!」

    「沒事的……讓我休息一下。」片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交給我吧!」靖子扶起片山的腕臂。「瞧,那邊有間咖啡室,休息一下好」

    「好……」

    剛才拒絕了靖子的「求愛」,有點過意不去。但總不能在此癱瘓下來呀!

    他們從宙爾瑪市區搭登山吊車,經由舒維哲,來到小馬特漢山。這樣一路換乘不同的吊車上來,不可謂不辛苦。

    跟登山列車相比,吊車的上升速度快得多,氣壓逐漸下降,空氣逐漸稀薄。片山當然適應不

    可是,在咖啡室坐下來,喝過紅來後.片山大致上穩定下來

    在翁格花拉峰有過一次經驗,又在相當高度的宙爾瑪住了幾天,身體也逐漸適應高山氣候,恢復神速

    「沒事了!」靖子坐在對面,關切地窺探他的臉。

    「呃,舒服多」片山苦笑。「你去眺望台看看風景吧!」

    「我在這裡很礙眼」

    「沒有的事。可是……很無聊吧!」

    靖子笑一笑。「片山先生很像我姐姐。」

    「我像你姐姐?」

    「對呀。雖然男女有別……可是同樣十分在意別人的感覺。」

    「她的人品好不好?」

    「很好的人。真的。可是,那樣反而使男人覺得有窒息感。」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

    做人真難。「好人」也會使人痛苦。尤其在愛情關係上,凡事無法依照情理去進行。

    「好美的山」片山眺望窗外。

    萬里晴空,馬特漢峰的獨特形狀,就如觀賞闊銀幕似的壓迫到頭頂上,氣勢磅礡之至。

    「可以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真是奇跡!」曾經來過好幾次的沼內和子也發出如斯感歎,可見運氣很好哩!

    山頂上有這樣的咖啡室,縱使外面下雪或有霧,遊客也可以在裡面休息。

    不愧是觀光勝地,對遊客的確照顧周全,令人讚歎!

    當然,遇到這樣的好天氣。呆在咖啡室的人就少除少數年長的團體外,幾乎所有人都出到外面的眺望台去

    即使不出眺望台,這個山頂本身就是眺望的場所。除了馬特漢峰,連法國和意大利境內的山巒也一覽無遺。

    片山是聽沼內和子的說明才懂的,並非山上插了國旗。片山分辨不出哪一座是法國的山,哪一座是意大利的山。

    片山歎一口氣。「出去外面看看」

    「不要勉強的好。」靖子體恤地說。

    「一點點勉強有什麼關係?」片山微笑。

    靖子愉快地笑了,然後望向眺望馬特漢的窗口……

    有人從那個窗口經過。只是隨意一瞥而已,靖子卻大吃一驚,頓時花容失色。

    「怎麼啦?」片山問。

    「沒有……我認錯人」

    「你沒事吧?」這次輪到片山擔心她。

    「嗯……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可是,靖子沒有時間擔心了,因為有個熟悉的聲音飛了進來。

    「哎呀!阿義!」

    「姑媽!」片山嚇了一跳。「我以為你們已經走啦!」

    「難得來到瑞士,我想多看一點山色嘛!」兒島光枝說。

    「什麼馬特……馬特……」

    「馬特漢峰吧!」

    「對對對,那個什麼漢峰!」

    其他同行的「婦人部隊」全都到齊

    片山歎一口氣。看來,這些阿嬸肯定是對兇殺案的進展有興趣而留下來。否則,她們絕對不會改變預定的行程的。

    「阿義,好極啦!」光枝突然拍一下手掌。

    「什麼事?」

    「你跟小靖相處得很好嘛,看來不用我操心」

    「是的,阿姨。」靖子也振奮精神。「我跟片山先生很投緣」

    「對呀!他的人品比外表更好,是不是?」

    這樣的媒人也真嚇人。

    「剛才一同在床上嗯……糟了!」

    「出去外面吧!」片山慌忙捉住靖子的手,走出咖啡室外面。

    「你不能說出來,姑媽是老古板喲!」

    「這是衝擊療法嘛!你不是缺少氧氣」

    「這樣使我更加缺氧了!」片山說。

    冷冷的空氣繃緊皮膚,越過山巖而來的風尤其凜冽。

    晴美正在出神地眺望周圍雄偉的山巒。

    「晴美,怎麼啦?」

    「哥哥……我帶了相機來,卻提不起拍照的興致。」

    片山很瞭解晴美的心情。拍攝的對象實在太大了,容不進小小的四方框框。

    「晴美姐——」靖子說,「實穗他們」

    「大概在上面的眺望台吧!」晴美指一指。

    爬上和緩的梯級,可以出到平坦而寬敞的眺望台。片山已經適應了,想去看看。

    靖子一個人先走上眺望台去

    「剛才她好像看到什麼人。」片山悄聲對晴美說。

    「是不是兒島姑媽?我也看到」

    「不是的。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廣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

    「關於那件行李箱的事?」

    「說不定有什麼關連。」

    「我們也上眺望台去。」

    「好。慢慢去吧!」

    「要不要拿枴杖?」晴美溫柔地問。

    走上梯級時,但見沼內和子站在眼前。

    「片山先生,已經沒事啦?」

    「還好。」

    眺望台十分寬敞。對面不遠的角落上,淺井、實穗和靖子三人,正在僵持地談論著什麼。

    在這個地方,只要走過去就察覺片山見到福爾摩斯來到腳畔,低聲說:

    「喂,你過去偷聽一下。」

    福爾摩斯沒有答「是」,卻稀罕地照片山所說的,向靖子他們走過去。

    「片山兄,的確偉大,了不起!」石津的聲音差點引起群山的回聲。

    「唔……」

    這傢伙!他好像故意大聲通知靖子等人,片山來

    「真是壯觀」石津盤起胳膊,衷心感歎。

    「果然,除卻瑞士不是山!」

    「美極了!」

    「真的。」

    還沒回頭,已經發現光枝等人魚貫走上眺望台。

    「那就是了」

    「對。蒙勃朗山。」

    片山想更正她,那是馬特漢峰,終於放棄

    「哪一座是額菲爾士峰?」

    「谷川岳比較高,還是它高?」

    「剛才同乘吊車的是不是某某藝員?」

    這班婦人部隊,話題實在豐富得很。

    「啊,霧來了……」沼內和子說。

    片山回頭一看,霧——還是雲。仿如變戲法似的從山谷之間湧上來。

    「向這邊來」沼內和子遲疑一下。「下去了,好不好?」

    「會有生命危險」片山問。

    「又不是毒煤氣!」晴美捅捅他。

    可是,來不及走下眺望台隨風飄來的雲霧,就像拉起窗簾似的,馬上包圍了整個山頂。

    「好大的霧!」

    「什麼也看不見喲!」

    可稱白色的黑暗吧!當然,三十厘米左右的距離可以看得很清楚,前面已經模糊了,再隔兩三米的距離就什麼也看不見

    「請不要移動,留在原地。」沼內和子大聲說。「不然跌倒了會受傷的。馬上就晴朗。」

    片山覺得呼吸困難起來。不是晚上,竟然黑暗他有不祥的預感,彷彿將會有事發生……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白色的霧中穿過去。是誰

    「哥哥!剛才有人……」

    「晤。去什麼地方?」

    「不會有危險吧……」

    片山的話還沒說完,福爾摩斯尖叫了一聲。

    「有事發生了!福爾摩斯!怎麼啦?」

    片山衝上前去。其實他怕搞錯方向,從眺望台滾下去,於是用手摸索著徐徐向前。

    「你在哪兒?靖子小姐。」片山大喊。

    「我在這兒!有人……」靖子的叫聲。

    「等一等。別動!」片山找到聲音的來處,往前直走。突然,有人在霧中走過,碰撞了他一下。

    「哇!」片山栽了個人仰馬翻。

    對方似乎沒有跌倒,繼續走開

    片山好不容易爬起來。

    「你在哪兒?再說一遍好不好?」

    「片山先生!有人……」靖子的聲音在發抖。

    片山往聲音的方向衝過去。萬一從眺望台掉下去,四周還有欄杆,不至於墜落山谷底下吧!

    朦朧的人影在霧中浮現。

    「片山先生……」靖子一下子跳出來,一把抱住片山。「好可怕!那個男人突然……」

    「那個男人?」

    「他應該死掉了的,卻突然襲擊我們!」

    「等一下。你說的是誰?」

    「忠井安夫喲!」

    「忠井?他殺了誰?淺井還是實穗?」

    「我們沒事。」霧中傳來實穗的聲音。「淺井也在。」

    那麼,剛才撞到的可能是忠井因為福爾摩斯尖叫,他才落荒而逃吧!

    「那麼,沒有人受傷太好了!」片山鬆一口氣。

    「喵!」福爾摩斯在腳畔叫。

    「原來你在這兒,連你也看見了吧!」

    「喵!」

    「什麼事?」

    發現福爾摩斯還在叫,於是片山在霧中摸索著往前跟著走。

    有人倒在地上。

    片山屏住呼吸,將那個俯面趴在地上的身體翻轉過來。

    他是忠井安夫。一眼可以看出,已經氣絕

    然後,雲霧像假象一般突然消失,晴朗

    散得太快了,片山有剎那間忘掉屍體的感覺。

    就像轉暗的舞台突然亮了燈,眺望台又充滿白晝的陽光。

    這個「舞台」上,熟悉的登場人物在「不要動」的命令下呆呆地站立。

    晴美、石津、沼內和子,以及淺井、實穗、靖子、福爾摩斯。還有兒島光枝和她的娘子軍,站在一堆。

    只有一個仰面倒在地上的忠井,簡直像是這個場面的主人翁。

    「終於晴朗啦?」實穗望見忠井的屍體,嚇得睜大眼睛。

    「被人殺害……已經死了!」片山站起來,對靖子說。「剛才你是不是說:『他應該死掉了』?」

    靖子像在夢遊似的點點頭。

    「那是什麼意思?」

    「因為……」靖子看著淺井。

    淺井呆呆地。「我也以為他死因為他不動……」

    「什麼?你沒把脈,也沒觸摸他的胸口?」

    「嗯……當時我害怕呀!」淺井膽怯地說。

    「笨蛋!」

    「那麼……他並沒有死去?」實穗說。

    「一定是頭部被毆,暈過去而已。」靖子說。

    晴美過來聽到一切,點點頭。「我懂了!你和淺井先生丟掉的行李箱,裡面裝著這個人吧!」

    靖子臉都白「晴美姐!你看到」

    「這麼說來,他是在水中醒來後逃脫的。」

    「在沒確實一個人的生死之前,就把他裝進皮箱丟進河裡也算謀殺!」片山沉著臉說。

    「對不起……」

    「他侵犯我了!」實穗突然衝口而出。

    「什麼?」

    「勇治出外之際,他想強暴我,所以我拚命打他……」

    「原來這麼回事那就是無奈的自衛了!」晴美的態度一百八十度改變。

    片山歎息。「總之,現實的他是被殺附近有沒有警局?」

    「阿義。」兒島光枝走過來。」怎麼啦?這人是不是頭暈?」

    片山的心情非常沉重。「姑媽,他被殺」

    「」光枝瞪大眼睛。「他被誰殺」

    「不曉得。」片山環視眺望台。「什麼人從這裡走下去?」

    「我的兩三個朋友……我們之中沒有殺人兇手哦!」

    「這是兇殺案。對不起,可能還要請各位暫時逗留一陣。」

    「喂!」這時,跟光枝同行的其中一名團友,手裡揚著圍巾走過來。「看哪!這是我的圍巾!」

    「咦?你不是說借給了人畢竟記錯了吧!」

    「不是的。它掉在那邊,我撿回來的!」

    「為什麼掉在那邊?」

    「我不知道哇!真的,掉在那邊喲!」那名婦人堅持地說。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縱身飛向空中。

    「嘩!」那位婦人當然尖叫了,因為福爾摩斯將她手裡失而復得的圍巾一把銜了去。

    「這貓幹嘛呀?」

    「且慢。」片山說。「福爾摩斯,到底……」

    福爾摩斯走到片山跟前,繼續銜著圍巾抬頭看他。

    「哦?」片山伸手接過圍巾轉向那位婦人。「這條圍巾掉在哪一邊?」

    婦人露出狐疑的神色。「在哪兒啊——那邊!剛好中央那邊。」

    「我在那邊跟什麼人相撞了一下。」片山點點頭。「晤嗯……我好像明白」

    「我完全不明白。」晴美生氣地鼓起腮幫子。

    「福爾摩斯,你想說的是六和七的問題吧!」

    「喵!」

    你懂了華生君!福爾摩斯似乎這樣說。

    「六和七怎麼啦?」

    「晤,我就是在意這個。姑媽。」

    「嚇?」

    「咱們到下面的咖啡室去,我有話向你請教。」

    「阿義!」光枝瞪大杏眼。「你以為我殺了人?從小為了替你物色好老婆而盡心盡力的我,竟然……」

    從小?太誇張了吧!

    「不是的,姑媽。」片山慌忙解釋。「姑媽怎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姑媽掌握了破案的重大關鍵!」

    「我」

    「嗯。姑媽的話,也許有助於捉拿兇手」

    「哎呀!那太可怕了!」光枝喜悅得雙眼發亮。

    3

    「怎麼在這個地方……發生命案嘛!」栗原上氣不接下氣說。

    「探長,你缺乏運動哦!」片山炫耀地說。他已完全適應

    「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啦!」石津竟然也開起玩笑來

    栗原拚命假裝平靜,挺起胸膛。「哼!我不會輸給年輕小伙子的!」

    小馬特漢峰的山頂上,正在召開「搜查會議」。由於發現屍體,本地警方也從宙爾瑪派人士來

    栗原跟著警官坐吊車上山,抵達時早已天族地轉,腳步踉蹌

    「栗原先生。」晴美拿紅茶過來。「我放得很甜。吸取糖分比較容易復原。」

    「我不喝!」栗原固執地說。「現場在哪兒?」

    「眺望台。」

    「好。走吧!」

    栗原東歪西倒地走了出去。片山呆住

    「真是,一點也不像大人!」

    「我們也走吧!」晴美說。

    「唔——喂!石津,拜託」

    「放心好一個也不准出去!」石津緊緊地交叉起雙臂。

    「他最適合扮演這種角色!」片山邊走邊說。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其他能力?」

    「我的意思是,他還有其他能力的!」

    晴美不由噴飯。

    當著雄偉的大自然景觀面前,殺人現場奇異地變得缺少現實感。

    片山回頭一看。石津雄赳赳地站在山頂咖啡室的門口守候,目送他們的背影。

    所有事件的關係者,包括兒島光枝一行人,都被集合在咖啡室裡不准離開。

    事件之後,下山的吊車停止開動,兇手應當還留在山頂上才對。

    除了外國人遊客以外,其他日本遊客全部強迫留下。雖然有人投訴,大部分人只當作難得的體驗,興致勃勃地等候。石津站在咖啡室門口負責監視,不准任何人出去。

    「回日本後,打算怎」片山問。

    「什麼怎我是文員,回到工作崗位羅!「

    「不……我是指石津的事!」

    「石津?」晴美也回過頭去。石津笑瞇瞇地向她揮手哩!一點也不像是辦理兇殺案的刑警。

    晴美也笑盈盈地揮手示意說:「沒什麼好焦急的。我不是討厭石津,可是……這種事只能讓時間做決定。我想,既來之則安之,到時自然有分曉。」

    「是那就好」

    「哥哥,你的事先處理好再說吧!」

    「你這小胡鬧!」片山笑

    二人上到眺望台時,看到屍體,卻「啊」了一聲。

    難道多了一具屍體?不是的。

    倒在眼前的是栗原探長。

    「探長——真拿他沒辦法!」

    「幸好我把紅茶帶來了!」

    晴美扶起栗原,灌他喝紅茶。

    栗原蒼白著臉,虛弱地說:「我不行了……想不到客死異鄉……」

    「瑞士不收你喲!」片山用力扶栗原站起來。「來,回咖啡室吧!」

    栗原呻吟著,在片山和晴美左右兩旁的攙扶下,從眺望台邊走邊說:「片山……你是個好人」

    「多謝美言!」

    「你對我這麼好,而我竟然把你的辭信丟掉……」

    「丟掉?」片山的眼睛瞪大。」不是擺在你的抽屜裡」

    「擺了兩三天啦。後來用作記事,隨後丟掉原諒我吧!」

    片山氣得扭過頭去不理不睬。

    早知把栗原留在眺望台,讓他自生自滅。

    「喵!」福爾摩斯愉快地叫。

    「還沒答覆」片山問石津。

    「什麼事情的答覆?」

    「我說過好幾遍了!從日本打來的電話。」

    「是我不懂德語嘛!」

    「我講的是日本話!」

    「哥哥!」晴美捅了片山一下。

    「什麼事?」

    放眼一看,咖啡室的職員,手裡拿著電話,邊走邊問:

    「哪位是片山先生?」

    「嗨嗨!」片山急急地走過去,接過話筒。

    石津見狀,敬佩地搖頭歎息。

    「片山兄真了不起。來到瑞士也有電話找他!」

    不知石津曉不曉得內情,晴美都帶著複雜的思緒注視片山的行動嗯……

    「是。果然不出所料。知道謝謝你。」

    片山放下話筒。

    「怎麼」晴美問。

    「不出所料。」片山回來說。「來。現在要向姑媽她們討教一番」

    片山走向她們聚集的桌子。

    「對不起,讓各位久等」

    「阿義。現在開始什麼玩意?」光枝問。

    「沒什麼大不」片山說。「我只問一件事就可以」

    「什麼事?」

    「請你回憶一下,松本先生被殺時的事。」

    「我永遠忘不了,那麼可怕的事。」光枝皺起眉頭。「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

    「姑媽你們本來是不是兩組人?」

    「是的。那時——在什麼格林……格林什麼來著?」

    「格林德瓦吧!」

    「對。我們在格林什麼,偶而聚在一起。」

    「後來一直走在一塊兒吧!」

    「對!」

    「那麼,能不能請你將當時的組別分出來?」

    「為什麼?」

    「總之,麻煩你一下。」

    婦人們望來望去,紛紛從椅子站起來,左右分開。

    光枝和其中一名婦人結成二人一組,其他一組是四人組成的。

    「兩組合起來是六個人吧!」

    「奇」

    沼內和子說。「對不起,打岔一下。我記起來了,當時坐上巴士的有七個人!」

    「不錯。」片山點點頭。「可是,後來警察上車檢查搭客時,姑媽她們又是六個人。」

    「那麼一來……」

    「我們從未想過兇手會混在姑媽一行人之中。所以,巴士停下來後,完全沒去留意她們的事。」

    「那麼,第七個人是誰?」光枝直眨巴眼。

    「怪」發言的是那位撿回圍巾的婦人。她是四人一組之中的一個。「當時我們是四個人,你們那邊是三個人才對。」

    「不。」光枝睜大雙眼。「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人,你們那邊是五個人才對!」

    「五個人?不可能!我們一直是四個人!」

    晴美恍然大悟。

    「我懂了!姑媽她們彼此都是初相識,一名陌生女性混在其中的話,彼此都以為是對方的同伴」

    「是的,實在是大膽的犯罪行為。但是,初相識的人,自然不會喋喋不休地高談闊論。」

    「於是那人……」

    「她有必要藏起自己的臉孔。當然,可以戴假髮或眼鏡,來改變相貌,但是跑近去看就看出來」片山歎一口氣。「這個人現在應當在我們中間。」

    誰也不說話,靜靜地看來看去。

    中年女性也真不少。

    「那人是誰?」晴美問。

    「我們一直不明白,松本先生為何被殺。」片山說。「會不會想殺的是靖子小姐?可是,靖子是少女,怎麼可能搞錯而誤殺松本?」

    「那麼,畢竟目標是松本先生……」

    「對。因為松本先生認得兇手的臉孔。」片山望著沼內和子。「聽了你的一席話,我終於明白」

    「我的什麼話?」沼內和子睜大眼睛。

    「你曾說過,導遊有一項本領,就是不會忘記人的臉孔。」

    「那是工作上的需要磨煉出來的。」

    「然後你說,水田雄一郎和夏代二人,曾經接受松本先生的嚮導。」

    「那麼,是夏代女士做的?」

    「不。她的臉我們都見過。不管怎樣改裝也看得出來。此外,她若混進姑媽等人的團體.畢竟太年輕了些。」

    「不年輕不是我們的錯!」光枝生氣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片山慌忙解釋。

    「哥哥,到底松本先生記得的是誰?」

    「松本先生不是本地雇來的導遊,而是從日本一路陪團的領隊。照規矩,出發之前,他搬拜訪客人的家。」

    「磋商事宜吧!」

    「是的。即是說,松本先生拜訪過水田雄一郎的家。他在那裡見到了她。」

    「她……不是實穗吧,她太年輕」晴美側側頭。

    「難道是嗯……幸江?大木幸江?」突然實穗詫然開口。

    「你說的對。大木幸江,現年五十歲。改變髮型,戴上眼鏡,平日穿慣和服的她,換上洋服,已經判若兩人可是,在格林德瓦的酒店時,可能她湊巧脫掉眼鏡,被松本先生看到」

    「即使松本先生認不出她是誰,但是認為她是見過的人,一定跟她打招呼。」沼內和子說。

    「不錯。」片山點點頭。「於是大木幸江以為松本先生想起她是誰了,她要設法制止他,不致洩露身份……」

    「可是嗯……為何幸江這樣做?」實穗說。「她應該在日本……」

    「剛剛托人調查過」片山說。「大本幸江發現水田先生的屍體,在警局接受聆訊後,馬上離開了日本。」

    「為什麼?」

    「為了討伐水田先生的仇敵!」片山歎一口氣。「大木幸江服侍水田先生多年,等於是他的妻子,雖然只是心情上的感覺。後來水田先生娶了夏代女士,大木幸江只好把自己的情感壓抑在心底。可是……」

    「可是水田先生被殺」晴美接腔。「無論怎麼看,都是夏代做的。」

    「水田先生也事先猜到,做了防備措施,可是防不勝防,終於遭到毒手。大木幸江決定追蹤夏代,親手伐敵,替主人報仇。」

    「那麼,殺死夏代阿姨的是幸江嬸了嗯……」實穗喃喃地說。

    「是的。」片山點點頭。「除了夏代,連他的串謀人忠井安夫也必須殺掉。你知道夏代忠夫的關係吧!」

    「嗯。」實穗點頭。「是我把他們的姐弟關係坦白告訴幸江嬸的。」

    「大木幸江十分擔心你你父親死了,你又跟了個不太可靠的丈夫——失禮她怕夏代和忠井姐弟不懷好意,為了死去的主人,為了保護你們兩個,於是她想殺了他們。」

    「啊……」實穗用雙手掩往臉。

    片山歎息一聲,環視咖啡室。

    「大木幸江應當在這裡。逐個逐個地查,實穗小姐當然可以認得出來……」

    「不。」實穗用力搖頭。「她不在,無論她怎樣變裝,我一眼就認得出來……」

    「可是……」

    「真的。她不在。」

    全場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

    長長的沉默之後,傳來椅子移動的聲音。

    寂靜的咖啡室裡,那個聲音大得驚人。

    一名婦人從裡邊的桌子站起來。

    「我在這裡,小姐。」

    那婦人拿掉假髮,脫下眼鏡。

    實穗屏住呼吸,片山緩緩地點點頭。

    「你是大木幸江吧!」

    「是的。」

    「殺死夏代和忠井安夫的……」

    「是我。那位松本先生也是我殺的。」輕描淡寫的語調。「好可憐,我連他的名字也不曉得。不過,我必須這樣做。為了老爺,我不能容許對小姐不懷好意的人活下去!」

    「幸江嬸……為什麼……」實穗的聲音像是擠出來的。「你不插手,那些人遲早會被繩之以法的」

    「小姐。」大木幸江微笑著,「就如那位刑警先生說的,多少年來,我的生存意義在於服侍老爺。老爺再婚時,我受到極大的衝擊。可是……我只是個傭人。我想,這樣做可以幫到你們,那就夠了……」

    大木幸江的聲音有點顫抖。

    「還有,那個女人是個魔女!她竟然殺了老爺,把他嵌進牆壁之中!」

    當然,這件事憑夏代一個辦不到,必定是忠井安夫協助她。

    「老爺的手從牆壁中無力地垂下來,那時我就決意了……沒有人知道我的心情」

    「幸江嬸……」實穗泣不成聲。

    「我必須親手殺了兇手。這樣的決心。直到如今我都沒有後悔過。」

    片山十分瞭解大木幸江的心情。

    「走吧!我想審判一定會從輕發落的。」

    「謝謝你。」大木幸江慢慢走到那堆婦人面前。「冒犯大家」行禮後,添加一句。「謝謝你把圍巾借給我用。」

    「好」栗原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站起身來。「你來帶她坐吊車下山去吧!」

    「是。探長,你」

    「難得恢復精神我要參觀一下才回去。」

    咖啡室的空氣一下子輕鬆下來。

    「你不幫我扣上手銬」大木幸江問。

    「這裡不是日本,我沒帶手銬在身邊。」片山說。「先到這裡的警局說明一切情由——沼內小姐,請你一道來好」

    「當然。」沼內和子站起來。

    「那麼,走吧!」片山催促。

    「幸江嬸!」實穗跑上前來,緊緊擁抱大木幸江。「他們一定……一定判你很輕的罪名!你會回來的!」

    「小姐。」大木幸江盯著淺井,淺井直立不動。

    片山和晴美等人帶著大木幸江,走向吊車站。當然,福爾摩斯也在一起。

    「天氣真好。」大木幸江抬眼望天。「可以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再也毫無遺憾。」

    「沒問題的。我想不會判太重的罪。」晴美說。

    「不。」大木幸江搖搖頭。「畢竟我奪去了別人的性命,尤其那位松本先生,他是無辜的……」

    「是的。」

    「我以為他認出我是誰了,當時怒火中燒,失去了理智還有,夏代和忠井……對了,那位太太好像忘了,是她把牛鈴交給我保管的。」

    「你說姑媽?原來這樣」片山苦笑不已。

    「我馬上想到利用它。因我沒有自信可以用手掐死他。人類到了不顧一切的境地時,什麼也做得出來。」

    大木幸江在走下吊車站的階梯上停下來。

    「能不能替我將我的儲蓄送給松本先生的遺族?」大木幸江說。「工作多年,我想我有一千萬元左右的存款!」

    「好厲害!」石津說。「我只有一千元……」

    「這件事怎樣處理好總之,現在……」片山說不下。

    「是的。不過,如果可能的話,請替我做這件事。」

    「好的。」晴美點頭應允。

    「怎麼啦?」

    「我……扭到了腳。」

    「糟請你扶住我的肩膀。」

    片山鬆開握住大木幸江的手臂,跑下一級。

    突然,大木幸江奔了出去,然後消失在圍柵對面。

    沒有人說話。

    「喂!」片山終於回過神來。「對面是什麼?」

    「懸崖」晴美回答。

    「喵!」福爾摩斯閉起眼睛叫了一聲。

    風從山谷間吹上來,呼呼作響,聽起來像是遙遠的哭泣聲。

    「最後一晚」晴美說。

    「麻煩你們太多了,對不起。」實穗鞠躬,低下頭去。

    「哪裡。明天早上起程吧!」

    「嗯。」實穗點點頭。「還有父親的喪禮,善後的事拜託栗原先生」

    「沒問題,探長會處理的。」片山轉向石津。「喂,你怎麼啦?」

    石津一直注視眼前桌面上的肉,沒有動手。

    「你沒有胃口?」晴美問。

    「不……想到這是最後的晚餐,吃掉太可惜」

    眾人哄然大笑,原本有點鬱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片山想,石津這傢伙在這些小節上倒很有功用。

    晚餐桌上,片山等人、多田靖子、淺井夫婦,以及沼內和子都在座。

    「栗原先生一個人工作,好像很可憐。」晴美說。

    「他喜歡工作,沒事的。」

    「我會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沼內和子說。「我想栗原先生需要我的幫忙。」

    「那就最好不過了,探長也會鬆一口氣的。」

    「其實我必須保護實穗小姐。」沼內和子微笑著說。「不過,現在她有丈夫陪伴」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保護自己。」安穗說。

    「你要振作,不能放任」靖子激勵淺井。

    「我會的,放心好」淺井用力點點頭,似乎不太有誠意……

    「喵!」福爾摩斯在桌子底下嘲笑一聲。

    「對了,為何假裝不認識夏代?」片山問。

    「對不起。」實穗說。「得悉忠井和夏代是姐弟後,我也想到夏代是為了父親的錢才跟他結婚的。可是,我以為父親很滿意她,而且輪不到我說什麼……我做夢也想不到,她會殺死父親……」

    「知道你父親被殺時,你想過兇手可能是夏代」晴美問。

    「想過的。」

    「可是……」

    「我想親手報復,血債血償。」

    晴美和片山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可是,幸江做其實應該由我去做。」

    實穗內心潛伏的「殺意」,令片山驚愕不已。說不定,忠井之所以侵犯實穗,乃是實穗主動誘惑他的……忠井被毆,幸好沒死去。

    夏代和忠井追蹤實穗而來,原來是想趁她不知道父親的死訊之前,安排她「意外死亡」的吧!這樣來說,他們的旅行確實充滿危機。

    「靖子小姐,多謝你的照顧。」實穗說。

    「請你原諒他。」安穗望著淺井勇治,說。

    「你和他所談的一切。我都聽見包括你姐姐的事。」

    「實穗小姐……」靖子搖搖頭,「算了,當時我姐姐已有精神病的傾向。不光是淺井先生的責任。」

    「不,是我的錯。」淺井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去。「我要使實穗幸福,彌補我的過失。」

    「那就好」靖子點點頭。「不必擔心我,因我已經遇見白馬王子了!」

    片山被她一盯,嚇得心跳加速。

    「對了……」片山慌忙轉換話題,「松本先生說,有一晚見到實穗小姐在走廊上跟人聊天,不知對方是誰?」

    「松本先生這樣講」實穗似乎大吃一驚。「那時,我見到的是松本先生」

    「松本?」

    「嗯。那晚,我聽到勇治和靖子小姐的對話,然後急急回房間;結果遇見了他。」

    「你跟松本談過話?」

    「嗯……一兩句而已。當時有酒店的人經過,古古怪怪地描我一眼,我就慌忙走進房間去」

    那麼,松本是怕謠言落在自己身上帶來困擾,所以訛賴那人是片山其實只要坦白告訴片山,知道謠言的出處,就不至於形成誤解

    也許那是松本式的避謠辦法也說不定。

    對在墳場前面擊暈自己的又是誰當然與事件無關,可能是為錢而打人的流氓吧!

    既不取掉自己的性命,還把自己抬到酒店附近,也算是好心的強盜

    一定是在酒店見過片山,這才下手的。

    「那些嬸嬸阿姨」靖子問。

    「已經出發」晴美回答。「她們還想去很多國家遊覽呢!對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當然跟著片山先生啦!」靖子清晰地說。

    「喂!你……」

    「放心好」靖子笑道。「我不會死纏爛打的,不過,請帶我在身邊,直到回日本為止,如何?」

    「有何不可,哥哥?」

    「嗯……」

    片山等人待會參觀蒙勃朗峰,然後回日本。

    「大概不會再有事情發生了吧!」片山說。

    「喵!」

    福爾摩斯在桌子底下叫,眾人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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