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閥史話 二一三、張作霖率軍六路入關
    齊盧之戰爆發前,盧永祥曾派其子盧小嘉,偕奉天駐滬代表楊敏恂去奉天活動,希望張作霖能率兵入關,報戰敗之仇而與盧有所呼應。這很迎合奉張的私心,所以張作霖遂於13年9月4日響應浙盧反直的軍事行動,7日邀宴各國駐奉天的領事,宣佈由於直軍在山海關增兵進迫,故決興兵入關,請各國領事通知各國僑民離開秦皇島。

    同時張作霖發表了六軍人事命令為:

    總司令張作霖

    第一軍總司令姜登選

    副司令韓麟春

    第二軍總司令李景林

    副司令張宗昌

    第三軍總司令張學良

    副司令郭松齡

    第四軍總司令張作相

    副司令丁超

    第五軍總司令吳俊升

    副司令闕朝璽

    第六軍總司令許蘭州

    副司令吳光新

    奉軍總司令部設於錦縣,分三路佈防,以第三軍一師一旅兵力守山海關;第一軍兵力兩旅駐綏中;第二軍兵力一師一旅向朝陽進展;第五第六兩軍則利用其騎兵隊分攻開魯、赤峰;第四軍集中錦縣為總預備隊。向朝陽進攻的一路是主攻,圍攻熱河,其餘二路採取守勢。

    奉軍兵力,除了派定作戰任務的上述各軍外,還有未調動的四混成旅及吉、黑方面軍隊,更有蒙古騎兵亦決定赴奉助陣。

    海軍方面,張作霖雖經數年籌備,且在葫蘆島有所經營,不過其軍艦多為江防艦,另一部分則是徵用商船加設炮位武裝的,不能適用於正式作戰,因此在海上的力量,似較直方為劣。張作霖本有一個計劃,擬用這些不能作正式海戰的軍艦偷運陸軍赴山東登州,以擾直軍後路,可是這個計劃過於冒險,加以吳佩孚洞燭機先,委派鄭士琦為直魯海疆防禦總司令,遲雲鵬為總指揮,擔任沿海防務,以打擊奉軍登陸登州的計劃。

    奉方的空軍一向在張作霖積極發展下,受中外人士所稱道,張作霖致曹錕信中,有「以飛機候起居」句為自豪。而在奉軍入關時旅居京津的外僑均緊張萬分,要求外交團向奉軍交涉,阻止奉方飛機轟炸京津,後來日本的駐華武官表示意見,認為奉方飛機不能在長距離中飛到京津轟炸,這一來人心才勉強安定下來。奉方空軍編為三大隊,以葫蘆島為空軍根據地,向山海關、喜峰口活動,對於偵察軍情、破壞直軍鐵路交通、擾亂直軍軍心和後方人心都極收效。這是中國內戰中首次的空中活動。

    張作霖自從第一次直奉之戰失敗後,鑒於老兵老將的不中用,所以起用少壯派訓練新兵,期以復仇為旨志,如姜登選、李景林、張宗昌、張學良、郭松齡都算是奉軍中的新人,而張宗昌和李景林則是奉軍中的客籍將領。

    張宗昌投靠奉系,一直不受重視,若不是這次用兵,張宗昌是不可能崛起的。

    原來張宗昌自攻湘失敗後,孑然一身,曾西走洛陽,吳佩孚閉門不納,只好出關到奉天,求張老帥栽培。張作霖對這位本家很冷淡,只聘為巡(閱使)署高等顧問。張宗昌的目的是帶兵,可是奉系排外思想很濃,對這位山東大漢,又是敗軍之將,自不會輕易給他兵權。

    第一次直奉之戰,當戰事將發未發之際,吳對奉軍下了一著冷棋,幾乎竟收全功。他暗派幹員持蘭譜到黑龍江與黑督吳俊升約為兄弟,叫他按兵不動,同時委派高士儐為吉林討逆軍總司令,盧永貴為副司令,打算一舉顛覆奉系巢穴。高士儐是孟恩遠之婿,孟督吉林時代的吉林暫編第一師師長,後來孟被張作霖趕走,高自然連帶去職;盧永貴是高的舊部,張作霖曾收編盧為中東路山林剿匪司令,駐防中俄邊境綏芬河一帶。高奉吳的密令,在哈爾濱登陸,單騎馳入盧營,盧見了老上司,當然服從一切,高、盧聯合起來,在民國11年5月26日由中東路終點綏芬河直向哈爾濱殺來,沿途各站奉軍護路隊望風迎降,紛紛易幟為「討賊軍」番號,張作霖為之震動。高、盧率部由火車一直開到寧古塔附近海林站,忽感兵力不敷,下令停止前進。原來高不善用兵,行軍500餘里,經過十餘小站,採取步步為營方略,每到一站就分出若干人駐守,站越過得多,前方部隊越剩得少,到海林站時,僅剩萬把人左右。盧的基本部隊原本才有2000人,發難時收編兩巨匪各5000人以上,又陸續收編護路隊二三千人,合共15000人。他們到海林站時,探知寧古塔有奉軍一團駐防,距海林站僅60餘里,深恐被攔腰殺過來截斷他們歸路。其實吳派他們的任務是別動隊性質,是一支奇兵,並不是正規軍任務,自不需要步步為營,只要擾亂和突襲,攻其不備,勝則入穴取子,如果能一鼓攻入哈爾濱,則不難造成四方響應的局勢。不料高、盧到了海林站停了兩個星期,不進不退,瞻顧遲疑,這一來卻給狗肉將軍張宗昌開闢了一條富貴功名的大路。他這時在奉軍中位列閒曹,而張作霖尚在關內打得頭昏眼花,不料禍起蕭牆,自家地盤內異軍突起,為之手足無措,於是張老帥想起了這個專打爛仗的本家——張宗昌。

    張作霖電派張宗昌赴哈爾濱招收隊伍抵禦高、盧,張宗昌在哈爾濱是舊遊之地,人頭很熟,不過當地防軍長官張煥相不以正眼相覷,張宗昌左拉右抓,只弄到500多條槍。他就帶了這「五百名刀斧手」,要了一列火車,把車門和車窗緊緊關起來,不讓別人知道虛實,一口氣向北衝。張煥相暗暗好笑,心中說:「這個冒失鬼,真是胡搞,就拿這麼一支部隊上前線,大概活得不耐煩了。」張煥相以為自己很聰明,把張宗昌當作炮灰,自己隔岸觀火。怎料張宗昌碰到的敵人是個大傻瓜,既不知兵,又無膽量,他看見哈爾濱開出了軍車,竟抱著犧牲別人的戰略,命令臨時招來的民兵1000多人上前迎戰,卻把山林警衛隊保護自己的司令部,那些民兵都是有身家性命的人,遇上張宗昌所率領的亡命之徒,怎能對壘,才一接戰,張宗昌這邊就扔手榴彈,吹號衝鋒,民兵不戰而潰,牽動了山林警衛隊和招安不久的匪軍,莫名其妙地就垮了。高仕儐先向綏芬河退卻,繼而再退東寧縣,最後高、盧二人化裝逃走,在路上被高的另一舊部俘獲,電報張老帥獻功,張復電「就地正法」。吳佩孚這支奇兵遂因用人不當而煙消雲散。

    張宗昌自此遂被張作霖刮目相看,第二次直奉戰爭前夕,他的部隊已擴充到1萬人,可是奉張始終不想重用他,僅予以綏寧鎮守使的虛銜,不給他餉械。

    張宗昌在這一地區混過很久,而且會講幾句俄國話,這時白俄的謝米諾夫殘部退到綏芬河,張宗昌和他一咭哩咕嚕,公然收編了這支白俄軍,實力平添了五六千白俄人馬。他沒有軍餉,於是濫發軍用票,白紙上蓋著鎮守使官印,填上五元、十元。他是個十足的亡命徒,打濫仗能手,根本不知道發行了多少軍用票,也不知道自己亂糟糟的軍隊有多少,完全是老粗白手成家的一套本事。可是他佔了一個便宜,在關外的山東人很多,他是山東人,山東老鄉大家互相關照。他對同鄉也好,山東老鄉對他也好,他在東北卻是佔了不少東北人的便宜。

    奉張始終瞧不起這支破濫部隊,他重視新人才,想把所有雜牌軍次第解散。先調張宗昌移防奉東輝南縣一帶,令他與李景林隔一道蛤蜢河演習秋操,自己親臨觀陣。奉張本意是讓李景林部戰勝了張宗昌部,然後以張部不能作戰為由解除其武裝。不料演習時張部亂糟糟地渡了河,李部節節後退,奉張愕然,為之刮目,乃派李和張為奉軍一、二兩軍軍長,佈防山海關。奉張以張宗昌充前線,後來卻成全了張宗昌,因為第二次直奉戰爭,直軍戰敗,由於吳佩孚部下都是山東人,吳敗後,老鄉不打老鄉的心理,使吳部都投入張宗昌旗下,因此造成了張宗昌的「直魯新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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