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林傳 第205回 張洪鈞大戰妖道 二少俠智請高人
    話說張明志正在擂台上發威,來了個推車的小老頭,這位老者苦勸張明志,但是,張明志就是忠言逆耳,聽不進去,老頭一樂:「姓張的,這可休怪我得罪了。」唰唰唰!晃雙掌就想伸手。正在這個時候,大佛寺的門外又來人了,來了個花兒乞丐。這個人破得沒法兒再破,窮得沒法兒再窮。此人細高條的身材,左膀子高,右膀子低,一條腿長,一條腿短,頭上戴著開花帽,身穿開花袍,補釘摞著補釘,腰裡繫著麻繩,光腳丫穿著一雙草鞋,身上還背著個破兜子,裡邊裝著兩隻破碗,叮噹直響。往臉上看,這位是滿臉的漬泥,最少三年沒洗臉,一把鬍鬚亂如乾草,手裡拿著打狗的棗條,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小和尚一看,趕緊過來攔擋:

    「我說要飯的,大佛寺有事兒,今兒不施捨,請你換個門口吧!」

    乞丐點了點頭:「小師父,我不是要飯的,我找一個人。我就找那推車的小老頭,他是我的朋友,請小師父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吧!」

    小和尚見他說得可憐,這才讓他進了大佛寺。這花兒乞丐一瘸一顛來到擂台下,仰起臉兒來對那小老頭說:

    「我說夥計,你這是何苦來?仨鼻子眼兒,多出這口氣兒幹什麼!乾脆咱還辦咱的事兒得啦。」

    小老頭雙腿一瓢,跳下擂台,衝著這個花子一抱拳:「師兄,你說這張明志有多可氣,我打算教訓教訓他,然後咱們再走。」

    「唉,算啦算啦,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離死不遠啦,你我何必多管閒事。上車,上車!咱們走吧!」

    小老頭這才點點頭,回過頭來對張明志說,「今兒我叫你撿個便宜。我們哥倆還有點兒事沒辦,等辦完了,再找你算賬。」

    那個花兒乞丐一樂:「兄弟,你說錯啦。等咱們辦完事兒,這老道在不在人世就兩說了。哈哈哈哈!上車吧!」

    小老頭上了車,花兒乞丐把打狗的棗條往車上一放,然後雙手一操車把,把車就端起來了。千斤重的鐵車,上邊坐著個人,老花子沒費吹灰之力,談笑風生往外就走。童林和各位劍俠大吃一驚。童林一看,可不能放他們走了,這乃是了不起的高人,一定得把他們留住。海川想到這裡,緊走幾步,把雙手一橫:

    「且慢,請二位留步!」要飯的花子趕緊把車放下,他看了看童林:「我說你這個人,好生無禮。有道是好狗不擋道,何況你是個人哪!你要幹什麼?」

    童林一笑:「老人家,我發現你們老二位決不是尋常之輩,一定是武林高手。童林敢請二位稍留片刻,到東廊下待茶。」

    「噢!你是誰?」

    「小可童林是也!」

    「哎喲,你就是震八方紫面崑崙俠!」

    「不錯,正是在下。」

    「哈哈哈哈!了不起呀了不起!聽說你奉師命,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把式,大鬧杭州擂,靈隱寺賀號戴花,一舉成名,武林之中的人提起你來沒一個不稱讚的。今天能見到你,我三生有幸!」

    童林一笑:「二位老前輩,您別捧我啦。我是空有其名,無有其實。二位老人家,能不能賞我個面子,稍坐片刻?」

    「嗨嗨嗨嗨!童俠客,實在是對不起,我們哥倆還有點事兒沒有辦,因此不能在此耽擱,望童俠客海涵。來日方長,咱還有見面的時候。等我們哥倆辦完了事,不用你找,我們就能回來,借光,借光!」

    說著話端起車來就走。童林怎麼挽留,人家也不答應,出了大佛寺一溜煙兒蹤跡不見。童林心中暗想,看來這武術是長到老學到老啊!憑人家的能耐,可以說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比我可強得太多了。日後再要見著他們二位,我一定要跟人家學習幾招。童林回歸東廊下不提。

    這兩個人一走,張明志又抖起了威風:「童林哪,小輩,你還不上來送死,等待何時?」

    鎮古俠董化一這一陣兒已經緩過來,老劍客伸手拽出大俠龍卷寶刀:「海川哪!張明志太猖狂,待我上台跟他玩兒命!」

    董老劍客剛要上台,正好張方把張洪鈞給請來了。兩個人風塵僕僕進了大佛寺,張方一看老少劍俠,高聲喊喝:

    「各位,你們看看誰來啦?」

    董化一一看,三師弟來了,真是喜出望外,忙說:「三弟,這廂來!」

    張洪鈞緊走幾步,到了董化一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前後左右,看了七十二眼,把董化一給看毛啦:

    「老三,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師兄,不是說你被張明志給打傷了嗎!」

    「誰說的?我根本就沒受傷。」

    張洪鈞又看看童林,瞅瞅呂娩娘,誰也沒受傷。他回過頭來問張方:「我說張方,你不是說這些人吐血的吐血,殘廢的殘廢。怎麼一個受傷的也沒有呢?」

    張方一笑:「嗨嗨嗨嗨!老爺子,我要不那麼說,你就不來了。我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

    張洪鈞一聽,心說這小子可真夠壞的,捉弄他師爺。眾人一笑,請張洪鈞落坐。張洪鈞指著張方:

    「小子,這筆賬早晚一定要算!」

    大家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張洪鈞把路遇張方的事兒講說一遍,大夥兒一聽,樂得肚子疼。八卦太極庶士甩臉往擂台上一看,張明志在那兒張牙舞爪,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問董化一:

    「師兄,張明志這是幹什麼呢?」

    「啊呀!師弟,這個老道猖狂得不得了,他要叫童林跟他動手,愚兄能幹嗎?我這兒剛想要上台,正好你來了。」

    「噢!如此說來,師兄,用不著你來登台,待我會鬥於他!」張洪鈞說著話,邁步上了擂台,來在張明志面前,躬身施禮:「師叔一向可好?晚輩禮過去了。」

    張明志一看,霍!這不是張洪鈞嗎?大清國的四大名劍都來了。張明志冷笑一聲:「張洪鈞,你來得正好,莫非你要替童林跟我動手不成?」

    「咳!師叔,別把話說絕了,我哪敢以下犯上呢!師叔,就憑您這身份,這是何苦來!咱們都是自家人,本門本戶,不管有什麼事情,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慢慢兒談,都能解釋開。當眾動武,豈不被他人恥笑?也許童林有不對之處,也許我師兄做事過分,您全看在我的分上,高高手就算了吧!我代表他們向師叔賠禮了。」

    「呸!張洪鈞,你少在我面前賣狗皮膏藥。我是酸棗眼,青紅不分。不管你們是誰,來了就是我的仇敵,登台就得比武!」

    「師叔,您可不要把事幹得太絕了。」

    「我就是往絕路上走!」

    「好吧!既然師叔如此蠻橫,可休怪晚輩無禮!」

    張洪鈞說到這裡,往後一退身,伸手從鹿皮套拽出一對特殊的兵刃叫五行乾坤掌。這個兵刃什麼樣兒?就好像人的兩隻手,安著兩個把兒,手心裡有八卦太極圖,陰陽魚的眼裡頭暗藏著兩顆子午悶心釘。這對掌,上秤約一百五十六斤,乃是純鋼製造。張洪鈞把畢生的心血全都花費在這對兵刃上,也就是仗憑著這對武器才馳名於天下。在平時,張洪鈞從來不亮家什,憑他的身份,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他沒有亮兵刃的必要。但是今天情況特殊,要想跟張明志分上下,論高低,不拉家什是不行的。張洪鈞亮出五行乾坤掌往左右一分:

    「師叔,您就請進招吧!」

    張明志手晃寶劍分心就刺,張洪鈞晃兵刃往外一架,兩個人就戰在一處。童林一看,親師爺的能耐比董化一高了一塊,這對兵刃,使得是神出鬼沒,鬼神難擋,一開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後來,越使越快,光見兵刃,不見人影兒。再看張明志,身形轉動,寶劍如飛,好硬的功夫!這兩個人打了個棋逢對手,不分上下。這時就打到二百個回合,不覺天色已晚,兩方面要掌燈了。張方跟童林一商議,天黑了,眼目不得勁,咱們別吃了萬龍長風島的虧。童林點頭,趕緊站起身來大聲喝喊:「喂!二位住手,別打啦!」

    張明志和張洪鈞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各拉兵刃跳出圈兒外。童林當眾說:

    「各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戰。咱們明天接著打,我們要率隊走了。」

    萬龍長風島的人一聽也有道理,反正這個擂台也不受時間的約束,因此譚天發話請張明志下台,雙方分手。

    童林率領英雄隊,擁著董化一和張洪鈞回到勝家莊。談笑龍君勝陶然設盛宴款待各位高人。大家歸座之後,張洪鈞才跟呂娩娘眾人交談,議論這一天打擂的事情。張洪鈞看得清楚,要想勝張明志、趙明真不是容易的事,憑自己的能耐也沒有把握。因此,他向童林建議:「海川,還得請人哪!沒有幫手,光靠咱們不中用。」

    童林為難了:「師爺,你們老二位都是武林之中的尖子,你們二位要沒把握,該請誰呢?」

    「哎!海川你說錯啦。我們二人往哪兒擺?你應當派人去請我們的老師,你的師太爺金腮羅漢袁大化。他老人家要不露面兒,這個擂沒法兒打,永遠也結束不了。」

    「二位師爺,我太師爺能出頭嗎?」

    「嗯,差不多。我們哥倆給他老人家寫封信,你派人給送去,估計差不多少。」

    董老劍客寫了封信,張洪鈞張老劍客也寫了封信。兩個人寫完了,裝到信封裡封好。童林左右為難,該派誰去送呢?要按理說,必須自己親自去一趟,但公館的事情,大佛寺的事情,多得很,難以分身,派別人去,又覺得不合適。他拿著這封信發愣。病太歲張方看出來了:

    「師叔,您是否覺著有點兒為難?」

    「正是。張方,你看誰去送信合適?」

    「如果師叔信得過,我願意去!」

    童林點了點頭:「好!我看還非你不可。你就辛苦一趟吧!」

    「不過,我一個人是死的,倆人是活的,我得帶個幫手。」

    「你說帶誰合適?」

    「我就帶壞事包孔秀。」

    孔秀一咧嘴:「唔呀,混賬烏鱉羔子,好事情你就想不起我來。」

    張方咯兒咯兒一笑:「這事情也不錯。誰叫咱們是好朋友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眾人聞聽全樂了。童林命人給張方和孔秀拿了足夠的川資路費,又叮嚀了一番,二小這才起身。

    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曉行夜住。這一天,兩個人好不容易來到崑崙山空空寺。張方長出了一口氣,拉著孔秀先找了一片樹林,倆人坐下歇一會兒。張方就問孔秀:「壞事包,你說這回咱請人,能不能請出來?」

    「唔呀,我看差不多少。」

    「為什麼呢?」

    「因為有兩位老劍客的信,袁大化決不會拒絕。」

    「錯了。我看不那麼簡單。」

    「唔呀張方,何以見得呢?」

    「你想啊!劍山蓬萊島打得那麼激烈,袁老劍客沒露面兒;萬龍長風島折騰得這麼凶,袁老劍客還沒露面兒,難道他就不知道張明志、趙明真盡罵他嗎?他是裝聾作啞,不想出頭。別看咱們拿著書信來了,他呀,也不會露面兒。」

    「唔呀張方,你說的也有道理。倘若他真不賞臉,你看應該怎麼辦呢?」

    「這就是我要跟你談的事情。咱們哪!作萬一的準備。倘若袁大化不肯出頭。咱們就給他耍個鬼八卦。」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這鬼八卦如何耍法?」

    「你呀就聽我的,我怎麼講你就順著怎麼講,我哭你就哭,我笑你就跟著笑。我要說雞蛋是四楞的,你就說看見過。聽清沒有?」

    「好吧!聽你的。」

    「哎,這就對啦。你跟我學,準保沒虧兒吃!」

    兩個人商量完了,這才站起身來。功夫不大,來到空空寺的角門。張方叩打門環,出來個小和尚,看看他們倆: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是燒香還是許願?」

    「小師父,我們一不燒香,二不許願,我們來求見金腮羅漢老劍客袁大化。」

    「噢!」小和尚仔細看看他們倆,然後問道:「二位從哪來,尊姓大名?」

    「哎,我姓張叫張方,他姓孔叫孔秀。我們是從四川成都府來的。」

    「請問二位施主,見我們方丈有什麼事情?只管對我言講,我為通報。」

    「小師父,跟你說跟沒說差不多,事關重大,我們不能走漏消息。煩勞你到裡邊給送個信兒,不見著袁老劍客我們是不能說呀!」

    「彌陀佛!好吧,既然如此,二位施主稍候片刻。」小和尚把門關上進去了。

    張方一捅孔秀:「怎麼樣?開始咱們就碰了個軟釘子吧?你瞅這小和尚,刨根問底兒,事先人家就有準備。不問清楚,咱們連袁老劍客的面兒都見不著。」

    等了很長時間,那個小和尚出來了:「二位施主久候啦,裡邊請!」

    張方一看差不多,肯定能見著金腮羅漢。倆人高高興興跟著小和尚進了空空寺,轉過大雄寶殿奔第二道院,拐彎兒來到禪堂。小和尚高高把簾子打起,讓二小進屋。倆人進屋一看,正中央有一張禪床,禪床上放著蒲團,在蒲團上五行朝天坐著一位高僧閉目養神。只見這位高僧身材高大,面賽銅羅,在那兒一坐真好像一尊佛像。張方從來沒見過袁大化,心說大概這位就是,急忙近前施禮:

    「太爺在上,小搭拉孫兒張方、孔秀給您老人家磕頭啦!」

    說著小哥倆跪倒,往上雙雙磕頭。大和尚慢慢地撩起眼皮,瞳孔射出兩道寒光,看看張方,瞅瞅孔秀:「阿彌陀佛!二位請起,一旁落坐。」

    張方一聽就是一愣,聽這口氣,覺著不對勁兒。心說這師太爺怎麼這麼客氣,對我們二人還搭了個請字。兩個人站起來,在旁邊坐下,大和尚問張方:

    「請問少俠客,要見金腮羅漢,所為何故?」

    「老人家,咱們可得把亨兒弄清楚,您老是不是金腮羅漢?」

    「嗨嗨嗨嗨!二位,我可不是袁老劍客!」

    「啊!那您是哪一位?」

    「我乃袁老劍客的親師弟,叫齊智齊連方,人送綽號神龍叟賽達摩。」

    張方這才弄清楚,鬧了半天,他是袁大化的師弟。他心裡納悶兒,袁老劍客怎麼不見我們,讓他師弟見我們?張方心裡想著,被齊智齊老劍客看出來了:

    「二位少俠,有什麼事,只管對我講。」

    張方跟孔秀一商量,咱也不能白來呀!乾脆,就跟齊老劍客說說吧!他既是袁大化的師弟,不用問,那也是了不起的高人。要把這位請到大佛寺,也不錯嘛!孔秀點頭同意,張方這才說話:

    「啊呀,齊老劍客呀!請您允許我叫您一聲太師爺,我這兒有封信,請您老人家過目。」

    他說著,把董化一、張洪鈞的親筆信拿出來交給齊老劍客。神龍叟賽達摩把信展開,定睛瞧看,看完了一皺眉:

    「阿彌陀佛!沒想到大佛寺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湊巧啊,我師兄不在,我也作不了主。我看這樣吧,你們把信留在這兒,等我師兄回來,我可以轉達。至於他能去不能去,這就兩說著了。」

    張方一聽,躬身施禮:「老爺子,這可不行。有道是救兵如救火,如今我們望眼欲穿,渴望我師太爺去幫兵助陣,他老人家去得早了,我們能轉敗為勝;他老人家要去得晚了,我們這些人恐怕連命都保不住啊!既然他老人家不在,您能不能跟我們去一趟呢?」

    「少俠客,這可不行。一,沒有我師兄的話,我不敢隨意作主;二,貧僧乃是世外之人,謹戒淫、妄、殺、斗、酒,豈能貪戀紅塵,妄開殺戒!阿彌陀佛!造孽,造孽!」

    張方不死心,接茬兒往下說:「老劍客,言之差矣!您既是袁老劍客的親師弟,也是我們的師太爺,他老人家不在,您就應該把這家當起來。雖然說出家人有五戒,但是也分個是非曲直。我聽人說,殺惡人即是善念,出家人也不是什麼都個管哪!老人家,您就答應了吧!」

    孔秀也跟著勸,可大和尚一個勁兒地搖頭:「二位少俠!貧僧主意已定,不必多說。既然家裡人兩眼望穿,你們就趕緊回去送信兒吧!死了這股心,另想對策才是。」

    張方一看,這位是軟硬不吃。他衝著孔秀一使眼色,把事先準備的那招就拿出來了。張方冷不丁地把腳一跺,用手啪啪直拍胸脯,放聲慟哭。他這一哭,把齊老劍客給鬧愣了:

    「張少俠,你這是怎麼啦?因何放聲慟哭?」

    「啊呀!老劍客,我就對您實說了吧!」

    「快講,究竟為什麼?」

    「老劍客呀!因為我們心裡太難過了,不敢對您說實話,也不敢對我師太爺袁大化說真情,恐怕你老二位著急呀!這信上寫的跟真事兒還有很大一塊距離呀!您知道鎮古俠董化一嗎?」

    「怎麼不知道?那是我的親徒侄啊!」

    「好吧,我就對您實說了。董老劍客被惡道張明志把兩條腿給掰折了,落下終生的殘廢。這封信是他在病床上寫的,他怕袁老劍客著急,才隱瞞了這一段實情。再說張洪鈞張老劍客,讓張明志、趙明真擰折了左胳膊,掰折了右腿,躺在床上七天七夜,人事不省啊!也落下終生殘廢。這封信也是在病榻上寫的。您知道童林嗎?」

    「當然知道,他怎麼樣?」

    「童林已經不在人世啦!」

    「啊!你待怎講?」

    「我童師叔死啦!」

    「啊呀!」齊老劍客頓時容顏大變,馬上從禪床上下來,拉住張方:「少俠客,童林是怎麼死的?你要詳細講來!」

    「我都不願意說這個事兒。張明志和趙明真在大佛寺的擂台上指名點姓讓我童師叔登台。他們兩個人說的那個話呀,難聽到不堪入耳。他們為什麼這麼恨童林呢?如果要我找根源,全在我師太爺袁大化的身上。他們見不著我師太爺,就拿我童師叔撒氣。您想,我童師叔那也叫堂堂的俠客,紅臉漢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能受他的羞辱嗎!一怒之下,這才登台比武,被張明志、趙明真抓住,這一掌正打在腦袋上,可歎那麼大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被打得顱骨塌陷,頓時身亡。死得可太慘了!」

    齊智聞聽,倒吸一口冷氣,瞠目結舌,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把雙目一閉,兩手合十,念起了金剛經。孔秀一聽,張方這小子不是人哪,瞪眼兒胡說八道,說的還跟真的似的。你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還真難受。孔秀一想,我們倆有言在先,他說雞蛋四楞的,我就得說見過。因此,孔秀把腳一跺,嗚嗚嗚也哭開了。二小這一哭,齊智齊老劍客信以為實:

    「張方,後來又怎麼樣呢?」

    「那還用問!誰沒有幾個朋友,何況是我童師叔!他當場一死,就激怒了各位劍俠。您知道混元俠李昆嗎?」

    「聽說過,不是雲南八卦山連環堡的大莊主嗎?」

    「就是他。老頭子夠意思,為了給我童師叔報仇,登台比武,結果也被他們給打死了。李大俠死後,鐵掌大俠李元登台,也被他們打死了。玲瓏島的大莊主世界好手司徒朗哭著登台,要給這老三位報仇,結果被張明志、趙明真活活兒的給掐死啦!」

    孔秀一聽,好懸沒樂出來。心說張方越說越不像話了。這話要傳到司徒朗的耳朵裡,他非把你掐死不可!可孔秀還得幫腔:

    「唔呀,老人家,張少俠所說,一點兒都不假。算計算計,我們一共死了二十八個劍俠,那屋子裡邊的棺材都裝滿了。」

    張方挺滿意,心說這壞事包這腔幫得真不錯。張方接著說:「老人家,我們實無辦法,這才拿著書信來請我師太爺,他是一家之主,他必須得幫忙!難道說,他就扔下弟子徒孫不管了不成?如果他不出頭,豈不落下貪生怕死、不仁不義的名聲?您老人家也不能看熱鬧呀!您要再忌那五戒,咱們門戶的人可就死絕啦!」

    孔秀擦擦眼淚,提高了聲音:「唔呀,張方,我看你不要往下講了。這就叫八個字造定,無法更改。既然袁老劍客不在,齊老劍客又不願出頭,咱們回去也是個死,不如拉傢伙就死在自家人面前,你看怎樣?」

    「這個辦法太好啦!我們寧願死在這兒,也不死在大佛寺!夥計,亮傢伙!」

    他們倆說著把匕首都拽出來,往脖子上一放,就要抹脖子。這可急壞了賽達摩齊老劍客,急忙伸手把兩個人給攔住:

    「阿彌陀佛!且慢!你二人死不得。這麼辦吧!貧僧破例跟你們走一趟,要給死者報仇雪恨!」

    「什麼,您答應出頭啦?」

    「正是。我可以給我師兄留封信,我跟你們先去,我師兄回來見著信,他一定會找到大佛寺。你們看怎麼樣?」

    「太好了!要這麼說,我們就先活兩天兒!」

    二小把匕首帶好了,眼淚擦乾淨,齊智吩咐一聲,擺下素齋素飯,款待二人。他利用這個機會,到裡邊兒去拿兵刃和應用之物。

    說到這兒,得介紹一下,這齊智跟袁大化究竟是怎麼個關係?原來,袁老劍客的兩個老師就是這空空寺的兩個老方丈,一個叫虛空,一個叫了空。這兩位老劍客,平生收了四個弟子,頭一個就是金腮羅漢袁大化,第二是張明志,第三是趙明真,在晚年的時候,又收下神龍叟賽達摩齊智齊連方。後來兩個老劍客死了,這座空空寺就由金腮羅漢主持,他還有一座廟產叫金華山法華寺,交給齊智主持。齊老劍客跟袁大化的關係最密切,每隔三年二載,必來看望師兄;袁大化有了機會,也去看師弟。他們哥倆是無話不談,袁大化早把張明志和趙明真的事兒跟齊老劍客講過。齊智對於這兩個惡道非常不滿,從他心的深處就不承認有這兩個師兄。他也希望早晚有一天見著他們倆,狠狠地訓斥一頓。可是老劍客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不管他心裡怎麼樣,臉上流露不出來。這次,他來到崑崙山空空寺看望袁大化,可巧袁老劍客因事外出,他就住到空空寺,在這兒等著師兄。正在這時,張方和孔秀來了。

    書接上文,不多時,張方和孔秀把飯吃完了,齊老劍客把東西也歸整好了,祖孫三人這才起身。臨走之前,齊智給袁大化留下一封信,寫的很簡單。上寫:師兄,小弟因急事趕奔大佛寺三莊擂,如今咱們門戶之中發生了極大的不幸,具體事情,一言難盡。希望你見我字之後,迅速趕到大佛寺,咱們兄弟還能見著;遲去一餐,恐怕今生今世就見不著了。上寫著千,下綴著萬。齊智把信寫完,交給小和尚,千叮嚀,萬囑咐:

    「我師兄回來,一定把這封信交給他。你們好好兒看守廟宇,我們起身去了。」

    小和尚點頭應承。這三位離開了崑崙山空空寺。走到路上,齊智是心如火燒,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三莊擂。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著急,因此腳下加緊。他這一使勁兒,把二小可難為壞了。他們倆要講究功夫,比齊老劍客差得太遠了。兩個人攢足了平生力量也攆不上他。把張方和孔秀累得是上氣兒不接下氣兒:

    「我說太師爺,我們把拉屎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實在是走不動啦。您認識這兒不?」

    「倒也熟悉。」

    「那您就先走一步,咱們到大佛寺不見不散,我們在後邊走。不然的話,還得拖累您,您著急,我們也上火。」

    開始,齊老劍客不同意,後來一想,也只好如此。三莊擂那邊就等著救兵呢!早去一餐得少死多少人;晚去一步,就會發生不測,不如我先去,讓他們在後邊跟,想到這兒,齊智點頭答應:

    「二位少俠,咱們一言為定,在大佛寺不見不散。老僧我先走了。」

    等他齊智前邊走了,張方一拉孔秀,兩個人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相視而笑。

    「我說孔秀,你看我這一招怎麼樣?」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這小子損透啦!來生來世,你還是個夾扁頭。」

    「不管怎麼說,咱是達到目的了。儘管沒把袁老劍客請來,把這位齊老劍客說出頭,這就不容易呀!孔秀,往後你得跟我學著點兒,這叫能耐!咱們別著急,慢慢走,讓齊智先去打去。」

    孔秀也真累壞了,他非常贊同張方的提議,兩個人並肩往前走著。離勝家莊還有一百二十里地,路過一個鎮子叫飛龍鎮。這鎮子還真不小,南北的大街,東西的鋪戶,人來人往,還挺熱鬧。張方跟孔秀走到十字街抬頭一看,路北有一家飯館兒叫十里香。這會兒正在正當午時,人們都要吃飯,這小飯館兒裡挺紅火,煎炒烹炸,飄出陣陣香味兒。小哥倆食慾大開,邁步就走進十里香。夥計一看,急忙過來打招呼:「二位用飯嗎?」

    「嗯,肚子有點兒餓。」

    「那邊請。」

    這飯館兒沒有雅座,也沒有單間,都是大筒子房,但是還挺乾淨,就靠著裡邊兒給他倆找了個獨桌。小哥倆對面一坐,張方要了八個菜,兩壺酒,小哥倆開懷暢飲。哪知道樂極生悲,就發生一場大禍!

    要知出了什麼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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