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林傳 第176回 急中智擺脫仇人 金光寺又遇冤家
    話說張明志、趙明真在袁大化面前說了一大通絕情的話,金腮羅漢真好像被冷水潑頭,來時心裡的那股子熱乎勁兒一下子化為烏有了。但他修養有素,並沒發脾氣,仍然耐心地向張、趙二人解釋,可這兩個人說什麼也聽不進去。金腮羅漢萬般無奈,口打唉聲:

    「二位賢弟!只許你們不仁,不許我不義。事情我都解釋清楚了,信不信在你們。愚兄告辭了!」

    袁大化一跺腳離開雙羊觀回到崑崙山。老頭子心裡頭非常難過,直到如今這個疙瘩也沒解開。

    且說張明志和趙明真,不見袁大化這氣兒還差點兒,一見袁大化真是氣炸肝肺。他們倆商議,這口氣咱們得出,但是老弟老兄的抓不破臉呀!再說,他是出家的僧人,我們是玄門的老道,這要發生衝突豈不被天下人恥笑!怎麼辦呢?他們倆就把希望寄托到後人身上。他們知道袁大化收了四個徒弟:董乾,姜達,董瑞,張洪鈞,不如我們也收個徒弟,把全身的武藝傳授給他,讓他替我們哥倆出氣,專打袁大化的徒弟。就這樣張、趙二人遍走江湖,最後在四川樂山縣發現了個人材,這個人就是泥小鬼陸恆。這個陸恆號稱是「樂山一怪」,躥高縱矮無一不能,天資聰明,其性好鬥,這正好符合張、趙二人的要求。他們先用武藝把陸恆給制服,而後帶回雙羊觀收為弟子。打那以後,他們把廟門一關,全神貫注傳授陸恆能耐,一教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可把陸恆教成了,論功夫他不次於張明志、趙明真,兩臂一晃有千斤之力。張、趙二人非常高興,又傳授他一對獨龍雙棒,「翻天三百六十路」,是神鬼莫測,蓋世無雙。把能耐教成了,張、趙二人囑咐陸恆:

    「孩子!你知道我們哥倆為什麼在你身上花這麼大的本錢?有道是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啊!想當初是這麼這麼回事。」

    他們倆把當初的事情一說,把金腮羅漢袁大化說得是一無是處。陸恆氣得哇哇怪叫:

    「師父!你們的意思是不是叫我打死袁大化,給您二老出氣?」

    「不,孩子你猜錯了。如果要找袁大化就用不著你了。袁大化有四個徒弟,號稱江湖四大名劍,那才是你的目標呢,你要用手中的獨龍雙棒給我狠狠地打,最好是一個也別剩,全給我打死。不光是四大名劍,還包括袁大化的徒孫,見一個給我揍一個,誰有名先打誰。孩子,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哥倆這幾十年的工夫就算沒白費呀!」

    泥小鬼陸恆一陣冷笑:

    「恩師放心,弟子記住了,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一定按老師的話去做,不給你們二老出了氣,我陸恆誓不為人!」

    不過,陸恆這個小了詭計多端,別看他在兩個師父面前打了包票,他心中可沒有多大的底,他打算試驗試驗自己的功夫究竟有多高,然後再找董乾這些人拚命。他背著一對獨龍雙棒離開雙羊觀,利用幾年的時間,走遍了名山古剎,遍訪五大派八十一門的高人。這小子一出世大鬧嵩山少林寺,棒打少林名僧法都羅漢;接下來又大鬧四川八寶靈霄觀,把峨眉派的門長打得腦漿進裂;然後又大鬧山西萬里白樹林,棒掃三教堂。通過這幾次得手,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覺得自己的能耐了不起啦,他就到江西龍虎山找四小名劍去會氣。可巧,何道源、尚道明、莊道勤、李道通哥四個都在龍虎山,讓他給堵上了。當場通報姓名,一動手,這四小名劍大吃了一驚!一看這個陸恆這對雙棒神出鬼沒,非是一人能敵得住的,因此這四個老劍客同心合力一齊上,這才跟陸恆打了個平手。臨走的時候,泥小鬼一陣冷笑:

    「你們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把你們一個一個地砸死!」

    他走了之後,何道源、尚道明就害怕了,馬上寫信通知童林,說如今江湖上出了個泥小鬼陸恆,跟咱們結下了血海的冤仇,他口口聲聲要把咱們這個門戶的人全都斬盡誅絕。你名聲在外最顯眼哪,謹防陸恆對你下毒手。童林接信之後就牢記在心。

    單說陸恆,回到雙羊觀之後把經過對二位老道一講,張、趙二人暢懷大笑。

    「罷了!總算我們哥倆沒白費勁呀。你就照這樣幹,捅出婁子有我們哥倆給你擔著!」

    這個陸恆好動不好靜,在山上呆不住,沒事他就閒遊散逛,最近這幾年童林的名聲大噪,把陸恆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他心說,從哪又蹦出個童林來?這小子年紀不大,名氣可不小哇!後來他一打聽這才清楚,原來童林是袁大化的親門近支,是何道源、尚道明的徒弟。這把泥小鬼的鼻子都氣歪了。心說,要知道是這麼回事,我也能叫他活到今天!這麼辦吧,我先把童林給幹掉,讓我老師出口氣。

    他背著獨龍雙棒到北京找童林,撲空了;往回走到劍州找童林,又撲空了;後經多方面的打聽才知道童林上甘肅搬兵去了。陸恆一想,別的人不值我一打,就打死一千個一萬個也難消我胸中之氣,要打就打童林。你不是上甘肅了嗎?我跟著,在半路上要了你小子的命。他跟蹤而來,可巧在半路上遇見童林了。陸恆一想,我要叫你睡著覺死太便宜你了,你也不知道我是誰,不如找個地方,亮開場子把話說清楚,我叫你當個明白鬼。故此,他才偷童林的寶劍、盜童林的錢包,把海川引進樹林,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單說童林,早就聽說過陸恆這個人,也知道兩家有仇口,今日這一見面肯定是凶多吉少哇!我師父、師叔、師伯四個人才跟他打平手,何況是我呀?海川想到這,穩了穩心神,滿面賠笑,一抱拳: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老前輩!咱們兩家可不遠哪。我太師爺袁大化跟您受業的老師同堂學藝,乃是弟兄,從這論您是我師爺,請受我一拜。」

    「免了!童林吶,你不用在我面前套近乎。莫說你管我叫師爺,就是叫祖宗,你也活不了!」

    童林冷笑一聲:「老前輩!我給您行禮,這是出於咱們門戶之間的禮貌,可不是怕你,更不是套近乎。老前輩,我有一事不明,要當面領教,然後咱們再動手也不為遲晚。」

    「說吧!」

    「據我所知,我太師爺金腮羅漢袁大化沒有對不起你師父之處。他們是從小的弟兄,在一起長大的,過了命的交情,就因為學藝發生點誤會,可是把事解釋開不就完了嗎?何至於結這麼大的仇口呢?老前輩,你一定是聽信了讒言,故此才憋這麼大的火氣。你我都是出自一個門戶,乃是一家人,如果我們之間動手,豈不被他人笑掉大牙呀?再說您是前輩,我是晚輩,我怎好以下犯上呢?我看這樣吧,咱們定個地點,找個時間,把幾位老前輩都請來,大家團團圍坐把誤會解釋開了,然後言歸於好,豈不三全其美呀……」

    童林還想往下說,陸恆把眼睛一瞪:「呸!童林,少他媽在我面前白話,誰聽你這套煙炮鬼吹燈!什麼叫誤會?難道說我老師說話我能不聽嗎?難道說我老師能誣陷袁大化嗎?你就甭替你爺們兒臉上貼金了。我告訴你,我已在我師父面前打了包票,不把你們門戶的人斬盡殺絕我就不叫陸恆。頭一個得先拿你開刀!」

    童林一看姓陸的太猖狂了,心裡的火「騰」就上來了。那童林自出世以來還沒遇上這麼不講理的人呢。如今他把怕字就扔到九霄雲外,心說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不就是個死嗎?童林想到這裡,劍眉倒豎,虎目圓睜,一陣冷笑:

    「陸恆!既然你欺人太甚,童某我要領教一二!」

    「嘿嘿嘿嘿,小子,你也太有點狂了。你師父們都白給,何況是你呀?好吧,既然要伸手你就亮傢伙吧!」

    再看童林把長大的衣服掖好,袖面高挽,「唰」把大辮盤到脖子上,伸手拽出子母雞爪鴛鴦雙鉞,打墊步擰身往上縱,使了個「鳳凰旋窩」,雙鉞的尖直刺陸恆的雙眼。泥小鬼說了聲來得好,唰一轉身就縱到童林身後,晃左掌觀右掌直扣童林的後心,呼的一聲鐵沙掌就到了。海川墊步擰身往前一縱把他這掌躲開,使了個「黃龍大轉身」,鉞隨身轉,一翦陸恆的腕子。陸恆腕子往下一翻,直擊童林的小腹。童海川吐氣吸胸用力往後一縱,躲開陸恆的一掌。再看陸恆往前一近身將雙掌掄開啪啪啪就下了絕情。有道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哇。童林跟陸恆打了十六七個照面,一看就知道壞了,論功夫,自己照人家差得可太多了,這雙鉞在陸恆的面前根本就不好使喚,怎麼耍也不靈。海川沒辦法,虛晃一招,收雙鉞,撩衣服拽出「秋風落葉掃」,唰唰唰使出桃花劍招數,五五二十五手,陸恆冷笑道:

    「童林,你還會什麼能耐?今兒個你全抖摟抖摟,讓老爺子我開開眼。哈哈哈,我看你今兒個往哪走!」

    眨眼間童林把寶劍的招術全使完了,仍然不能取勝。海川一堵氣,把寶劍帶起來,一晃雙掌跟陸恆玩兒了命了。他亮出八卦柳葉綿絲掌。這可是童林看家的本領。童林之所以成名,就在於這對雙掌,那是真有功夫,馬前一錠金,馬後一錠銀,大口天罡氣,外加鷹爪力;鐵沙掌,金沙掌,綿沙掌,朱沙掌,是掌法的精華全都包括在裡邊吶!今天童林也玩兒了命了,把全身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掌上。可是,就見泥小鬼陸恆滴溜溜身形亂轉,童林的雙掌也不頂用,最後直累得通身是汗,一個沒注意,被陸恆上面一晃,底下一腳正蹬到童林的腿根上。童海川站立不住,登登登登,噗咚!摔了個仰面朝天。這陸恆一晃腦袋來到童林面前把掌往上一舉:

    「童海川!今兒個你閉眼吧!」

    說著便舉掌要砸。童林一看我這條命是保不住了,可怎麼辦呢?靈機一動,他也想出辦法來了。他喊了一聲道:

    「慢!」

    把陸恆嚇了一哆嗦,把掌收住問道:

    「童林,你想幹什麼?」

    「老前輩!我不服氣。」

    「什麼,這麼說你還不服我嗎?」

    「對!別看你把我踢倒了,怪我一時疏忽;我要注意了,你白給。你信不信?」

    一句話把陸恆氣得直蹦,往後一撤身:

    「好-!你起來,起來,從頭開始咱倆再比。多咱服了,咱算拉倒。」

    童林心中暗笑,這就叫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對症下藥哇!這激將法果然奏效了。童海川從地上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再看陸恆丁字步站好,拉著架式等著童林進攻。海川一想我進攻也是白給,伸手還得躺下,豈不是自找無趣?想到這,海川往陸恆身後一指:

    「老前輩,那是誰呀?」

    陸恆信以為真,甩臉往身後一看,沒人,等轉回頭再找,童林是蹤跡不見。童林還從來沒使用過這招,這就叫實在沒有法兒了。童林想,不管怎麼說,我在陸恆面前也不算栽跟頭,因為我們倆的身份相差懸殊,我就做點丟人現眼的事,也不算丟人。他借鑒張方慣用的辦法,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逃之夭夭。

    嘿!可把陸恆氣壞了。好你個童林吶!你的花活還不少呢,瞪著眼在我鼻子底下溜走了,這要是傳揚出去,我的臉往哪擱?今兒個我這跟頭栽了。小輩!上天我趕到靈霄殿,入地我趕到鬼門關,說什麼我也得把你抓住!

    陸恆登高一望,正看見童林奔東北跑呢,恍惚惚剛有點兒小黑影。陸恆心想,憑我的腳力,一會兒我就能把你攆上。他從高處下來,嗖嗖嗖就追下去了。

    單說童林,一邊跑著,一邊臉上發燒哇。心說,我頭一回幹這丟人的事呀!我死倒不足惜,年大人、各位英雄還等我的回信哪!他跑著跑著,回頭一看,喲!陸恆追上來了,論腳力沒有人家快,這可怎麼辦?閃目往道邊一看,離大道五里地有一座大廟,童林心想,不如我到廟中暫避一時。他一哈腰下了大道,奔廟就來了。等到了廟前天也就黑了,藉著朦朦的月光仔細一打量,廟上掛一塊橫匾,上寫「金光寺」三個大字,角門虛掩,山門關著。童林也顧不得叫門了,一推角門他就進了廟,反手把門扣好。他一進廟有聲音,就驚動了本廟的和尚。

    有個老和尚正站到院中閒——,一看進來個人,一愣:

    「誰呀?」

    「我。」

    「什麼人?黑天了進廟何故哇?」

    童林緊走幾步,來到和尚面前,躬身施禮道:

    「長老賞個方便,我打算在廟中暫避一時。」

    「什麼意思?」

    「因為我在半路上遇上仇人,他苦苦追趕於我,我打算在這藏躲一會兒。」

    「-,你遇上土匪了?」

    童林一想,沒工夫跟他詳細解釋,順嘴搭音,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你先到屋中略坐片刻。」

    「多謝長老慈悲!」

    童林說著撩開簾進屋了。這和尚就在院中等著,等了半天也沒來人。和尚又來到廟外頭往大道和野外看看,仍是杳無人跡。和尚回手把門關好進了屋,一看童林在這坐著,他把燈光投亮了一點兒,衝著童林一笑:

    「施主!你看花眼了吧?根本就沒有人追你。方纔我都仔細看過了,外面杳無人影。」

    童林一想,這是怎麼回事呢?噢,明白了,大概陸恆把道走錯了,他不定跑哪追我去了呢!這也是天意該著哇。他心裡暗自慶幸,把汗擦擦,忙站起來:

    「多謝長老,弟子告辭了!」

    童林打算離開這裡回公館,可是剛站起來,被和尚給攔住了:

    「且慢!施主,既然沒人追你又何必著急呢?不忙,喝口水,餓了在我這吃點素齋素飯,再走也不遲。」

    他這一番話把童林可給提醒了,他這才感覺到嗓子冒煙,肚腹咕碌碌直響。可不是嗎,光跟陸恆折騰了,這一天水米沒沾唇。海川一想也好,吃點東西給人家錢唄,然後再問明了路徑辭行也不晚。他一抱拳:

    「那我就叨擾了。」

    「哈哈哈,不必客氣。來人!」

    外邊走進來兩個小和尚,吩咐一聲讓小和尚準備飯菜。時間不長都給端來了,童林一看有白面饅頭,一碗雞蛋湯,還有一碟鹹菜,雖然比較簡單,但是餓了吃什麼都香。他也沒客氣,拿起來就吃。吃飽了,小和尚進來把碗、筷揀走,又給泡了壺熱茶。童林這才看清楚,本廟的老和尚是個大個兒,挺胖,光光的頭頂受著戒,穿著灰布僧衣,大臉盤子,濃眉毛,大眼睛,看樣子往少說也得有八十來歲了。這個老和尚五官還不全,沒有右眼,就是一隻左眼,但是長得十分善良。海川站起來,從懷中取出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放:

    「多謝長老,我喝足了,也吃飽了,弟子要告辭。這點銀子不成敬意,全當飯費吧!」

    「哈哈哈,施主你太小瞧人了。難道說我留你吃頓飯是為了你的錢嗎?你快把銀子帶起來,貧僧分文不留。」

    海川一看這和尚還挺大方,但是掏出來的銀子怎麼還能往回拿?所以童林是執意不肯。這和尚看看銀子又看看童林,也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施主!我打聽你點事可以不?」

    「-,長老有話請講。」

    「我看施主非常眼熟,雖然咱倆並沒見過,好像別人跟我提念過,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是不是叫童林哪?字海川,人送綽號震八方紫面崑崙俠?」

    童林聞聽大吃了一驚。在這個時候他最不樂意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姓,因為知道了就有危險存在。海川一愣,心說我從來沒到這來過,也從來沒跟這和尚見過面,他怎麼能知道我是誰呢?因此面露詫異。老和尚看出來了;

    「童俠客!我說對了吧?請你不要慌張,貧僧絕無惡意。你看你不注意,我可注意了。現在江湖上盛傳,出了位了不起的英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也有人曾對我說起你,長得紫微微的面龐,濃眉毛,大眼睛,衣著樸素,好像個莊稼人,善使一對兵刃叫子母雞爪鴛鴦鉞。方才老僧仔細打量,你樣樣都符合,因此我才猜到你就是童俠客,對不對?」

    童林一看,既然讓人家猜著了,就不便隱瞞了,點了點頭:

    「不才正是童某。」

    「哈哈哈,難得呀!像童俠客這麼高身份的人能到本寺吃頓飯,真使老僧臉上貼金哪!童俠客請坐,吃杯茶再走也不晚。」

    童林一看,人家和尚一片誠心,卻之不恭,因此就勉強坐下了,一邊喫茶一邊閒談。童林就問:

    「長老貴號怎樣稱呼?」

    「貧僧了然是也!」

    「啊?您……」

    童林一聽這名怎這麼熟呢?仔細一想,忽然想起來了,這個人可了不起,這乃是世外的高僧啊!聽我師父講過,在江湖上有「三了高僧」,頭一個就是「一目瞭然僧」,第二個就是「了因長老」,第三個叫「了塵大師」,因為他們的名都有「了」字,所以號稱「三了」。今天我遇上了然和尚真是難得的機會,童林忙站起來拱手道:

    「鬧了半天是老前輩!童林有眼無珠,多有冒犯,弟子給老前輩叩頭了。」

    「彌陀佛,不敢當,不敢當!童俠客,貧僧空有其名無有其實,怎敢受童俠客一拜呀?請坐,請坐!坐下好講話。」

    童林坐下。了然增就問:「童俠客!但不知你是從何處來,何人追趕於你?」

    童林聞聽,口打唉聲,就把到甘肅搬兵,回來遇上泥小鬼陸恆,兩個人伸手不是陸恆的對手無奈逃走,路過本廟,在此躲避的經過講了一遍。了然僧聞聽點點頭:

    「童俠客,我真替你高興啊!你如果不是到本廟來躲避,恐怕你早死多時。那陸恆確實不好惹呀!」

    童林不住地點頭。兩個人正談話呢,外面有人敲門。童林一聽嚇了一跳,站起來把雙鉞就拽出來,做好了準備,他認為準是陸恆來了。

    了然和尚領著倆徒弟,提著燈來到外面問道:

    「誰呀?」

    「我們是來借宿的。」

    了然和尚一聽來的是倆人,判斷著不是陸恆,讓小和尚把角門開開,一看果然是兩個人。就見上首這位虎背熊腰,紅臉膛,兩道立劍眉,扎巾劍袖,腰中挎著口紅毛寶刀;下首這個人,面如三秋古月,三綹花白鬍鬚,留著剪子股的小辮,挎著口寶劍,五官端正,不像歹人。了然和尚看罷,並不認識,雙掌合什打問道:

    「阿彌陀佛,請問二位施主有事嗎?」

    那位紅臉的一笑:「方纔我們說了,我們是過路的,想借寶剎休息休息,喝口水,臨走時多給香資。」

    「-,原來如此,二位裡邊請。」

    「叨擾,叨擾。」

    這兩個人跟了然僧進了院子,邊走邊談。童林在屋中一聽,這聲音非常熟悉,推開門一看,不由得心中高興,急忙把雙鉞帶起來,疾步來到二人面前:

    「二位哥哥,你們這是從哪來?」

    兩個人抬頭一看是童林,吃驚道:「哎喲,賢弟,我們正找你呢!」

    三個人六隻手握在一塊兒,高興得不得了。這二位是誰呢?那個紅臉的就是大判飛行快苗澤苗潤雨;那個白臉的,人送綽號雲中俠,名叫高亮,都是童林的好朋友。

    飛行俠苗澤和雲中俠高亮都是揚州人,跟童林交情莫逆。九月九「亮鏢會」散了之後,這兩個俠客回轉揚州,過了一段時間思念童林,哥倆一商議,到北京去看望海川,結果補空了,經打聽才知道,童林已隨年大人查辦四川,奔劍州來了。哥倆一想,反正在家呆著也沒事,又從北京起身到劍州,結果到這又撲空了,童林奉年大人之命到甘肅搬兵去了。這哥倆一想,此事關係重大呀,海川一個人去凶多吉少,萬一要遇上劍山的人怎麼辦呢?倆人一核計,請示年大人,要在半路上迎接童林。年大人一聽太好了,兩位俠客這才動身來接童林。路過金光寺天晚了,兩個人又餓又累,打算進廟喝口水,討口飯吃然後再走,真是不巧不成書,在這遇上童林了。三位俠客見面格外高興。了然一看都是自家人也就放心了,趕緊命小和尚準備飯菜。兩個俠客一邊吃一邊談,把經過講述一遍,海川再三稱謝。飯剛吃完,外邊又有人砸門。咚咚咚,咚咚咚!

    「開門,開門哪!」

    屋裡的都認為是陸恆,心說今晚上真熱鬧,怎麼都跑這聚會來了?了然僧讓小和尚出去看看,時間不長小和尚跑進來了:

    「回師父的話,我二師叔來了。」

    「哦,他怎麼來了?快點開門迎接。」

    倆小和尚在前,了然在後,到外邊開門一看,一點不假,來的正是了因長老。這個了因就是石頭僧的受業恩師,他出家在劍山蓬萊島魚骨寺,今天晚上來是有急事。哥倆一見面,了然就問:

    「二弟,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了因長歎一聲:

    「唉,別提了!師兄,我給你報喪來了。」

    了然僧一聽打個冷顫:「二弟何出此言,誰死了?」

    「我徒弟,你徒侄慈雲死了。」

    了然聞聽,魂飛天外:「二弟,這是真的?」

    「師兄!這死人的事情我還能信口胡說嗎?」

    「他是怎麼死的?」

    「叫人殺的。」

    「誰殺的?」

    「就是那小輩童林童海川。」

    了然驚呆不語,心說,有這種事?石頭僧那麼大的能耐,怎麼能死在童林的手裡?

    「二弟,你是聽說呀還是眼見?」

    「哎呀師兄,我全瞭解清楚了,你聽我道來!」

    前文書咱說了,石頭僧慈雲在一線天獨木橋的橋頭遇上了武雲飛和童林,當場動手,童林拋鉞亮劍,嘔血斬慈雲,他死了之後,武雲飛將他的屍體扔進山澗。開始的時候,了因並不知徒弟死了,在寺內還等著他回來,等了幾天還不見人影,不免心中起疑,派小和尚到朋友家前去打聽,結果小和尚回來說,慈雲早回來了。了因聞聽大吃一驚,撒下人馬四處尋找,怎麼找也沒找著。他就知道情況不妙了,親自尋找,就找到了一線天獨木橋,發現橋頭附近有斑斑的血跡,雖然經過一番收拾,還有痕跡呀。這時小和尚過來稟報,在山澗裡發現了慈雲的大杵,了因長老急忙到山洞下一看,大杵是徒弟的,更覺得不妙了,最後終於把石頭僧的屍體發現了,了因長老痛哭流涕。他也納悶,我徒弟這麼高的身份,怎麼死在這裡了?能把他置於死地的人,那本領得多高呀?我一定把兇手查找出來給我徒弟報仇。正在這時候,劍山發現丟了人了,武雲飛不見了,把前後發生的事往起一湊,就判斷出童林是進了劍山了,夜探齋園,碰了機關消息,叫武雲飛給救走了,不然的話,武雲飛怎麼不敢照面了?了因長老親自趕奔於家渡去找武雲飛。武雲飛沒敢露面,他師父醉仙翁於廷跟了因見的面。了因說,今天我來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為瞭解一下我徒弟是怎麼死的,跟我說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決不怎樣於家渡。於廷一看隱瞞不住,乾脆就實說了。了因長老這才知道徒兒死到童林之手。這可把他氣壞了,他起誓發願,非要把童林撕碎了,碾爛了,開膛摘心給徒弟報仇。但是他也知道,碰見童林不是那麼容易的。了因長老打算找個幫手,這才到金光寺聘請他師兄。他把經過說完了,了然和尚也傻眼了,心說,這事情怎麼辦吧?童林就在我屋裡呢,他倆要一見面非說翻了不可。可想不叫見面也不可能啊!後來又一想,不管這件事誰對誰不對,還是三頭對面把話說清楚了。了然和尚把手一擺,讓了因進屋。

    了因長老進屋一看坐著仨人:「師兄!這三位是……?」

    「師弟!你先坐下,容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大判飛行俠苗澤。」

    「-,久聞大名。」

    「這位是雲中俠高亮。」

    了因點點頭。

    「這位就是你要找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海川。」

    「彌陀佛!」

    了因一聽火往上撞,「噌」就蹦起來了,二眉倒豎,眼珠子發紅:

    「師兄啊!他怎麼到咱廟上來了?」

    「師弟!你沉住氣聽我說。童林是趕巧了來到我的廟上,我並不知道你們兩家所發生的事情。這不,童林在這裡嗎,他也跑不了,咱們就把話說開了,究竟是怨誰,不怨誰?」回過頭又對童林說:「童俠客!這是我親師弟了因長老,他有個徒弟叫慈雲,據說是死在你的劍下,果有此事嗎?」

    童林一聽,腦袋嗡了一聲,心說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啊!我正躲避泥小鬼陸恆走到這,沒想到又遇上仇人了。那了因和尚為了給徒弟報仇,豈能將我放過呀?海川一想,乾脆把話說清楚,他衝著了因一拱手:

    「老前輩!我希望跟您見著把話說開了。你徒弟是死在我手,怎麼死的這裡面有個原因。」

    童林就把夜探齋園被武雲飛搭救,路過一線天被慈雲給堵住,說什麼也不讓過去,後來沒辦法動手,嘔血斬慈雲等經過講了。童林最後說:

    「老前輩!我跟你徒弟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張口老前輩,閉口老前輩,一再地說好話,可是你徒弟說什麼也不答應,非要把我置於死地,我是無奈才被迫還手的。您看看這事兒應該怎麼辦?」

    「呸!童林,你還要狡辯嗎?明明你是殺人兇手,你倒找出一番借口來。不管怎麼說我徒弟是被你殺了,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小輩你接掌!」

    了因說著奔童林就是一掌。海川往旁一閃,了因一掌走空,緊跟著接二連三就是六掌,都被童林閃過。這就氣壞了飛行快苗澤、雲中快高亮,兩位俠客霍然站起,用手點指:

    「呔!了因和尚你好無理呀!我們弟兄並非懼怕於你,把話跟你講清楚,希望你能自尊自貴。沒想到你仗勢欺人,接二連三下毒手。你欺負我兄弟沒朋友哇!要想打童林可以,你得問問我們哥倆答應不答應!」

    說話間苗老俠拽出紅毛刀,雲中俠拽出長劍。了因長老氣炸了肺,一看屋中狹窄施展不開,他推開門跳到天井當院,把長大的僧衣甩掉,亮開門戶,點手喚三俠:

    「來來來,有種的咱們來院中比試!我能把你們贏了,就給我徒弟報仇雪恨;要贏不了,我這條老命就不要了!」

    依著童林就不動手,但是苗澤和高亮可就不幹了。兩位俠客各掄刀劍,跳到天井當院,不容分說就動了手口,可是有一樣,這了因長老的功夫太厲害了,儘管雙俠齊心努力也不是了因的對手,被人家的雙掌圈在當中,就要有性命之憂。童林一看再不伸手不行了,這才高聲喝道:

    「二位仁見一旁閃開,小弟來對付他!」

    要知童林如何大戰了因長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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