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掃北 第27回 重大義釋放哭面佛 遭不測燕王失蹤影
    朱永傑晃三皇寶劍來到冷然面前,用寶劍一指,高聲喝喊:「呔!出家和尚,你口中念著佛號,身上穿著僧衣,本應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倫中,謹忌殺盜淫,為何還要貪戀紅塵,跑到這殺生害命,砸牢反獄,持械行兇?你放下屠刀,倒還罷了,如其不然,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冷然聞言吃了一驚,退兩步閃目觀瞧,見來人身穿便衣,不是官人,凌然正氣,就知道來者不善。大和尚高聲斷喝:「呔!你是誰,報名再戰。」「我乃朱森朱永傑是也。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除霸安良,對付你這種人,是我應該盡的責任,宰了你是我應該做的本分,拿命來!」說著話朱永傑晃劍就刺,唰啦一寶劍奔冷然的面門。冷然合大鏟往外招架,二人戰在一處。哭面佛一看,這個主可不好惹呀,就見他貓躥狗閃,兔滾鷹翻,猴上樹,虎蹬山,蟒翻身,龍探爪,都是步下人的專功。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內五行外五行,樣樣精通。掌中這把寶劍上下翻飛,確實受過名人的傳授,高人的指點。冷然不敢怠慢,晃大鏟急架相還。他這鑌鐵方便連環鏟有一百來斤,力猛鏟沉,朱永傑的寶劍雖然吹毛利刃,可不敢和他的大鏟碰,因為太粗了,怕把寶劍給損壞了,因此得躲著他的大鏟,這樣哭面佛就佔了上風了。這老傢伙也看出來了,啊,你的兵刃不如我,乾脆我在這上頭猛攻吧!這哭面佛就像瘋了似地,把大鏟舞動開,上下翻飛。一眨眼兩個人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朱永傑戰不倒哭面佛,但是哭面佛想贏朱森也不那麼容易。打著打著哭面佛靈機一動,心想,我好糊塗,我這暗器不使更待何時!想到這,他虛晃一鏟,跳出圈外,朱永傑不知道有詐,壓寶劍在後邊就道:「凶僧休走!」朱森這身子往前一縱,離著哭面佛相距不到五步,冷然一看,正是使用暗器的最好機會,不由得心花怒放,唰拉,把大鏟交給左手,摸了摸削首飛鐮。

    他剛要舉胳臂,真是不巧不成書,他覺得後背麻酥酥的,叫人捅了一下:「別動!」「喲!」他這一哆嗦,這暗器就沒有拽出來。大和尚往前一縱身,跳出去八尺多遠,等把身子轉過來定睛觀瞧,一看又多了個人,就在他跟朱森的當中,站著個破老道。這老道什麼時候來的,他沒注意,其實有很多人看得清楚。這位道爺也是從牆上蹦下來的。哭面佛看著這老道破得沒法破了,心說哪來的要飯的跑到這裡搗亂來了。要沒有你來,這朱森的命都沒了。他用大鏟一指:「什麼人?」「哈哈哈哈!肉人!」「廢話,我問你是誰。」「別著急,有話咱慢慢談。朱森,退到一旁。」原來朱森認識他,燕王也認識他,誰呀?狗皮道人張三豐。

    每當燕王有難的時候,張三豐就要出頭露面。他是內功的專家,咱沒說嗎,練武功分兩大派,要講究外邊的功夫是達摩,要講內家功那就是張三豐,人家是祖宗尖啊。可惜哭面佛久在杭州靈隱寺,要提張三豐這名字,冷然早就知道,不過是光聞其名未見其面,不料今天在此相遇。張三豐道爺把這蒼蠅刷晃了兩晃:「無量天尊。冷然,你這麼大歲數了,這是何苦呢?你有什麼能耐跑到這裡發威?撒什麼野?真是壽星佬尿炕,老沒出息,你就不怕人笑話你嗎?」「呸!破老道,你是誰?」「貧道有名有姓,你先甭問我是誰,你那點埋汰事還得讓我給你抖落抖落嗎?」「呵!貧僧有什麼埋汰事,你說呀。」「別的甭說,我說你沒能耐,你都八十來歲的人了,還尿炕,有沒有這事?」

    一句話把大伙全都逗樂了,這道爺真能開玩笑,他尿炕,你怎麼知道的呢?嘿,其實這事就是張三豐干的,別人不懂,冷然懂啊。激靈一動,冷然想起來了,怪不得在那個山村住店,被窩濕了,我還以為是自己尿炕了。仔細一檢查,有人把一壺水倒在我被窩裡了,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是誰幹的,要這麼說,是這破老道干的了。想到這,冷然倒吸了口冷氣,他能在我身邊變這麼個戲法,說明他的武藝太高了,取我項上人頭不費吹灰之力,這可得注意呀:「這個……請問道爺你究竟是哪一位?」「噯!這麼說話還行,別瞪眼,咱們有話慢慢說,你是三寶和尚,我是三清弟子,三教原來是一家人,要問黃道,我乃張三豐是也。」

    這可真是人的名樹的影,不報名還罷,張道爺這一報出名姓,把大和尚嚇得蹦了三蹦。哭面佛一想,這可壞了,張三豐怎麼和燕王勾搭上了?要這麼說,貧僧是凶多吉少啊,慢說救我徒弟,連我這條老命也保不住。「你就是張道爺?」「不錯,正是貧道。冷然,你不必吃驚,別看貧道是界外之人,在燕王面前,說話也有點份量,我懇請他老人家高抬貴手,放你逃生,燕王不會不准。冷然,今天貧道給你留一條生路,你現在還是走得了的。如果你不聽話,執意要救你的徒弟韓寶,別人能饒得了你,貧道決不能容情,現在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一是生一是死,任你選擇。」

    這一下真把冷然將住了,他一琢磨,我若走,這條命也能保住,但又回頭看看韓寶,於心何忍哪!能把我這麼大的徒弟扔到這裡嗎?我的心也太冷酷了。不能,不能扔下我的徒兒,今天我豁出破頭撞金鐘了。我寧願死在你被老道手下,也不能叫你拿話把我嚇住。我就是要看看你狗皮道人究竟有多大能耐。想到這,冷然把眼珠子一瞪:「阿彌陀佛。張道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倆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你還是少管閒事,今天,我非救我徒兒不可。」「哎喲!這可就沒辦法了,良言難勸該死鬼,貧道也算盡到責任了。如此說來,咱們一僧一道,還得動動手嘍?大和尚,請吧!把你那絕招都亮出來,你袖裡頭不是有削首飛鐮嗎?一邊一個口袋,往我這腦袋上套一套!」這戲法還沒等變呢先露了。冷然一想,可不好,我這點秘密他全掌握,又一琢磨,去他娘的,愛怎麼的就怎麼的。想到這晃大鏟,奔狗皮道人就是一鏟,張三豐噌往旁邊一閃,這一鏟走空了,大和尚這手腕子一翻,使了個攔腰鎖玉帶,奔張道爺的腰部掃來。張道爺一哈腰,大鏟走空。緊跟著冷然搬鏟頭獻鏟攥,奔張道爺的迎面骨便戳。張道爺雙腳點地,使了個旱地拔蔥,往空中一縱,這一招又走空了。張道爺讓了他三下子,面上帶笑:「和尚,我算對得起你了,為什麼讓你三招,你懂不?第一招,念你我都是出家人,人不親行親;第二招,念你為救徒弟拚命情有可原;第三招,你是個晚輩,我不能和你一樣。你再要動手,可休怪貧道無情。」「廢話,誰領你的情!」嗚——又是一鏟。張道爺一想,這傢伙太可惡了,不給他點厲害是不行了。晃雙掌便與冷然戰在一起,還沒等冷然使那削首飛鐮,張道爺使了個黃龍大轉身,-地一下,就正好轉到冷然背後。大和尚一鏟砸空,左腿在前右腿在後,把後背就整個給了張三豐了。張道爺左手拿著拂塵,把右手一立,對著冷然的後背就是一掌。別看他的掌伸出去軟綿綿的,不像一般的掌法霹靂蓋頂的那麼厲害,但是打上,重有千斤,安外傷內。就這一下,把冷然平地打出去兩丈多遠,一個跟頭摔倒在地,動了三動,起了三起,腦瓜一撲稜,「哇!」一口鮮血噴在地上,眼前金燈亂晃,腿一軟,起不來了。常茂一看,喲!好小子你也有今天,晃禹王槊就想過去,被張道爺給攔住了:「無量天尊。茂,不可下手,一人服了,也就罷了。」常茂氣憤不過,把冷然左右袖筒裡的削首飛鐮,都給掏了出來,當場點火燒了。冷然乾瞪眼沒有辦法。

    張道人一轉身來到燕王面前,打稽首誦佛號:「無量天尊。王駕千歲,貧道打算求個情,饒他一條性命,不知王駕意下如何?」燕王想:張道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世外的高人,今天來幫忙,求這個情,能不答應嗎?燕王躬身施禮:「道爺,你看著辦,怎麼都行。」「好,我把話向他講清楚。」

    張道爺過來,把冷然給扶起來。冷然的前身都被血濕透了,這一起來一動彈,血還順著鼻子往下淌呢!張道爺一伸手從他兜子裡頭拿出個小葫蘆,把葫蘆嘴擰下,倒出幾丸藥,像黃豆大小,粉紅色的,這種東西叫止血丹。給冷然揉到嘴裡,告訴冷然:「剛才我給你求了情了,饒你不死,拿著大鏟你趕緊逃命去吧,你記住,下不為例,我再要遇上你發威撒野,殺你個二罪歸一。」

    冷然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傢伙手扶著牆,全身哆嗦成一團了,好半天這藥勁溶開了,藥力發作。他也不知道張三豐這藥是拿什麼配的,真有奇效,這下胸口不痛了,血止住了,腦瓜也清醒多了,他把鼻子裡頭的血沫子擦淨,哈腰把大鏟撿起來,看看張三豐:「道爺,你真饒了我這條命啦?」「當然嘍!」「哪!」他又看看韓寶。張三豐說:「他不行,他是他,你是你,你走你的吧,要不願意走,那你說痛快活。」

    哭面佛一看真沒辦法,我不能學愚人哪,在這裡賣一個搭一個犯得上嗎,扭項回頭對著韓寶,口打咳聲:「徒兒,為師救不了你啦!你不要怨師父藝狠心毒,我是無能為力呀,不過你放心,只要有為師三寸氣在,我早晚得給你報仇也就是了。」

    大和尚說到這,面對張三豐:「張道爺,你放我我也得把話說清楚,今天這個事不算完,早晚我必報這一掌之仇!」「哼!完不了你還想怎麼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冷然一定要設法報仇雪恨;你要怕,乾脆再給我一掌,把我打死,省得留下禍害,你若把我放了,我是非報仇不可!」「哈哈!我話已說出口,焉有收回之理,不怕你報仇,就怕你不敢來,貧道等著你呢!」

    冷然抹了一把眼淚,扛著方便連環鏟,連頭也沒回,離揚州而去。這韓寶可苦了,被軍兵往上一闖,重新按翻在地,拿繩子把他又捆上了,送到空房子,重新派人監押,這場風波就算過去了。

    大家好像眾星捧月一般,把張道爺、朱永傑擁進帥廳,一方面祝賀,一方面招待。眾人想辦法要把張三豐留在這裡,張道爺是執意不肯:「我是個出家人,吃的跟你們不一樣,行動跟你們不一樣,在軍中對你們也彆扭,對我也彆扭,另外我還有事,這是路過此地,偶遇此事,將來有用我之處,也許我還能趕上,不要耽誤了你們的大事,我要告辭了。」說著話站起來就走了,誰也留不住。等大伙到帥府門前再找時,已蹤跡皆無。

    朱永傑一笑:「各位請回吧,這種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來無蹤去無影,性情古怪,誰也留不住。」燕王點點頭:「真高人也!」大伙重新回到帥廳,款待朱永傑。

    朱永傑提議,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冷然肯定完不了,容等他緩過手了再回來,可就麻煩了。這韓寶不能留著,既然要給眾人報仇雪恨,執行得了。燕王千歲點頭,就在第二天的凌晨,傳下旨意,把韓寶提出來,跪在沐英、沐晟、張玉、王真的靈柩前面,開膛摘心,最後把人頭砍下來。可歎韓寶十七八歲得了這麼個結果。腦袋砍完掛在城頭。

    燕王殺了韓寶之後,又草草安葬了朱沐英等陣亡將領。然後召集會議,討論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眾將官紛紛發表意見,多數人都主張集中兵力攻打鳴鳳山韓金虎的大營,然後再一鼓作氣渡長江攻打南京。燕王、田再鏢也同意這個方案。燕王傳旨,準備糧草、戰船,一旦破了韓金虎的大營,便乘勢渡江。

    事不湊巧,第二天軍師派人來了,說是北平發生了疫病,死了不少人,請活神仙連燈前去治病,燕王馬上派人把連燈送往北平。可是連燈剛走,燕王也病倒了,軍醫官認真調治,總不見效,而且越來越沉重,後來連帳都不能升了。軍事行動計劃就不得不停止了,人們心急火燎,等著燕王早日康復。文官武將不斷到大帳看望,軍醫官再三解勸說:「燕王的病原,主要是勞累過度,又受了風寒,需要靜養,希望諸位不要打攪,影響他休息。」眾人聽了大夫的話,誰也不敢奔內宅來了,留下邱福、譚淵二將專門守衛。

    又過了兩日,燕王的病仍未好轉,常茂坐不住了,找田再鏢商量:是不是讓燕王在這療養,咱們該怎麼打就怎麼打?要不然這幾十萬人馬老住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呀。這一說,田再鏢、胡大海都同意。但這個事得請旨定奪,沒有燕王的詔准,別人哪敢私自作主,因此,眾將聚集在後宅,非要見燕王不可。邱福、譚淵點頭:「眾位將軍稍候一時,容我等進去稟報。」「你快點呀,我們著急的不得了啦!」「是!」

    邱福、譚淵進了內宅,時間不大,好像火燒屁股似地,叫喚著就跑出來了:「哎呀!大事不好了!」就這麼一嗓子,把眾人嚇得魂飛天外。田再鏢忙問:「邱將軍,你們這是怎麼了?」「大帥,你們快到裡邊看看,燕王千歲不見了。」

    眾英雄闖進了燕王的臥室一看,這裡是內外兩間,燕王住在裡間,邱福、譚淵在外間值班,裡邊要什麼,喊一聲他們才進屋,平時他們不敢進屋打擾。前院後院全都找遍了,也沒有燕子的影子。胡大海一樸稜腦袋:「肯定出事了,一定是有刺客,搜!」帥府搜了個底朝天,揚州府大街小巷,犄角旮旯都搜到了,仍然是無蹤無影。

    徐方、朱永傑成了主力了,四外勘查,最後朱永傑發現了線索:「別找了,燕王叫人家劫走了!」眾人趕緊圍過來:「你怎麼知道?」「諸位,你們細看,這個人可了不得,有飛簷走壁的本領,他把燕王背走了,使的這一招叫『天鵝下蛋』。」很多人不明白什麼叫「天鵝下蛋」,朱森給大伙解釋:「你們看,外屋有邱福、譚淵輪流值班,此人肯定不敢從外屋進,可是這裡屋,門窗都封嚴了,插銷一點沒動,窗戶也沒人破壞,你說這人從哪進來的?能從地下鑽進來?不能。你們看看!」朱森用手一指,眾人順著他的手腕一看,他指的西北角天花板。「你們看見沒有?那兒是氣眼,方纔我都檢查過,上面有飛抓的痕跡。」說著搬來了梯子,把那板的眼調開,一看可不是嘛,那上面有飛抓的爪齒印,天花板上抓的印清清楚楚。鑽進頂棚,再一看,大樑上的塵土,被人擦掉,證明此人在這呆過多時。再往上看這房頂,房頂上的瓦已經被人揭開了,但揭完了又照原樣擺回來了,不注意看不出來。這個人是先把瓦給掀開,把土漏掉,把椽子拉折,從房頂上進來的,然後再通過這個氣眼到了屋裡頭,用薰香把燕王薰迷過去,再用飛抓百鏈鎖把他拉上去,這一招叫「天鵝下蛋」,眾人這才明白。

    這一下當時就亂了套了,這是誰幹的呢?很多人就想到肯定是冷然干的。一想到冷然,自然就埋怨狗皮道人張三豐。眾將說什麼的都有,這和尚、老道都是假慈悲,嘴裡念著佛,辦的都不是佛事。你覺得把冷然給放了,感化他,他這種人橫骨插心,好像野獸,他懂得什麼叫感情,這不是恩將仇報嗎?找冷然,抓住冷然就能把燕王救回來。可哪兒去找冷然,這麼大的國家,南北分裂,兵荒馬亂,你累死了也找不著。把田再鏢急得以拳擊案,把常茂急得進來出去直晃腦袋,眾人也是一籌莫展。但是,事關重大還不能不找。後來胡大海告訴大伙,暫時在揚州府按兵不動,集中全力尋找燕王。田再鏢傳令,把手下人分成二十幾撥,一撥有十個八個的,有三十五十的,奔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各處尋找,結果仍是沒有下落。

    胡大海指著徐方、朱永傑:「我說小矬子,按說別人沒辦法,你倆得有辦法。像這種事都是綠林盜干的,若講兩軍陣前跨馬征殺,你倆不行,要講刺探,你倆是行家。你們得想個辦法啊!」「這事難哪,我現在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咱這麼辦,明天我跟朱森遠點溜躂,也說不定能找到燕王的下落。」「那你們明天早點起來,趕緊出發。」「是!」

    徐方下去跟朱永傑一商量:「咱們兩個是步下的將官,而且會飛簷走壁的本領,若說這種事我們兩個不行,別人誰也辦不到。無論如何要把燕王找著。」朱森點頭答應。

    到次日平明,他們兩個人帶著足夠的川資路費,跟眾人告辭,啟程離開揚州府。一口氣走出去一天一夜,計算一下路程,大概足有二百里地。兩人一想,咱們光這樣瞎跑也不成,鼻子底下長著嘴,咱們得打探打探,徐方說:「咱這麼辦,以前咱總在平原地找,今天咱進山看看,如果有賊窩子,背不住在山裡頭藏著。」「對!」這樣他們就奔鳴鳳山而來。

    這鳴鳳山可是座大山,連綿不斷,哩哩啦啦有數百里長,裡面村莊錯落,也有不少住戶人家。他倆在山腳下找到個小店,胡亂吃了點東西,然後把兵刃暗器收拾好了,起身進山。兩個人又走了大半天,眼看日頭向西轉,朱森說:「咱們光這樣找也不行啊,得找個落腳點才行,起碼今晚咱得睡覺,這往裡走,走到什麼時候算一站呢?」徐方點了點頭。小矬子說:「現在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待我登高一望。」他攀上旁邊的石砬子,居高臨下看,打算找一小山村,但是很失望,這附近根本就沒有村莊鎮店,眼前只有一條山路,曲曲彎彎,跟一條毒蛇似的,直向遠方伸去。可正在這麼個時候,突然在不遠處傳來了喊殺之聲,兩個人激靈一動,順聲音仔細觀瞧,透過樹木雜草的空隙,隱隱約約看見有一夥人在打仗,究竟是什麼人,因為離得遠看不清楚。

    徐方、朱永傑一商議,為了弄個水落石出,決定到近前去看看。他們轉身下了石砬子,順著野地就奔前面來了。要講他們兩人四條腿那快勁就甭提了,如同流星閃電,時間不大就到了。抬頭一看,呵!打得真熱鬧,就見這道上停著三輛車,車上裝著行李、箱子,車老闆都沒影了,往車底下看,還趴著好幾個,看那樣子是嚇的,在那躲避。再往道上看,有個老頭兒,看樣子年過花甲,帽子也掉了,滿腦袋都是汗,那衣服被撕得一條一條的,可能身上掛了花,因為前後身見了血了,這老者拿著把刀,躥蹦跳躍,一個人正跟十幾個人動手。跟他動手的這幫人,有的手中拿著三節棍七節鞭,有的拿著彎刀,有的拿著寶劍,頻頻發動進攻,這老者是且戰且退。鬧不清他們誰是誰非,也弄不明白他們是誰。但是二人不能見死不救。

    徐方叫朱永傑在旁邊觀敵-陣,他把鐵棒拽出來,一躍身就到了出事地點,把倆鐵棒槌往一起一碰:「別打了,都給我住手!」你說半道上殺出這麼一位來,把動手的人嚇了一跳,各拉傢伙跳出圈外。那位老者,壓單刀打墊步,也跳出挺遠,然後扶著路邊一棵樹,呼呼直喘粗氣。徐方一看,這老者真累得夠勁,晚來一步,他就沒命了。得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哎!你們怎麼回事?你們是幹什麼的?老頭兒你是幹什麼的?」老者喘了口氣,看了看徐方,眼睛發出亮光來了,把刀扔下,躬身施禮:「這位英雄救命,小老兒我家就住在鳴鳳山的山裡頭桃花溝桃花寨,我是本地的老戶了,你看,我這車上裝的都是從瓜州帶回來的東西,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強人,他們是攔路搶劫,把車老闆給砍死了,老朽沒有辦法,一個人抵擋眾人,偏趕這時候,你趕到了,朋友,快幫幫忙,如果救我不死,我必要報恩。」話只能說這麼多,因為是緊急關頭,沒時間坐地上四平八穩地嘮。徐方做到心裡頭有數,看看這老頭兒:「貴姓?」「免貴姓張,雙音平化。」「啊!你叫張平化,你先在旁邊站一會兒,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作處理。」

    徐方捻著鐵棒槌奔那伙賊人來了,用棒一指:「呔!你們是毛賊草寇嗎?那老頭兒說得對不對?是你劫他?還是他劫你?說實話。」這幫小子先是一愣,後來一看,他們來倆人,那位背著寶劍沒過來,這幫小子就鎮靜下來了。為首的人把眼珠子一瞪:「怎麼的?就是劫道的,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沒錢花了就得劫,你還敢管閒事嗎?」「宰了他!捅了他!」徐方明白了,果然是賊:「你看把你橫的,簡直天底下裝不下你了。我說你要劫道太好了,看著嗎?我們倆身上帶的好東西有的是,我讓你們開開眼。」徐方也夠壞的了,一伸手把肩頭上的包袱解下來了,往眼前一放,把包袱皮抖開:「你瞧!這是什麼?軟的是銀票,硬的是金銀,能有個三百兩五百兩的,夠不夠?拿去吧!我那朋友身上也有,哎,給你們哥兒幾個湊點零花錢。」「真給我們?」「這還假的嗎?我這個人心善,專門救濟劫道的。」有個賊是黑臉的,這小子有點傻氣,你倒好好看看是怎麼回事,給他就要。他捻著條花槍就過來了,哈腰剛要拿銀子,徐方把鐵棒舉起來:「去你媽的吧!」啪!真是手疾眼快,正揍到腦袋上,這位吭了一聲,當時栽倒在地,腦袋裂了。那幫賊一看:「好小子!給咱們老兄弟報仇!」往上一闖把徐方給包圍了。

    徐方揮動鑌鐵雙棒,跟這幫賊人戰在一起。你說這幫賊怎能是徐方的對手呢?也就是十幾個照面,被徐方又打死三個,餘者見勢不好,打了聲呼哨:「風緊,趕快撤!」一個個抱頭鼠竄,鑽進深山裡了。朱永傑始終沒有過來,在旁邊背著手笑哈哈看熱鬧,他知道徐方有能耐,對付他們手到擒來,用不著自己動手。果不出所料,眨眼之間,徐方大獲全勝,把自己的銀子包好了背在背後。

    這時候那個老者,搶步起身過來了:「恩公!恩公呀!沒想到你們把我救了,救命之恩,這好比重生的父母,再造的爹娘,請上受小老兒大禮參拜!」這老頭兒感動得涕淚橫流,趴在地上磕響頭。徐方趕緊把他攙起來了:「老爺子,免禮免禮!用不著說這樣的話,我才多大歲數,你多大歲數了!而且天下人管天下事,這是我應該盡的責任,起來,起來!不要客氣。」

    老者擦著眼淚起來了。回過頭去他就喊:「夥計們,不要怕了,沒有事了,大家都回來吧!」鬧了半天在草棵裡和石砬子後頭還藏著不少人,探頭縮腦往道上看,一看果真沒事了,這才三個五個湊在一起,一共也有三十多人。徐方這個氣呀,三十多個被十幾個人給劫了,你說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呢?真是酒囊飯袋,他嘴不那麼說。等人湊齊了,張平化又領著他們謝過徐方,謝過朱森。

    說話之間,太陽就落山了,張平化說:「二位,離我家不遠了,最多也就是三十里地,咱們鼓鼓勁定更天左右就能到,無論如何請到我家裡頭,哪怕我把涼水溫熱了,表表我的心意,二位可不要走了。」徐方跟朱永傑一商議,正好還沒落腳之地,連晚飯都沒吃,聽老者這麼一說,點了頭啦:「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到你家吧!」「好!二位上車。」兩個人上了車,這老頭兒又選出幾個會趕車的來,順著山路趕奔桃花溝。徐方心想,這老頭兒是本地的老戶,對山裡的情況熟悉,你別看我們找燕王找不著,也許跟他打聽,能有一點消息,到他家我得好好問問他。

    此正是:

    要破難解迷,

    須問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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