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 第40回 伽藍佛悖逆設毒計 鐵傘仙神妙破機關
    且說老英雄諸葛萬良,對公孫燕和公孫超說:「他們的秘密,我已略知大概。他們是這樣商定的,竇爾敦一到泰山南天門,超然率人迎接,先給他敬酒一杯,名曰洗塵酒。酒中放有七日奪命砂,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多麼有經驗的人也看不出來,人要是喝下去,當時無事,只是體力大大減弱,頭腦漸漸昏迷,無解藥可救七天必死,這是頭一條毒計。」公孫兄弟沒想到超然這等歹毒,著急地問道:「那麼第二條計策呢?」

    諸葛萬良接著說:「倘若竇爾敦因故沒喝這杯酒,還有第二條計策,就是把他讓進大殿,坐到中間一把交椅上,如果竇爾敦往上一坐,命可就休矣。椅子是特製的,內裝十二把彈簧刀,就是大羅金仙也休想逃命。倘若竇爾敦不坐,還有第三條毒計,那就是全體武林人士,參拜達摩祖師,每人要舉香一束,竇爾敦舉的這束香裡,有特別的毒藥,叫『陰陽顛倒迷魂散』。聞到這個味兒,就神志不清,昏昏欲睡,不出三日必死無疑。」

    諸葛萬良喘了口氣,接著說:「超然他們還說,就是這三條計策全落空了,也不妨事。接著就給竇爾敦賀號戴花,此時有三個人提出異議,要與竇爾敦比武。頭一個是玄都大法師與竇爾敦比兵刃,能把竇爾敦打死就打死,不能的話,就盡量消耗他的體力;第二個是金鐘法師,與竇爾敦比硬功;最後一個是活報應夏侯山與竇爾敦一頭定輸贏。」

    公孫弟兄沒聽明白,忙問道:「什麼叫一頭定輸贏?」

    諸葛萬良道:「開始我也不清楚,後來才知道,就是腦袋碰腦袋,夏侯山用他那個大腦殼撞竇爾敦的腦殼,這一招可夠損的。誰不知道夏侯山是專練頭功的,他從小就練油錘摜頂,練來練去把腦袋練成了畸形。你沒見他的腦袋七高八低的,有多難看。六十多年來,他風雨無阻,日夜苦練,才練成一顆鐵頭,倘若和竇爾敦相碰,不死必傷,整個人就廢了。」

    聽到這兒,公孫兄弟憤然道:「超然如此陰狠歹毒,決沒有好下場。」

    諸葛萬良搖搖頭又接著說:「如果這些辦法都不奏效,接下來還要比軟硬各種功夫。總之,非把竇爾敦置於死地而後快。萬一竇爾敦吉人天相,闖過重重難關,最後就推舉竇爾敦為首領,舉行授印典禮。印盒中裝著一顆炸雷,只要一掀蓋,這顆炸雷就爆炸。它的威力,足可把竇爾敦炸成肉泥!」

    公孫燕聽了一皺眉。「無量天尊,造孽,造孽,超然也太歹毒了,此人可殺不可留!」

    公孫超道:「如果他們真這麼幹,難道就不怕輿論的譴責嗎?別人不服又怎麼辦?」

    諸葛萬良冷笑道:「狗急上牆,他們還顧及什麼,尤其有十三省總鏢局、武術同盟會給他們做後盾,又有官,又有兵,誰敢不服哇?」

    「嘿!」公孫超氣得一跺腳。「我找他們算賬去!」說罷提著雙橛就走。

    「站住!」公孫燕把他拉住說:「你想找死不成?」

    「遲早也是死,我寧願這麼死了,也不受他的擺佈!」

    諸葛萬良也勸道:「千萬不可魯莽,現在時間還來的及,我們要想個萬全之計才好。匹夫之勇,是無濟於事的。」

    公孫燕點點頭,「是啊,咱大哥還等著聽信兒呢,眾人商量好再動手不遲,你急什麼?」

    公孫超長歎一聲,只好作罷。突然,在他們身後黑影一晃。

    「誰?」公孫燕驚問一聲。就見亮光一閃,「鏜啷啷」有件東西扔到地上,三人大驚失色。緊走幾步,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隻護手鉤。

    公孫超驚道:「喲,這不是咱大哥的嗎?誰給扔到這兒了?」說罷手搭涼棚往四處觀看,就見不遠處有人影晃動。

    「在那兒呢,追!」三個人往下一哈腰,各施其技,就追下去了。三個人邊追邊納悶兒,他們發現前邊這人,似乎在往這邊跑,越跑越近。等到近前一看,正是大哥公孫良。

    「大哥!」公孫燕叫道。

    公孫良看看兩個兄弟,又看看諸葛萬良,問道:「這位是誰?」

    公孫超上前給大哥引見諸葛萬良,二人彼此見了禮。

    公孫良問道:「方纔是您與我開玩笑吧?」

    諸葛萬良一愣道:「沒有啊,我一直和二位師弟在一起呀!」

    公孫良把腳一頓說:「咳,我的護手雙鉤丟了一隻。」

    公孫超道:「這不,在這兒呢!」

    公孫良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的左手鉤。忙問道:「誰交給你的,人在哪兒?」

    公孫超晃晃頭說:「不知是誰把鉤扔到我們跟前就跑了。我們追來追去,才見到您。」

    「哦!」公孫良暗道:「不用問,這一定是位身懷絕技的人物。不然,他休想在我面前逞能。那麼他是誰呢?」

    書中代言,前文不是說,公孫燕、公孫超夜探大佛寺,公孫良在住處聽信嗎。公孫弟兄走後,不倒翁把雙鉤放在身旁,閉目養神,心裡惦記著兩個兄弟。想著想著,突然心血來潮,就睡著了。他也不知睡了多大時間,突然覺著眼前發涼,似乎有人往他臉上吹氣。他一驚睜開雙眼,就見有條黑影一晃,從窗戶出去了。不倒翁本能的去拿雙鉤,發現少了一隻。他心說不好,一個魚躍從床上跳起來,飛身追了過去,那條黑影有意的把單鉤晃了晃。意思是說,看清了,在這兒呢。等不倒翁追來時,他又跑下去了。就這樣一前一後,來到後山,與公孫超三人相遇,那個人卻不見了。

    諸葛萬良說道:「三位不必擔心,我看此人並無惡意,也不會壞咱們的事,否則,他就用不著要這套了。」

    公孫弟兄齊說有理。公孫燕利用這個機會,把探聽來的情況,對大哥說了一遍。公孫良大驚失色,說道:「明天就是正日子,咱得設法告訴老兄弟呀,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是呀。」公孫超說:「我回去一趟吧,告訴老兄弟,酒無好酒,會無好會,乾脆不來算了。」

    諸葛萬良道:「不來恐怕不好吧!躲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怕泰山派呢!失約棄信,有損名聲呀!」

    公孫燕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設法把這幾條毒汁,都給他破了。讓超然的陰謀詭計化為泡影。」公孫良插言道:「我看人要來,會要開,咱們的目的還得達到。」

    諸葛萬良道:「咱們想到一塊兒了。難的是,不知他們把毒藥和炸雷放在哪兒?由誰保管?只要摸著這個底,危險就消除了一半。」

    「可不是嗎!」公孫弟兄一時無計可施,沉默了片刻。

    忽然,從樹後傳出笑聲,邊笑邊說道:「年年有飯桶,沒有今年多。就這麼點事,值得愁成這個樣子?又是三絕,又是西崑崙的,還不如叫三口飯桶,一隻尿壺的好。」

    「什麼人?」四人十分驚詫,綽起兵刃,「呼啦」一聲就把這棵樹圍起來了。不倒翁喝道:「什麼人?快出來!不然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那人在樹後說道:「呵,好厲害,那我就出來吧!」

    說話間,從樹後閃出一人,往四人面前一站,公孫超大驚道:「啊?原來是活報應夏侯山,老匹夫休走,看橛!」

    那人把眼一瞪說:「我說老猴崽子,你是火蒙眼吧?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四個人又往前跨了幾步,這才看清。原來這人長的和夏侯山差不多,難怪公孫超認錯了。此人個頭不高,骨瘦如柴,端肩駝背,細脖子大腦殼,繃顱頭、眍o眼、鷹鉤鼻子、大嘴岔、扇風耳、小圓眼、燕尾八字鬍,二目如燈,閃閃發光。所不同的是,他比夏侯山還矮一截,腦殼小了一點,五官貌相也比夏侯山強一些,山東口音,使的兵刃也不一樣。此人正是威震山東的老前輩,鐵傘仙富華臣。當年,魯東三絕曾見過富華臣幾次,並不生疏。諸葛萬良與富華臣是拜盟的把兄弟,足有二十年的交情了,要不富華臣怎好開玩笑呢。

    四人急忙過去見禮,富華臣笑著說:「我這個人一向不拘小節,好開玩笑,說話放肆,請四位莫怪。」

    公孫良道:「老人家說的哪裡話來。您說得對,我們幾個在您面前,可不就是飯桶嗎?」

    西崑崙故意板著臉說道:「我可不承認是尿壺!」

    一句話把眾人都逗樂了。公孫良問:「您是什麼時候來的?可知超然和尚的陰謀詭計?」

    富華臣晃著大腦殼說:「知道,知道。這個禿驢一調屁股,我就知道他要屙什麼屎。不就是酒中放毒,香中有藥,椅子上有飛刀,印盒裡有炸雷那一套嗎?」

    「對,對,對。」四人不住點頭說:「您都知道了?」

    「何止知道。」富華臣笑著說:「我呀,把這些機關全都破了。」

    「嘿!」公孫超樂的一拍大腿驚喜地問道:「真的?您是怎麼破的?」

    「是啊?」西崑崙、公孫良同時驚疑地問道。鐵傘仙手捻八字鬍,把他們聚在一起,壓低聲音,既神秘,又感歎地把前後的經過講了一遍。四人聽了無不駭然,都睜大眼睛說:「哦,這裡邊還有這麼多說道?多虧您探到了內情。」

    書中代言,鹿台比武之後,超然與華文龍師徒回到泰山。華文龍對竇爾敦十分欽佩,時常叨念。超然和尚不悅道:「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值得你這樣念念不忘。」

    華文龍道:「您這麼說就不對了。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好就是好,歹就是歹。大丈夫為人處世,要光明磊落,是非分明。當初,我不太知道竇爾敦,這次比武我才看出他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寬宏大量,屈己從人,有膽識,有魂力,品德高尚,疾惡如仇,這不都是我們俠義之士所應該具備的嗎?我有什麼理由不贊同人家呢?」

    超然冷笑道:「照你這麼說,他該當八十一門的總門長了?你太幼稚、太荒唐了。」

    華文龍秉性剛直,對師父也是如此。又問道:「師父,您給我解釋一下,我幼稚在什麼地方!荒唐在哪裡?」

    超然道:「抬高別人,貶低自己,這不是幼稚、荒唐是什麼?」

    華文龍毫不讓步地說:「人家高,就得往上抬;自己低,也不能硬充好漢,實事求是有什麼不好?」

    一陣連珠炮似的提問把超然氣的臉上的肌肉直抽搐。他怒喝道:「畜生!我白栽培你這麼多年,你敢跟我強嘴!」

    「這跟你栽培是兩回事兒。能因為你栽培了我,我就瞪眼胡說嗎?」

    「放肆!」超然勃然大怒,舉手便打。幸好,本明和本源兩位師兄在場,這才把超然勸住。從此,超然與華文龍就產生了隔閡。

    今年年初,超然接到賴九成和克特朗的請柬。請柬上說,要在濟南召開山東八大處武林盛會,推舉竇爾敦為總首領。超然氣得直跺腳,立即派人把泰山派四大謀士請來。他們幾位是:玉皇頂住持,海青和尚;十八盤莊主,賽太公姜煥姜文彩;竹林莊莊主,閃電神槍馬文亮;鳳賢莊莊主,夜遊太歲鮑文起。幾位落座後,超然和尚把賴九成的請柬扔給他們說:「你們看看,拿出個對策來。」

    四謀士傳閱後,沉吟片刻,海青和尚首先說:「不知您老是怎麼想的,這件事您是贊同啊,還是反對。」

    超然不悅道:「我要是贊同的話,還找你幹什麼?」

    海青摸摸禿頭說:「當家的既然反對,那咱就想反對的辦法。乾脆給賴九成、克特朗去封信,叫他們把這次盛會遷到泰山來,到了咱們這兒,不就什麼都好辦了嗎!」

    「嗯,說得對,往下說,往下說。」

    賽太公姜文彩道:「把八大處的人都請來,把咱們的好友也請來,這叫做人多勢眾,以多壓少。咱們再挑幾位有能耐的,當眾挫敗竇爾敦,讓他在人前丟醜,那他這個總頭領自然也就吹了。」

    閃電神槍馬文亮說:「光靠打不行,咱認識穿紅的,人家認識掛綠的,還應該有點計謀。如酒中下毒,設置機關埋伏等。」

    「對,這個主意好。」超然撫掌稱讚。他們就圍繞計謀這兩個字下開了功夫。最後終於定下,在給竇爾敦的迎風酒中下七日奪命砂;在交椅上安十二把飛刀;在香燭裡摻陰陽顛倒迷魂散;在印盒裡放炸雷等毒計。超然大喜,叫他們四個分頭準備,每人掌管一項。本明和尚建議超然多請幾位高手,就這樣,他們不惜重金,把玄都大法師、金鐘長老、絕命老人葉丘和、絕心一指葉丘生都給請來了。這些人不單是對付竇爾敦,還準備對付竇爾敦的保鏢,以及他周圍的人,甚至把文殊院長老海靖也包括在內了。

    華文龍對此大為惱火,跟超然大吵了一頓。他說:「你不同意竇爾敦做首領,這可以,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嘛。可是,你不該暗下毒手做這種既傷天害理又損陰喪德的蠢事。即便把竇爾敦除掉了,也會遭到武林中的唾罵。」

    超然道:「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對付竇爾敦只能智取。」

    華文龍憤然冷笑道:「師父,這怎能叫智取?這叫缺德!我堅決反對。」

    超然勃然大怒,指著華文龍的鼻子說:「我早就看出,你是個小狼崽子,吃裡扒外,成心跟我作對。告訴你,我是泰山之主,我現在還說了算。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誰也改變不了!」

    「師父,當初您是怎麼訓教我們的,現在怎麼變了。別忘了,您是出家人,佛門弟子,張口慈悲,閉口善哉,難道佛門弟子也是心狠手毒的武林敗類嗎?我說的對也好,不對也好,無非是請師父走正路,不要為武林界所不齒。」

    超然怒氣衝天道:「放肆!用不著你教訓我!」

    華文龍道:「俗話說,打人家一拳,須防備人家一腳。有道是害人先害己,到頭來,落一個壞名聲,豈不悔之晚矣。」

    「大膽,我燒死你!」原來這是泰山派的規矩。凡是背叛門戶的,身犯不赦之罪的,就用火燒死。超然氣急了,才說出這話來。華文龍毫不畏懼,倒背手往屋中一站,面帶笑容。超然一看更生氣了,他揮舞著雙拳咆哮道:「來人,來人哪,把華文龍給我燒死!」

    本明、本源以及眾和尚口中答應,誰也不動手。一是懼怕華文龍,二是相處多年,不忍下手。超然氣得直蹦,晃動雙掌奔華文龍劈來,單掌開碑,雙風貫耳,鳳凰展翅,老君關門,湘子提籃,左一掌,右一掌,下了絕情。華文龍左右躲閃,並沒有還手。超然邊打邊問:「你還敢反對嗎?」

    華文龍正氣凜然地答道:「只要您做事不公,我就反對。」

    「好哇!」超然越想越來氣,打得更狠了。四謀士看了,急忙過來解圍,超然這才住手。他狠狠地對華文龍說:「就算我瞎了眼,白教了你一場。從現在起,割斷師徒之情,你趕快給我滾!」

    華文龍沒辦法,恭恭敬敬給超然磕了三個頭,含著淚戀戀不捨地說:「只要恩師回心轉意,放棄邪念,我依然還是您的徒弟。」

    「放屁!我改不了啦,快滾,快滾!」

    華文龍站起來,回到房裡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背在身上,灑淚離開泰山。這件事,只有泰山派內部的幾個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很多人還認為,這次的盛會是超然和華文龍師徒舉辦的呢!

    華文龍上哪兒去了!後文自有交待,按下不提。且說超然打定主意,一切按原來的計議進行。該請的人也都請了,該辦的事也辦了。惟獨沒請富華臣。為什麼?因為他倆一向不和,從不打交道。後來他得知竇爾敦的二弟子富春寶就是富華臣的孫兒,就更增加了他們之間的隔閡,所以才沒請他。

    富華臣耳目靈通,這樣大的事焉能瞞得過他,他在家一盤算。就知道酒無好酒,會無好會,暗替竇爾敦擔心。他一想,我與文殊院長老海靖是生死之交,竇爾敦是他徒弟,也和我的徒弟一樣。當初海靖一再求自己,暗助竇爾敦,我也親口答應了。這事兒哪能不管?何況我孫兒又是他的弟子,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富華臣一想,呆著也是呆著,不如去泰山一探,暗中把底細摸清,也好對付。他打定了主意,在四月初就來到泰山了。白天睡覺,晚上溜躂,明查暗訪,沒用半個月的工夫就把一切摸清了。他暗罵超然太歹毒、太陰險了。自從他摸清陰謀和所設的機關後,就惦記著把它破壞掉。又一想不行,現在離五月初四還有些日子,要是動手太早了,容易被人發現,不如等日期近了再動手。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到了五月初四晚上,天剛黑,富華臣就動手了。他先摸到藏經樓的閣樓上,在大匾後面穩住身影。為什麼呢?他早已查知,毒藥和炸雷都藏到二樓上的鐵櫃裡,由泰山四大謀士輪流看守。現在房中有人,不便下手。定更左右,值班的幾個和尚下樓了,富華臣才從匾後溜出來,撬開窗戶。飛身進屋。只見屋裡點著牛油大蠟。蠟燭的光,照得屋裡通亮。靠牆放著大鐵櫃,櫃蓋用大鎖鎖著。從時間判斷,現在是交接班的時候,下半夜值班的還沒上來,這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富華臣這才跳下來,用萬能鑰匙輕輕把鎖打開。這櫃裡有四層,每層都放著一件東西。頭一層就是七日奪命砂配製的毒酒。裝在一隻精緻的酒壺裡,上邊有紅紙帖,上寫「迎風酒」三字;第二層放的是毒香,用紅紙封著,上寫「首領專用」幾個字;第三層是印盒,這盒是檀木的,角上包著白銅,中間是蝴蝶形狀的梅花鎖,盒子的大小如同手飾盒一般。櫃的最下層放著一把烏木交椅,這椅子的特點是,低座寬大,椅子靠背、扶手和底座特別厚,不用問,裡邊藏著東西。椅子上披紅掛綠,上寫「總首領席」四字。

    鐵傘仙一看東西全在這兒,先把毒酒倒進另一隻瓶子裡,又換上了好酒,把毒香換成無毒的好香。這兩種東西都是他事先準備好的,一換即成,下面幾樣可就纏手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印盒上的銀鎖打開,不敢掀蓋,先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兒,發現在印盒的後面,有個不引人注意的按鈕。富華臣一看就明白了,原來他學過消息埋伏,對一般的機關,暗器他都懂。他壯著膽子,把按鈕往外擰了三扣,然後把盒蓋輕輕掀開,在黃緞子棉墊上邊放著一顆四寸見方的銅印。富華臣把印拿起來看看,上面刻著「山東武林首領之印」八個字。老劍客把棉墊掀開,發現下邊有個龜形的鐵東西,有一條一寸多長的線,通到按鈕上。富華臣急忙把線割斷,然後用茶水把藥捻和炸雷灌濕。弄完後,把它又放歸原處。

    接著,他把椅子拿出來,上下左右端詳了一會兒,發現消息就在底座兒上。他把螺絲卸下來,掀開底座兒,弄斷所有的彈簧,把刀子取掉,而後他又扣好底座兒,擰上螺絲,復歸如初。他還有點兒不放心,親自坐了坐,確信無危險時,這才把椅子又安裝好,放到櫃裡上了鎖。然後他把地上的痕跡除掉,就要溜走。

    這時,樓梯響動,說笑聲由遠而近。富華臣一閃身從窗戶跳出,回手把窗戶關好,在外邊側耳偷聽。

    上來的是姜文彩和夜遊太歲鮑文起。他們一進屋,就朝鐵櫃看了幾眼,然後把牛油大蠟撥亮,從腰裡取出鑰匙,打開鐵櫃,上下看了幾眼,又摸了摸,這才把櫃門重新鎖好。他們伸了伸懶腰,打了兩個哈欠後,往凳子上一坐,閒談起來,鮑文起道:「明天可就用上這些東西了,只要今晚上不出事,便大功告成。」

    姜文彩道:「是啊,這些天連覺都睡不好,不知為什麼,總覺著背後有人盯著似的。」

    鮑文起道:「可不是嗎,我還一個勁兒地做惡夢,夢見竇爾敦來了,指著鐵櫃問我,那是什麼東西,我嚇得一哆嗦醒了。」

    鮑文起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喂,夥計,你說竇爾敦會不會中計?」

    姜文彩沉吟半晌說:「很難說呀,咱們有咱們的打算,人家有人家的安排,這姓竇的也不是好惹的。不過呢,咱們這幾招可夠絕的了,三環套月,一計跟著一計,夠姓竇的受的,恐伯他是十有九死。再說,即使這幾條計策都落空,還有比武這場戲等著他呢!」

    說到這兒姜文彩突然不言語了。稍停片刻,他忽然喊道:「那是誰?你給我出來,老子早就看見你了!」富華臣嚇了一跳,心說壞了,這回免不了一場兇殺惡鬥了。

    欲知富華臣如何脫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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