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主母 第四章
    「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自己在尖叫,但其實發出的聲音只比蚊子叫大聲一些。

    「請容我一會之後告訴你。」他將她往屋頂一放,就要躍身下去。

    她連忙吩咐道:

    「不要讓他們進屋去傷人!雖然今天書院裡沒學童,但我一家老小都在裡邊呀!」

    龍九點頭:「我瞭解。」

    「管你了不瞭解!要做到呀!」她叫。

    他做不到?光光是口氣充滿質疑就是對他龍九最大的侮辱了!要她是江湖人,早被他要求決鬥以挽回他被輕侮的名聲,她應當慶幸她不是。

    不理她,飛身縱下,正好將地上那幾個動不動就使用劍氣亂揮一通的傢伙給踹飛個老遠,他們連痛叫聲都來不及哀出,就吐血一地。

    「好、好你個龍九……呼呼呼……好、好……」

    「本人非常好。閣下無須再問候下去了,省點力氣去吐血吧。」龍九建議。

    來者有四人,龍九踹飛了兩個,尚有兩個倖存,沒多說話,立即揮刀過來,招招凌厲,都是往要害招呼去。

    龍九卻無視於那些冷銳的刀光,居然不肯拔劍,就這樣左閃右避,靈活穿越於刀劍的縫隙裡,不時推出一拳、踢出一腳的,他靈活百變的身影讓那些武器顯得絆手絆腳,每一招刺出都是招式已老的狼狽。結果不到三十招,剩下兩個突襲者也給擺平在地上了。

    「各位,哪條路上的?」他問著被他踩住胸膛的人。

    「哼!我們乃廣西『東震派』的四猛虎!」雖然很狼狽,但還是要威武地報出自家名頭。

    嘖!又是想跟他挑戰以求出名的芝麻幫派!但也未免太勞師動眾了?巴巴地從廣西跑來武昌,然後挑戰他這個在東北成名的龍幫幫主,怎麼說都是不通。

    「沒聽過。」龍九淡道:「你們地處廣西,想出名自是該找江南名門幫派挑戰,何苦對在下如此垂青?」

    「你別把我堂堂東震派看得這般低下!雖然我東震派不若龍幫聲名顯赫,但在廣西一帶可也是有名頭的幫會!我東震派才不做這種可笑之事,我東——」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龍九以腳尖點住他啞穴。

    「別像個沿街叫賣的老把自家號子掛嘴邊。我只聽重點。」他轉而踩住第二個人,直接道:「你說。」

    第二個人恨恨地道:

    「你別裝佯了!龍九。現在所有江湖人都往武昌過來,我們都知道『冰魄寒蟬』被你奪走!此等天下至寶,豈容你悶著頭私吞,你別裝做不知道這一回事!」

    冰魄寒蟬?都已經那麼久了,為什麼他還會聽到這個名字?

    這東西,只代表著一件事——麻煩!

    「你胡說些什麼?」龍九凝眉問著。語調冷沉,心情瞬間爛爆。

    還裝佯?那男子本想啐一口以表不屑之意的,但抬頭一見龍九那轉為陰沉的臉色,不知怎地,全身便泛著惡寒,本能地知道現在只要乖乖回答就好,別耍男子氣概為上策。

    「我們聽說了,五日前有人在定遠奪走了冰魄寒蟬,在群雄面前使用火藥與迷煙搶走寶物之後迅速逃逸!那火藥炮屑上還印有龍家的字樣,正是出自你家龍十七之手的火藥,休想抵賴!」

    「你說,我奪走了冰魄寒蟬?」龍九再次確認。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麻煩……又來了……又來了……龍九一腳踢暈男子,然後專心憂鬱起來。

    他的青筋暴,他的拳頭癢,他的心火旺旺燒!

    是十七的火藥……那麼,去奪冰魄寒蟬的人就一定是十六……難怪這次回來一直看不到他們,以為他們只是躲起來,沒料到竟是跑到定遠湊熱鬧……

    他奶奶的!這兩個笨蛋!想當名滿天下的江湖人也不該是從被全江湖人追殺做起步吧?!他們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呀?混帳東西!

    該死!他得立刻派人南下,大概得調四成的人下來……

    「喂!喂喂!龍九!」嚴茉蘇發現龍九根本忘了她還被晾在屋頂上,逕自就要走了,這怎麼可以!她連忙大聲喚著。但他好像忙著想什麼事失神了,對她的叫喚聽而不聞,她只好扳起一片屋瓦往地上砸去。

    「碰」!一地碎裂聲,果然成功吸引住龍九的注意力。他回身一望,見到她,忽地歎了一口氣。這下子,麻煩了,彼此的麻煩都大了!

    飛身上去將她帶下來,卻沒放她下地,抱著她大步往屋內走,這樣的失禮,當然惹來嚴茉蘇的怒叫:

    「喂!放我下來!你這樣抱著我成何體統?!」她掙扎著,雙手更是用力捶他,鼕鼕鼕鼕地,像打著大鼓,更像打到石頭,她拳頭都打痛了。

    穿過長廊,跨過兩道小門,最後尋到先前她踩洗被單的地方,那些杵在原地的人依然仍杵著,像三根愣木頭般呆呆望著這不可思議又悖禮的情狀。龍九沒理會,看到了一雙繡花鞋後,走過去,瞄準,一放。嚴茉蘇的雙腳便分毫不差地被「種」進鞋子裡,然後放開她。

    「呀!」站不穩的她雙手亂揮,差點往後栽倒。

    龍九替她穩住,然後不發一言就要走了。嚴茉蘇當然不許他什麼也沒解釋就走人,連忙叫道:

    「喂!龍九,那些人是你的對頭,卻尋到這邊來,日後怎麼收拾?」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一點也不想分擔他的。

    龍九頓住步伐,沒回頭,兀自思索。一會兒之後,一抹怪異的笑容在他原本嚴峻的唇角漾開。轉身面對她,說道:

    「立刻收拾行囊,為了安全起見,你們一家子不妨暫住寒舍。」

    就算麻煩漫天罩下,也是要找些娛樂在其中消磨——龍九一向都是這麼平衡自己的不幸的。

    ※- ※

    嚴茉蘇別無選擇地知道暫住龍家是目前比較可行的方法。所以雖然又與龍九斗嘴了一陣,但終究還是在第二天就搬家了。將父母與兩位小姑安置在龍家,而她與洛華三兩天過來一次,書院不能停擺,所以她還是常常留宿於書院。幸而住宿的院生不多,她另外找了間宅子安置,而平日授業時,龍九也派了兩名彪形大漢在書院守護,這樣一來,安全上大致無虞。

    她知道她是佔便宜了,龍九隻想要她管理龍家一團亂的帳務,而他卻必須付出相當的力量來守護她一家子人的安好,包括那些原本與他無關的事都得一肩攬下。雖然說她的一小部份麻煩來自他的波及,但她如今面臨的一些暴力威嚇已是不得不正面相迎的大問題了……

    「說吧!你有哪些對頭?」龍九來到她面前問著。

    今日,是搬進龍家的第五天,卻是她留宿下來的第一天。之前都忙於書院的諸多編印書冊上的瑣事,好不容易到今天告一段落,自然趕過來龍家探望家人了;加上父親的藥也告用罄,補上新藥是不可疏忽的大事。沒料到會見到他,他最近非常忙,完全不見人影,聽說打了好幾場架……這些都是龍總管在她忙於算帳時在一旁對她說的,她可沒問哦。

    方才一場春雨初歇,此時晚霞滿天,是即將用晚膳的時刻了,她給父親煎完藥,讓輕煙端走後,便坐在柴房前的石椅上對著晚霞發呆,享受這難得的清閒……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這樣的舒心閒暇了,總是疲倦、總是焦心的累……

    他的出現是打擾,但不知怎地,她發現自己並不在乎,甚而還糟糕的……感到有點喜悅,明知道這人只會惹怒她,只會說些刻薄話的……

    「啊?」她望著他一會,才發出這麼一聲。

    「我問,你惹了哪些麻煩,不妨一一詳說。」龍九很忍耐地問第二次。

    嚴茉蘇下巴一抬,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什麼叫做她惹的麻煩?她最大的麻煩就是倒楣而已。

    龍九雙手背於身後,道:

    「趁我有空,這兩天把它給解決了。」他猜那些瘋狂於冰魄寒蟬的人這兩天差不多就要趕到了。

    「怎麼解決?都殺了?」別當朝廷不存在好嗎?這些江湖人喔……

    龍九淡笑:「以暴止暴的方法很多,殺人不是唯一可行的。」

    「你想怎麼做?去打人一頓,然後撂話威脅,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你大俠便拍拍衣袖回東北去,從此天下太平?」她諷道。從總管口中她也知道了這人是江湖上一個大幫會的頭子,非常的有威望,但……勢力也只在東北一帶,澤被不了南方,南方的角頭可不一定買他的帳。

    「你對在下的能耐似乎充滿質疑?」他又笑了。

    他的笑讓嚴茉蘇想起總管的天花亂墜,突然問出個風馬牛不相干的:

    「聽說你是不笑的,一旦笑了,就是準備殺人是嗎?」

    龍九笑容一收,淡問:

    「誰說的?」隱隱的威脅口吻。

    「你只要給答案就成了。」嚴茉蘇不理他。

    「這很重要嗎?」很不想答的樣子。

    嚴茉蘇笑道:

    「光看你不想說的樣子,就覺得雖然不重要,但肯定頗有意思。」

    「你笑起來的模樣很刺眼。」他批評。但眼光卻緊緊鎖著那笑,一張過份精繪的臉蛋,笑起來卻是不損分毫甜美——而且這是她第一次對著他笑。

    「多謝讚美。我知道自己很美,你不必再多做敘述。」她對自己的妝一向很有自信。

    翻了個白眼,遇到這種自滿得自欺欺人的人,他還能說些什麼?

    「說呀!如果你笑的意思是發怒或殺人的前兆,那當你真心想笑時怎麼辦?憋住嗎?」

    龍九橫了她一眼。破天荒地解釋著:

    「剛開始只是誤會,然後一直是誤會。」

    「耶?那是說別人都會錯意了?你沒試圖澄清嗎?」

    龍九冷哼:「你試試每當你笑,別人都拿刀指著你戒備時是何滋味。」

    嚴茉蘇理解了:

    「當他們拿刀誤解你時,你一定沒試圖解釋,反而大打一架解決是吧?所以惡名更加昭彰。你脾氣真壞。」

    「他們當然必須對破壞我的好心情負責!」

    「瞧瞧你,簡直是小孩子脾氣。別人還當你嚴肅冷漠,其實根本是在鬥氣而已。我懷疑當你真正想笑時要怎麼辦?!」

    她當他是幼童嗎?教訓得這麼順口!龍九撇了下唇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我說完你好奇的了,接下來該你說說我想知道的了。」

    嚴茉蘇瞪著他,發現他眼神充滿堅持,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似的,只好道:

    「就我猜測,大概有三方人馬想對付我們。前些日子將死貓釘在門板上的,是柳川縣城裡一家書院的人。我們來柳川縣一年以來,招收許多生員,且頗得聲望,相對的也就讓其它書院少了一些學生,其中尤以『昭亞書院』最是強悍,曾發誓要將我們書院趕出柳川縣。最近動作尤其激烈,因為許多富家老爺都以把子女轉進開遠書院為光榮事。又樂於捐田捐錢的,難免招嫉。」

    「同行競爭手段通常如此。」龍九覺得這是合理的麻煩,不難處理。並以眼光示意她接著說。

    好冷淡,也不會義憤填膺一下,這種事很過份耶。嚴茉蘇心裡犯嘀咕。

    「再有……就是洛華,嗯,就是我相公……」說得有點結巴。

    龍九沉聲道:「無須解釋『相公』二字之要義,在下讀過書。」

    幹嘛呀,突然這麼差的口氣!她瞪他一眼,撇開臉道:

    「洛華與他幾個學兄有些紛爭,至今我們已經遷徒了兩處,但仍是被監視著,那邊曾派人企圖將洛華他們擄回開封……那是發生在前年的事,當時我們住在應天府。」

    「是哪方面的紛爭?」

    「呃……」她想著要怎麼輕描淡寫。

    龍九也不是好呼嚨的。

    「你最好全說了,我才有個拿捏的分寸。」他警告著。

    「分寸?」是指?

    「情節嚴重的,勢必見血;不嚴重的,坐下來談個清楚便成。」

    嚴茉蘇歎氣:

    「我知道的也許不是事實的全部,畢竟我是在洛華離家後才遇見他的。」她努力回想道:「洛華的父親在開封有間『流芳書院』,非常知名,因為在同一年出過四個舉人,舉人裡又出了三個貢士,貢士裡又有一人高中一甲進士,簡直是風光不已,一時之間幾乎是天下的學子都往開封的流芳書院擠去了。洛華的父親一生作育英才無數,其中有兩名孤兒出身的學兄更是在劉家成長。五年前劉老山長因急病在京城病故,沒留下什麼遺囑,一時之間書院的繼承問題鬧了個滿城風雨,師兄弟之間反目相向……」

    「為何?照理說由劉洛華繼承天經地義。」龍九對這知名書院頗有耳聞,想了一想便記起了現今流芳書院負責人是一個開封年輕名儒羅言真,兩年前與他曾有一面之緣。

    嚴茉蘇心念好幾轉,但回答得很快,沒有遲疑。

    「是這樣沒錯,但他們有官學與私學之爭。朝廷有意吸收流芳書院為官學,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同意,洛華堅持保持父親遺願,不讓書院成為科舉附庸,只想純粹治學。」

    「但現在的流芳書院是官學。意思是,目前掌權的羅言真一派,是支持官學的了?」

    「你知道羅言真?!」嚴茉蘇好震驚。

    「見過。他是個正人君子。」

    「是嗎?他根本是驅權附勢的偽君子!」她氣呼呼。

    「你見過?」他揚眉問。

    「沒有。可是他這些年這樣苦苦相逼,不是偽君子是什麼?洛華都沒跟他搶書院了,他何苦非要害得我們活不下去?」

    龍九猜測道:

    「這些年你們一直逃,卻沒有跟他坐下來談是吧?你甚至沒問羅言真他想做什麼,便一心認定他想不利於你們?」

    嚴茉蘇冷笑:

    「為什麼要坐下來談?要是他真是要對我們不利,我們不就沒命了?這件事我聽洛華的。」

    這麼聽話?隱下不悅,龍九注意到她似乎總是把人性想得太卑劣——

    「我猜你的憤世嫉俗來自你還沒說的那件麻煩了?」她曾經經歷過什麼呢?他發現自己十分好奇……

    嚴茉蘇挺直背脊,硬聲道:

    「不是憤世嫉俗,人性本來就是如此——欺善怕惡、嫌貧愛富!」

    「所以?」他不放鬆地問。

    「所以當有人投靠我家,並拿了我父親存一輩子的血汗錢去城裡經商賺大錢後,卻翻臉不認帳、不認我這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將我一家子當乞丐一樣轟出大門,任我們流落在異鄉挨寒受凍不說,最後還起了殺機,我是一點也不意外!這是人性!就是人性!」她抬頭看向天空,晚霞已經黯淡成灰濛濛的淺墨,再無風景可看,但她的臉卻倔強得不肯低下來。

    縱使她臉已經抬得那麼高了,但他還是看得到她眼裡有一點悲憤的水光。人矮就是吃虧在這一點,沒什麼地方可躲的。

    龍九語氣平淡地建議:

    「如果想哭而不想讓人看見,你矮,趴在地上的功效應該大一些。」

    什麼?!他在說些什麼鬼話呀!

    「誰要哭了!」她叫。這男人就是不想讓她好過是吧?「我不會哭。哭了又有什麼用?事情又不能解決。我早就知道了!」

    「那很好。」龍九閃著淡嘲的眼光底下,有著不為人察覺的欣賞。

    好什麼呀?她瞪他,打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但……

    「九爺九爺九爺——」龍總管招牌的驚呼聲遠遠傳來。代表兩人接下來是沒有獨處的時間了。

    「什麼事?」龍九問著。

    「十六、十七兩位少爺回來了!他們本來想逃的,但是給九爺的手下抓住了,現在正在前廳給捆得動彈不得。」

    那兩個兔崽子給擒住了?

    「非常好。」龍九陰狠一笑,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嚴茉蘇不小心瞧見了他那笑,不自覺心驚了一下,終於開始明白江湖人為何對他「誤會」如此之深了。也許所謂的誤會,只有龍九個人這麼認為的吧?

    ※- ※

    在龍九還沒抵達前廳之前,所有聚集在前廳等開飯的龍家人已經圍成一圈對著廳堂中央那兩團人形粽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哎!十七,你這次是做了什麼呀?怎麼叫九兒這般生氣呢?」龍老夫人慈藹問著黑衣少年。由於自家老爺還躲在山上不敢回來,目前家裡的長輩只剩面慈心善的老夫人一個。她也是龍九最敬重的長輩。

    「大娘,我才是十七啦!」穿白衣的龍十七抗議叫著。

    「對呀!我是十六啦!」黑衣少年憂鬱地說著。

    老夫人連忙道歉:

    「呀,是這樣呀!大娘老啦,都記不住了,是了,你是凡兒嘛!」

    十六憂鬱到極限,終於哇哇大叫起來——

    「我不是龍凡啦!龍凡是十三,我是十六龍小繁啦!都是爹取名字取糊塗了,忘了取過一個龍凡了,我出生時又要叫龍凡,發現取重疊了才連忙亂改一通,叫人家龍小繁!我不要啦……」

    「對不住、對不住,小繁呀,你別惱,大娘會記住的。」

    「你現在哭這個會不會哭錯了呢?小繁,別忘了九哥要過來了。」排行十二的端麗女子好心提醒著。

    「我才不怕呢!我們立了大功呀!我們搶回了至寶喔,九哥高興都來不及……」

    「是嗎?我會很高興?」龍九跨進廳來便聽到這種邀功之詞,笑笑地問。

    「九九九……九哥!」兩名少年靠在一塊抖聲喚著。

    龍九蹲在兩名少年面前,問道:

    「是誰讓你們去搶冰魄寒蟬的?我嗎?」

    「不不、不是,是我們自己想……想建功……進龍幫!」好可怕好可怕!九哥的臉色好可怕。光是擺出這種臉色,他們便很快照實招了,一點也不必嚴刑拷打地逼供。

    「你們以為去搶到寶物,便是建功、便是江湖人——而且還是個名人,從此一夕成名天下知了,是嗎?」他輕聲問,溫柔得像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兄長。但他眼裡積聚的風暴卻足以將兩兄弟嚇到去見閻王。

    「九、九……喀喀喀……」想叫人的,卻只能牙齒打顫,抖成風中落葉。

    「很好,你們成名了。成功地讓天下人來追殺你們了,喔,不止是你們兩個,江湖追殺的對象是我們全家,真好,大家都出名了喔!」他寥寥地拍著手,拍出三兩下表示喜悅與欽佩,如他們所願地擺出「高興」表情。

    「不不不會的!九哥。我們有蒙面,沒有人知道是我們幹的!真的,我保證!」龍十七勇敢地辯道,不認為自己給家人招禍,他們明明是有蒙面的!

    「對呀對呀!我也可以保證!」十六也迭聲叫著。

    龍九臉色一冷,為著這兩枚笨蛋的愚蠢與死不認錯大為光火!出手如電,很快從龍十七身上搜出一管火炮。往上一拋,揮過去一道手刀,就見火炮瞬間被肢解成兩半,龍九抓過未落地的火炮卷紙,攤在兩個傻蛋面前讓他們看清上頭的「龍」字,冷怒道: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是你們幹的!因為你們這些想出名想瘋了的笨蛋連這種東西都要印上大名寶號,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蒙面做什麼?這麼想出名,去脫得光溜溜的豈不是更風光?!嗯?」

    「呀!」兩名少年為時已晚地發現這個錯誤,一同叫了出來。

    龍九開始替他們解繩索,嘴角扭出一抹恐怖的淺笑,問著:

    「知道自己的錯誤了?」

    兩名少年臉色死白,哆嗦著不敢應。完了……完了……九哥要大開殺戒了!哇!明年今天一定是他們的忌日啦!

    完了完了……

    「你們——」龍九一手一個,輕易拎起往外頭走去,嘴巴也沒休息地交代著:「關上大門,先用晚膳,不必等我們了。」

    「唉唉唉!九兒,你別跟弟弟們玩兒太久呀,記得回來吃飯呀!」老夫人在總管關上門前,殷殷叮囑著。

    「知道了,大娘。」

    大門扣上,哀嚎聲同時在每一處揚起,綿延不絕,一路從前院哀到後院……

    ※- ※

    「九爺,九爺!」總管通報。

    龍九正在替鼻青臉腫的十六整骨,問著:「什麼事?」

    「有一群人在門外候著,領頭的人自稱是趙雲揚,說是龍幫副座。」

    他的手下日夜兼程趕來了。

    「帶他們去北廂房休息,送晚膳過去。」交代完。繼續扁!

    「九爺九爺!」總管一刻後又急巴巴來報。

    「又有什麼事?」正忙著將十七倒吊在橫竿上,口氣是被打擾的不悅。

    「有、有訪客!」

    「不見!」

    「那那……」九爺口氣之差,一點也惹不得,不想被抓進去一起扁的老總管很知變通地道:「那我立刻趕他們走!九爺您一定要相信我已經想盡辦法向那個邵離公子說明您現下的忙碌,不會撥冗見他,可他……就是笑笑地央求我過來通報一聲,我也實在是不得已……赫!」嘮叨沒完,就被倏然打開的大門給驚了個魂飛魄散!不!不!不!不要揍他——他只剩一把老骨頭啦……嗚……

    龍九抓住打跌的龍總管,確認道:

    「你說邵離?來訪的是邵離?」

    「是……是的……」

    龍九點頭道:

    「叫人過來將那兩個笨蛋抬回房裡去,然後到北廂房請一位叫做王沛聲的大夫給他們上藥。」交代完,立即往前院走去。

    ※- ※

    她嫌棄他暴躁不文,嘴巴壞透!是只大黑熊。

    他認為她修飾過度,俗不可耐!簡直像盆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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