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飄的雨 第二十一章
    沒有日夜的交替,文雨和狐左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偶爾,判官會到這裡巡視一番,偷偷的遞上一、兩個眼神。

    一天,在鬼差交班之際,狐左對文雨說:「你有沒有發現,最近的石大人有點憂傷?」

    文雨輕輕搖搖頭,「沒有……我都不敢抬頭……」

    狐左掀起帽沿,東張西望一下,發現大家都是昏昏欲睡,沒精打采,四下沒有看著這裡的目光。賊笑一下,迅速掰起文雨的腦袋,低頭狼吻!

    文雨被狐左的突襲嚇得六神無主,但就是不敢出聲!

    「憋死我了……」狐左放開文雨後輕輕的說,「我好想抱你……」

    文雨摸了摸自己的唇,看著四周死氣沉沉的一片……心想著也許可以更靠近一些。

    文雨把袍子下的手伸進狐左的袖子,緊緊握住他煩躁不安的小狐爪,再微微斜靠在他的臂膀上。「再忍一忍吧……」

    「文雨……」

    雖然只有一點點肢體上的接觸,但狐左已經滿足了,閉上眼默默地感受著文雨的溫柔。

    「不好了!聽說寶庫被盜了!」

    狐左一個激靈,張開眼睛!

    什麼寶庫?什麼被盜了?

    狐左身為狐妖,聽力自然比一般的人類要好很多,立刻豎起耳朵認真聽著遠處鬼差的對話!

    「閻王大人在天庭做年底匯報!黑大人和白大人現在正全力展開調查呢!」

    「而且聽說寶庫的鎖是被鑰匙打開的,一點破壞的痕跡都沒有!可能是內賊哦……」

    「還有,石大人好像不見了!雖然白大人說他跟著閻王去天庭了,可是閻王走後的好幾天,我親眼看到石大人還在森羅殿辦事呢!」

    「別瞎說……」

    石大人不見了?然後寶庫被盜了?

    狐左思來想去有點不明白。不過他一聽「年底」就樂了!

    年底,如果說出生前六個月就要跳下六道輪迴的話,那麼……嘿嘿……

    *——*——*——*——*——*——*——*——*——*——*——*——*——*——*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好像不太好過。

    聽說閻王回來了,但是判官沒回來。

    事實證明判官不見了,到處瀰漫著緊張的氣氛。人手派來派去總不夠,連這裡負責輪迴轉世的鬼差都掉過去好幾個,全力展開搜捕。

    連這裡等著投胎的鬼魂也開始討論這個話題,「嘰嘰喳喳」的像開茶話會。

    「小左……最近怎麼啦?」文雨看周圍都在交頭接耳的討論,也忍不住想和狐左說說話。

    狐左在袖子底下玩著文雨的手指頭,敷衍著說:「沒什麼……沒什麼……」

    「號碼牌前六位是830616的出來排隊了!」一鬼差大聲一喝,以小群鬼便擁了上去。

    狐左一看自己的號碼牌,遲遲不肯離去……

    「文雨,我先走一步……你當心一點。」

    「嗯!」文雨堅定的點了點頭,抬起頭,充滿信心地微笑著。「我們人間再見!就算你變成一代醜男,我也愛你到底!」

    「這怎麼可能嘛!?」狐左故作生氣的努了努嘴。

    「嘿嘿……」文雨又低下頭,靜靜的坐在那裡。

    狐左看了文雨最後一眼,笑著轉身,揮著號碼牌跑出去了,「差大哥!我也是!我也是!」

    狐左排進隊伍,前面一個老鬼轉身看了看他。

    「喲?你也是啊?」原來就是坐在狐左旁邊的老鬼,「真巧!我也是!真是有緣啊!說不定咱來世成兄弟呢!」

    狐左瞥了這個沒牙的老鬼一眼,再看了一下他的號碼牌!

    天哪!和自己的就差一位!

    不會吧!?

    狐左欲哭無淚,難道真要和這個老鬼成兄弟?

    那老鬼喋喋不休的說:「小伙子,你這輩子這麼早死真是可憐啊!我可是活到了99歲啊!下輩子做你兄弟,我們相互多多照應啊!」

    切!我下輩子還是早死!——狐左撇開頭,充耳不聞。

    突然,一大群鬼差擁過來,包圍了輪轉廳。帶頭得似乎是……黑白無常!狐左雖然沒和他們交過手,但和楊戩打鬥的時候,也曾瞄到過幾眼!快把頭低下!

    「今天輪轉的是幾月幾號?」黑無常急匆匆的衝過來,抓住一個鬼差就問。

    「是……是六月十六號的。」一鬼差害怕的答道。

    「停下!全部給我停下!」閻王從一群鬼差當中走出來,問一旁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光光,你說石卿讓你註冊的那段姻緣,其中一個是六月十六號對嗎?」

    「請尊稱我為越大人。」這個十來歲的孩子拿著一本記錄本,信步走到隊列前。「嗯……沒錯……是六月十六號,還有一個是十月份的……是哪一個呢?」

    狐左突然一陣緊張,低著頭不敢輕舉妄動。文雨那裡有很多鬼差包圍著,最重要的是白無常……他在找什麼?找文雨嗎?

    現在該怎麼辦?!

    狐左有點心慌!以前遇事總能冷靜下來,可是一碰到和文雨有關的,就會亂了陣腳,什麼都亂來!怎麼辦?怎麼辦?!再低頭,正好和越光的目光對上!狐左倒吸一口冷氣!

    「啊!?」越光剛一張口,整個人就被狐左抓起來!

    小孩子一個!擒住他太容易了!狐左一手卡住越光的脖子,怒視著眼前的眾人。斗篷滑落,模樣顯現,閻王和黑無常擰起了眉頭。

    黑無常滿滿的從手掌裡來出一段黑色的鎖鏈,末端是一個抓手。「原來……這只妖精一直躲在冥界!怪不得怎麼找都找不到!」

    狐左卡住越光,「別輕舉妄動,不然要他死!」

    「你毀不了他的元神的!」黑無常很篤定。

    「別亂來!別亂來!」越光終於弄清了局勢,什麼判判不見了,要他來找線索!這根本就是石卿那死小子私藏人犯,畏罪潛逃!現在可好!把自己都連累進去了!眼看自己有受傷害的危險,對著閻王破口大罵:「蔣子文!我若出什麼事,全天庭的美女跟你沒完!你負的起這個責任嗎你?!」

    閻王沒有理睬那個叫囂的月下童子,只是冷冷得看著狐左,一指輪轉廳裡坐著的鬼群,「你的那位……還在我們手裡吧?」

    狐左的目光下意識地向文雨看去,白無常在人群中正好找出文雨!

    「找到啦!就是你!」白無常高興的扛著文雨走出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文雨又氣又急,亂踢亂蹬,就是掙脫不了!

    「哼哼哼……」閻王冷笑,「怎麼樣?一個換一個!」

    一個換一個?換好之後,又是大打一場?!

    文雨搖著頭,大聲喊著:「小左,你一個人快點跑吧!別管我!」

    狐左猶豫著……

    越光一看,自己的危險指數降低,開始煽風點火動搖狐左。

    「快把我放了吧……乖一點,做妖怪嘛!何必那麼執著呢!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可以讓全天下的美男都死心塌地的愛上你!趕都趕不掉!想想清楚,很划算的!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啊……」

    「你閉嘴!」狐左低頭喝住越光,這個小子看上去是個小孩子,但比八十歲的老太還囉嗦!

    白無常「嗨咻嗨咻」的扛著文雨跑上來了,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拌住,大家只聞得「啊呀」一聲,那抹白色身影一下子往前跌到,文雨就被拋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到狐左的身邊……

    狐左還沒有反應過來……文雨也沒反應過來……大家更沒有反應過來……

    「啊!天哪!」小白跪在地上,驚訝地摀住自己的嘴,「我做了什麼?小黑,我做了什麼?」

    黑無常微微抽動著嘴角,「我……我怎麼知道……」

    「啊————!我不是故意的!」小白撲到閻王腳邊,抱住他的大腿大哭,「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的!都是那塊石頭不好!嗚嗚……」

    「呵……呵呵……」越光看著冥界的白無常,開始傻笑……不愧是小白。

    狐左扶起文雨,如獲至寶。不過,一時三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白還在哭訴,還在懺悔。閻王的青筋一點一點暴起,終於火山爆發,一腳蹬開白無常,大聲疾吼:「你還不快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遵命!」白無常的淚水說收就收,飛身起來,瀟灑地甩出白骨鏈朝狐左衝去!頓時光芒四射!

    眾鬼差紛紛鼓掌,「白大人好帥啊!」

    狐左拿起越光作盾牌,嚇得越光急叫:「別!別!」

    突然,狐左看到白無常朝自己擠眉弄眼!

    那是……什麼意思……?

    一個失神,被白無常鞭子一抽,被迫和文雨分開!

    緊接著,白無常手心裡貼了一道符,一掌打在文雨身上!文雨立刻被打飛出去,往六道輪迴的坑裡跌去!動作利索的沒人看清他從中作了什麼手腳!

    「文雨!」狐左想要抓住自己的愛,卻被白無常連著一腿橫掃,一起下去!

    下去的時候,始終沒有放開卡住越光的手!

    可憐的越光同學飆著淚水,一起跌落六道輪迴!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倒霉!?」——這個悲慘的聲音,一直迴盪在冥界,久久沒有散去……

    「文雨!」狐左在下墜的過程中抓住了文雨!但是他好像很難受!「文雨!你怎麼啦?回答我一聲!」

    文雨睜不開眼睛,斷斷續續的叫了一聲:「小……小左……」

    越光一看就明白了!「死定啦!他還沒到投胎時間!這樣下去一定完蛋!」

    「怎麼辦?」狐左使勁搖晃越光,急得哭了出來!「那該怎麼辦?!」

    「催胎術!」越光心腸也不壞,直接告訴狐左。「快用用催胎術!我不太精通!」

    「我不會啊!」狐左大叫!「求求你!救救文雨!求求文雨!」

    「我……我盡力!」越光握住文雨的手,口中唸唸有詞,可是念到一半,文雨就消失了!

    狐左焦急的問:「怎麼消失了?!成功了沒有啊!?」

    「我不知道啊————!!!」越光毛躁地抓亂了自己的頭髮,「我不知道有沒有來得及啊…………」

    一陣天旋地轉。

    狐左失去了意識……

    *——*——*——*——*——*——*——*——*——*——*——*——*——*——*

    「小白,你為什麼把他們打落六道輪迴?」閻王看著單膝跪在面前的白無常,有點不滿。

    白無常正經八百的答道:「狐妖一旦投胎轉世,法力必失!我們只要找到石大人的紀錄就可以把他找出來!到時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將其擒獲!」

    「可是那個小鬼投胎時間未到,過早投胎只會讓他元神受損,甚至煙消雲散!這稍微過分了點!」

    這會兒倒是輪到白無常無情了。「能捉得那只狐妖,向天庭交差就可以了,大人何必顧慮那麼多呢?」

    「那光光呢?」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算他去人間遊玩好了!」

    「那快去找石卿的紀錄!」

    「是!小白這就去!」

    不一會兒,黑白無常拿著一本記錄跑過來。「大人,資料被撕了!」

    「什麼?!」閻王拍案而起,「石卿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狡猾?」

    「回稟大人,不知道!」

    閻王拿過資料本,翻來翻去反不出個所以然來!氣呼呼地把本子一扔,「你們去陽間給我把石卿和狐狸精找出來!」

    小白偷偷地說:「說得好像判判跟狐狸精私奔了一樣……」

    「你說什麼?!」閻王臉色超級難看!

    小黑有點不解,直率地說:「小白說得沒錯!聽起來有點像啊!大人你生什麼氣?私奔就私奔了!」

    「給我滾出去————!」

    「彭——!」黑白無常破門而逃……

    *——*——*——*——*——*——*——*——*——*——*——*——*——*——*

    黑白無常呆在自己的房裡吃火鍋,任務艱巨啊……不曉得何時才能找到可憐的判判。

    「小黑,那點炭來!」

    「噢!」

    黑無常一走出房門,白無常便從袖子裡拿出一疊紙……

    穗凡……宇文-……嘿嘿……

    捲起來,塞到爐子裡,馬上燒成灰燼……

    看著旺旺的火苗,白無常自言自語道:「替判判擦屁股,第二次!」

    「小白,你在燒什麼?」

    「沒什麼……」

    穗凡……宇文-……

    不過這麼亂投胎,不曉得命運會不會被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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