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野獸 第三章
    裴-的確沒說謊。官雲漾不僅沒失望,反而驚喜到暈眩的地步。

    唐惟天的書庫很大,大概佔了一樓平面的二分之一,當中一半還是挑高的樓中樓設計。裡頭的書很多、很雜,歷史可以從不知名的遠古跨到未上市的超新書,無論是龜殼、獸皮,什麼材質都有。主題不多,大都是神話記錄,或是奇形怪狀的圖本。

    但這是她要的;她踏遍了世界各地就是為了尋找這些被時代淹沒的珍貴文獻。不僅對她的論文有幫助,更有許多值得鑽研的價值。

    而這一切,居然是那未進化的原始人的資產。

    老天爺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她想要的總是屬於他的東西呢?

    不能分她一點嗎?就算只是一個,也好過全然沒有。

    將手中的書塞回原本的位置,官雲漾洩氣的爬下梯子。

    這是她到這棟宅子來的第三天。

    第一天晚上裴-帶她參觀完書庫後,她當場決定,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賴在這裡。

    當然,裴-的提議她無條件答應了。

    在這裡的日子比她當初想像的愜意。

    雖然唐惟天不是個好主人,不過除了不准她擅自進入他地下室的工作領域,見了面也把她視為屋裡的幽靈不理不睬外,屋裡的其它地方或是任何東西她皆可自由使用。

    多虧他的大方,官雲漾才有機會見識到如何當個山大王。

    首先,要很有錢,有錢到山上買豪宅,山腰還要有座莊園給管家住。

    唐惟天所有與文明社會的聯繫都在山腰的那座莊園裡。

    在那裡,他有專門伺候他的管家夫婦,每週一次負責他山頂上豪宅的民生與清潔問題。而莊園裡純天然的有機作物與牲畜當然也是為了山大王而存在。

    在那裡,還停著兩輛百萬名車,一輛是性能絕佳的越野車,供山大王興致一來能四處出巡用。另一輛是裴-名義上送給唐惟天,實則是為了方便接送自己往來的騷包跑車。

    一想到車,官雲漾回憶起第二天唐惟天被裴-強迫離開山頭,開他那輛囂張至極的跑車送他到城鎮,順便幫她提行李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唐惟天不是意氣風發的山大王,而是一隻被拉出殼的蝸牛,一路上整張臉是黑的不說,還顯得格外扭捏。

    想著想著,官雲漾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那時的樣子真的只能用裴-常掛在嘴邊的詞形容──可愛。

    「一個人傻笑是笨蛋的習慣嗎?」

    一句刻薄的話切斷官雲漾的所有好心情。

    她習慣性的蹙起秀眉望向聲音的源頭。

    「偉大的山大王,你終於看得見小女子飄蕩的身影了呀!」她刻意擠出驚喜。

    聽到她做作的聲音,唐惟天的眉頭攏高了。

    「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既難聽又累贅。」他說出自己不加修飾的觀感。

    見識過他粗蠻的說話方式,她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的應付了。

    「謝謝你的指教,下次我會改善。」她有禮地微微頷首。

    唐惟天越看,心裡越不舒服。

    「在我的屋子裡,你能不能照著我的規矩來?有話直說,有不滿也可以攤開來講,就是不要這樣之乎者也的煩我。」他受夠了這個連在家翻書都要穿得像是去面試的女人。

    她難道不能放鬆一下那條為了形象而時時繃緊的神經嗎?

    再次確定他皺瞇的眼裡寫的是不屑,官雲漾平靜的表象終於剝落了。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有不滿,我以為我比你家的一隻螞蟻還渺小,走到你面前都可以被當作是空氣穿過。」她放開嗓子,語調也高了些。

    被指責的人卻揚高了唇線。

    唐惟天滿意的笑彎了眼。「這樣才對。既然要生氣,就要讓人知道,悶在肚子裡裝出笑容,多難過啊。」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他文不對題的回應,讓一向嚴謹的她恨得想扯他頭髮洩憤。

    「我不是你,腦袋沒有問題。」他賞給她一記憐憫的眼光。「你希望別人跟你說話就直說。下次見到你,我會記得出聲跟你打招呼,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他一派輕鬆的說。

    官雲漾此刻不只想扯他的頭髮,還想喝他的血了。

    她稀罕他和她說話嗎?幹嘛說得一副施恩的樣子!

    「不必麻煩了,改天若我們不小心碰到面,請你繼續把我當成隱形人;出了這棟房子,就當是陌生人,不用打招呼,不用說話,以免浪費偉大藝術家的時間。」她說得很有骨氣。

    唐惟天扯了扯嘴,無奈的說:「你很難伺候,這不好,那也不行的。老是自己生悶氣,然後把錯怪在別人身上。真不曉得你是怎麼被養大的。」

    官雲漾瞪大眼睛,隱約聽到他的骨頭在她嘴裡粉碎的聲音了。

    這個原始人居然質疑她的教養?!

    這裡真的是她從前居住的那顆地球嗎?

    她真的沒有被外星人綁架到異種生物前接受凌虐嗎?

    她深吸了口氣,平息體內奔騰的暴力細胞。

    「我瞭解了,下次我若有不快時,一定會記得找出禍首對他發洩,不生悶氣,也絕不遷怒。」她一字一字用力咬牙說出。

    他最好給她牢牢記著!因為下次他激怒她的下場,就是她剛剛腦海閃過的血腥畫面。

    「嗯,這樣的生活態度比較健康。」唐惟天認同的點頭。

    氣到沒力的官雲漾無法馬上實踐她的「健康生活」,只想趕快打發這個專門扇風點火的山大王。

    「你來這裡是為了推廣你的生活經驗嗎?」她說得很酸。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事快辦,沒事快滾。

    「我來告訴你,有人在敲門了。」唐惟天悠哉的說。

    「有人敲門為什麼要特地來通知我?」官雲漾一臉茫然。

    有人敲門,他去應門就是了,通知她做什麼?

    唐惟天吁了一口「孺子不可教」的歎息聲。

    「那個敲門聲就是知會你開戰的鼓聲,這樣你聽懂了嗎?你最好趕快開竅,我可不希望門外的那個人連我的窗戶都敲爛。」

    唐惟天一提到開戰,她馬上進入狀況。裴-預測的第一波攻擊終於來臨了。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說?」官雲漾立刻繃緊神經,卻見那個男主角居然在旁邊搖頭晃腦。

    他難道不知道第一場戰役的重要性嗎?怎麼可以懈怠!

    「早點說有用嗎?你的反應這麼遲鈍。」唐惟天聳聳肩。

    官雲漾沒時間跟他計較,做事一向認真的她迅速地跑出門外。腳下步伐急促,嘴裡同時有效率卻不優雅的嚷著:

    「我們先說好,如果這次失敗的話,不能算是我的問題,是你自己太鬆懈,你沒有理由把我趕走。」

    「為什麼我必須答應這種不平等條約?」唐惟天人高腿長,幾個大步就走在全力跑步的官雲漾身邊,說起話不急不喘。

    聞言,官雲漾在衝進玄關前停了下來,一邊調整呼吸,一邊不滿的瞪他。

    「明明是你的錯,為什麼算在我的頭上?」她開始用最簡單的白話文跟他溝通。

    「我錯在哪裡?不過是沒去開門罷了,我本來就沒有為不速之客開門的習慣。但你擺不平對方,是你沒有幫我的能力,所以你跟裴-的約定不成立,請你離開是合理的。」

    她被他難得的條理分析嚇到,張開了嘴,卻吐不出聲音。

    「喂,你沒時間發愣了,外面的人好像在打量旁邊的窗戶,那片馬賽克玻璃是我朋友送的禮物,你有責任確保它不能被敲破。」唐惟天喊她回神。

    官雲漾吃驚的瞠開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去應付?」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

    「這不就是收留你的功用嗎?」

    「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哪有說服力啊?」她不死心的嚷嚷。

    他以為演情侶一個人就可以搞定嗎?

    他被她煩得有點不耐,俊眉一擠,沒好氣的說:「好啦!我會在這裡看著,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出面。你快去阻止那個不識貨又不識相的傢伙毀了我的東西。」

    官雲漾雖不滿意,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踏進玄關前不忘回頭射了他一記白眼。

    這只野蠻的沙豬,在他眼中,她這個人居然比不上一扇玻璃!

    活該被女人纏死算了!

    她一面暗咒一面走入大得誇張的五角形玄關。

    山大王的作風果然很不一樣,他家的玄關跟尋常公寓的客廳一般大,外加挑高到屋頂的天窗,陽光透過頭頂的玻璃折射,可以在地板上現出美麗的五芒星。

    一個簡單的出入口他都可以搞成像藝術品一樣,讓她又愛又氣。

    官雲漾有預感,如果繼續遭受他的言語攻擊的話,她會不停累積內傷,然後縮短壽命。

    走到門邊,她剛好歸納出這個結論,忍不住再回頭瞪他一眼。

    轉身面對門板,一個深呼吸,她用力拉開門。

    門外七月的地中海陽光照耀出一個手持石頭、蓄勢待發的窈窕剪影。

    來人一看見門開了,馬上丟下凶器,露出艷麗的笑容,以無法解釋的神速從窗邊竄進屋裡。

    「好久不見,親愛的天──」甜膩的聲音斷在對方終於看清門內的人的那一秒。

    下一秒,是駭人的尖叫。

    「啊……女人!」來人以石破天驚的音量在空曠的玄關引起共鳴。

    自從踏進那個花園起,官雲漾已經很習慣陌生人見到她的第一句話,總是以「女人」為開場白。

    她清清喉嚨,配合對方以標準的英式英文回應。

    「很抱歉這麼晚才來應門。」

    她的聲音成功地讓那可怕的叫喊停下來,也讓彼此有充裕的時間打量對方。

    官雲漾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認得訪客那張美艷的臉。

    「莉莎.金蜜兒小姐,你好。」她禮貌的欠身招呼。

    對方也不覺奇怪會被人認出,畢竟她是前英國首相的掌上明珠,又是時尚圈中炙手可熱的名模,對於陌生人的目光早已麻木。

    莉莎高傲地哼了聲,不屑地瞄了官雲漾全身一眼。

    「告訴我惟天在哪裡,我要見他。」她頤指氣使地說,認定了眼前這個干扁但小有姿色的東方女人是屋裡的傭人。

    「他不喜歡被打擾。我必須先確定訪客的來意,幫他過濾。」官雲漾說得不卑不亢。

    莉莎聽了,則是不悅地挺高豐滿的胸部,由上往下睨她。

    「不過是個傭人罷了,憑什麼替惟天作主?太沒分寸了吧。」

    「我不是傭人。」她堅定的說。

    她官雲漾沒不幸到淪落為山大王的奴婢吧?

    受氣的她心裡再把唐惟天臭罵一頓,臉上卻仍保持著嫻雅的形象。

    「不是傭人?」官雲漾的否認讓莉莎升起危險意識,她雙手抱胸,換個姿勢。

    「如果不是傭人的話,憑你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棟屋子裡?」

    「莉莎小姐,你也是女人,請問你站在這裡是為了來應徵女傭嗎?」官雲漾講求平等互惠原則,對方捅她一刀,她也不忘回敬一劍。

    如果官雲漾是口出惡言,莉莎就可以使潑回去,但她這般禮貌性的損人,莉莎無力招架。

    精妝細琢的嬌顏藏不住皮下的抽搐,莉莎性感厚唇一抿,再沒耐心跟她過招了。

    「我不是來跟你耍嘴皮子的。你有什麼資格阻擋我探望好友?」大小姐氣勢擺了出來,她是非見到唐惟天不可。

    官雲漾沒被她嚇到,溫潤的微笑一開,輕輕拋出炸彈。

    「我真的是怠慢了,居然沒跟你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官雲漾,惟天現在交往的對象。」她跟唐惟天一樣,沒有另外取個洋名,直接使用中文的羅馬拼音。因此當她聽見唐惟天跟她的名字同時從自己的嘴裡說出時,忍不住輕顫了下。

    她不著痕跡地、怨毒地瞟往他所在的方向。

    連說他的名字,她都會覺得自己嘴巴爛掉一塊。

    「騙人!」莉莎又尖叫了,不忘用力甩動那頭據說很冶艷的波浪大卷髮。

    官雲漾動作優雅地摀住耳朵,懷疑自己脆弱的耳膜能承受多少次噪音的凌虐。

    「你一定是在騙人,惟天怎麼可能會交女朋友!一定是你這個神智不清的瘋女人在妄想!」

    官雲漾放下手臂,在胸前交疊,冷眼看著面前這個一頭亂髮、怒眼圓睜、張牙舞爪的世界名模。

    到底誰才是那個神智不清的瘋女人呢?

    她無聲歎了口氣,畢竟會迷戀上一頭野獸的人,腦袋應該不會太清楚吧?

    「莉莎小姐,在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往往是你我無法預測的,但那並不表示它不會發生。比如說,在一年前,你不曾懷疑亞爾特與惟天的關係。可是短短的時間內,亞爾特在台灣找到了真愛,你會吃驚。可你接受了。同理,你現在震驚於我跟惟天交往的消息,事實就是事實,總有一天你也會接受的。」她嘴裡努力將謊言說得合情合理,心裡卻猛打叉。

    只有白癡才想跟唐惟天那隻野獸交往咧。

    「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的說詞嗎?我才沒這麼笨。」莉莎稍微回復冷靜,整理好頭髮,兩手往腰上一插,女王的派頭又出現了。

    官雲漾無奈的歎氣,她早說過這種事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擺平的,偏偏那隻豬就是不信。

    「你執意要打擾惟天嗎?」她委婉的問。

    金髮美女用力點頭。「沒錯,我是來見他的。」

    她可是一確定亞爾特有新歡的消息沒有問題後,就趕緊推掉所有工作,馬不停蹄地飛到西西里來。咬牙用高跟鞋征服未開發的山路,在大門前被正午的太陽烤了半個小時,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小東方女人用幾句話就打發回去!

    只要唐惟天不愛男人,他一定會選擇她這個被封為二十一世紀美神的真女人,怎麼也輪不到眼前這根輕飄飄的白羽毛。

    莉莎自信睥睨矮她半顆頭的官雲漾,一臉贏定了的表情。

    瞧莉莎那副中大樂透的模樣,官雲漾真的不懂,唐惟天到底有什麼好的?

    當他女友不如陪隻豬,至少不會受氣。

    「既然如此,先請你到客廳坐一下,我去問問惟天。」官雲漾不想撐得太辛苦,打算把那隻豬挖出來面對自己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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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官雲漾在唐惟天面前站定,話都還沒說,他就堵了回來。

    「別想。」他冷酷拒絕。

    官雲漾早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不疾不徐的開口:

    「唐少爺,你也是親眼見到的,這不是我一個人處理得來的。」

    「是你的能力太差。」被她一喊,他真耍起少爺脾氣。

    官雲漾忍耐的扯直了唇。「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首場演出的重要性嗎?」

    根據裴-的說法,迎戰第一波外敵非成功不可。

    若能克服第一關,就可以在迷戀唐惟天的圈子裡投下一顆閃光彈,如果這顆閃光彈的說服力夠、可信度高,往後入侵的敵人便會在心裡存個陰影,說服他們就容易多了。

    而莉莎.金蜜兒小姐是裴-所列表上的強力閃光彈之一。

    她迷戀唐惟天的歷史有十年之久,幾乎是對他一見鍾情,對他的攻勢從沒疲軟過。除了裴-掩護的那段時間,她曾經死心地交過幾任男友,但從她總是選擇與唐惟天神似的對象交往看來,她的熱情可說是未曾稍減。

    這是他們社交圈內眾所皆知的事,因此只要能讓莉莎相信,再由她散佈出去,官雲漾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四成,剩下的,都是低難度的騷擾了。

    官雲漾回想起裴-e-mail給她的詳盡資料,不得不懷疑這樣的鬼才不去搞政治到底是可惜還是萬幸。

    看著唐惟天沉默的模樣,她想他應該也收到了裴-的資料才對,否則肉體比大腦發達的他是不會為難這麼久的。

    「考慮清楚了嗎?男主角可以上場了吧?」

    聽到她的催促,唐惟天不耐的瞪向她。

    「我會現身,但別奢望我會幫你講話。」他事先聲明。

    官雲漾早猜到他只能妥協到這個程度,不在意的說:「好,你是山大王,大牌得很,所以演戲的事就交給小的我,你安分當你的巨型道具,別拆我的台就行了。」

    「你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唐惟天皺眉,指出她的變化。

    「都是跟你們學的。如果不用你們的方式說話,你們根本聽不懂。」她磨著牙說。

    他當她願意破壞氣質嗎?還不是被他們逼的!

    「也好,總比文言文省事多了。」唐惟天理解的點點頭。

    大敵當前,她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吵,乾脆在他背後推他走。

    怎料,手剛碰到,人沒被她推移半步,唐惟天反而先大動作彈開。

    「你做什麼?!」他瞪大眼睛,一臉受到莫大驚嚇的樣子。

    這個反應讓她腦裡迅速閃過一絲想法。

    「沒什麼,看你都不動,順手推你一把罷了。」她聳肩,暫時忽略那一抹不對勁。

    「我自己有腳,不用麻煩你。」他粗聲粗氣的丟下話,自動往大廳邁去。

    望著他寬闊的背,官雲漾試圖撈回腦海中那一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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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惟天一出現,官雲漾感覺大廳霎時間亮了起來。

    除了男主角的光芒外,世界名模的艷光也增色不少。

    唐惟天說她變臉變得快,她認為莉莎小姐才是變臉的紀錄保持人。

    從唐惟天踏進廳裡的那一瞬間起,莉莎貪婪的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一邊用眼神吞噬他,一邊不忘擺出最妖嬈的姿態,連每根髮絲都是風情萬種地貼在臉旁。

    官雲漾懷疑方才在玄關看到的那個亂髮女子會不會是錯覺?

    「惟天,好久不見了。」聲音也是酥軟到火力全開。

    唐惟天真的把自己當作大型道具,一點反應都沒有。

    官雲漾見狀,馬上出場撐場面。

    「惟天,莉莎小姐有些問題想當面問你。」她笑著將對話進行下去。

    「惟天,你聽我說……」莉莎眼看第一階段的示愛沒有得到效果,人馬上衝了過來,投懷送抱的意圖十分明顯。

    官雲漾眼明腳快,先一步靠了過去,緊緊貼在唐惟天身側,漂亮擋開莉莎的攻擊。

    她沒留意到莉莎的反應,因為身邊的大型道具引去了她的目光。

    她低頭瞄瞄兩人緊鄰的手臂,再瞧瞧唐惟天明顯繃緊的臉部線條,這讓她逮到了先前腦裡閃過的念頭。

    她費力壓下衝上喉頭的笑意,稱職地繼續演出,只是腦袋裡多出了幾個邪惡的點子。

    「莉莎小姐,大致的情形我已經跟惟天提過了,他會跟我站在一起,就是為了證實我的話不假。」

    她刻意在「站在一起」上加重語氣,果然看到唐惟天的臉又硬上一分。

    「我不信!」莉莎發動的攻勢都被官雲漾化解,惱羞成怒的她開始歇斯底里。

    「唉……惟天,你從前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大家都不肯承認我們的關係呢?」她幽幽歎息,人更往唐惟天身上靠。

    這個舉動不但莉莎看了捉狂,唐惟天也抽了口冷氣。

    「你──」他張大眼睛瞪她。

    官雲漾立刻搶過聲音,「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亞爾特已經跟我解釋過了,我明白那是誤會一場,相信莉莎小姐也能理解。現在得不到認同,是我的問題,可是我不曉得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她無助地扣上唐惟天的手,十指緊緊纏繞。

    這下唐惟天連呼吸都忘了,一張俊臉漸漸翻青。

    這個畫面官雲漾真想用相機拍下,除了自己珍藏外,還可以跟裴-分享;他一定很能體會她現在肚子快被笑氣漲破的感覺。

    「你的手……你的手在幹什麼啊?」莉莎被官雲漾的言行逼到失去理智,一個跨步衝上前來欲扯開兩人交握的手。

    唐惟天反應快,馬上閃開;而官雲漾動作更快,眨眼間她已經鬆開纏握的手,纖纖藕臂改擱在唐惟天精實的腰桿上。

    騷動落定,三個人都不說話,四顆眼珠子死硬盯著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只有它的主人笑得怡然。

    過了許久,莉莎像是被抽乾了精力般,高挑的身軀頹垮了下來。

    她低著頭,披肩的長髮彷似失去了光澤,印證了失敗兩個字。

    她輸了。

    她暗戀唐惟天十年,連他一根頭髮都沒摸過。

    從不讓女人近身的唐惟天願意讓官雲漾拉手、搭腰,這比千言萬語更能說明他們的關係匪淺。

    「看來我真的是打擾你們了,抱歉。」莉莎大夢初醒,尷尬的扯出笑容。

    「怎麼會呢?能得到你的諒解,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歡迎呢?」官雲漾的笑臉充滿溫暖,沒有一個人能排斥這般的善良體貼。

    莉莎臉上寫著苦澀,忍痛送她一個真心的微笑。

    「希望你能永遠保持幸福的笑容。」

    「有你的祝福,我會的。」官雲漾眼泛感動的淚光,手臂用力環住唐惟天的腰。

    剛失戀的莉莎受不了這麼甜蜜的刺激,匆匆告別後奪門而出。

    確定敵人走遠,官雲漾馬上松下過度使用的臉皮,擠眉弄眼的做舒緩運動。

    唐惟天這才回魂似地一掌拍下放錯位置的手。

    「你很粗魯耶,哪有人這樣對待淑女的玉手。」官雲漾吃痛地揉著被他拍紅的手背,嘴裡嬌嗔抱怨。

    唐惟天無言的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她,聲音沙啞。

    「誰准你動手動腳的?」

    官雲漾很沒氣質的翻了一個白眼。

    「拜託!大叔你是哪個時代的原始人啊?現在的情侶會做的事,已經不只是牽牽手、摸摸臉這種文藝動作了,有很多是你無法想像的腥膻。我不過是碰你幾下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再說,你是個大男人耶,這麼斤斤計較很奇怪喔。」官雲漾笑得很賊的睨他。

    看得唐惟天又露出蝸牛被剝殼的扭捏樣。

    他越侷促,她玩得越開心。

    她現在能體會裴-欺負他的快感所在了。

    不僅有趣,還可愛極了。

    唐惟天說不過她,兇惡的丟出警告。

    「以後不許再犯!」氣勢少了一半。

    官雲漾笑得燦美如花,殘忍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

    「為什麼?!」

    他吼得很大聲,但已沒人怕他。

    「一對沒有任何身體接觸的男女,會有人相信他們是一對情侶嗎?」

    「……」他無話可說。

    當初他也是靠著裴-曖昧的肢體語言誤導旁人的印象,加上剛才引爆的效果,他不得不放棄堅持。

    「放心,做久了就會習慣的。」看出他的軟化,官雲漾忍不住手癢的拍上他的肩膀。

    他觸電般地跳了起來,瞪住那只賊手。

    「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碰我。」說完,快步脫離她的犯罪範圍。

    望著他比例完美的背影,官雲漾戀戀手中余留的觸感。

    她承認,那具美麗軀體摸起來的感覺,真的可以用酥麻銷魂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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