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之戰 六月 第六十五章
    溫切是這麼個人:在某個地方呆了一周後,他就想到別處去。在摩納哥呆了一周,又在曼哈頓呆了兩周處理完事務後,他就想到土星的衛星上去。他再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對勒諾解釋每個該死的晚上都不回家的原因。不過只有溫切能整治尼基和巴克斯特-周留下的混亂局面,而且整治得比原先更好。

    「權力下放,」巴茨-埃勒解釋說,「應該這麼說,溫切。」

    「不管怎麼說,原來我們有五家戒毒中心,現在有十二家。讓那些雜種們現在再試試。」

    為了這幾個星期都保持神志清醒,一旦MegaMAO讓他興奮過度,他就會到巴茨在馬克多戈大街上維拉吉的診所來,弄點藥服下,休息一會兒。為了不讓自己想到對愛琳的承諾,巴茨總是花上好幾個小時為分佈極廣的戒毒所帝國開處方。

    巴茨不用總是詢問溫切,他瞭解真相,但是顯然他注意到的嗜睡、脾氣越來越暴躁、莫名其妙地流露出恐懼都已經可以確定。如果要巴茨就服用MegaMAO讓人上癮寫篇論文——像大多數的醫生一樣,他不會說上癮——發明者會得出比較可行的分析。

    裡奇的信頭上,巴茨被稱為醫療主管。不過偶爾他會使用過去的私人空處方,只是為了快點用完。可悲的事業。他顫抖地深深吸了口氣。

    「聽著,溫切,」他說,把筆放在一邊,「我得告訴你些事情。」

    溫切蜷伏在他面前,眼睛下方全是紫眼圈,打了個哈欠。「前三次我來時,你就說過同樣的話。你到底在煩些什麼?」

    舊話重提是個錯誤。過去兩個星期,巴茨一直想讓自己有勇氣採取愛琳的策略,說她是妓女們的辯護律師。不過如何開始並不容易。如果溫切說些表示合作的話,像「告訴我」或「我在聽……」之類,也許會好些,但是相反,溫切的腦袋只知道關注著巴茨錯誤的開場白。

    「是有——有——有關——」巴茨停下來,一時講不出話來。

    「嗯——嗯——嗯,好了,夥計,」溫切嘲弄說,他站起身來,「滾開。大西洋城見。」

    「關於愛琳!」巴茨大叫起來。

    兩個男人都詫異地眨眨眼睛。溫切皺皺眉頭坐了下來,威嚴的目光直射巴茨呆滯蒼白的面龐。「說吧。」

    「這事真讓我震驚,溫切,」巴茨開始了,按照愛琳寫給他的思路。「你還記得手下那些妓女的訴訟案?」他展現出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還有婦女愛滋病協會?」

    「別拐彎抹角的。說吧。」

    「她們有位女律師。」

    「舊新聞了。愛琳-赫加蒂,女權主義者。」

    「愛琳-赫加蒂就是愛琳-埃勒,」巴茨費力地說,「她用了閨名——」他停了下來,直打冷戰,被溫切那可怕的眼神嚇住了。「溫切,我告訴過你,這事讓我震驚。」

    「狗娘養的。」溫切跳起來。他一把揪住巴茨白大褂的翻領,幾乎把他拎離地面。「你是說去年在格羅塔裡亞和你在一起的那個深色皮膚的小東西?看上去像是勒諾姐姐的那個?」

    「是她。」

    「他媽的狗娘養的。」他把巴茨放了下來,自己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轉來轉去,像是在跳探戈。「你說什麼?」他尖聲命令著,好像在聽什麼。

    「溫切?」

    「你說什麼?你在低聲說什麼?該死,大聲點兒,渾球!」

    巴茨盯著他:「有人在和你說話嗎?」

    「一直有!」溫切大聲喊道。他的腦袋轉來轉去,黑色的鬈發也跟著有節奏地晃動。「是個巧舌如簧的娘們兒。她私下和我說過。她告訴我他們在算計我。她是對的!」他轉過身來,用手指捏住巴茨的喉嚨。「你這個該死的雜種!說!你的妻子?」

    「溫切,你掐死——」

    「說!說!說!」

    「是——是——是利益衝突,」巴茨說。「她認為……我應該退……出裡奇醫療中心。」

    一陣憤怒的尖叫。「為什麼她不放棄那些該死的婊子,讓她們去死吧?為什麼不做個體面人,支持丈夫的生活。」溫切又一次放開他,開始踱來踱去。「什麼?」他問自己的聲音。「閉嘴!我怎麼思考問題?」他又轉回頭對巴茨說,「他媽的,巴茨,我該拿你怎麼辦呢?總想著這個?」

    巴茨把處方簿放回書桌抽屜,事先他把抽屜留了幾英吋的縫。「你的意思是她是對的?我得放棄這份工作?」

    「你這個蠢貨,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她的間諜?」這個念頭讓溫切向另一個方向踱去。一堵牆擋住了他,牆上掛了幅孕婦子宮的彩色剖面圖,裡面是個完整的胎兒。巴茨從以前的辦公室把它拿來,算是對過去輝煌的可憐的紀念品。溫切惱怒地盯著它。

    「別再竊竊私語,」他對掛圖下著命令,「說!大聲說!」

    「什麼?」巴茨問道。

    溫切轉過身來面對他,面部充血。「你有個前任,蠢貨。一個叫巴狄帕格裡亞的傻瓜。那個蠢貨知道那些婊子受到傳染,跑到我這兒來抱怨。為什麼?因為他得用手檢查她們的陰部,也許會傳染給他。」

    「他肯定戴了手套。」

    「他媽的,」溫切咆哮起來。「我告訴過他,讓他把那些婊子從檢查名單上刪掉,然後閉口不提。裡奇的婊子沒有被傳染的,懂嗎?從沒有。尤其是這是事實時更不能說有。他向我保證過,告訴她們像修女的屁眼一樣乾淨。其次我知道他和你的妻子吃午餐!她一定告訴過你。這是一年前的事了。她一定提到過那次午餐。」

    巴茨搖搖頭。「我記不得了。」

    溫切停頓了一會兒,眼睛轉來轉去。「讓我一個人呆著,」他命令自己的聲音。巴茨發現自己壓抑不住興奮。妄想狂。精神分裂症的表現。MegaMAO。關於副作用的學術論文。他的威望——

    「你應該記得,」溫切斷言。「我們得除掉巴狄帕格裡亞。我想也可以除掉那個叫赫加蒂的娘們兒,但是她很幸運。我想這該嚇住她了。好吧。我欠你一個人情,巴茨,因為你洩露了她的秘密。所以聽好了。」

    「我在聽。」

    「告訴她巴狄帕格裡亞得到的,她也會得到。告訴她肯定如此。她一直想把我和那些生病的婊子扯在一起,好像我疏忽了她們似的。你和婊子還有什麼好於的?她們得到的都是她們該得的。我會為她們操心十秒鐘?讓她們去死吧。」

    「愛琳說過裡奇娛樂公司體檢的事。」

    「誰在乎?婊子不是人。一旦她們不能讓嫖客滿意,你就把她們像其他垃圾一樣扔掉。對這幫人是這樣,以前我也這麼幹過五六次。這叫做安樂死。像巴狄帕格裡亞得到的。像你妻子這樣也會得到的,如果她仍然一意孤行。如果我不欠你什麼,相信我,我不會善意地提出警告。」

    「我認為她不——」

    「住嘴。」他一把揪住巴茨-埃勒襯衫的前襟,把他從椅子上拎起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像在呻吟。巴茨的眼睛突了出來。「住嘴。」溫切重複說,「你不這麼認為嗎?都是在放屁,你不這麼認為嗎?你欠我你該死的命,藥劑師。現在你欠我你的妻子。」他把巴茨扔回椅子裡。「二十四小時。我希望她在二十四小時內放棄這個案子。我希望在二十四小時內看到她的辭職信。我希望看到她給該死的婊子當事人的信,告訴她們去他媽的。你只有二十——」他的聲音停住了。他的眼睛斜向一邊。「誰這麼說的?」他問道,「別插手。」

    「溫切,那個聲音。也許我可以給你些——」

    溫切的臉氣成古銅色,他轉過身走出房間,每走一步,地板就在他的古巴高跟鞋下顫抖。好長時間巴茨什麼感覺也沒有。他盯著溫切走出去後大開的門。然後,他突然顫抖了一下,站起身來。上帝保佑,他做到了。只有讓溫切洩露秘密導致他被判無期徒刑,否則你和那個訴訟人的婚姻就岌岌頭危了。但是做這樣的事情讓你變得虛弱。眼見一個男人在轉瞬即逝的妄想情景中痛苦地掙扎,各種各樣的聲音,一個男人被MegaMAO逼入危境,對這種導致精神錯亂藥品的發明者來說同樣讓他感到虛弱。

    巴茨像個老人般慢慢走到前廳,它連接著後面的小公寓到前面的診所。在一頂舊灰呢帽和一把舊傘後面高高的架子上,他從一個櫃子裡摸出個錄音機。他檢查了一下,磁帶還在轉動。上帝保佑,他做到了!他把錄音機放進淺棕褐色舊雨衣口袋裡。然後他盡量直起身,動了動肩膀。

    愛琳把整個過程完完整整地教給他,下面的就像機器人般緩慢而準確地進行。首先寫完處方。然後穿上雨衣離開辦公室。觀察一下是否有人跟蹤。IND地鐵把他從第8街上的第6大道帶往城外。巴茨對自己的大膽和溫切的反應感到震驚,他在第50街下了地鐵,跌跌撞撞地走進一個電話亭。「我得到公寓去,」他告訴愛琳,用他們事先計劃好的口令。「我得拿些衣服。」

    「零星的東西?」

    「不,全部東西。」他掛掉電話。

    她比他先到了,興奮得熱淚盈眶。「巴茨!巴茨!」

    從他手中接過錄音機時,她的雙手顫抖著。她把頭伸進嬰兒房。「蒂爾娜,這是埃勒醫生。巴茨,這是蒂爾娜。我們在臥室。本古,和爸爸打招呼!巴茨,」她喋喋不休地說,「和本吉打招呼。不。等等。等等,本古,我們馬上就回來。一分鐘。很快。」

    她把巴茨拽到臥室鎖上門。他們坐在大床上,她用耳機聽著磁帶。她又放了一遍,做著記錄。她放第三遍來檢查她的記錄。然後她找了另一個錄音機,複製了一盤磁帶。最後她抓住巴茨,重重地吻他的嘴唇。

    「這材料行嗎?」他問道。

    「這是全部,甚至承認了謀殺巴狄帕格裡亞並威脅我。巴茨,這正是我需要給溫菲爾德在地方檢察院的朋友的。整個案子現在不同了。」她的臉上越來越神采奕奕,現在似乎閃現著火花。「巴茨!我們要對溫切-裡奇下手了!」

    她抓住他的手,把他從床上猛拉起來,拽著他回到嬰兒房。年輕媽媽的幫手從雜誌上抬起頭來,雜誌上報道了下午電視節目中男主角們的愛情故事,他們智力低下的孩子們的問題,他們愛偷竊的同胞兄弟姐妹及失控的不忠實行為。「本吉!我要向你介紹一位英雄父親,巴茨醫生!」

    那個胖乎乎的小傢伙正在地板上玩著軟塑料的螢光橘紅色卡車,他抬起頭看著父親。「巴德?」他問道。

    巴茨跪到地上。「看到他勁兒很大嗎?卡車都被他捏成兩半了。」

    「巴德?」本吉問道。

    「蒂爾娜,」愛琳說,「現在推車去買點東西,好嗎?」

    媽媽的幫手離開後,愛琳和巴茨坐在地上。她用手臂繞著他的脖子。「是巴茨,本吉。不是巴德,巴茨茨茨。」

    「巴德!」嬰兒糾正她。他把卡車遞給爸爸,「我的巴德。」

    巴茨的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來。他盲目地回頭對愛琳說。「你看——看到沒有?他認識我。」

    「爭取,醫生,」她說,拍了拍他的背。「今天早晨之後,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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