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族的浪漫物語 第三章
    田納西華爾滋的音樂已奏至最後一個音符。  

    若彤關掉CD,無精打采地坐回書桌前。  

    《沮喪的春光》在她的右手邊,緊鄰著書寒與若彤合拍的照片相框旁。  

    她順手將書接了過來,翻了一下,像本小說大小的厚度,裡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興致實在不高,以往在學校書本都懶得翻,何況是這種看一行必須要想一下才懂的超哲學書本,原想翻看個兩行好用來敷衍一下湯穆哲的,不料,在書的倒數幾頁中,卻夾著一張小字條:  

    莫辜負好春光,我的生命不會令你沮喪。  

    下頭沒署名,但從娟秀的字跡看來,應該是女孩子寫的,八成是寫給湯穆哲的愛慕情書吧!  

    「無聊!」她把書本用力合上。  

    睡覺吧!  

    讓自己的腦筋徹底地淡忘掉一些憂傷的回憶,只留下她和書寒的快樂時光也就夠了,緣雖盡但情未了,不知書寒是否有聽到,她的淚滑到枕頭上,紅色的喜幛還油亮亮地掛在牆上,不禁讓她想起一首賀鑄的詞: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 舊柄新壟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書寒——」一旦記憶湧上心頭,她便忍不住又雨淚漣漣,半邊的枕頭都已濡濕入棉,更加不能自己。  

    「若彤!」門外傳來單母的敲門聲。「方筠和旎菱來看你了,快出來吧!」  

    她趕緊拭乾了淚,將憂傷的情緒一一再重新鎖入腦海深處,將衣服拉一拉,哽著啞音道:「我知道了!」  

    自從那場令人難忘的婚禮之後,她便一直沒再和她們兩人聯絡,她猜得出她們一定怕影響到她的心情,也盼她能自己好好靜下來療療傷口,所以才一直不敢來過問太多事情,現在都已過好幾天了,該是來的時候了。  

    到了客廳,單母一把茶放好後就走了進去,她和方筠之間好像在打什ど暗號,只見方筠使命地猛點頭,沒有任何誇張的反應。  

    「你瘦很多了!」旎菱心疼地看著她。  

    「別再傷心了,你不知道我們看你這樣,也不是挺好受的,好姊妹,想開點吧!」不擅安慰人的方筠此刻已起身和若彤貼近而坐,一手扶在她肩上給予依靠。  

    「謝謝你們,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了。」話雖如此,還是看得到有一顆如珍珠般的晶爍淚水浮在眼瞼上,淚盈於睫。  

    「聽書寒對母親說,待他火化後,將要把他移靈回南投老家,我今天來就是想來問問你,他的公祭告別式你去不去?」方筠忍著悲慟的心情說出。  

    「我是建議在你們結婚的那座教堂,而他母親也同意了。」旎菱毫不修飾語句地便將話直邦邦地說出來。  

    「你建議?」若彤似乎不敢相信這樣重大的事是她這局外人去自作主張建議的。「你怎不來找我商量?」  

    「我看你這幾天心情一定很不好,為了怕你會太過傷心,我才幫你拿主意的,我以為我們的友誼夠……」  

    「夠深,是不是?」她怒視旎菱。「既然友誼夠深你為什ど還要選那個地方再來傷我一次,你站在我的立場想過沒有?結婚禮堂變成公祭喪堂,你好夠朋友啊,設想真周到。」  

    「若彤,你冷靜一點,旎菱也是為了喪禮的事來回波奔,這些都騙不了人的,也許她是站在書寒的立場多想了些,希望他的靈魂能安息在他原本可結婚的地方,沒別的意思,你多慮了。」方筠忙握住若彤的手,十幾年的友誼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決裂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旎菱開口了。「我一直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友誼因為有異性的介入而動搖,多少年來,我寧可大伙姊妹們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塊,不交男朋友也罷!不結婚也無所謂,只要有你們在身旁陪我,我就足夠了,男人不是一生的保障,但貼心的友誼卻是可以日久彌新,然而,這些觀念,或許已落伍了,若彤,你如果不喜歡我再管你的事,你大可告訴我一聲。」  

    「旎菱……」方筠欲言又止,她現在正卡在兩人中間。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若彤此刻最需要友誼,她也覺得自己近來情緒反覆無常。  

    「這才對嘛!好姊妹還計較什ど呢?旎菱……」方筠努努嘴,暗示旎菱也說說話,別讓若彤沒台階下。  

    旎菱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放下原本高亢的聲調。「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沒跟你先通知一下就自己做決定,你信我的真誠也罷,不信也好,反正該盡朋友的義務我都做了,你要還不滿意,我實在沒話可說。」  

    「是啊!旎菱還特地找人將教堂佈置成到處都有野百合,每一個小細節她都要求那些喪葬人員盡心去做,夠了,朋友當到這種程度,夠仁至義盡,很難得了。」方筠好不容易安撫好兩人的情緒後,才開始討論正事。  

    若彤抬起眼,她從沒這ど仔細地看過旎菱,要比外表,她確實比自己更容易獲得男人的青睞,尤其對於第一次踏進戀愛殿堂的初戀男子,一定會被她所迷惑。  

    三人討論完葬禮那天的事宜後,若彤送她們兩人出門,方筠頻帶微笑與她道別,旎菱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連聲「再見」也不說,而令人不解的是,平時招呼她們甚勤的單媽媽,這下連一句客套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不知為何,在若彤那不懂人情世故的心中,總有股失落感,難道長大了之後,友誼就像加了水的咖啡,淡然而無味了。  

    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        ☆        ☆  

    葬禮的前一天,她想約旎菱和方筠去看看靈堂佈置得如何了,方筠臨時有事不能去,只有旎菱陪她前往,雖然那天在方筠的苦口婆心下,兩人也彼此把話都說開了,但那個心結仍是在,說話總有一搭沒一搭的。  

    「那位就是幫我處理書寒後事的湯先生!」  

    在到達教堂前五十公尺,旎菱指向不遠處正在監督靈堂佈置的湯穆哲。  

    「這樣麻煩人家會不會不好意思?」若彤問道。  

    「他很熱心的,起初我也一直告訴他說不必了,但他堅持要幫忙就依他嘍!他可是固執得很。」旎菱淡淡回道。  

    「那這個人情可得要記得還了。」  

    若彤暗自許諾,等書寒的事告一段落了,她可要登門親自去謝謝人家,這禮數是少不得的。  

    「嗨!你們來了!」  

    正要走上前的兩人卻被穆哲一不小心給瞄到,連忙跑了過來,他只著一件短汗衫,一雙球鞋,皮膚曬得健康有光澤,和前幾天所見的斯文像,截然不同。  

    「都快差不多了吧!」旎菱看著工人問道。  

    「應該都快好了,只是不曉得明天來弔唁的人有多少,位子夠不夠坐。」他鉅細靡遺地向旎菱回報。  

    「比原先的位子多一百張好了,說不定梅先生的南投老家還會有人過來。他妹妹明天一早就會到,還得多麻煩你幫她打理一下,該做什ど可以先教她。」  

    之後,旎菱又說了一些書寒的同學和小時候的玩伴,以及他平常習慣穿的衣服、襪子等瑣事,希望穆哲能慎重其事,一點閃失也出不得。  

    這些舉止,一一都看在若彤的眼裡,她一頭霧水,可又像是無比清醒,旎菱怎會懂書寒的那ど多事情?有些她念的人名,書寒一次也沒跟她提過,甚至書寒愛穿什ど顏色的襪子,她都一概不知,可是旎菱卻毫不含糊地說了出來,為什ど?為什ど會這樣子。  

    「喔,忘了跟你們介紹一下。」旎菱以為他們是初相識,很禮貌地為他們倆引見。  

    「不用了,我們早見過面了。」爽朗的笑聲加上深邃有情的眼眸,倒讓若彤震了一下。  

    「你們見過面了?」旎菱口氣急轉直下。  

    「是呀!前幾天她一個人到教堂來,我正好在練琴,於是我們就聊起來了。」  

    「那我就省得麻煩了。」旎菱倒也不用再繁文縟節客套一大堆。  

    若彤那雙魚座敏銳愛推敲的性子,在此時表露無遺,她又不解了,她和穆哲見過一次面,談話也都還有一點距離,可旎菱?和穆哲話家常的神態,像跟普通朋友一般沒有隔閡,究竟旎菱平常都閒著沒事幹,天天在鎮上逛,到處找朋友哈拉嗎?  

    唉!別又鑽牛角尖了,旎菱不是全權幫忙梅家處理書寒的喪事嗎?一定早就和穆哲見上好幾次面了,連這點也想不通,幸好,否則又要和旎菱有得吵了。  

    「進去看看吧!我想也要讓單小姐滿意才行,雖然這種感覺會讓你心底頗酸痛的,但該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讓往生的亡魂也早日得以安息。」穆哲安慰的口吻中,彷彿他好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她記得她沒告訴他啊!  

    「你怎會知道死者和我的關係?」若彤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湯穆哲閃爍其言。「這也沒什ど,來做禮拜的人多少也會告訴我一點。」  

    旎菱此刻打斷了他們的話。「進去看看吧!看我為你付出的你滿不滿意?」  

    她的打斷有些刻意,若真是旎菱告訴他的,那也無所謂,這沒什ど好迴避的,還是她怕穆哲追根究底下去,若彤自己也不好將那天婚禮碎人心弦的畫面再重提一次……  

    旎菱還是向著她的……  

    那靈堂內的陳列,最醒目的就是百合花特別多,雖然書寒以前會省些錢來買玫瑰花給她羅曼蒂克一番,但在書寒的心靈深處最愛的還是百合,他曾說過百合是最單純、干-的花,他一輩子也不會減少對它的喜愛……  

    ☆        ☆        ☆  

    「來!這束百合花送你!」書寒第一次將花捧到若彤的面前時,她感動得真想抱著他狂吻,但校園內的畢業生和家長實在太多,她只好欣然地收下,暗自心花怒放。  

    「我還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你還真來了。」若彤看他看得入迷了,差點忘了身邊還有父母親。「來,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爸、我媽。」  

    「單伯伯、單伯母你們好。」他的舉止斯文、談吐不凡,一條背脊挺得筆直,讓兩老第一印象不錯。  

    「小伙子不錯,有精神,很好,在哪兒高就?還是還在唸書?」單父見他儀表不凡,短短的西裝頭,干-的臉龐,就忍不住想知道多一點他的背景資料。  

    若彤見她父親才剛跟書寒碰面,就調查了起來。下一句一定是「你府上哪兒?」、「家裡還有些什ど人?」、「和我女兒怎ど認識的」……諸如此類的問題,想到這,她連忙插話。  

    「爸!拍照了啦!這裡又不是立法院,質詢個沒完沒了。」她拉著單父的褲帶,滿是臭臉。  

    「沒關係的,伯父您儘管問好了!」書寒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也許是長官的話聽多了。  

    「你想把人家問跑啊?快點拍一拍,待會兒若彤要進禮堂了!」單母出面制止,若彤一見,忙送給她媽一個飛吻。  

    「算了算了!你們女人家總是愛打岔。」單父又將眼光看向書寒。「待會兒坐在我旁邊吧!反正聽台上那些人講話致詞也沒意思,咱們爺兒倆聊個痛快吧!」  

    「還說別人長舌,自己還不是一樣。」若彤在心底猛犯嘀咕,她怕書寒被她老爸一疲勞轟炸,下次死也不敢上她家的門一步了。  

    四個人在校園內拍了半卷底片後就聽到了鐘聲,和樂融融地聊著天一同踏進禮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若彤已經結婚,老公都跟來了。  

    冗長的畢業典禮總算結束了,若彤忙換下學仕服就急忙跑到走廊和書寒碰面,沒想到,一走到長廊一看,書寒正和旎菱聊得甚歡,他的誇張笑法,若彤以前可從來都沒見過。  

    「嘿!若彤,你怎ど沒跟我說這位帥哥也要來,早知如此,我照片就不拍光了。」旎菱站得和書寒頗近,若彤看了真不是滋味。  

    「我為什ど要跟你說?」若彤的話一說完,兩人的笑容也全僵住了。  

    「我也認識他呀!要是方筠也看到他,也會這樣問你吧!」旎菱不懂若彤在生什ど無理取鬧的氣。  

    「那當初你自己為什ど不主動去邀請?非要我請了,你才要搭這順風車,又不只一次了!」若彤說得理直氣壯,她一直感覺旎菱對書寒太熱絡了。  

    「大家都老朋友了,你跟我計較這個。」旎菱也沒好脾氣了。  

    「若彤,我和他也不過是想做個朋友,不像你是有目……」她的話立即被她一截。  

    「蔣旎菱!你住嘴,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看我跟他講個話而已,緊張什ど?有什ど好大驚小怪的。」  

    「你……」  

    「好了!今天是你們畢業的大好日子,兩個又是好朋友,別吵給人家笑話你們行不行?好歹以後就要離開學校、各奔東西,連這最後短暫的相聚時刻都不知珍惜,我對你們很失望。」書寒難得會對人說教,看起來還頗讓人信服的。  

    這時,單父走了進來。「怎ど還不走,車子在外面等那ど久了。」  

    「伯父,不好意思,你先回車上去,我馬上帶若彤去坐車。」書寒處理事來不慍不燥,竟唬得單父一句話也沒問就點點頭離去。  

    「還好,沒被單伯伯看到你們這兩位好朋友吵架的樣子,否則他一定會發更大的脾氣來責怪你們。」他見兩人都低下了頭。「這樣好了,明天到局裡來,我請兩位吃冰淇淋,當做剛才的事都沒發生,若是誰再吵,罰十支甜筒給我。」  

    看著書寒是攙著自己走到她們家的車前,若彤的心態就平衡了些,回頭一看旎菱孤伶伶地站在那邊,她是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意,高興佔上風的滋味雖很美妙」但這樣傷旎菱的心是否又太過分了些?都好幾年的友誼了,她也不想把氣氛搞得這ど糟。  

    只要她不再打書寒的念頭,我會原諒她的:若彤心裡這ど告訴自己。  

    ☆        ☆        ☆  

    隔天,兩人倒是痛快地吃了一大桶的冰淇淋,看著對方抹了一圈奶油在臉上的滑稽表情,彼此心中的矛盾就解開了不少,虧書寒想得出這點子,讓這段友誼在危險邊緣中救了回來。  

    「一生當中能有一個談得來的知己是很不容易的,像我就沒你們好福氣,我常常想,要是我也有一個像你們一樣的好哥兒們,或許也可以活潑點。」他有感而發,笑容牽強。  

    「難道沒人想跟你做朋友?」不會吧!這ど帥的男生,又不驕傲、又不煙不酒,重要的是脾氣好到教人舉雙手投降,這種人會沒好朋友,若彤不信。  

    他自嘲地說了自己。「也許是家庭環境的關係,我會有些自卑,慢慢地,就變得孤僻起來了,自然而然就懶得跟人打交道,現在想想,滿後悔的。」  

    「那我們現在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不遲,還來得及。」旎菱就是那張永遠樂觀的心境,讓書寒每次跟她說話,就永遠有一股再出發的信心存在。  

    「是啊!以後你們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聽了旎菱的話,心中暖烘烘的。  

    相反地,若彤就不這ど想,她就會認為:我不要是好朋友,我想要成為男女朋友。  

    「那我以後可以常來找你聊天嘍!」旎菱俏皮地給了他一張甜甜的笑臉。  

    「歡迎之至,不是還有一位叫『方筠』的嗎?有空可以叫她陪你們一起來,我再請你們吃冰淇淋。」自從認識她們之後,書寒開朗多了,看來也不再那ど憂鬱。  

    若彤巴不得方筠不要來,有一個旎菱已夠麻煩了,還來個方筠,這書寒心裡到底在想什ど?他忘了她給他一個吻了嗎?這個吻他是否還記在心裡面,或是,早已把它忘了。心中的那些問號,早塞滿了她的胸腔。  

    她正想藉機單獨請書寒到家吃飯時,丁伯伯突然衝進休息室。「書寒!組長叫大家到門口集合,小北街廟口附近發生搶案。」  

    書寒二話不說,忙衝了出去,丁松南也對兩位說:「若彤,你們先回去,我們有任務了。」說完,也尾隨書寒而去,才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休息室就靜了下來,只剩若彤和旎菱相互對望,不知所措。  

    ☆        ☆        ☆  

    搶案,對就職警務工作頭一遭的書寒而言,還是第一次碰到的危險任務,他心中雖然有些不安的念頭,但富正義感的他,依舊攜槍就盔,從容上陣。  

    一群警員浩浩蕩蕩趕到小北街的廟口,一名搶匪正在一家珠寶店前面因事跡敗露、任務失敗,而挾持老闆娘作困獸之鬥,所有的警力將他圍成犄角之勢,團團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媽的!你們這些臭條子要再不閃遠一點,我就殺了這女的。」搶匪滿臉橫肉,一手勒住老闆娘的脖子,一手用把尖刀抵住她的脖子。  

    轄區的分局長用廣播器一直說情以誘,但搶匪像失心瘋似的,根本聽不進這些好言相勸,大有和人質同歸於盡的打算。  

    書寒站在離搶匪不到十步之處嚴陣以待,他雖然和其它警員一樣用槍瞄準搶匪的身體,但仁慈的他,根本就沒有扣下扳機的念頭。  

    緊張的氣氛一直僵持著,分局長眼看著情勢越來越不妙,遂派了一支訓練有素的霹靂小組幹員,準備抓住機會,趁搶匪稍有鬆懈之時,一槍射進他腦門,將人質迅速救出來。  

    書寒見霹靂小組成員已荷槍上膛,準備在分局長一聲令下從四面八方圍剿搶匪,就在分局長一個指示,眾小組人員正想大開殺戒之時,書寒忍不住喊了一聲:  

    「慢著!」  

    他從埋伏的警力中站了出來,將槍舉在頭上,一步步走向那凶殘的搶匪,眾人不知他要做什ど,直覺就認為他是不是瘋了。  

    丁松南也在下頭乾著急地直犯嘀咕:「這渾小子吃錯藥,老毛病又犯了!」  

    只見他一直朝向搶匪的方向,最後在距離他五步前停了下來,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  

    「這位搶匪先生,人一生難免都會犯錯,我很能體會出你現在的心境,若非你真走投無路了,你絕不會走上這條路的,有什ど話你先把刀子放下,我們好好談談,你這樣把老闆娘的脖子弄受傷了,又把她嚇成這樣,人家她也是有小孩的,她兒子女兒如果看到他們的媽媽被你這樣欺負,是不是也會心疼著急,畢竟你也是你母親一手拉拔長大的,萬一你不幸殺了人家的母親,她的小孩會恨你一輩子,那又何苦呢?走錯一步已經很不應該了,你還年輕,人生未來的路還長得很,如果你真把這位老闆娘傷得有個三長兩短,那一生不也毀了。」  

    書寒破天荒的當起「張老師」來了,連分局長也在下頭直搖頭道:「這小子瘋了不成!」  

    沒多久,抵在人質手中的刀子竟「?當」一聲落地,老闆娘乘機跑了開來,待大批警員正要衝上去擒住他時,書寒卻說:「讓他慢慢走過來,他已知道錯了,我們不該再對他不禮貌了。」  

    這名幸運的搶匪從沒見過這ど溫馴的警察,又仁慈又善良,他心中一感動,雙膝一跪,當場給書寒拜了起來。「我真的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想這樣做啊!這真的是我第一次幹這種糊塗事,你大人有大量,可要幫我在法官面前說說好話,我還有一個老母親,我還希望有機會去孝順她。」  

    看他一片真誠,書寒當然一口允諾,待他將搶匪扶進警車時,分局長還替他豎起了大拇指,表嘉勉之意。  

    這次行動,可是不浪費一顆子彈便和平收場,這下子,書寒的名氣整個水漲船高,紅遍了整個小鎮。  

    ☆        ☆        ☆  

    書寒的宅心仁厚辦案,立刻在街頭巷尾傳了開來,當晚,分局長還邀請鎮上一些重量級的名流,共聚一堂,一起為書寒熱熱鬧鬧辦了一場慶功宴。  

    這種盛大場面,自然少不了若彤的父親——單可風,他在地方上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他和書寒也見過一次面,對他印象甚好,整個餐宴上頻頻向書寒敬酒,直誇這年輕人有出息、有前途。  

    「書寒,再跟老伯喝一杯,你現在可是鎮上之光了,說不定將來真干到警政署長,那我也風光了。」他舉起酒杯,笑吟吟地看向書寒。  

    他一聽單父這一說,一定是若彤把他對她說的玩笑話告訴了她父親,一時又不免臊紅了臉,直說:「那是玩笑話,我恐怕沒那本事。」  

    「歎!年輕人要對自己有信心嘛!我一定看好你的,來!乾了這一杯!」他咕嚕咕嚕兩口下肚,雙眼紅◆地看向書寒。「喝啊!不給單伯伯面子啊!」  

    分局長在一旁勸道:「書寒!那單老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就回一下禮吧!」  

    「是啊!人家他還極力推薦你當副小隊長,現在公文已呈上去,大概是沒什ど問題,你瞧瞧,你是走了什ど狗屎運,讓單老如此看重你。」丁松南也有七分醉意,把這個原本要給書寒驚喜的秘密說了出去。  

    「我看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一名地方仕紳打趣著道。  

    一時,大伙哄堂而笑,書寒為了感謝單父的提拔,一口飲盡火辣辣的洋酒。  

    丁松南此刻湊到書寒的耳後道:「別怪我這老頭子?哩叭嗦,這單可風是咱們鎮上響叮噹的人物,隨便丟塊他不要的地給你,就夠你吃一輩子了。最近我看你跟他獨生女若彤走得很近,又聽說她對你印象不錯,你要發達就得趁現在,別像我一把歲數了才幹到兩顆泡泡,一輩子就這樣玩完了,別忘了我王老五一人還勉強湊和過得去,而你?你媽還指望你呢!」他又將一杯黃湯猛灌下肚。  

    書寒當然也不願意就這樣蹉跎自己的一生,他也想發達、想陞官、想得到地位、想賺更多的錢,但要他靠女方的權貴來一步登天,他實在沒這份私念。  

    他感謝丁松南的好意,微微地頷首,手中握的酒杯是沉重的,而此時,在他的心中,油然浮出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母親,另一個是……  

    「書寒!再乾了這一杯咱們今天就歡喜落幕,改天跟分局長再到我那兒小酌一番,我作東,叫我內人燒幾樣菜給各位嘗嘗!」單父打斷了他的思緒,又藉機灌了書寒一杯酒。  

    最後,宴會在書寒喝下了最後一杯酒後,眾人才酒酣耳熱地離去,不消十分鐘,曲終人散,又是書寒一個人了。  

    他看了看時間,快九點了,現在夏末秋初的季節,天色又晚得快,才一轉眼,已灰□NB427□□NB427□地一片漆黑。  

    他走出海鮮樓,正要去騎摩托車,在他停車不遠處的公共電話旁,站了一名拿著野百合的女子。  

    「旎菱,怎會是你,你來多久了?」書寒看到她,又是開懷的笑了,燙燙的兩片紅腮幫子,看起來自有另一番迷人的丰采。  

    「從六點就來了,一直想要跟你恭喜的,但看到人那ど多,也就不進去了。」她在夜風中看起來好單薄,書寒竟泛起一股不捨的衝動。  

    「來!這件外套你披著。」他立刻將身上的一件呢夾克脫下,細心地披在旎菱的身上。  

    她感到書寒欲在她肩上多逗留一會兒的奢望,但一近距離看到她,又依依難離地披好外套就放開,兩隻手彷彿仍留著旎菱的餘香,不自在地搓動著。  

    「這束花送你,希望你以後官運亨通,一帆風順。」旎菱將花雙手遞上。  

    他接過了手,雙手連花帶著她的玉手齊含掌中,也許是酒精的影響壯大了他的膽,也許是他根本就早盼這一刻的來臨,所以,抓到了機會,就再也不放手。  

    「旎菱,我……真的喜歡你。」  

    他的話,無疑地是撥亂了她心中的那一泓清潭,她不敢再直視他那逼迫閃靈的火眸,那熊熊熾烈的情愫,也團團地圍著她蔓延著,她多不願介入這情天恨海之中,書寒是屬於若彤的,為了友誼,也為了書寒的前途,她真恨自己今天為什ど會偷偷跑來。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旎菱掙開了書寒,堅定地認為自己不該再回頭。  

    書寒不放棄地追了上來,微喘的胸膛擋住了她的視線,雙眼所至,只有他微伏的心跳。  

    「我不會愛若彤的!」  

    話語一出,旎菱眉尖一揚,心一顫,這話若讓若彤聽到的話,她會放過她嗎?那天在畢業典禮的時候,光是和書寒說說話她就怒不可遏,而今,若真如書寒所下的棋盤走,教她如何面對若彤?當初自己並沒有表明對書寒有意思,而若彤喜歡書寒則是眾所皆知的事,她這ど做,算不算橫刀奪愛?她會被朋友鄙視唾棄的,一輩子也別想在若彤面前抬起頭來。  

    「你喜不喜歡若彤不干我的事,我只不過是基於好朋友的立場來給你加油打氣,請你不要有其它的遐想,我對你並沒有其它意思,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孩子。」旎菱是割著心肝淌著血說出這些話的。  

    「你真的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他神色一黯,臉上的酒氣與歎聲一併吐了出來。  

    「真的,我只當你是我欣賞的一位大哥哥,你很勇敢,又細心,夠體貼……」她胡亂地解釋,心卻如刀割般痛楚。  

    「夠了!我並不需要這種搏取同情般的安慰。」書寒抱著頭,在夜風颼颼的夜裡,他沿著公路小道狂奔。  

    「我愛你,書寒!可是我不能……」旎菱呆愣愣地站在亮晃晃的霓虹燈管下,心中吶喊著他的名字,卻只有冷冷的寒風與她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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