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婚記 第17章 被跟蹤的奸細
    你是說那粗魯的護林兵?那被識破了的奸細?

    你可別去碰他,

    你鬥不過這樣一些鄉下佬。

    本-約翰《羅賓漢的故事》

    昆丁衝出寺院時,發現那波希米亞人正在飛快地向遠處跑去,還可以在月色底下老遠看見他那黑色的人影以挨了抽打的野狗般的奔跑速度迅猛地穿過村莊的街道,又越過更遠處的一片平坦的草地。

    「我這夥計跑得很快,」昆丁尋思道,「不過他還得跑得更快些,才能躲過在格蘭一呼拉金的石南地上奔跑過的最快的飛毛腿。」

    這位蘇格蘭山地人幸好沒披斗篷,沒戴鎧甲,所以他能以在家鄉的山谷裡堪稱冠軍的速度向前奔去。儘管那波希米亞人也跑得很快,但昆丁仍能很快趕上他。然而,趕上他並不是他的目的。他認為更重要的是監視海拉丁的行動,而不是阻止他的行動。看到那波希米亞人正按他預定的路線堅持不停地跑下去,他就感到更有這個必要,因為在被強行驅逐出寺院的激動消失以後,他還繼續向前跑,似乎說明他這種快跑別有目的,而不像是半夜時分被別人從一個好的住處突然趕出來,只得另覓住處的樣子。他甚至不回頭望望。正因為如此,達威特才有可能悄悄跟在他後面不被覺察。最後,那波希米亞人越過草地,來到一條兩旁栽有梢木樹和柳樹的小溪邊。昆丁看見他停了下來,輕輕吹了一聲號角,接著便聽見不遠處有人吹口哨向他回應。

    「這是約好的,」昆丁想到,「我要不要走近些,聽聽他們講些什麼呢?我得小心,否則腳步聲和穿過樹枝時的瑟瑟聲就會暴露我自己。聖安德魯在上,我得把他們當作格蘭一依斯拉的麋鹿那樣來靠近他們——要讓他們知道,我並沒有白白掌握森林知識。那是兩個人影碰在一起。這麼說,他們有兩個人——要是我被發現,而他們很可能意圖不良的話,那我就倒霉了,伊莎貝爾伯爵小姐就將失去她可憐的朋友了!得,要是我不能為了她而準備好對付一打子敵人,那我也配不上稱作她的朋友。我不是已經和法國最優秀的騎士杜諾瓦交過鋒了嗎?難道我還怕一兩個流浪漢不成?呸!上帝和聖安德魯助我的話,他們會發現我這個人既勇敢又機警。」

    下定決心之後,我們的朋友便帶著慣於在森林中生活而獲得的某種警覺踏進小溪。小溪水深不一,有時剛沒過腳背,有時深及雙膝。他偷偷地向前走去,身子藏在岸邊的垂柳中,腳步聲則被那潺潺的水聲掩蓋住。(過去我們自己也以這種方式接近醒著的老鴉,去掏它的窩。)年輕的蘇格蘭人就這樣悄悄向他們走去,直到他清晰地聽見他要監視的對象的說話聲。但他還聽不清他們所講的話。他正好是站在一株大的柳樹幾乎拂著水面的樹枝底下。於是他抓住一根粗枝,運用他的敏捷、靈巧和氣力,借助樹枝一下子爬上了大樹,坐在樹枝中央,毫無被發現之虞。

    從他坐著的這個位置,他發現和海拉丁談話的是他自己部落的人。但他也失望地發現,他簡直沒法聽懂使他一竅不通的語言。他們一陣陣地大笑。當海拉丁做了一個跳跳蹦蹦的姿勢,最後又用手揉揉肩頭時,達威特猜想,他準是在講述他逃出寺院前挨打的故事。

    這時,遠處又忽然傳來一聲口哨。海拉丁仍用號角輕輕地回應了他一兩聲。不久就看見一個身材魁梧強壯,樣子頗像武士的人走了過來。他那發達的肌鍵和波希米亞人細小的四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肩上斜披著一條寬大的緞帶,上面掛著一把劍,幾乎橫在他身子前面。他的褲子飾有許多長縫。長縫底下是各色的絲綢或絲紗羅。褲子至少是用五百條緞帶做的繫繩與他穿的黃牛皮緊身衣繫在一起。右袖上畫有他們首領的徽記——一頭銀色的野豬。頭上則神氣地歪戴著一頂小帽。帽子罩著的一束束鬈發在他那寬大的面孔兩側與約有四英吋長的寬大鬍鬚混為一體。他手上握著一根長矛。根據他的全副裝備可以看出,他是一名英文稱之為長矛手、德文稱之為「lanzknecht」的德國冒險家。這些僱傭軍構成了當時一支可畏的步兵力量;不用說,都是一些殘暴貪婪的兵痞。他們當中流行著一種無聊的說法:德國長矛手因為罪惡大不能升天堂,也因其桀驁不馴的反叛性格無法進地獄。所以他們一點不怕死,彷彿他們既不嚮往天堂,也不在乎地獄。

    「雷鳴電閃!」這是他用勉強模仿的某種夾雜法語的德語說出的第一句打招呼的話。

    接著他說:「你為什麼害我苦等了三個晚上呢?」

    「我的先生,我沒法提前和您見面,」海拉丁謙恭地說,「有個年輕的蘇格蘭人,眼睛敏銳得像只野貓,對我的任何行動都嚴密監視。他已經在懷疑我了。要是他證實了他的懷疑,他就會當場殺死我,並把那兩個女人送回法國。」

    「那還行!」那長矛手說道,「瞧,我們有三個人。明天我們就攻打他們,把兩個女人帶走。你說那兩個隨從都是膽小鬼。那麼你和你的同伴該可以對付他們兩個,我就不怕魔鬼找上我,偏要對付你那個蘇格蘭的野貓。」

    「你將發現這是蠻幹,」海拉丁說道,「你要知道,講打仗我們三個是算不了什麼的。這傢伙曾經和法國最優秀的騎士交過鋒,而且打得很出色。我就曉得有人親眼看見他打得杜諾瓦難以招架。」

    「冰雹和雷雨!你是個膽小鬼,才會講這種話。」那德國兵說道。

    「我並不比你更膽小,」海拉丁說道,」不過,打仗並不是我的本行。如果你在原地按約定的計劃辦,那也很好。如果不行,我就把她們平安地帶到主教的教廷。要是威廉-德拉馬克真像他一個星期前誇耀的那麼強大,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她們搶走。」

    「那還用說,」德國長矛手說道,「我們不但和過去一樣強大,而且還變得更為強大。不過我們聽說勃艮第派去一百名長矛手,你瞧,一名長矛手配四名扈從,那就等於五百人。我敢擔保他們更願意找我們的麻煩,而不是我們更願意找他們的麻煩。事實上,那主教已經有一支正規編製的軍隊——我說的一點不假!」

    「這麼說,你們必須在『三王十字』打伏擊,否則就得放棄這個冒險計劃。」波希米亞人說道。

    「放棄——放棄能給我們高貴的首領找個有錢的新娘的計劃?見鬼喲!我寧可去地獄打衝鋒,也決不放棄這個計劃。老天爺!將來我們都會成為親王和人們稱之為公爵的貴族,我們將在發霉的法國王宮喝酒,或等那長鬍子首領對她們厭倦以後去和美麗的姑娘喝酒。」

    「那麼『三王十字』的伏擊計劃仍然有效嗎?」波希米亞人問道。

    「我的上帝,當然還有效——你得保證把他們帶到那兒。他們要在那十字架前下跪,會跳下馬來——除開你這種異教徒以外,所有的人都會跳下馬來的。這時我們就向他們發起進攻,而那兩個女人也就會落到我們手上。」

    「好,我同意你要點必要的陰謀詭計。但得有個條件,」海拉丁說道,「我不許你們損傷那年輕人一根毫毛。如果你憑你們的『科隆三古人』發誓,向我保證這一點,那麼我可以憑『七個夜遊神』向你發誓,其餘各點我決不食言。如果你破壞你的誓言,『七個夜遊神』就會接連七個晚上把你從午夜和早晨之間的睡夢中吵醒,而第八個晚上就會掐死你,把你吃掉。」

    「不過,雷電和冰雹呀,你幹嗎要那麼稀罕和你非親非故的這個小伙子的性命呢?」

    「你別問這個了,誠實的漢裡克。有些人對割別人脖子感興趣,另一些人則對保全別人的脖子感興趣——好了,你就向我賭咒,決不傷他一根毫毛吧。否則,憑明亮的阿多波蘭星座說,這事就算拉倒——就憑你們所說的『科隆三王』發誓吧。我曉得別的賭咒你們都是不在乎的。」

    「你這人真有點滑稽。」長矛手說,「好吧,我發誓——」

    「不行,」波希米亞人說,「勇敢的長矛手,你得轉過臉來面向東方,否則那三個國王聽不見你說的話。」

    那丘人按規定的方式賭了咒。然後他說他可以很快作好準備,因為那個地方離他們現在的營地還不到五英里,採取行動十分方便。

    「要是把一小隊騎兵佈置在靠客店左邊的大路上,那麼,萬一他們走那條路,也可以叫他們落網,這樣豈不更保險?」

    那波希米亞人考慮了一會回答道:「不好——你們的隊伍在那邊出現會驚動納慕爾的守軍。你們的伏擊戰就會大成問題,而不會有必勝的把握。再說,他們將會沿馬埃斯河的右岸走,因為我可以想走哪條路就帶他們走哪條路。這個蘇格蘭山地人固然很機靈,但在路線問題上除了徵求我的意見以外,還從沒徵求過別人的意見。這不用說,因為我是被一位可靠的朋友指派給他的,除非對這人有所瞭解,否則誰也不會對他的話有任何懷疑。」

    「你聽我說,海拉丁朋友,」那大兵說道,「我想問你個問題:你自己說,你和你的兄弟都是了不起的占星術家和算命先生,那麼,你為什麼沒預見到你兄弟扎邁特被絞死呢?」

    「我告訴你吧,漢裡克,」海拉丁說道,「要是我早知道我兄弟會愚蠢到把路易王的打算告訴勃艮第查爾斯公爵,那我就能夠像預言七月會有好天氣那樣,預言他一定會死於非命。路易在勃艮第宮廷裡既有耳目,也有幫手。查爾斯的謀臣們愛聽法國金幣的丁當聲,就像你愛聽酒罐子的震響聲。再見吧,請你遵守約定的安排。那蘇格蘭人起得很早。我得在那懶豬窩的大門外一箭之遠的地方等他,否則他會疑心我暗中去了某個地方,要給他的旅途安全帶來不利。」

    「你先喝口酒定定心吧!」長矛手遞給他一瓶酒說道,「啊,我忘了,你就像個畜牲,除了白水以外什麼都不喝。真是穆罕默德和『特馬昆德』1的壞奴僕。」

    1特馬昆德是伊斯蘭教道德劇中性情粗暴的神靈。

    「你自己才是酒瓶酒罐的奴僕哩,」波希米亞人說道,「難怪聰明人只把他們計劃的殘暴部分交給你執行。一個人要想瞭解別人的思想而隱藏自己的思想,他就不能喝酒。不過,對你這樣一種永遠像阿拉伯沙漠上的河岸一般乾渴的人講這個道理又有什麼用呢?再見吧,我想叫我的同伴圖伊斯科和你一道走。讓人在寺院附近看見他,會叫人產生懷疑的。」

    在各人再次保證在「三王十字」附近碰頭之後,兩位大人才分手。

    昆丁-達威特一直等到他們完全看不見了才從隱藏處跳了下來。當他想起他和受他保護的少女只是由於僥倖才逃脫(如果真能逃脫的話)一個蓄謀已久的罪惡計劃時,他的心不禁激動得跳個不停。他擔心回寺院的路上會碰到海拉丁。所以他不惜走過一片崎嶇不平的地方,繞了一個大圈子,使他有可能通過另一道門回到寺院。

    一路上他都認真地思考,看能否找到一個萬全之計。當他剛一聽到海拉丁暴露出的奸詐,他就下定決心,等他們散了伙,他的同伴離得相當遠時,便立即把他幹掉。但後來他聽到這波希米亞人的確真心想保全他個人的性命,他感到要給他的奸詐應得的嚴厲懲罰又未免有些過意不去。最後他決定饒他一命,而且有可能的話,還繼續利用他充當嚮導;但他得採取一些預防措施,以保證那被他視為珍寶的少女能平安無恙。事實上,他已暗自準備為保護她的安全獻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們究竟該往何處去卻是個問題——兩位克羅伊埃仕女既然逃出了勃艮第,自然不能再到那兒去。而她們也不能再呆在法國,因為法國等於給她們下了逐客令。查爾斯公爵在勃艮第的強暴行徑與路易王在法國執行的冷酷而專橫的策略同樣可怕。經過一番深思,達威特認為保護她們安全的比較穩妥的好辦法就只能是繞過敵人的埋伏,沿著馬埃斯河的左岸去列日,按二位仕女原來的打算,投奔善良的主教請求保護。主教肯定願意保護她們。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在那支勃艮第部隊的支援下,也可以認為主教具有保護她們的能力。萬一主教受到威廉-德拉馬克的威脅,同時列日騷動的危險迫在眉睫,那麼他自己也還有能力保護這兩位不幸的仕女,最後在適當的人馬護送下前往德國。

    現在歸納一下這一思索得出的結論——附帶說說,在進行一種思索時,哪能不涉及一些個人的考慮呢?——總之,昆丁認為,既然路易王冷酷地給他安排了當死回或當俘虜的命運,這就解除了他對法國國王承擔的義務。他也決心不再承認這些義務。他推測列日主教可能需要補充兵丁。這兩位仕女,特別是年長的那位,已經待他十分親切。他估計通過她們兩位的說項,他有可能獲得某種具有指揮權的官職,也有可能受托把兩位克羅伊埃仕女帶到某個比列日更為安全的地方。最後還可以補充一點,那就是兩位仕女曾經近乎開玩笑地談到過要招募伯爵小姐自己的臣僕,以便像在這動盪的年代裡別的貴族所做的那樣,設法鞏固她們自己的堅強城堡,以抵禦可能的進犯。她們已半開玩笑地問過昆丁,是否願意接受總管這個危險的職務。看到他以高興而忠誠的心情接受這個職務時,她們也曾懷著同樣的心情讓他在這個光榮的授職場合吻了她們的手。伊莎貝爾伯爵小姐的手真是一個表達敬意的忠實臣僕有幸吻過的世界上最美麗最標緻的手。他甚至覺得,由於他的嘴唇停留的時間比禮節的要求略微長了一點,她的手已在開始顫抖。她把手縮回去時,她的面頰和眼睛也現出了慌亂的神情。這一切也許會導致某種結果。在昆丁-達威特這種年齡,有哪個勇士在決定未來行動的過程中不把這些翩翩遐想也考慮進去呢?

    這一點決定下來之後,下一步他就得考慮,在多大的程度上他可以利用那個不忠實的波希米亞人來繼續給他們當嚮導。他還在森林裡時便已放棄了打算殺死他的最初想法。假如他另找一個嚮導,把他活著打發走,那無異是讓這奸細帶著有關他們行動的情報去到威廉-德拉馬克的營部。他考慮是否請寺院的院長當當他的參謀,並請求他在他們到達主教的城堡之前暫時扣押這個波希米亞人。但經過一番考慮,他覺得他沒有勇氣向這樣一位年老而膽小的僧侶提出這種請求。須知他是把維護寺院的安全看作他最重要的職責,一聽到別人提到「阿登內斯野豬」的名字都會渾身發抖。

    最後達威特總算確定了一個行動計劃。由於這個計劃全靠他一個人來執行,他反而覺得更為穩妥。而為了他當前所從事的這一使命,他也感覺他能勝任一切。昆丁意識到處境艱危,但他懷有堅定而沉著的信念,就好比一個負重行走的人:一方面知道自己擔子有多重,但另一方面也知道這擔子並沒有超過自己的力量和能耐。正當他把這計劃定下來的時候,他已來到了寺院的大門口。

    他輕輕敲了一下那扇大門,院長特意叫去守門的僧人馬上把門打開,告訴他寺院的師兄弟們正在唱詩,將一直唱到天明,祈求上帝寬恕在他們當中那晚所發生的種種醜事。

    這可敬的僧侶想讓昆丁也參加他們的祈禱。但年輕的蘇格蘭人衣服濕透,不得不謝絕這個機會,而請求讓他在廚房裡烤烤火,趁天亮之前把衣服烘乾。那僧侶不但答應了他的請求,而且主動與他做伴。這正好符合達威特的願望,因為他很想就他從那波希米亞人與德國長矛手的談話中偷聽到的兩條路線瞭解一些情況。那位僧侶曾多次受寺院委託去外面出差,因此在所有的師兄弟當中最有資格向他介紹他要求瞭解的情況。不過他說,作為真誠的朝聖者,昆丁護送的兩位仕女應沿著馬埃斯河的右岸走,經過「三王十字」,因為卡斯巴、美爾基俄爾和巴爾泰乍(這是天主教會對前往伯利恆向耶穌致敬的東方三賢的稱呼)得福的遺骨在送往科隆之前曾在那兒顯示過一些神跡。

    昆丁回答說,兩位仕女決心十分嚴格地按照規矩在所有該停的聖地停留,而且無論在去科隆的途中或返回的途中都將參觀「三王十字」。不過她們聽說,那兇惡的威廉-德拉馬克的匪兵已使得河右岸的大路目前很不安全。

    「皇天不容,」弗朗西斯神父說道,「沒想到『阿登內斯野豬』又把它的窩搞到離我們這麼近的地方!好在那寬闊的馬埃斯河在萬不得已時能給我們充當一個好的屏障。」

    「要是我們過了河在右岸走,那麼這條河可沒法阻擋強盜們襲擊我保護的兩位仕女。」昆丁說道。

    「年輕人,老天爺會保佑他的臣民的。」那僧人說道,「得福的科隆三工既然不能容忍一個猶太人或異教徒進入城內,很難想像他們竟會冥昧得容許『阿登內斯野豬』這樣一條惡犬搶劫和虐待作為真誠的香客前往他們殿堂的朝聖者!要知道,這野豬比整個沙漠的撒拉森異教徒,加上十個部族的以色列人還更惡劣。」

    不管昆丁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該對美爾基俄爾、卡斯巴和巴爾泰乍的特殊保護寄以何種信賴,他都得想到,既然兩位仕女的朝聖之說只是根據世俗的策略需要而編造出來的,他和他的被保護人當前就很難指望這東方三賢會給他們任何庇護。因此他決定盡可能避免讓兩位仕女陷入需要神靈干預的困境。與此同時,他以他單純的信仰之誠許願說,只要這三位通情達理的聖王能讓他的被保護人這一偽裝朝聖的計劃達到預期的目的,他將親往科隆向他們朝拜。

    為了能使他莊嚴地履行許願的儀式,他要求那僧人帶他走進一個與寺院相通的小教堂,然後跪了下來,通過虔誠的禱告,表達他在內心里許過的願。遠處傳來的唱詩聲以及他為這許願選擇的子夜時辰帶來的肅穆氣氛,再加上照亮著這小小的哥特式建築物的搖曳的燈光給人的印象——所有這些都使昆丁的心靈處於一種虔誠的狀態,願意承認人性的弱點,尋求神靈的幫助和保佑,而這在任何禱告中都肯定要聯繫到懺悔以往的罪過,並決心將來彌補和改正這些罪過。至於昆丁選錯了禱告的對象,這倒並非他的過錯。既然他的意圖是誠懇的,我們難以設想那惟一的真神會認為他的禱告無法接受,因為上帝重視的是祈禱的動機而不是祈禱的形式。在上帝的眼裡,異教徒的誠懇禱告要比法利賽人1虛偽的虔誠更有價值。

    1公元前2世紀至公元2世紀猶太教的一派,標榜墨守傳統禮儀。

    在把他自己和那兩位柔弱的旅伴托付給聖徒和上蒼保佑之後,昆丁才進屋休息,只剩下那僧人獨自坐著,深感他那誠懇而深刻的禱告使自己得到很大的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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