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弄月痕  第2卷 第九十六章 繡品
    他現在正覆在屋頂,芊兒高仰起頭才能看到。

     剛看清那張揚著唇角的自信的臉,臉的人忽然紅袖一揮,緋色身影風一般飛到另一側的牆壁處,緋弄影拽著後窗的珠簾身子掛在半空,神態依舊悠然。

     芊兒的目光也追著那抹影子由高轉低。

    

    「白鶴的叫聲?」心中思忖著:白鶴是這樣叫的?不知道,這樣高貴的動物,她只是陪那個大家的老爺外出時睇到過一次,從未聽到它們的叫聲。

     緋弄影用力點點頭:「這是雌鶴的叫聲。」

     「雌鶴的叫聲?」芊兒愕然脫口。

     「是的。」好聽的聲音落入屋內,緋弄影鬆開手中簾子,輕捷地落在芊兒身後。

     「雄鶴是這樣叫的——」冷不防地湊到她耳畔:「嗝——嗝——」

     在看到芊兒微驚後轉惱的表情後,緋弄影直起身子哈哈笑著走開。

     芊兒轉過身惱怒地撅起嘴,緋弄影朝她眨眨眼:「咕咕——咕咕——」

     芊兒立馬轉怒為笑,但很快地收起笑容不想讓緋弄影看到。

     那陰霾掃盡的笑容真是美好,只是太過短暫。緋弄影可不擔心這個,他有的是方法讓她笑出來。

     「喳——喳——」「幾維——幾維」「支咕咕!支咕咕!」 各種鳥叫聲一道接一道地自小屋裡發出。

     姑娘的笑聲也不斷傳出。

     這日緋弄影鬧了好久才走,他走後芊兒才意識到已經很晚了。

     但她一點也沒覺得疲憊,緋弄影掀起的激動好久才漸漸平息,之後她逐漸入睡,這無疑是一個熱鬧的夜晚,生動無比、萬分有趣,也是一個教人難忘的夜晚,有了這段愉快的經歷,兩人見面時的氣氛輕鬆了不少,甚至有時芊兒也會跟他主動說上幾句話。

     但這個夜晚也在芊兒心中落下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那就是——她有時會緊張兮兮。

     晚上時這種情緒最為明顯。脫衣服時,她會看看門口,看看那裡是否有人。臨睡前,她也會把整個房間環顧一便,尤其注意那個門口,緋弄影笑嘻嘻掛在門口的畫面還是讓她無法難忘。

     還好,幾日下來,並未見什麼異樣。她道覺得是自己有些擔憂過度了。

     這日用完晚膳,芊兒還像往日一樣在外面坐了會兒,發過呆後就往屋裡走去。

     撩開珠簾那瞬,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怎麼會有個人躺在自己床上?不對不對,一定是這兩日太緊張了,她揉揉眼,覺得是自己的幻覺。

     但床上躺著的人突然眨了眨一隻眼,那皎明湛亮的眸子似乎能迸出星光來。

     是活生生的緋弄影呀!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想,緋弄影支起身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唔唔——我等得好辛苦。話說你都坐在外面想些什麼?」

     「你——」看著他神態自若地望向自己,似乎還帶了點久等的埋怨,芊兒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指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震驚,羞惱,氣憤統統湧上心頭,她剛對他的態度來了個轉彎,他就又做出這種逾禮之事。

     「我來,自然是等芊芊你呀。」芊兒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緋弄影不帶半點愧意的話給噎到了。

     他悠然地在屋子裡踱著步,。完全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可是——」話語在芊兒口中憋了半刻,還是慢吞吞地吐出:「可是,你也不能躺我床上呀!」

     緋弄影轉過頭,露出一副「我不理解」的表情:「那又怎樣?」然後,他又瞇起了笑眼。

     不用聽,芊兒也知道他要說什麼。又是那晚的「同床共枕」論,哪兒來的這麼多歪理。

     算了算了,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以後、以後你可不許這樣了!」她警告,再說下去只會越來越亂。

     「知道了!」緋弄影彎腰抱拳,嘴角不變的一挑艷笑。

     「你可知道今天我為何而來?」芊兒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他手中多了一塊布,正是她前幾日的刺繡。

     這牡丹圖,緋弄影那晚離開之時,她只繡了一半。後幾日想起來,她就帶著陣線坐在走廊處繡上幾筆,漸漸地也繡全了。

     緋弄影放在手中一看,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她:「這是你繡的?」

     窘地不知如何是好, 芊兒點點頭,頭皮發硬。她總覺得自己那點刺繡水平,實在是拿不出手。

     出乎她意料,緋弄影大加讚賞地點著頭,嘖嘖歎道:「芊兒姑娘手藝果然絕佳!」

     他像是沒見過芊兒似的,瞪著眼睛上上下下地猛打量著她,那一席話已讓芊兒臉紅,這麼直接的目光更讓她覺得雙頰發燙。

     「哪有你說的這麼好——?」她是真的覺得緋弄影言之過重,或者他就是與她開個玩笑, 緋弄影把目光放回手間,那潔白的牡丹綻放著,高貴美麗而又帶著幾分優雅,上等的刺繡他見過不少,但那些繡品中的牡丹無一例外的雍容華貴,沒有那個能像這朵白牡丹,帶著脫俗的清新之氣。

     有靈性,看來她真是以靈魂和感情來刺繡的。默默打量著芊兒,緋弄影的眸子中忽然露出一絲惱意。

     放下刺繡,向芊兒欺近一步,他揚唇笑著,「在下能否向姑娘討上一幅刺繡?」

     他笑得很耀眼,可芊兒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你要討什麼圖?」

     「紅色的。」話音剛落,緋弄影上前一步。他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簡單,也出乎意料地讓她感到一絲壓迫。

     在被這壓迫感折磨著的情況下,她侷促地抬頭看他一眼,驀地低了頭,總感覺那雙眼睛裡藏著看穿心思的銳光。

     繡這朵牡丹的時候她心頭浮動的是花月白的白衣淺笑,幽居在這封閉宮殿這麼久,她對他的思念由刻骨到後來根本沒時間去想,但在刺繡時,那種感覺又回浮上心頭,淡淡的,哀傷與甜蜜並存。

     花月白喜著白衣,她就繡了朵白牡丹。在她心中,月白公子不也正像這朵白牡丹那樣純潔、那樣高貴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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