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門 第2卷 第八十二章  消散
    張德義將玉照和小心翼翼的放在船艙的一個軟榻上,自己則帶起草帽,一如來時那樣,唱著漁歌想要離去。

    哪知道他剛撐起船桿,便看見一個嬌美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他走上前去,開口說道:「姑娘這是?」

    鳳玨只是淺淺笑著,慣常的沉默不語。

    「姑娘若是反悔了,那就莫怪我出手,恐怕要傷了姑娘了。」張德義走上前幾步,直直的盯著鳳玨。

    鳳玨的視線跳過張德義,最後停留在船艙的那人身上。

    多年來悸動都只為見他一如舊時的模樣,一縷青絲隨風飄散只為纏繞相思意。

    對於玉照和,她有千般萬般的恨,曾在青岡墳頭立下毒誓,此生定要親手了卻他的性命。

    風荷流轉,秋水長天,許一世的白頭不負卿,楊柳輕煙,孤芳自賞,纏綿悱惻繞指柔。

    這便是鳳玨對於玉照和所有的心事,凝眸之間,她的恨她曾經的毒誓她的肅殺,全都消散了。鳳玨不過只想如此這般,好好看著他。一眼便是天長地久。

    張德義見她如癡如醉的看著玉照和,嘴角只是冷冷一笑。取出腰間的佩刀,刀刃指著鳳玨。

    「姑娘恐怕是放不下這位公子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姑娘不要怪我下手狠了。」張德義揚起手中的刀就向鳳玨那處砍去。

    寒光從鳳玨的眼前閃過,她稍稍回過了神,見大刀從自己正前方而來,一個轉身想要避讓。可是終究還是慢了些,她的右臂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口子雖然不大,但是卻極深,鳳玨吃痛的摀住傷口。

    「你們要他,究竟要做些什麼?」鳳玨冷言問道。

    張德義收回大刀,帶著一臉得意之色向鳳玨慢慢走去,「這個自然是主上的意思,我們這做下人的又怎麼知道這些呢。姑娘還是乖乖回去,不要違背主上,我把這人帶回去之後,琛公子自然就好了。姑娘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想想還在病榻上的琛公子吧。傷雖然不大,但是足以致命了。」

    鳳玨搖搖頭,「今日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將他帶走。」

    「姑娘可是想清楚了?」張德義瞇起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大刀。

    「不用想了。」說罷,鳳玨解開長髮,一把抽出髮髻上纏繞的千縷。這千縷陪伴她已是多年,用起來也是易如反掌。

    千縷一出,又是一道冷冷的銀光閃過,比起張德義的刀法而言,千縷的精妙之處就在於無形之中勝於有形。它如同氣流一般在四周流轉,速度之快讓人根本無法下手。

    張德義雙眼死死盯著鳳玨的手,想要看清她的千縷是如何施展開來的。可惜一串眼花繚亂之後,他的眼睛刺痛起來,可惜還是未找到破解千縷的辦法。

    鳳玨見他有些支撐不住了,抓住機會一把將千縷使出去,這招讓張德義無法招架,千縷穿透了他的左胸。

    張德義倒在地上,被擊中的胸口開始流出道道鮮紅,他的嘴角也滲出了鮮血,看起來受傷不輕。

    鳳玨走過他的身邊,進了船艙內,將躺在軟榻上的玉照和慢慢扶起來,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可是剛走了幾步,鳳玨又停了下來。她看見本是倒在地上的張德義慢慢的站了起來,他彷彿沒事人一般。

    「姑娘的手段也就只有這些?」他陰陰的笑了起來。

    「讓開。」鳳玨提高聲調狠狠的說道。

    「這個可不行。」張德義伸手搽了搽自己流血的胸口,然後放在嘴邊將手上的血跡慢慢舔乾淨。

    鳳玨單手撐住玉照和,身子輕輕斜著,另一隻手中纏繞著千縷。

    「姑娘不用多費心思了,這東西對我沒有用的。」

    張德義危險的朝著鳳玨靠近,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一直未曾放下來。

    他似乎覺得如此還不能將鳳玨如何,於是又從袖中掏出一塊用布包著的黃銅片。細細撫摸了一會兒,將它貼上了自己的大刀上面。

    一瞬間,刀刃上的寒光閃出了一些金色,雖柔和了些,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壓迫人之極的霸氣滲了出來。

    張德義不等鳳玨出手,先一步揮起了大刀,一把斬向鳳玨。

    若是先前的刀法,鳳玨只需及時避讓,便能沒有性命之憂,還可以爭取到時間使起自己的千縷。

    可是不知那塊黃銅片是何神物,竟然讓張德義的整個刀法都提升了。他不過是輕輕一揮,金色的寒光便如同一張大網一般,直直的罩著鳳玨,讓鳳玨無處逃去。

    閃了幾下,鳳玨的雙臂上已經是一片血紅,受傷不淺。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將玉照和放了下來,自己騰出手來對付張德義。

    張德義也不管她,毫不留情的把手中的刀揮向鳳玨。在那黃銅片的的力量之下,張德義這刀使得極其輕鬆。

    可是鳳玨卻沒有那麼輕鬆了,她本就被張德義傷在先,又是嬌小的女流之輩,氣力也用盡了。張德義大刀上的寒光死死的罩住她,鳳玨也根本施展千縷。

    張德義見鳳玨體力不支,就快倒下,趁機加重手中的力量,想要將鳳玨一招致命。

    刀鋒上一陣寒氣想鳳玨襲來,她已經無力再去閃身躲過,僵著身子站在原地。

    她本以為這次也就將是自己的死期了,只是未曾想過會來的如此之快。微閉雙眼,卻浮現出南瑾琛總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笑。想來,心裡卻是一陣心酸。

    她放不下玉照和,無論是出於愛,亦是恨。總是是放不下了。她終究還是欠了他什麼,恐怕是無法再還清了。

    意料中的刺痛感並沒有傳來,鳳玨只覺著眼前多了一個身影。

    春華秋實的腰間忽而多出了一把長刀,橫腰插了進去。他的臉色比上之前,更顯蒼白了許多。

    「怎麼是你?」張德義不爽的問道,似是十分不滿春華秋實這個時候衝出來壞了自己的好事。

    「怎麼就不能是我,你用了我的杯子,這筆賬我是不是還沒和你算清呢。」春華秋實虛弱的笑道。

    「哼。」張德義嘲諷著,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大刀又插的更深了些。

    春華秋實面露苦色,輕哼了出來。

    「你本可以不用如此的。」鳳玨在他身後,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衫,「你從不欠我什麼。」

    「鳳姑娘,你錯了。」

    他慘白的臉沒有丁點血色,「我從未欠你什麼,可是我不能看著你欠公子什麼。」

    鳳玨微微一顫,眼睛裡一陣痛,春華秋實的半個身子已經歪了,若不是鳳玨一直撐著,恐怕是就要倒了下去。

    「我家公子只是面子上冷了些,笑的冷了些,但是性情還是熱乎的。」春華秋實衝著鳳玨娓娓說來,他的聲音已是越來越低沉了,一個不仔細,就無法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鳳姑娘,我家公子從未對那家的女子如此上心,你是頭一個,姑娘在公子心裡面的重量我也無須多言了。」

    鳳玨面對他,心中千萬般想說的此刻都說不出口。

    「我家公子從小就是如此,雖然與我交惡多年,但是這孩子我卻是十分瞭解的,我與他,為師也為友。我一生並無子嗣在身旁侍奉,琛公子便如同我生生之子一般。」

    春華秋實如同垂暮的老者一般,交代後事一樣將往昔並未說過的種種,此刻都向鳳玨一一說明。

    「姑娘,切莫負了公子。」

    「莫要負了他。」

    這幾字話罷,春華秋實突然一個直挺挺的起身,用力的拔出腰間的大刀,雙手扯過刀刃。

    張德義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血人衝自己過來,他本想施展輕功先行躲了過去,可是怎知腳上突然多出了一條紗帶一般的東西,牢牢的纏住雙腿。

    春華秋實見狀,拿起張德義的大刀一把砍向他。

    張德義被束縛了雙腳,身形受了限制,雖然在盡力想要掙脫出去,可惜腳上的力量卻是出奇的大。眼見大刀向自己而來,他慌忙的低下頭去,想要避過去,可惜這次並未讓他如此幸運。

    春華秋實使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那把滿是鮮血的長刀一把插入了張德義的體內。

    這一出如同張德義想要砍向鳳玨一樣,只是這次他終於也是倒下了。

    春華秋實見他終是無力的倒在地上,看樣子也只是一口氣的活路了。心滿意足的揚起一抹淺笑,從鳳玨那裡看過去,他笑起來的側臉竟和南瑾琛有些相似。

    是不是跟在他身邊久了,大多沾染了上他的習氣呢?琛公子。

    小船上一大片血紅色,船身上倒著兩具已是冰冷的屍體。

    鳳玨瞇起眼看天邊最後一絲晚霞慢慢消散了,她走到春華秋實身邊,溫柔的將他放在軟榻上,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就好似這個人不過是在長眠一般。

    耳邊一直迴盪的是他最後的那些話。

    莫要負了他。

    莫要負了他。

    鳳玨只覺得胸口一陣悶,喘不過氣來。

    琛公子,這樣而來,我定當是負了你,一命和一世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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