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門 第1卷 第十章 鏡城
    仔細看卻是個衣衫襤褸的年輕女子,整個人都髒兮兮的,唯獨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顯出神采來。小二見人如同一破爛乞丐,立馬換上了另一幅嘴臉,抬手就要將人趕走。

    「走走走,我這兒可不收乞丐。」

    「我,我有錢。」年輕女子見狀馬上從袖中掏出一兩銀子低了上去。

    這一兩銀子平日裡也算是相當大的數目,懷裡還有一錠金子,這些錢加起來正好可以回鄉下娶個婆娘做點小本生意,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二有些心動,立馬跑到南瑾琛同鳳玨面前,哈腰道:「兩位,您看?」

    南瑾琛依舊是微閉雙眼沒有反應,鳳玨也不言語細細品著茶香。見兩位金主沒有意見,小二收起那兩銀子,凶巴巴的沖年輕女子說道:「快進來,別杵在門口,晦氣。」

    榮妝搖搖晃晃的走了進去,面有委屈卻是不敢言。她一直騎馬跟在兩人後面,豈料這老馬半路上卻耍起來性子,掙開韁繩便跑走了。榮妝沒有別的法子,只得靠雙腳一步步走了過來,到了這陰森恐怖的澤也城就罷了,還碰到了這麼荒蠻無禮的店小二。小心翼翼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只當是自己心甘情願遭受這份罪。

    小二把樓上的屋子整理好,還自作聰明的將南瑾琛和鳳玨的房間安排在一起,領著二人就上樓去了。伺候完兩位大金主後,見榮妝可憐兮兮的立在樓下,語氣也和緩些,「你自個上去,右拐第一間,動作小聲點,別擾了兩位主子的清夢。」

    榮妝點點頭,甜甜一笑。

    曹操梳洗完之後,鳳玨倒在床上細細回想一些東西,眼睛盯著房梁,總覺得有地方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這樣想著,竟慢慢有了睡意,半睡半醒之間,似乎感覺有什麼正在她臉上動。

    猛然驚醒卻發現一把折扇正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鳳玨有些火大,只得坐起身來,「琛公子不用休息?」

    握住折扇的那隻手沒有絲毫要收回去的意思,依然風姿綽約的搖著扇子。沒人知道這家客棧做的是哪門子的生意,兩間房間只隔著一堵薄牆,牆上竟還打通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只用一張殘破的年畫給遮了去。

    「唉。」隔牆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小玨可真能睡。」

    鳳玨悶悶說道:「這話該我對琛公子說才對,而且鳳玨並不知道琛公子有夜裡拿折扇敲別人臉的這種雅興。」

    「臉麼?本公子一直在探索的可是敲小玨的頭。」輕笑一聲,慢慢收回了手,「小玨還是睡得不夠深啊。」說完,那邊便再無聲音。

    鳳玨見那洞口實在是便扭,於是下床找了一些碎步之類的堵了上去,這才安心的躺下。腦袋裡一閃而過一直緊跟的榮妝和未歸的赤衛,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便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鳳玨扭扭脖子,全身十分酸痛,也不知是床鋪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簡單梳洗過後,鳳玨便出門走下樓去。

    開房門時竟見到榮妝也推門出來,見鳳玨掃過自己一眼,榮妝有些不大自然,低著頭也不說話。

    等到了樓下,南瑾琛早已是坐在一旁喝起茶來,見鳳玨走了過來,散漫的問道:「小玨可是沒睡好?」

    「托琛公子的鴻福,後半夜睡的是極其香甜。」結果小二遞來的茶水,鳳玨笑笑說道。

    「哦,這樣啊。」

    鳳玨不動聲色的喝著茶,也不追問些什麼,「赤衛呢?」

    「啊,他沒回來嗎?」南瑾琛一副恍然大悟狀,似有些苦惱,「那只好多留幾日等他回來,本公子是決然不會活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裡。」

    鳳玨心裡突然一陣惡寒,眼角有些輕微的抽動,連忙灌下一大杯熱茶。

    吃過早飯,兩人便出了客棧上街去了。一掃昨日夜裡詭異陰森的氣氛,日裡的澤也城也是十分熱鬧的。商家店舖不計其數,售賣的商品也是琳琅滿目,但無一例外,幾乎都出售鏡子。

    這裡的人極信鏡,各種各樣的鏡子被擺出來。即使鏡子形態各異,但邊緣處都鐫刻可細密奇怪的文字。鳳玨似乎對這裡的鏡子沒有半點興趣,逛了大半城,卻是一面鏡子也未買。

    「姑娘家應該置辦一面鏡子才是。」南瑾琛跟在她身後,幽幽的拋出一句。

    「公子這麼美,為何不置辦?」

    走了一小段路,兩人來到夜裡見過的大銅鏡下。鏡面依舊光滑平整,只是奇怪的是,這熙熙攘攘的鬧市之中人流眾多,而這銅鏡卻是一人也未照射出來。

    走到她身邊,半是得意的說道:「赤衛走了真及時,否則本公子和小玨也無法見到這樣的奇觀。」

    鳳玨仰起頭看那面鏡子,脖頸處卻傳來一陣酸痛。她一直感覺有些不大對勁,現在終於是想明白了,「琛公子,鳳玨有一事相求。」

    「何事?」

    「揍我。」

    「好。」沒有半刻的猶豫,回答的十分乾脆。

    鳳玨和南瑾琛起步走向一條小巷,跟在他們身後的榮妝也匆匆跑了過去。而她見到的景像是,鳳玨在南瑾琛面前解開可衣領上的扣子,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頸,而南瑾琛也是還不避諱的伸手覆上了那片白皙的皮膚。

    榮妝站在巷口見二人毫無顧忌的親熱,一陣酸楚湧上心頭,臉不自覺的紅了,眼裡噙滿淚水跑開了。

    跑到一半又擔心起這兩人會不會被別人看到,恐恥笑了去,於是又強迫自己回去,不爭氣的蹲坐在巷口的鏡攤前。

    「姑娘,哭了可就不美了。」

    榮妝聞聲望去,是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身著淺色白長袍,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榮妝覺得不好意思,便擦擦眼睛,收起眼淚,勉強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容,「姑娘見笑了。」

    「不礙事,你自個照照,看這眼睛多漂亮,哭了就不美,」和善的從腰間遞過一面做工精緻的銅鏡。榮妝接過鏡子,只見鏡子內有兩隻兔眼,不覺得有些好笑,她指著鏡面上的花紋問道:「這些是什麼文字?」

    白衣女子溫和的解釋到:「是一種咒語,這裡的人相信鏡子是通天接地的魂器,可以鎖住人的魂魄,而澤也城的鏡神則是莊大人。」

    榮妝不解,「那每面鏡子都能鎖住魂魄麼?」

    白衣女子只覺得眼前的姑娘實在可愛的很,「姑娘是從中原來的吧?」

    榮妝點點頭,卻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麼。

    白衣女子見她確實有緣,便繼續耐心的說下去,「崇尚鏡子是這裡的百姓為求心安,祈求鏡神大人的庇佑,但真正能鎖住魂魄的只有莊大人和他的鏡子。」

    「啊?」榮妝有些害怕起來,只覺得面前的姑娘著實不太簡單,她對這些似乎特別瞭解,警覺起來小心問道:「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白衣女子神色一變,詭異的低下頭,許久沒有出聲,榮妝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只見那白衣女子慢慢抬起頭,「我,我是騙你的,」隨即露出一張極其燦爛的笑臉。

    榮妝有些好笑,不禁嗔怪道:「姑娘可真會拿人取樂。」

    「哈哈,我也是見姑娘好玩,想交個朋友,我叫春木。」

    「我叫妝容。」小小的撒了一個謊,她可不想頂著公主的頭銜闖蕩天涯。

    「妝容?好特別的名字啊,」春木讚歎道。

    榮妝從未遇到如此投機的人,不由得放下了警惕,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撐著腦袋聽春木講澤也城的奇聞異事。

    再說那巷內的鳳玨和南瑾琛,鳳玨依舊是香肩半露,神色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南瑾琛收起扇子,似笑非笑的說道:「當真?」

    鳳玨沒有回音,只是將身子轉過背對著他,淡定的站著。

    南瑾琛輕歎了一口氣,挽起袖子,修長的手指在鳳玨肩膀上滑動,找準一個穴道,使勁按了下去。鳳玨皺起眉頭,額頭上開始出現細密的汗珠,肩膀上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燒感,似是體內有一把火,灼燒之中還有著疼痛。

    「疼就喊出來。」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不知怎麼的,心裡一下子卻平靜了許多。她想起那日在易泠宮見到的佳釀,也是這般香氣宜人蠱惑人心。

    鳳玨僵著身子沒有出聲,感覺那股熱力快要將她燒死了去時,胸口卻有涼意傳來,散到肩膀上。她低頭一看,是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那隻玉扳指,它正散出寒氣,顏色也由白色漸漸轉向透明。寒氣湧出,多少讓鳳玨覺得好過了些。

    南瑾琛兩手按在鳳玨的肩上,掌力灌進鳳玨體內,似要與那道寒氣一同滅了這火。

    突然間,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薄片從鳳玨體內被逼了出來。一時間,鳳玨只感覺肩上的熱氣全都散了,只有隱隱的疼痛感還未退卻。

    把衣衫整理好,回身看向南瑾琛手裡的那枚薄片,是一枚黃銅片,光滑有質感,不過就是銅鏡上的一塊。

    「琛公子,我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時候也是本公子給定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憊,語氣卻未曾改變。

    「不知赤衛回來沒有,我們還是回客棧看看。」鳳玨輕輕說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巷子,南瑾琛展開扇子,將那枚銅片嵌了進去,風采翩翩的搖起來。

    榮妝正聽春木說的起勁,卻見南瑾琛與鳳玨出了巷子,立刻向春木辭行,「春木姐姐,妝容還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春木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麼,柔聲道:「那妝容去忙吧,我也正好有事呢。」

    兩人道別後,榮妝趕忙朝南瑾琛和鳳玨離開的方向追去,身後春木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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