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逃妃 第5卷 第二百四十章
    遙遠的寧天國皇都。

    佈置奢華的錦琪宮裡,月熙長身玉立,銀白色的長髮一半被金冠束起,一半垂在身後,俊美的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冰冷地如同他的如雪般的髮絲一樣,讓人望之顫粟。

    而此時,他正淡淡地跟於魅兒對視。

    身邊的宮女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整個頭都幾乎縮進身體裡。

    月熙俊顏之上赫然有幾根紅印,就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樣。

    而事實上,他也正是被於魅兒扇了一巴掌。

    「心裡舒服了些麼?」他淡淡的開口:「若是沒有,你可以再打一次。」

    於魅兒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她的右手緊握成拳,隱隱顫抖。看著面無表情的月熙,她忽然覺得他好陌生。

    於是她笑了,笑得幾分淒然,幾分落莫,幾分悲哀。

    「月熙,你想怎樣?」她問。

    「做我的皇后。」月熙靜靜地望著她。

    於魅兒譏笑:「這麼簡單麼?」

    月熙不答,只是看著她,下頜緊繃,雙眼微瞇。

    只見她嫣然一笑,前近兩步到了他的面前,仰起頭,看著他絕美無雙的容顏,平靜地笑出了聲。

    她彷彿歎息著,聲音發顫:「月熙,不要逼我恨你!」

    月熙慘然一笑,恨,多麼強烈的字眼,如同鈍器割心,痛入骨髓。

    他後退了半步,想要把她看得更加清晰具體一些:「在你眼裡,我那麼不值得信任麼?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沒有傷害過你?」

    於魅兒眼神中劃過一絲哀慟,語氣生冷:「怎樣都不能!」

    月熙默默地望著她半晌,緊抿的唇角隱隱顫抖著。然後他毫無預兆的轉身離去。

    於魅兒頓時癱軟在地,滿臉木然。

    他已經逐漸的習慣了月熙的冷漠,就像月熙也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

    她不知道跟月熙怎麼會到這種地步,只是很多事情就是這麼無形中的就改變了一切,讓人防不勝防。

    月熙打掉了她的孩子,就注定兩人之間再無可能回到從前,哪怕是偽裝,也偽裝不起來。

    這些天,她沒有走出過房門一步,只因月熙把她軟禁了起來,而她孑然一身無所依靠,縱然是想逃出去,也無計可施。

    況且喪子之痛與月熙的背叛,讓她也無力再想其他事情。只好得過且過走一步算一步。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的。就像月熙,她始終堅信,月熙,不可能軟禁她一輩子。也許他過不去的,不是過往,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等他想通了順了,或者殺了她,或者放過她。只是現在,她只能在這個華麗的牢籠裡繼續存活著。

    「你們如果沒事的話就都下去吧。」她掃了宮女們一眼,淡淡說道:「房子就這麼大,我不會消失的。」

    眾宮女你望我我望你,還是一個看起來俏機靈的宮女上前一步,細聲問了一句:「主子您不需要我們伺候了嗎?」

    於魅兒雙手雙腳並用的爬起來,蹣跚地向軟塌走去。躺在塌上之後,她輕輕地闔上眼瞼,淡然道:「如有需要我會叫你們。」

    宮女們遲疑了下,但依然還是不敢違抗她,躬身退了出去。

    房間裡又只剩下於魅兒一人,她輕輕撫上腹部,感受著那裡的平坦,蒼白的嘴唇劃出一絲哀傷的苦澀。

    翌日,秋陽高照。

    於魅兒照例走出房門,來到院中花圃旁,一蹲就是大半天。

    宮女們都以為她是因為喜歡這些植物,便悉心打理,花開正艷,花香濃溢。

    其實她們不知道的是,於魅兒只是有些心灰意冷,需上借助這些燦爛美好的東西來驅逐心中的苦悶。

    「主子,這天兒快變了,您還是趕緊回房吧,若是讓皇上瞧見,奴婢們可就要遭殃了。」

    於魅兒昂頭看了看天氣,晴空萬里,清涼無限,哪裡有變天的徵兆?這丫頭睜眼瞎話說的也太不靠譜了吧?

    她冷淡的扯了扯嘴角,不予理會。

    沒想到她身後的小丫環倒有些不依不撓的精神,竟然不顧身份無視禮數伸出手扯著她的衣服,聲音脆脆地說道:「主子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吧,趕緊回房可好?」

    於魅兒冷然的起身,忽地轉身,冷眼相視,聲厲色寒:「你這麼多話的人怎麼能活在這個世上?我看我讓月熙把你砍了得了。」

    該宮女不但沒有表現出她想像中的慌亂,反而無比鎮定的抬起臉迎向她的目光,只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魅兒,是我!」

    是誰?

    於魅兒強自壓下心中激盪起的萬丈波瀾,細緻地觀察著這個貌不驚人對她來說極為陌生的宮女。

    看到這宮女蓄滿了薄霧的眼,她心中不禁一顫。一個名字幾乎脫口而出,不過眼角餘光突然掃見了周圍其他的宮女們,她又硬生生地把到了舌尖的呼喊吞進了肚子裡。

    她繞過這名宮女,冷聲道:「我看你倒有幾分骨氣,既然能不求饒。有趣有趣,我對你可好奇的很,反正我也閒來無事,不如你來陪我打發打發時間?」

    話畢,她對其他宮女道:「你們就不用跟來了,有事兒的話我自然會再叫你們。」

    「是!」眾宮女福了福身子,恭順的答道。

    於魅兒和那宮女隱晦的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久違的親切。

    一進門,於魅兒立即回身將房門關上,上了栓。再轉身時,她激動而又不可置信的一把抱住了跟著她進來的那名宮女:「小蝶,你怎麼來了?」

    這名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喬裝打扮後被月魄悄然送入皇宮的宇蝶。

    當初皇甫傾找上月魄後,計劃中就有這麼一環,而且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由宇蝶份作宮女混入宮中接近於魅兒,然後伺機帶她離開。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有月魄接應。

    想當初,裝扮宮女的這一步計劃還是宇蝶自己想出來的,皇甫辰一開始鬼哭狼嚎死活不同意,後來終於妥協在宇蝶多日以來的壓迫之下,無奈從之。

    皇甫傾一開始也極力反對,但是宇蝶說出了幾點,讓他反對的聲音也漸漸湮滅。

    宇蝶說,第一,她會高超的化妝術,第二,她是大夫,不僅懂得如何救人,也懂得如何用毒。辦起事來也自然會降低很多難度。

    比如這次,她可以安然的來到皇宮接近於魅兒,而不會被人發現。

    她用力的回抱著於魅兒,哽咽著道:「魅兒,我可想死你了,你怎麼樣?月熙有沒有欺負你?」

    她話音剛落,於魅兒抱著她突然低聲悲泣起來,哭聲壓抑地令人心疼。

    宇蝶一慌,又擔心別人會聽見什麼,只能盡量壓低了聲音憂心的問道:「怎麼了?你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蝶,我的孩子……沒了……我心裡難受……」

    宇蝶大驚,嘴唇輕顫:「你懷過月熙的孩子?你的孩子怎麼會沒了?」

    於魅兒猛然的搖頭,語不成調:「我……不是……是皇甫傾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就這麼……沒有了……都那麼大了……」

    宇蝶聽得糊塗,但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摟著她的肩,凝重的說道:「魅兒,聽我說,現在不要想其他的事情,皇甫傾就在皇宮外,等著接應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在月熙無所察覺地情況下安然潛出皇宮。」

    「皇甫傾也來了?」於魅兒臉色一白,不禁擔憂道:「他跑來幹什麼?太危險了,小蝶,你怎麼不勸勸他?!」

    宇蝶苦笑了聲:「勸?我為什麼要勸?我還巴不得他快點把你救出去呢!」

    於魅兒緊鎖眉頭,臉上淚痕未乾,她不安地在房中走來走去:「如果讓月熙發現了怎麼辦?他一定會有危險……小蝶!」她驀然回身抓住了宇蝶的胳膊,情急地道:「既然你能進來,那麼你一定可以出去,你快叫他走,不要在月熙的眼皮底下……」

    「魅兒!」宇蝶懊喪的低喝了聲:「你不要急,他不會有事的。我們這次來就是特地來把你從這裡帶出去的,要是沒帶你走,我們豈不是白忙了一場麼?」她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你聽我說,皇甫傾以兩座城池的代價與月魄換得了一個交易,我才能輕易的來到你身邊,這次說什麼我也會把你帶出去。來,先坐下,我有些話要問你。」

    於魅兒依言坐下,灼灼地望著她。

    宇蝶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側耳傾聽了會兒外面的動靜,於是返回於魅兒面前,低聲道:「你大概說說你現在的情況,這周圍的佈置,我們也好擬定逃跑路線。」

    於魅兒已逐漸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她思緒暢順了些,她沉思了片刻,才緩緩說出她知道的一切。

    她現在所處的宮殿名為錦琪宮,原是東宮皇后的宮殿,卻讓月熙拿來軟禁她。而且月熙每天都會來看望她一次,哪怕兩人自從那件事情之後總是相對無言,他而依然無改這習慣。

    另外,錦琪宮中下人眾多,大部分名義上是來侍候她的,實際上是月熙派來監視她的。

    錦琪宮極為奢華龐大,是眾後宮之中最為華麗的主宮。房屋迴廊多不勝數,就像一個小皇宮一樣,竟然連花園都獨設一角。如果對這裡不是很熟悉的人,一定會被這裡的繁冗弄得頭昏腦脹,分不清東面本北。

    不過這一點,於魅兒不擔心,離開也不急在這一刻,她這幾天可以多在這錦琪宮中多走動走動,一找到時機,她便可以混出宮去。

    只是她擔心的是,月熙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真的會毫無察覺麼?

    宇蝶倒不太看得起月熙,聽完於魅兒的話,她輕蔑出聲:「他能有多厲害?皇甫傾帶兵攻打他的時候,他的軍隊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如果不是因為他太無能,皇甫傾又怎麼可以帶兵長驅直入,打得他的軍隊落花流水?」

    於魅兒看著她不屑的樣子,苦笑道:「我聽月魄說,他們的軍隊之所以會敗得如此輕而易舉,雖然皇甫傾的智謀與勇猛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寧天國前任皇帝好大喜功,一點小事也要大肆鋪張籌辦,又喜好修繕宮殿,這錦琪宮就是那位皇帝的傑作。他的一系列荒唐的行為致使寧天國國庫空虛,導致軍認補給跟不上。再加上去年的一場政變,雖然很快平息,卻也讓寧天國的實力大減,就拿十里亭來說,本來有一個能征善戰足智多謀的將軍把守,卻因為忠於老皇帝,在政變中被月熙殺掉了,皇甫傾的國家呢,又趁機來犯,在防不勝防下才在面對皇甫傾的軍隊時被打得毫無反抗之力。」

    說到這裡,她抬眼看了看宇蝶:「所以我們不能小瞧月熙,況且現在我們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更不能掉以輕心。」

    宇蝶擰著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嗯,我知道了,我會小心行事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沉重。

    想要從國皇宮中把人悄無聲息的帶出宮,談何容易?又何況這個人是皇帝尤其在意的一個人。

    日子,在兩人故作清閒中悠然而過。

    月熙仍是每天都會來看望於魅兒一次,不論是面對她的冷臉還是嘲諷,他一概以淡漠的樣子應對。有時候一旁的宇蝶甚至懷疑,眼前這個月熙是被人掉包過的,頭髮白了,氣質變了,連那時刻掛在唇邊的漸笑也消失殆盡。

    而她也聽於魅兒說過這些天在皇宮裡發生的事情,想到他的心狠手辣,宇蝶恨得直咬牙。

    這天,天空暗沉,彷彿有雷雨欲來之勢。

    月熙這一次來到錦琪宮沒有像往日一樣坐了一會兒就走,而是安然地在坐榻上閉目養神。

    於魅兒靜靜地坐在桌邊,看似淡然如常,實則心裡早就急如火燒。她看了看一派悠然地月熙,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禁皺起了眉。

    經過多天以來的籌劃,她和宇蝶決定就今天等月熙離去後就偷偷跑掉,卻沒想到他卻留了下來。

    莫非,他知道了她們的計劃?

    於魅兒心中疑竇叢生,不禁在為自己捏了一把汗,月熙真有那麼神通廣大麼?

    然而看向一旁的宇蝶時,她又不禁放下心來。就算月熙也認識宇蝶,但現在的宇蝶化裝成這副模樣,只怕也認不出來的,他不可能這麼容易起疑。

    她心中如是安慰著自己。

    「魅兒,你還是要離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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