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柔往外一看，確實如此，落後的幾人都沒準上，因為他們手裡都提著貨，看來這方詩雨成了人精，連這也給她悟出竅門來了。
「佩服佩服！」李小柔完全折服了。
「我通常選最後一排坐，好放貨，要是坐前面，貨會被人踩得稀爛不說，還得時時看售票員的白眼。」
「坐車買票，憑什麼甩你白眼？」
方詩雨附在她耳邊悄聲說，「因為我的貨沒買票啊！而且還佔了過道，她當然會不爽，甩白眼是小事，有時乾脆讓我抱著貨，別占道。」
「哈哈，真是好笑！」李小柔樂了，「她讓你抱貨，你就真抱貨啊？」
「還真抱過，所以，我就不坐前面了，專選這後面的位置，貨安全穩當，又不用看人眼色，這最後一排，坐得又高，看得清全車人，多好！」
「真有你的。」李小柔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鬼精靈！」
「等你擺攤久些日子就明白了，人都是逼出來的，上幾回當就會變聰明。」
「呵，誇你半天，原來不是真聰明，是被騙出來的聰明？」
「那確實。」
兩人坐在後排，嘻嘻哈哈地推來推去，方詩雨太開心了，以前拿貨回去的路上，她總是得提醒自已不要打瞌睡，生怕貨被人提走，現在好了，有李小柔陪在身邊，說說笑笑，哪有什麼鬼的瞌睡，兩人話都說不完，哪還有時間去打瞌睡。
在布吉海關，上來一位卷頭髮，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男人。
售票員滿臉微笑，用最標準的普通話問道：「先生，請問你要去哪裡？」
崇洋媚外的嘴臉，見到同胞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語氣完全是複製的一樣，拿著打卡機，面無表情的聲音，不管是男女老少，永遠是那不變的三個字：「到哪裡？」程序和語氣完全是電腦功能，一樣的操作，在得到確切信息後，就是打卡機的響聲，抑或是收錢找錢的連續性動作。
李小柔心想，這售票員肯定是中什麼病毒了，要不然，設置好的程序怎麼會突然竄出笑臉頁面？看來這病毒還很頑固，要不然她幹嘛一直諂笑著。
「真是的，又不是帥鍋！也不怕浪費表情！」李小柔白了女售票一眼，「詩雨，你看那外國男人，毛手毛腳的，急得跟個猴子似的，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他在告訴售票員，自已要到哪裡去，可那售票員聽不懂英文，所以只好一直諂媚地笑著。」方詩雨解釋道，「語言沒法溝通，這公交車上的售票員看來也得培訓培訓，深圳這地方，外國人隨處可見，簡單的職業用語還是應該知道才行，你看這樣子，多丟深圳人的臉！」
那外國人急了，在擁擠的過道上比手劃腳，惹得全車人都騷動起來！
萬般無奈之下，售票員只好向全車人發出求救，「各位乘客，大家好！現在有位外國朋友不會講中文，請問車上有沒有會說英文的朋友？有的話，麻煩出來幫個忙，翻譯下外國朋友的語言，好嗎？」
鬧騰的車廂靜了下來，沒有人再發出丁點聲音，似乎都在等著會說英文的中國人出來。
過了一會，售票員又把那番話講了一遍，再次向大家發出求救。
李小柔坐在後面最高的位置，她把目光投放到那些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有學問的人身上，期待他們能挺身而出。
等了半天，仍然沒有人出來。
這趟車，不只車況差勁，連起碼的報站設置都沒有，每到一站，都是售票員扯著嗓門在那喊，市內的其他公交，都設置了自動報站語言，中文過後就是英文，這趟從火車站開出來的老爺車不知是沒有配備，還是配備後壞了的原因，反正就是沒有。
方詩雨再也沒法冷眼旁觀了，她站了起來，告訴售票員，「他要去大芬油畫村。」
「不對呀！」售票員不相信地質疑，「雖然我聽不懂英文，可大芬兩個字還是能聽出來的，他並沒有說Dafen啊？」
「小姐，信不信隨你，他是沒說大芬，可他說要去油畫村，在深圳，還有幾個油畫村？你也不用腦子想想。」方詩雨呼地一下坐了下去。
其實，要是有人肯出頭，方詩雨絕不會出這個風頭，她早就猜到這外國人是不熟悉深圳的地理環境，所以才會把最重要的大芬兩字漏掉，如果他能說出這大芬兩個字，這車上大部分人都能猜到他要去什麼地方，也不至於在那比手劃腳這麼久，本來就毛手毛腳，結果憋得滿臉通紅，就更像只讓人觀看的猴子。
沒想到那外國男人露出驚喜之色，他沖方詩雨豎起大拇指，「yes，I will go to the dafen painting villages 。」
「Sir， the car can go to， don-t worry。」
「Is there a few stops？」
「Not too far， about four or five station。」
「thanks！」
「You-re welcome！」
全車人的目光都投向方詩雨，窘得她只好側著臉，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行啊，你！」李小柔用肘彎拐了拐她，這方詩雨的形象在她心目中高大起來，誰說擺地攤的都是沒文化的人，要是今後還有人說這樣的話，李小柔準會跟他急。
「瞎起哄幹嘛！」方詩雨用手輕輕捏了捏李小柔的手，示意她別在這時盤問她，有那麼多目光看著自已，她可不想成為全車人的焦點。
所有人的腦袋都轉過來看方詩雨，那狗眼看人低的售票員也刷新了下頁面，終於對方詩雨露出笑臉，隨後扯開嗓門喊起來，「同胞們，給外國朋友讓個位置好嗎？」
經她這樣一提醒，大家才反應過來，這外國人一上車就嘰哩呱啦，把大家都弄糊塗了，連這起碼的禮節都忘了，來者是客，豈能讓客人站著的道理！
外國男人似乎被大家的熱情感染了，他不停地對大家說謝謝，紳士地站著，非常友好地頻頻向大家點頭致意！
方詩雨和李小柔提著大包貨物要下車時，外國男人沖方詩雨招呼道：「Take miss！Thank you very much！」
「I hope you have fun in shenzhen！」
「Bye-bye！」
兩人提著貨物下了車，外國男人還在向她們揮手道別，車上那些人更是露出崇敬之色，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要是大家知道方詩雨擺地攤的身份，說不定她就是深圳的名人了，可她不想出名，出名有什麼好，本本分分過好每一天，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媽媽的病能早點好起來，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去找份喜歡的工作了，再過半年，她就能拿到自修大專文憑，憑她的實力，進外企上班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