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3卷 第六十九回(2)
    在雞公嘴的六寨埡,李映梨,胡漢國,許滌民上山沒幾天,便焦頭爛額,愁眉苦臉,二百多號人,吃喝拉沙每天都上百斤大米,五十來斤豬肉,六寨埡也是糜爛時期為躲土匪而修的,因多年未修,陳舊不堪,擋不住風雨,弟兄們一天到晚叫苦連天,許滌民說:

    「李隊長,胡隊長,我們二百多號人若是硬撐頑抗,我預感到隨時有被解放軍全殲的可能。」

    李映梨早就坐臥不安了說:

    「我早就想繳械投誠了,恐怕共軍不會輕易饒了我們,怕是保不住性命。」

    許滌民說:

    「李隊長!我們不如穿上便裝下山,到城裡去找一下陳翰屏,文曙東,劉發釗等人打聽消息,瞭解情況。」

    胡漢國說:

    「不能去!共黨可能不會放過我們這些當過國軍的人。」

    「漢國!若是共軍不容,我們也不能呆在這裡,往大山深處走,在貴州,四川邊境去打游擊。」

    「你們倆個去,我在寨子裡守著。」

    「也好!我們一起去!」

    許滌民與李映梨二人脫去軍裝,一身商人打扮,懷中揣著手槍,來到了縣城。這天,縣城北街潔廬裡紅旗招展,歌聲嘹亮,人人的臉上啊綻放了甜蜜的笑容,一隊穿著黃色的軍裝,背上背著大包的鋪蓋卷與水壺等雜件,踏著整齊的步發來到了會場,這時向天培也出現了,他是頭一天馬不停蹄地從重慶趕了回來,與謝予會合。今天特地來與西南服務團綦江分隊的同志們會師。服務團的成員都是社會招來知識青年,他們不辭辛苦,從蕪湖出發,乘火車到達南京,然後跟隨劉鄧大軍一路爬山涉水,風餐露宿,陟崗逾嶺,沒有薪金,只供衣食,行軍的途中,可謂千辛萬苦,披荊斬棘,為了節約時間,每天只吃兩頓飯,早飯的時候天都還濛濛亮,那悠揚的軍號便響徹天空,男女青年便從營房裡起來,草草吃飯,用瓷碗再裝一碗飯,放在布袋內,拴在腰皮帶上,當午飯,唱著革命的歌曲,徒步跨越著武陵山脈之巔,南山北嶺,崎嶇小道,濤濤江湖,經津浦路,隴海路,京漢路抵達孝感,經沙洋,沙市,荊州,常德,沅江,茶洞,穿過川黔邊境來到綦江,大家放下行李,坐在會場內,為首者是劉乃哲,柳西明,高鎮如三人都是黃軍衣,腳打綁腿,腰挎駁殼機,高高的個子,黑臉堂的劉乃哲首先與向天培握手說:

    「這位是柳西明,高鎮如同志!」

    「歡迎!歡迎!這幾位依次是謝予,杜中平,但林文同志!」

    「歡迎!歡迎啦!」

    但林文是一位美麗而可愛的小姑娘,眾人的不約而同地盯上她,她不由羞澀地低下了頭,程宏遠,劉發釗忙前忙後,四處遞水遞茶,秩序稍稍平靜了,劉乃哲說:

    「我們開會吧!」

    眾人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劉乃哲首先發言說:

    「同志們!千年古鎮綦江,終於解放了。」

    「啪啪啪……」

    台下掌聲雷動,歡聲笑語,劉乃哲繼續說:

    「自四八年九月七屆二中全會在西柏坡的召開。會上毛主席說:奪取全國政權的任務便落在了我黨我軍各級指戰員與地下黨員的肩上,要求我黨迅速地,有計劃地訓練大批能夠勝任軍事,政治,經濟,黨務,文化,教育等項工作的幹部,由此中央軍委向二野發出了進軍西南的命令,劉、鄧首長遵照黨中央和軍委的戰略部署,對解放大西南作了一系列準備工作,由二野副政委宋任窮為首,組織了西南服務團,就地組建接管西南各級政權的幹部隊伍。其成員是以老區支前幹部為骨幹,同時招收了上海、江蘇、浙江等地的青年學生組成了西南服務團,經短暫培訓後隨即挺進西南,參加西南各地區的接管,在進軍中,宋任窮首長親自來了我們二支隊四中隊九分隊,任命我為綦江縣委書記兼縣長。」

    「啪啪……」

    「又任命即會軍事,又經過戰爭錘煉的柳西明同志為副縣長,高鎮如同志為公安局長。」

    二位同志站了起來,向與會都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坐下,劉乃哲的話講完了,向天培同志說:

    「同志們!今年一月,川東特委副書記鄧照明同志從香港返回重慶,與川東特委書記消澤寬同志碰頭後,肖澤寬隨即在江津叼家場主持召開各地下黨負責人幹部會議,傳達了中共中央上海局鐵瑛同志的指示,即,全國解放在望,黨在國統區的工作重點。必須從農村轉向城市,實行迎接解放,配合接管的方針,我與謝予同志都參加了此次會議,根據上述指示精神:我縣黨組織便積極加強了黨的自身建設,有計劃地,積極地,慎重地發展了黨員,直到解放為止,有中心縣委組織一個,有縣級黨組織三個,區級黨組織七個,黨支部三十八上,黨員四百四拾八名。」

    話一講完,劉乃哲帶頭鼓掌,然後伸手緊緊地握著向天培的手說:

    「同志們!今後縣委的工作,就由向天培與我負責,所以地方同志全部併入服務團,大家必須作好吃苦的準備,大家說:有沒有信心?」

    「有!」

    「好!」

    這時從人群中站起一位如天仙般美麗的姑娘,她婀娜多姿的身段立於人群如一朵嬌艷欲滴的出水芙蓉。那明亮的雙眸如同璀璨的寶石,那鮮嫩的嬌艷的嘴唇啊如同花瓣一樣紅潤,她笑容可掬地說:

    「同志們!唱個歌,好不好?」

    「好!」

    「阿拉起個頭?好不好?」

    「好!」

    「解放區的天,是明亮的天,唱!」

    「……」

    大家齊聲歡唱,整個會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劉發釗,文曙東散會後有事路過中街:

    「劉老師!劉老師!」

    劉老師似覺有人喊,二人回頭一看是許隊長說:

    「你們怎麼在這裡?」

    「進去坐一下!」

    文曙東,劉發釗二人隨他們來到安安茶館,堂倌安排四人上了二樓的包房內,許滌民說:

    「劉老師!自衛隊二百多號弟兄正在山上,弟兄們就是猜不透共黨的政策。」

    劉發釗聽罷意味深長地說:

    「許隊長過去對我黨是有功的,我建議你帶部隊回城,走起義投誠的道路。」

    許滌民歎息一聲,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說:

    「此事容兄弟回去商議商議再說罷!」

    「許隊長一定要認清形勢,不要猶豫不決喲!」

    文曙東,劉發釗見說不服許滌民,李映梨二人,便覺事情重大,轉身即去找向天培,向天培正在與剛從監獄出來不久的陶昌宜交談,劉發釗說:

    「向書記!我倆見到了許滌民,李映梨。」

    「他們在哪兒?」

    「六寨埡!」

    「他怎麼說?」

    「我看他們都猶豫不定的!」

    陶昌宜立即自告奮身說:

    「向書記!許滌民,李映梨二人我都很熟,我去說服他們。」

    「你剛出來,休息一段時間!」

    「不礙事!」

    陶昌宜說走就走,一路上群山杳藹,夾道梅花盛開,幽香襲人,單槍匹馬獨自一人上了六寨埡,哨兵報了上去,開了寨門,李映梨,胡漢國,許滌民三人將他迎進了大寨內,坐下,下面的弟兄端上茶來,一路走來山陡勞累,不覺口乾舌燥,汗流滿面,連喝幾口茶水,然後說:

    「許隊長!阿隊長!胡隊長!首先感謝救命之恩,我的腿竟然未被殘廢。」

    「那就好!那就好!」

    「現在蔣介石的國民黨政權已經垮桿,不要再抱有其它幻想了!」

    「陶先生!我們只是擔心解放軍決不會輕饒我們!」

    「絕對不會!只要繳械投降,就算站在人民的這一邊了。」

    「陶先生!容我們三人商議一下!」

    三人在另一個房間裡商議了半日,終於定了下來,第二天準備跟隨陶昌宜下山投誠。果然整頓行裝,第二天下了山。南門外楊仲儒為首,全副武裝,高鎮如,柳西明,向天培也在場,高鎮如說:

    「楊仲儒!命令各隊員佔領制點,保持警戒!」

    「是!上城。」

    保警隊隊員立刻上了城牆,架槍準備戰鬥,陶昌宜帶著自衛隊漸漸地來到,向天培第一個迎了上去,去握許滌民的手說:

    「許隊長!李隊長!胡隊長!我們黨的政策是既往不咎的。」

    高鎮如高喊:

    「自衛隊聽到,停止前進,立正!」

    胡漢國見高鎮如板起一副威嚴的神態,城牆上的保警隊員有的甚至拉栓上膛,以為真的要戰鬥,胡漢國見此情景心中不由再現在衡陽保衛戰中,那氣勢洶洶的日軍用雪亮的刺刀,黑洞洞的槍口對已經準備繳械的國軍,國軍極不情願地將槍丟在地下,日軍卻將國軍一個個如羔羊般綁起,稍不聽令,使一刀刺去或就地槍決,全部關進水中,日軍端著雪亮的刺刀在弟兄們的頭上來來往往的巡視……,高鎮如仍高喊:

    「向右看齊,持槍,放下!」

    自衛隊持槍放下,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楊仲儒立馬招呼隊員衝上去把槍拾走,胡漢國見此情景驚呼:

    「弟兄們上當了!快跑!」

    自衛隊員一聽上當了,紛紛逃竄。高鎮如眼急手快,撥出手槍對天「啪」一槍說:

    「站住!不許跑!把他綁起來!」

    自衛隊站住了,保警隊員來抓胡漢國,胡漢國那裡肯讓他們捆綁,那幾人還未靠近身,便是一拳一個,一個掃堂腿將幾人打翻在地,抓起一把長槍,一個箭步飛馳而去,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向天培,陶昌宜,劉乃哲才回過神,說:

    「大家不要亂!共黨不會殺你們的,願意工作的,留用!編入保警隊,不願工作,遣散回家,發給路費。」

    自衛隊一聽劉乃哲這麼一說情緒稍安,向天培轉過身來安慰李映梨,許滌民說:

    「武器得交由保警隊保管,胡隊長也不追了,你們二人到壁山公署公安處學習,畢業後分配工作。」

    二位隊長拿出了手槍,在投誠書上簽了字。

    十二月二十四日,這天在縣衙的大會廳裡,四周都貼標語,主席台上方懸掛著毛主席,朱總司令的肖像,西南服務團的團員們都穿著整齊嶄新的軍裝,經過近一個月的休整,更加精神百倍,鬥志昂揚,劉乃哲首先發言說:

    「同志們!根據中共巴縣專署的命令,綦江縣人民政府於今日成立!」

    「啪啪啪……」

    「中國共黨萬歲!」

    「打倒蔣家王朝!」

    ……

    會場頓時沸騰了,那些有著深仇大恨,從受苦受難的農民中鍛煉成了革命戰土更是熱血沸騰,緊握著拳頭歇斯底里般的呼著口號,這樣場景是很多人從來沒有看過的,許久會場才平靜了下來,劉乃哲繼續說:

    「同志們!現在宣讀中國共黨綦江縣人民政府人事任命:縣委書記向天培同志!」

    「啪啪啪……」

    「縣長劉乃哲!」

    「啪啪啪……」

    「副縣長楊西明同志!」

    「啪啪啪……」

    「公安局長高鎮如同志!」

    「啪啪啪……」

    「縣人民政府成立以後,人民解放自助委員會將更名為綦江縣咨詢委員會,將聘請鄧量澄、陳翰屏、文曙東、孟連蒲、吳堯階、陳光煒、廖得富等先生為咨詢委員。政府成立後首先是自上而下地對舊政權各機構按系統接收,大力發動各部門群眾參加接管,先管後接,邊接邊管,對舊政權的人員要酌情處理,自願返籍,參加生產者發給返籍證明,缺乏路費者,酌情發給返籍補助費,有一定工作能力者,可以留用,對少數有劣跡並不覺悟者予以革職,對於頑抗者堅決予以處決!同時,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征借一九四九年公糧。同志們下到各區成立人民政府的同時,也成立兩級徵糧委員會,區以下成立徵糧工作隊,在健全機構下鄉徵集公糧,支援前線,同志們出發!」

    工作隊的隊員們齊刷刷的站了起來,背著行李和步槍、機槍,踏著整齊的步伐,奔赴各區。

    由於工作隊大部分下鄉徵糧,城內只剩下持槍的戰士四十幾人。防務很是空虛。國軍宋希濂部副師長黃教堯,兵團副團長曾少川,本是駐防白馬山防線,誰知兵敗如山倒,整個防線如潰堤的河壩,開了口子一洩千里,不可收拾,國軍互不聯繫,各自腳上抹了一層油似撒腿便跑,二人便掉了隊,合在一處也不過二十幾個人,四處遊蕩,被三江歐舉之收留,奉為上賓,天天酒肉招待,歐舉之本是中統高幹組組員,縣公安局長,方便門點傳師。黃教蕘說:

    「歐局長!前幾天我便裝進城,見共軍大部隊已經分散下鄉,在城裡的步兵最多只有五十多人,我與曾團長的弟兄們,連同你的兵一起把共軍的窩給他端了。」

    歐舉之畢竟老奸巨滑,無不憂慮地說:

    「這件事情倒是好事,攻下縣城倒是為黨團立功建業,可惜你我三人這點兵去攻打縣城,無凝是拿起雞蛋往石頭上碰,不想活了!我那幾桿中正步槍,砰,砰!點水雀,恐怕是沙鍋裡煎葫豆——啥不開喲!」

    曾少川說:

    「歐局長!你不是方便門點傳師嗎?你可以調你們的道友幾千人打前鋒,只要衝進了城門,剩下的事便由我的弟兄們來解決。」

    「此事必須說動天盤師余春軒,地盤余華軒,西號佛堂號首趙九言。」

    黃教蕘輕蔑地說:

    「此事易爾!我還有幾根金條,可作禮信,我們一起前去說服他們!」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他們滿嘴都說些荒謬而又虛無縹緲之詞,愚弄眾人而已。於是三人帶著隨從,穿著便裝來到了老瀛山的天閣官,這天閣官座落在天成廟之下的紅巖溝,四周松竹蔭蔽,原本是道教的棄官,供奉玉皇大帝,雖年代欠遠,壁畫雕像依舊,但見那祥雲迷鳳閣,瑞氣罩龍樓,含煙御柳拂旌旗,帶露宮花迎劍戟。天香影裡,玉簪朱履聚丹墀,花團錦簇,繡襖錦衣扶御駕,珍珠簾卷,黃金殿上現金輿,鳳羽扇開,白玉階前停寶輦。隱隱淨鞭九下響,層層文武兩班齊,天盤師余春軒見共軍佔領縣城,便率道眾從復興街一一三號方便門總號搬遷至此。一時間天下官熱鬧非凡,四方道眾前來參拜者,如蜂築巢,如蟻搬家,絡繹不絕。天盤師余春軒,地盤師余華軒,西號佛堂號首趙九言,三位道首正襟危坐,正堂牆上一個若大的正楷佛字,佛俱金碧旃檀,羅列輝映,不帝萬尊,鮮花,水果供奉,紅燭,香煙四周點燃,煙霧環繞,兩班道眾肅穆威嚴,歐舉之先行至上堂,對著天盤師低耳附語,天盤師又對地盤師,西號首低聲商議,完畢,天盤師乾咳二聲,清了清聲,帶著沙啞的聲音喊:

    「傳:黃師長,曾團長進見!」

    兩班禮樂道眾湊起樂來,嗚起鼓,好似皇城禮樂,如進見皇帝一般,進入大殿一看天盤師余春軒五十歲開外,被信徒們服侍得肥肥的,如同蜂巢的蜂子養供著一隻蜂王般,眾多的蜜蜂甘心情願為蜂王貢獻自己的勞動果實直至生命結束也再所不惜。天盤師與人不同,他唯獨穿著花藜胡哨的長袍,頭戴黃冠,其穿戴與周圍的人相比極其奪目耀眼,其長相是一副油晃晃的黑臉,兩眉相連,蒜頭鼻子,絡腮鬍子,單鳳眼。黃師長,曾團長見此人穿戴相貌極其可笑,滑稽,但仍強忍微笑,從包內取出十根黃橙橙紅黃合色的蒜頭金條,畢恭畢敬地奉上,天盤師說:

    「歐傳師已談其大要,黃師長有話不妨當著道眾直說,何須送人情!」

    黃師長在堂中沉思一會,然後度著方步在堂中轉圈,驀然高聲朗道:

    「日出東山落於西,和平中正不可欺。

    英雄亦可失勢時,誰人做得千年主。

    轉眼流傅八百家,得意休想安天下。

    美人一出定時機,屆時乾坤歸我道。」

    「好!」

    眾人異口同聲叫好!黃師長吟詩畢,才坐下來說:

    「天盤大師!地盤大師!西號首!眾位道友!共黨雖是得了天下,但我芸芸眾生,終是不服,三期未劫,天下要大亂,共黨只有兩年半的天下。蔣介石垮了,**也要垮,皇極倒旨下,皇子坐天下!共黨領導不得行,將來的天下還得歸方便來掌管。」

    西號首趙九言昴昴地站起來言情激動萬分地說:

    「天盤大師!地盤大師!道友們!早已傳言四起:南川出了一員大將,有萬夫不當之勇!白沙出了一個紅臉,是真命天子投胎下凡來坐天下。」

    「奧!」

    眾人驚訝不已,歐舉之說:

    「天盤大師!地盤大師!種種跡象表明,時機已到,何不號召四方道眾,做一場挽劫大會,號召道眾,揭竿而起!衝進縣城,奪下衙門,方便門便是第三黨,打走了共黨,總佛堂就是縣衙門,天盤師就是縣太爺!」

    歐舉之說到激動處,唾沫飛濺,指天戳地,曾少川見天盤師依舊未動說:

    「天盤大師何須多慮,共軍在縣城也不過四五十條人槍而已,我與黃師長,歐局長也有四五十號人槍,天盤大師只須號令道眾衝進城門,剩下的事皆由我們來解決。」

    天盤師余春軒終於心動,說:

    「傳令:挽劫大會於明日在天下官舉行,完畢進攻縣城!」

    「嘔!」

    兩班道眾齊聲應答,聲振山林,傳遍山麓,各路人馬接到號令,連庚八夜,打著火把,齊聚老瀛山,直至第二天中午時分全部到齊,這方便門分佛堂九十個,分壇七十二個,家壇十三個,道徒一萬餘人,四千餘人各持刀槍,梭標,旗幟,驃壯的青壯年站在前列,天盤師余春軒抖擻精神站於高台說:

    「挽劫大會現在開始!」

    「跪下,壹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接著禮樂聲起,鞭炮齊鳴,道眾齊刷刷地跪下磕頭,壇前年老的道徒唸咒語,剪鞋樣,燒紙,潑水飯,請陰兵神將來打共黨,天盤師說:

    「**鬧蜀川,貪富難保倉。

    欲求撲滅盡,唯有度民團。

    今有國軍助,殺進縣城去。」

    有膽小者問:

    「天盤大師,共軍有槍!」

    天盤師靈機一動,賦詩一首唱道:

    「揀根木柴就是槍,揀根茅草就是刀。

    天煞相逢戰一場,然後再來定君王。」

    歐舉之大聲說:

    「眾道友無須害怕,自有無極老母保佐,刀槍不入,只要神兵隊衝鋒在前,自有國軍壓陣!」

    「刀槍不入!」

    「衝向縣城!」

    一聲令下,群情激昂,浩浩蕩蕩,從天閣官出發,五首領卻坐著滑桿,悠悠閃閃在隊伍中間,下了山,此時正是殘雪初睛,薄雲方散,溪邊踏著一片寒冰,岸畔湧出一條條殺氣,綦河兩岸,晚煙漸散,水光裡月色漸明,沿岸泊著許多小船,沿途許多背鹽的干人問:

    「大哥!幹啥子呢?」

    「攻打縣城,同去!同去!人人有一份!」

    於是又添了許多人,只好兵分兩路,沿著綦河兩岸,直撲縣城。

    城南門口的哨兵遠遠望見密密麻麻的人群吶喊著向城門衝來,如波湧濤吼,滾滾而來,哨兵急中生智,鳴槍報警,關閉城門,上了城樓,高鎮如,劉乃哲,柳西明,聞訊率隊趕到,高鎮如說:

    「各部注意!迅速在制高點上架設機槍,準備戰鬥!」

    城牆下,神兵隊象螞蟻一樣密集,頭裹絳紅巾,都一樣身穿紅羅繡襖,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梭標,凶神惡煞般地口中大喊,衝了過來。其勢如同洪水巨浪,漫卷山谷,踏平浮草,高鎮如心中好笑,把手一揮,早已準備好的輕重機槍吐著火舌,那如急風暴雨般子彈射向神兵隊,頓時倒下一大片,殷紅的鮮血浸濕輪子扎過的黃土,國軍曾團長把手一揮國軍也射擊,無奈子彈大都落在城牆上,落下斑斑白點,高鎮如沉著冷靜,順手抓過一把步槍,調遠了標尺,對著一個持槍的國軍一槍打去,應聲而倒,接著第二槍槍響,第二個也應聲而倒,國軍見勢不妙,扭頭便逃,後面年老者見神兵都敗下陣來,更是一轟而散,亡命而逃,曾團長、黃師長、歐局長收拾殘部投羅德卿去,天盤師,地盤師,西號首從未見過這種陣仗,嚇得魂飛魄喪,落荒而逃,

    劉乃哲、柳西明站於城上,劉乃哲說:

    「哼!真是千古奇聞啦!這些手無寸鐵的狂妄之徒,僅然像潮水般地來攻打縣城。企圖消滅我新生的政權,簡直是狂妄反動之極。」

    「縣長!怎麼辦?」

    「發出通告:堅持取締反動的會道門,逮捕首惡分子,收繳一切反動、迷信書籍,停止一切活動。」

    「好!我馬上去全城收查!」

    高鎮如馬上集合部隊,沿街收查一貫道、方便門、同善社、歸糧道、佛堂內的字畫、塑像、書籍紛紛摧毀,焚燒,道首大都逃亡,唯獨一貫道道首王朝聘拚死也不跑,道友緊緊的將他護住,不讓解放軍靠近,高鎮如冷笑道:

    「哼哼!看來還是挺團結的嗎?全部抓起走!」

    解放軍將他們死死圍住的人牆解開,全部抓進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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