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女藍衣 第4卷 09塵埃落定
    南塵寰站在偌大的寢殿裡,身影被輝煌的燈火拉的很長。自從她死後,他經常這樣一個人站在這冰冷的地方,徹夜不眠。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清兒如花般嬌艷的面容一點一點在他的面前枯萎,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卻無能為力。他最愛的兒子抱著自己的母妃,跪在那兒,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清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那雙清麗的眼眸直直的望進了他的心裡,「寰,我不怨你,真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南塵寰用衣袖擦掉口中的鮮血,熾熱的血浸透了明黃色的龍袍,看起來淒涼而鬼魅。寢殿高高的殿門突然打開,南塵寰回過頭去看到一身雍容的韋錦華走來進來。剛進宮是那個明艷的少女早已經沒有了影子,現在這個一身鳳袍,高貴端莊的女人只是辰國皇后,這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

    韋錦華穿著平日裡慶典上才會穿的鳳袍,梳著最高貴華麗髮髻。身後的裙擺繡著起舞的鳳凰,她邁著端莊兒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她的男人。她恍惚間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男人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她懷著滿心的歡喜,全天下的女人都要羨慕她。她虔誠的望著那個神一般的男人,踏上冰冷的天階,將手交到這個男人的手中,成為他的皇后。

    「外面下起了大雪,瑞雪兆豐年,百姓會過個好年的。」南塵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口氣平靜的說道。

    韋錦華突然輕輕地笑起來,就是這樣的目光。她心目中的神從來都是平淡如水的看著她,一如看著這世間的任何一件物事,平靜無波。就連行房的時候都沒有一絲的溫柔繾綣,如若他對她有過那麼一點的溫情,他們又何須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世間能讓這個男人變得溫柔繾綣的只有那個女人,清妃。他那麼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在春天到來的時候為她折下第一支桃花。在她難產只是冒著天下大不韙守在她的身邊,那個時候她就站在邊上,冷眼看著她心目中的神祇化作一個平凡的男人,眉目間儘是心痛。

    「清兒,你堅持住,我會守在你身邊的,一直守在你身邊。」那一聲聲呼喚就像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在她的心上。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卑賤的戲子,坐在高高的後位上,不過是為他的女人遮風擋雨。

    哭?淚水能有什麼作用,她的眼淚只會讓人笑話,只有那個女人的淚水才能惹起男人的憐愛。她突然就醒悟過來,想起入宮之前父親對她說的話,華兒,只有把權勢握在手中才是真實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妄。那時候她是怎麼想的呢?她在想,我才不會害寰哥哥,我要為他做個母儀天下的好皇后,牽制各方勢力,讓他安安心心的坐在朝堂之上。

    她殺了那個女人,用最毒的毒藥,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像花一樣枯萎在自己面前,衰頹的像個七旬老嫗。哦,還有她的兒子呢~死了多痛快啊,半死不活的在人世掙扎著才最好。韋錦華想起那個男人眼中的光一點點退散,就覺得無比的暢快。我就是要殺你的女人,借口?**宮闈!我不僅要讓她死,還要讓她身敗名裂!

    韋錦華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退了殘妝的她看起來倒有年少時的幾分俏麗。她像少女時候一樣喚著南塵寰的名字,「寰哥哥,從今晚,你就只屬於我了,我們的兒子會坐在皇位上。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過日子,你開不開心。」

    南塵寰看著韋錦華臉上迷幻的光芒,悲憫的笑了笑,他又吐了一口血,血色已經有些黑了。他的神智也開始模糊了,「韋錦華,今晚,我和清兒的兒子會登上皇位,你和你的兒子將淪為階下囚。而我,將會去陪清兒。她一個人孤獨了這麼多年,我心疼的不得了。」

    …………

    所有經歷過那場宮變的大臣,日後回憶起來,都覺得自己似乎演了一出鬧劇。所有的大臣被困在金鑾殿中,內眷被圈禁起來。意氣風發的太子殿下坐在龍椅上,俯視眾生。而夜王殿下很鎮定的站在殿中,衝進來的御林軍將整個金鑾殿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皇帝陛下從正殿大門走進來。器宇軒昂一如往昔,那還有方才退場時的疲態。剛剛一直痛夜王殿下的少年,悠閒地跟在陛下身側,好似閒庭散步一般。有幾個大臣偷偷地看向我們的夜王殿下,發現殿下冷冰冰的表情一下子融化了,對皇帝陛下視而不見,專注的看著那位少年。唉,這真是,不可說,不可說啊——

    而龍座上的太子殿下表情實在是讓人慘不忍睹,好像是攀上了最好的山峰,還沒好好地欣賞風景,就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了下去。哎呦喂,那摔得叫個粉身碎骨猶不及啊。

    最後,生龍活虎的皇帝陛下一錘定音。太子南宸風大逆不道,夥同相府謀朝篡位。更有甚者皇后韋錦華毒害皇上,干涉朝政。有太子貼身侍衛歸影呈上若干罪證,證據確鑿不容抵抗。一個字,斬!

    南宸風挾持了蘇家人威脅藍衣製造南宸風謀反的罪證,藍衣就演了一齣戲。而歸影是暗的同胞兄弟,整個御林軍早就被南宸夜滲透,而南宸琛早就易容代替了御林軍總兵。所以總歸來說,南宸風的夢做得過於美妙了。

    南塵寰已經不行了,剛剛金鑾殿上威勢全靠藍衣的金針吊著。此刻他躺著自己的寢殿內,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南宸風定定的站著看著他,深邃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他收攏了拳頭轉身離去。這個人最後的願望,是同他的母妃葬在一起,寧願不進皇陵。

    大年三十的夜晚,幾個時辰前皇宮還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幾個時辰後卻已經滿是素縞。經過了大起大落的大臣們心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幾個上了年齡的老臣甚至找了幾回御醫。就在所有人等著叩見新皇時,出現在金鑾殿上的居然是失蹤許久的七皇子殿下南宸琛。

    七皇子肅容站在那兒,洋洋灑灑義正言辭的說了一大堆。總歸就是一個意思,折騰了一晚大家都累了吧。那就都回家抱孩子去,放你們兩天大假,都愣著幹什麼,散了吧!七皇子的語氣很是不好,大臣們也不敢開口說兩句。

    南宸琛一肚子火氣,宮裡面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正主卻沒了蹤影。一整晚的,他就聽到耳邊都是,七殿下,您看這個。七殿下,這個要如何處置。七殿下,七殿下。你全家都是七殿下!

    生氣歸生氣,哥哥大仇得報,老頭子又撒手人寰,他也能理解。可是,可是!南宸旭那個混蛋跑到那裡去了,別以為頂著受了情傷的大帽子就能逍遙自在去。老子也受傷了!蘇蝶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把府裡搞得雞飛狗跳,他想起來都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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