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笑 玉笛飛聲笑情癡(八度空間) 第五十三章.假歡何妨無人賞(以父之名)上
    53 假歡何妨無人賞(以父之名)

    夜闌人靜,紅紗幔帳收起,仿若那並非這宇王府的喜事。林涵在外等候多時,卻只等到了寰帝擺架回宮,王妃失陪的消息。立於廳中半晌,他無奈地望著花蕊淡漠的神色,從什麼時候起,自己要見一個妹妹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煞費苦心了?母親妄圖與這樣的女子鬥,太過不自量力。

    月色正亮,拉長他頎長的身影,漸行漸遠。

    目送那人離去,花蕊轉身走入黑暗中。曾聽恬兒提起過那日圍困林府的事,想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樣一個明眼通透的人,豈會甘心成為寰帝穩固江山的棋子?

    而此時,鳳城的另一座府邸中,正潛伏著另一抹紅色,妖嬈的曼莎珠華,今夜無休無止地盛開。

    月色皎然,清冷的銀輝,照不見一個個暗夜伏行的暗士。身輕如燕,輕薄更勝蟬翼,無聲地由彩雲軒的後院漫入林府。

    睡夢中的人好夢正酣,只嗅見一陣暗香,來不及哼一聲,便已氣絕夢中。簷上的人暗暗看著房中的一切,昏暗的光線中,如暗夜中夜行的貓,輕輕將一根香收入懷中。薄薄的黑紗後浮起一抹冷笑,如此安逸地死去,著實是便宜了這些敗類。抬眸與身邊的人對視一眼,那人冷哼一聲,袖中飛出幾根銀針,看都沒看便正中屋中死去的人額角。頓時,一抹暗紅的鮮血從死人唇角溢出。

    「接下來,是哪兒?」那人沒好氣道,原來是一道女聲,略帶滄桑的嗓音。

    黑衣人聳聳肩,挑了挑眉,將瓦片蓋上。

    起身,向下一個院子行進。

    這夜正值府中喜事,人群雜亂。寰帝雖然下旨,不動聲色,卻早已無聲無息地重新在林府安插眼線。原本解決這麼一個將軍府也並非什麼大事,對於簪花樓乃至彩雲軒,都不過只是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的事,只是莫護法親自交待,此時必須做得滴水不漏,眾人也就領命多長一個心眼。

    原本以為只是為了保密才強調,卻未曾想入得林府,方知此中魚龍混雜,別有洞天。將軍府中上至林翰雲,下至林涵的部將,早已暗中換位寰帝的門生。

    表面上,林翰雲說到底也只是一個鳳萊大將,手中握兵符,卻更是風月傳言的重點。

    不論懷疑的事情是否屬實,寰帝也絕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功高震主的元老將軍的存在。一般的下等忍受,自然不過是一迷即逝,然而這迷藥一下,有些底子的人自然也就冒出頭來。

    接著月光於暗處觀望慢慢浮出水面的大魚,冷笑再度浮起,只見身邊那人輕巧起身,飛針如雨。初冬的夜,月色中只見錯了季的杏雨飛落,月色漸漸暗淡,染上林府內外緩緩盛開的血色彼岸花。

    滴滴血雨隨著空氣中香氣的蔓延愈發細密起來,仿若根根細針紮在院落中的樹上。血色的液體隨著葉片的紋路緩緩流淌,聚集在葉尖上,啪嗒一聲落入泥土中,將一片黑色的土染得暗紅。在這無聲的夜,從巧苑開始,到下人們安睡的臥房,再到流雲軒,月色中,幾個黑影一滯。

    相視一眼,「林涵不在。」

    「護法交代過,除了洢水苑,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

    夜色中,風聲輕柔,幾句輕聲商討的話語剛一出口,便消散在風中。

    暗夜中,月色漸漸被林府中的血紅色染紅,仿若暗夜薔薇,搖曳著妖嬈的紅色,散發著妖冶之姿。明明是舔著血肉的銀針,卻如此銀亮,淡漠似月色銀輝,天生一派涼薄。

    暖玉閣

    今日林芊孝出閣,林翰雲便感動得什麼似地,剛送走了林芊孝,就紅著眼圈走入洢水苑去了。眾人只道他是因時感懷,她卻明白,他不過是找了一個借口去那裡會意白素心。嫁給他十幾年,膝下兒女一雙,卻永遠不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們,從來都是政治的犧牲品。只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燈下,玎玲靜靜地坐在菱花鏡前,撫弄著安靜地垂在胸前的發。

    鏡中的自己容顏尚好,似乎嫁入林府十幾年,她都不曾變動些許。只是,多了幾分歲月遺落的細紋,卻平添幾分嫵媚的風韻。

    當年宮中那個嬌橫跋扈的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猶記得母妃病中的話,那是她第一次明白,自己和其他公主不一樣。她是一個滁雲進貢的妃子生下的。她的身上,一半流著的,是滁雲的血脈。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為什麼其他的公主都不喜歡和她一起玩,為什麼不論她多努力,都無法看到先生點頭微笑的樣子,為什麼父皇總是看著她無限感慨地搖頭。

    寰兒似乎比她更輕鬆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依舊默默地努力,討父王的歡心。

    只是,鳳萊皇妃的命運,從來都如風花雪月。

    母妃被眾妃子嘲弄,父王總是站在她身前訓斥那些女人;母后受眾臣彈劾,父王從來不聽就將臣子拖出去斬了。然而,帝王之愛從來都是弱水三千,一個女人,注定只能得到一瓢。

    當母妃因滁雲與鳳萊戰爭捲入紛爭時,父王卻下旨殺死了她,以儆傚尤。那一刻,她看見母妃蒼白的臉,她再也不會淡淡地看著遠處,一副嚮往的樣子,說著滁雲的一切了。

    她死了,她的復國之心卻從那一刻開始了第一下跳動。

    白素心與林翰雲的出現,讓寰兒開始擔心預言的實現。他只是輕描淡寫,但她卻看到他稚嫩的臉上深深蹙起得川字。於是,她大膽地對寰兒提出了自己心中萌生許久的計劃。

    她賭上了一生,雙手染血,來為寰兒的大業披荊斬棘。

    輕輕歎了口氣,她驚歎自己老了,竟是開始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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