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看著林葉離開的背影，如果自己不是雪月轉世，那麼豈不是辜負他的大費周章。
靜靜地握著一盞殘茶佇立窗前聽著遠處傳來的琵琶聲，莫痕輕聲道，「樓主，夜深了。」
抬眸正見他靜靜地看著自己，沒有波瀾，沒有擔憂。
點點頭，走入內室，月如水，照無眠，一曲琵琶到天明。
當第一縷曙光照進屋裡，預示著一切就要開始了。
早晨剛用過早膳，就見姜凌曄款款而來。
「走吧。」輕輕淺淺的兩個字，卻讓芊孝忽然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夜殿，就是驗證雪月身份的地方罷。
輕輕點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宮中眾多相關的人，都已經在殿門口等候。
無聲的守候中，眾人各懷心思，留在殿門口，只有無邪領著凌曄和芊孝，身後也只有六個凌曄貼身的手下，和簪花樓的莫痕和紅杏。
出了宮往山下行了一陣子，在山谷中停留。抬頭望去，只見山峰翠綠，陡峭地直插雲霄，巍然矗立於天地之間。有那麼些什麼一閃而逝，抓不住地流走。
「芊孝，你怎麼了？」姜凌曄見芊孝皺著眉，閉著眼，不安地低著頭，關切地問道。
他的手觸碰到芊孝的瞬間，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芊孝抬起頭，微微滲出些許冷汗，「沒事，許是昨晚沒睡好。」
凌曄不多說，與芊孝並肩跟在無邪身後走。
走了一陣，凌曄輕輕地開口，「這裡……就是風花雪月長眠的山谷。」
許是為了轉移芊孝的不適，他淡淡地講述這裡的事，卻恰好解開了芊孝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場景。
芊孝靜靜地聽著，閉上眼，那些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彷彿倒帶一般，某些不知名的畫面在腦海裡迅速流轉。
江南煙雨中，那人款款而來，嫣然一笑。那女子，正是雪月吧，傾城之姿，即便淋雨也不顯狼狽，那人低眉淺笑，那人抬眸凝視，模糊的人影，詩中看不清那個男人。
紅燭輝映，喜上眉梢，那人倔強地披上紅紗，靜候。燈火中，是最深的愛戀，像是放棄了一切的愛情，不肯鬆懈一點，分不出多餘的心，裝下其他。
昏暗燈光下，那人從身體裡抽出一根嫩綠的絲線，頓時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血，留了好多血，幾乎將整件素白的雪衣染紅。那女子匆忙將衣服換下，隨手放在床下，而那血，卻泛著妖冶的血紅。
她失去妖力，只有一身素白雪衣依舊，蒼白的容顏，絕美卻淒涼。心痛得無以復加，那人慘淡一笑，唇角的笑意千絲萬縷，說不清是什麼意味，像是喜悅，像是哀傷，像是決絕，像是堅定，更像是無法回頭。
「林芊孝，芊孝！！！」姜凌曄一把攬住芊孝幾乎倒下的身子。
「你怎麼了？」
芊孝睜開眼，一時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一切都是前世的宿怨，卻帶著隔世的糾纏，永遠無法忘懷的夢魘。
深深呼吸，輕鬆的笑笑，「沒事，只是出現一些奇怪的幻覺。」沒錯，那是關於雪月的前世記憶，那些畫面，比在電腦裡看到的更深刻，更加刻骨銘心。
無邪深深地凝視著芊孝微微蒼白的臉。
「沒事就好，走吧，很快就到了。」
點點頭，跟在無邪身後。
抬頭往前看，前方是一方祭壇。幾個白色玄衣的少年，還有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一頭金髮，煞是惹眼。
待他轉過身來，芊孝才看清那人竟是金髮碧眼，深邃的輪廓，明明是中原人的眉眼，卻平白添了幾分柔和深邃，叫人移不開眼。
「寒兄，這孩子，就交給你了。」無邪鄭重地開口。
中年人凝眸看著無邪身後的芊孝，點點頭。
「姑娘臉色不好，是不是再歇歇？」寒禹淡淡的問，聽不出情緒。
芊孝看著凌曄微微擔憂的神色，搖搖頭。
「進入夜殿難免不適，還是再等等，不如我們玩兩個遊戲如何？」寒禹依舊波瀾不驚地道，似乎並不急著放芊孝等人入內。
「寒兄，你要出什麼題？直說吧。」無邪開門見山道，就知道這個死小子不好對付。
寒禹笑笑，「不難不難，其一捕風，其二捉影。」
題目一出，眾人一愣，這怎麼辦得到？
「寒伯伯，風影無形，怎能捕捉，你這未免強人所難。」林葉驚訝道。
寒禹笑笑，看著一旁安靜的芊孝不說話。眾人見此，不由一滯，轉而看著芊孝。
「凌曄，你們姜陵有沒有肥皂？就是……皂角？」芊孝抬頭忽然問道。
「皂角？」凌曄懵了，這會兒是讓捕風捉影，要皂角幹什麼？「沒，沒帶。」
「小女娃，你要皂角做什麼？」寒禹倒覺得有意思，問道。
芊孝想了想，「你住在這裡，一定有這些生活用品。」說完又頓了頓，「既然要我們做遊戲，就該提供道具。」
寒禹挑挑眉，「好，你要什麼？只要我能出得起，就給你。」
芊孝唇角勾了勾，「一塊皂角，一小盆水，還有，一根繩子。」
眾人無聲地看著芊孝，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芊孝笑笑，看著寒禹回屋拿了幾樣東西。
「芊孝，你……你要幹什麼？」凌曄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
芊孝挑挑眉，「吹泡泡啊。」
聞言，凌曄的眉頭越皺越深，既然鬆開，靜靜的看著芊孝旁若無人地將肥皂扔進水裡，輕輕攪動，很快就有肥皂水浮上來。
接著，芊孝在眾人的注視中將繩子彎成一個圓，輕輕浸入水中，接著迅速提起，走動幾步。肥皂泡越來越大，被身邊刮起的微風漲得更大。
芊孝小心地將手中的繩圈遞給寒禹，「風，給你。」
眾人忽然明瞭，捕風，這泡泡裡的，可不就是風嗎？
凌曄一拍腦袋，「我懂了。」轉身衝進寒禹的屋裡找了一盞燭台，用寬大的衣服微微遮住，又去了一片寬大的芭蕉葉，將寒禹的影子映在葉面上，輕輕轉動，便將葉子遞在寒禹手中，「寒伯伯，這是影子，給你。」
寒禹接過葉子，忽而含笑道，「好，看女娃臉色轉好，這就進夜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