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笑 玉笛飛聲笑情癡(八度空間) 第二十五章.狼牙血憔恬心悴(暗號)
    25.狼牙血憔恬心悴(暗號)

    映入眼簾,是林府的後院,潮潮的地面上三三兩兩地扔著幾件晾曬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的失落,人群的喧鬧聲遠在正廳,這裡倒是清靜些許。

    「小姐,刀在我們的院子裡。」恬兒壓著嗓子道。

    芊孝也不多說,攜著恬兒一躍便躍上了屋頂,因為在林府並沒有多走動,對林府的佈局並不熟知,只能在高處一覽究竟。

    幾個輕捷的落腳,兩個人就已經到了最僻靜的小苑,洢水居。

    這裡還是一樣的恬靜,應該是還沒有被人動過。

    恬兒輕手輕腳地跑進屋中,芊孝則望著眼前的院落出神。

    這個院落雖小,但卻因為主人的無爭而別有一種幽靜。小小的院子裡種著各種植物,幾株君子蘭守著堅持不肯凋謝。牆角爬著一片爬山虎,為院子更添沁涼。

    這是芊孝住了十六年的院子,是白素心守候了一輩子的院子,是林翰雲永遠愧對的院子,是恬兒心心唸唸的院子,是玎玲視為眼中釘的院子,是慕容家欲除之而後快的院子……

    這思量著,忽聽得屋內恬兒一聲驚呼。

    芊孝一個閃身,便衝進屋,光線微暗,只見恬兒項間有什麼亮閃閃的,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劍。

    心中一凜,卻不知隱在暗處的人是誰。

    那人緩緩挾持著恬兒往外走,光線打在那人臉上,竟是林涵。

    目光交錯,他手中的劍微動,臉上卻動了動,嘴唇張了張,卻終究沒有出聲。

    「鬆手吧,我考慮不殺你。」芊孝出聲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她不願意傷人,尤其是眼前的林涵是自己靈魂一瓣的同父異母的兄長,但若威脅到恬兒的安全,她也不會手軟。於芊孝,恬兒又何止是一個丫鬟,一個朋友,一個姐妹呢。

    林涵只是往前走了幾步,手上沒有鬆開,也沒有收緊。想來是在考慮著什麼。

    目光閃爍,不是猶豫不決,就是天賜良機。

    芊孝沒有遲疑,嘴角浮上一朵彼岸花般魅惑的笑,指尖輕彈,林涵只覺得握著劍的手一陣酥軟,剛要握緊些,卻不料有人從身後扼住喉嚨,制住了兩隻手。

    恬兒獲得自由,倉促往外跑了兩步,芊孝卻聽出了些許不對勁。

    手上重了幾分力,冷聲道,「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林涵臉上卻是相同的驚愕夾雜著擔憂,沒錯,就是擔憂。

    「小姐!」恬兒的聲音一陣顫慄。

    芊孝聽得出來,來者不善,而且人數不可小覷,自己離開是絕沒有什麼困難的,但恬兒一個嬌弱的小女生,卻不容易脫身。

    挾持著林涵,將他手中的劍奪過來,攔在頸間,只能賭一賭了。

    這邊,芊孝挾持著林涵,打暗處走出,相對的,院子裡是一個將軍模樣的人攜著身後一行將士,手中的劍就抵在恬兒白皙的脖子上。隱約可見一絲猩紅。

    他們開始往屋裡移動,一旦他們到了門口,芊孝便如甕中之鱉,逃無可逃,所以只能硬碰硬,往外走了。

    對面的人看見林涵與芊孝的一瞬均是一愣,為首的將軍很快反應過來,出聲道,「快放了林將軍,否則不要怪我們手下無情。」說著,手上又像征性地扣緊了幾分。

    眼看恬兒一呼吸間就被劍鋒劃傷,血略暈開。

    芊孝狠了狠心,「是我的人重要,還是你們的主將重要?」

    說著,狠狠劃傷林涵的脖子,血很快就沿著劍流出。

    眾人一駭,聽聞這次是要暗捕林府二小姐,也就是林涵的妹妹,卻沒想到她竟如此狠得下心,對自己的兄長下如此狠的手,試問何為血濃於水,手上這個小丫頭究竟是怎樣的份量,可以讓林芊孝不惜傷害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

    眾人愣神之際,芊孝卻只看得見恬兒已經蒼白的臉。

    手肘擊中林涵背後的主心骨,任由他軟軟癱倒,一手從腰間取出紅杏拿來備在身上的藥,對著人群一散,一手握劍向眾人劈去。

    白煙四起,眾人只聞得一陣馨香,待要看清,卻只覺得脖子裡一陣寒涼,便失去了知覺。

    芊孝匆忙攬住恬兒已經癱軟的身子,倉促跳出重圍,離開洢水苑。

    林涵拚命抵住花毒,想要起身追去,卻不料剛要起身,便被一陣黑暗淹沒。

    跳出重圍,視線中映入紅牆綠草,竟是到了林翰雲的思退齋。

    稍一休憩,恬兒卻抓著芊孝的袖子道,「那把刀,還在裡面。」

    芊孝心中著急,看著恬兒慘白著的臉不免自責,真是吃錯藥了,竟為了一把刀而帶著恬兒來這裡冒險,道,「我不需要那把刀,比起你這個朋友,我什麼都不要……也什麼都沒有……」

    這是芊孝的真心話,如果一定要認定什麼,那麼來到鳳萊朝以來,恬兒就是一切了。這個會將芊孝當作一切中心的恬兒,會瞞著芊孝偷偷試飯菜,確保沒有毒,才安心給芊孝吃,會為了芊孝而以身試法,偷偷道廚房偷吃的給芊孝吃,會甘心替芊孝受罰傷痕纍纍,會忍著疼痛,咬牙陪芊孝幹活,會頂著玎玲夫人的威脅與眾人的鄙夷,卻對芊孝不離不棄。

    這個恬兒,不僅僅只是小時候受到白素心的關照才如此死心塌地的,那是一種日久見人心的對朋友般的忠誠。

    而芊孝,不論是以往的那個芊孝,還是現在這個芊孝,都是將恬兒視為生活的一切,因為生命只剩下,相依為命的彼此,所以才在彼此心中更加珍貴。

    正愣神想著,卻忽然發覺身邊不對勁的氣息,林涵等人已經被花毒迷暈了,來者又少,看來不是追兵,但,也不一定就不是敵人。

    自嘲地笑笑,在鳳萊生活這麼久,從什麼時候起,自己也變得難以輕易相信人了,可笑,這樣猜來猜去的世界。

    慕容寔宇倚著思退齋的竹,一襲天青錦袍,幾縷碎發遮住一雙桃花眼,隱約可見淡然玩味的目光。清風徐來,襯得整個人飄然若塵,竟透出幾分獨有的自在。

    芊孝看見來人,美目淺淺一掃,不帶情緒地移開目光,將恬兒扶好,恬兒的固執自己不是沒有見識過,但她的傷也同樣不能耽擱,所以,只能先不計手段地帶她回彩雲軒再說了。

    正要抬手,不料慕容寔宇卻突然出聲道,「林家的女兒,怎麼如此待客之道?」

    芊孝頓了頓,挖了他一眼,「我,三個月前就已經不姓林了。」是呢,三個月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的芊孝被推下山崖的時候。

    慕容寔宇卻沒有在意,目光從芊孝衣服上沾著的血跡轉移到恬兒蒼白的臉與血流不止的脖子,目光中依舊是一波靜水,淡然無波。

    芊孝卻在心中升起些許不安。慕容家一直都將林府視為眼中釘,而自己,則是他們眼中雪月轉世白素心的女兒,或許就可以算是穩固慕容家江山的禍根。

    自己和慕容寔宇動過手,知道他的實力。自己一人可以與他不相伯仲,但若是帶上恬兒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尤其是現在的恬兒受了傷,如果慕容寔宇要將自己留下,恐怕想要全身而退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芊孝自顧自思量著,慕容寔宇卻很開心看到芊孝臉上少有的擔憂,那輕輕蹙起的娥眉,那眼神中難以遮掩的重視,原來這樣無慾無求的淡然女子,也有她視為珍貴的東西啊。

    忍不住嘴角揚了揚,笑道,「你們可是回來找這個?」

    說著,手中一閃,正是那把狼牙月。

    恬兒已經有些失去意識了,卻還僅僅揪著芊孝的衣服,緊蹙的娥眉透著不容忽視的堅持。芊孝看著眼前的慕容寔宇,不知該不該相信他會幫助自己。

    「別想了,再想下去,你的丫頭就沒救了。」慕容寔宇享受著芊孝的注目禮,一邊將狼牙月扔給芊孝,一邊說道。

    接過刀,芊孝對著慕容寔宇抿了抿嘴角,將狼牙月塞進恬兒滿是血的手中,小丫頭緊緊攥住,直握得指關節泛白。

    看著恬兒稍稍舒緩些的臉,芊孝方才笑了笑,繼而攬著恬兒頭也不回地離去。

    慕容寔宇就站在原地,看著那女子眉眼間的一顰一笑,剛剛那一抿嘴,算是對自己微笑麼?還是對著她的丫頭笑得比較開,真是很有趣的一對兒主僕呢,她說,朋友,真是有趣。

    雙手抱在胸前,想得很遠。林涵今日特意將眾人分配到林府各處,卻獨留林芊孝居住的洢水苑不配人,卻只是自己在那兒。名義上是自己親自把守,實則想要讓芊孝回來將自己打傷然後放她走。

    林涵抄林府,一看就是鬧劇,但讓他誅殺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明顯是玎玲打那檔子預言的事的主意,自然就是玎玲授意。想來林涵也真是難做人,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同父異母的妹妹。

    如果他明白預言,或者說相信預言,也許就不會那麼糾結不清了吧。只可惜,他偏偏就是不相信預言,堅信血濃於水。讓芊孝回來打傷自己,既可以放走芊孝,又可以滿足母親,還真是會算賬。

    只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過世上真會有如此好巧不巧的事兒,他慕容寔宇可不相信。

    林府的風波隨著芊孝的離去暫且平歇,晨色淺淺,勾勒出竹林間那個身影,遠遠望著那人,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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