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江湖無波謂無雙(止戰之殤)
「來者何人?」
一女子笑聲環繞四周,卻始終不見人。
「既然來了,何妨現身一會。」
「就是,做什麼裝神弄鬼的?」一個膘肥大漢光著膀子大大咧咧的喊叫,「信不信老子……」話未完,卻已然睜目而死。雖然眼睛還睜著,但呼吸與心跳卻已經停止。
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卻只見那死了的大漢口中慢慢溢出一抹黑紅的血來。定睛一看,竟是說話間吸入的劇毒,一縷微不可見的花絲和著紅色的血淌在地上。
「是……是花樓!」有人呼喊起來,一身修道之人的裝束,頭髮花白,卻是尖嘴猴腮,芊孝抿嘴看著那人,不過是逞一時之快罷了。
「侯道長,此言差矣,花無邪早已被……」一個小妮姑正要說話,卻被身旁的道姑愣是一撞,驚悚一陣,又悻悻的閉了口。
一時人群無言,只剩空中飄蕩的女子笑聲。
芊孝站在暗處,細細的聽著,向那尼姑應是知道師父中毒的事,只是應該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瑣事。沒有閒情弄明白,她只是想為師傅找到解藥。其實紅杏可以為師傅配解藥,只是師傅硬是不願意就醫,倔得跟個孩子似的,所以只能直接找解藥。
御會的中心,一堆人因為芊孝等人的到來而有些無措,儘管沒有見到人,但心中知道花樓的人來了,自是有些不自在的。
正陷僵局之際,眾人聞得一陣花香瀰漫,卻不是花樓的花毒。
一個碧衣女子攜同一個黑色勁裝的男子翩然而下。
「莫痕」,一道間斷的男低音,低沉卻不怒自威,一襲黑色襯得他更是冷峻非常。
「紅杏」,一身青翠的衣衫,靈巧的聲音,格外嫵媚動人的容貌。
一時眾人愣神。
「花樓無人嗎?竟讓你們這些小嘍囉來赴御會。」
莫痕眼刀一飛,「對付你們這些敗類,需要樓主親自動手嗎?」黑色濃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芊孝一愣,怎麼以前都沒發覺莫痕也是一個冷美男類?
「是你們樓主有恙,病危在床,才派你們來撐場面的罷。」人群中一陣笑聲,卻是沉悶的空氣。
「樓主今日來了,只是她的容貌豈是你們這等粗鄙之人可親見的?」
此話一出,眾人顧不得言語中的挑釁,卻是心中一駭,想不到花無邪身中劇毒,還敢來赴會。
卻是剛才的那個老尼,「諸位聽老尼一句,老尼前日親見花樓主身中劇毒,不能運功,普天之下,無人能解,今日就是他親臨,這御會會主也是他花樓望塵莫及的。」
「好,好!」眾人聞言皆歡呼起來。
芊孝依舊和林葉處在暗處,暗暗地觀察著院中一群自作聰明的人。
「丫頭,不下去湊湊熱鬧?」林葉輕輕的問。
「當然下去啦。」說著,芊孝從袖中掏出一條白色的絲帕,輕輕的鉤在髮簪上,掩住了半張臉,卻更顯得那雙愛笑的眼睛美麗醉人。
「別發愣了,咱們下去吧!」芊孝拍了拍發傻的林葉,一陣好笑。
搭上那只纖細的手,兩人輕輕的踏著雲端的步子。
光 輕如紙張
光 散落地方
光 在掌聲漸息中他慌忙
他在傳
不堪的傷
腳本在台上
演出最後一場
而全村人們在座位上
靜靜的看時間如何遺棄這劇場 (歌詞來自《止戰之殤》)
眾人正慶幸,忽見天空下起花瓣雨,香氣瀰漫,叫人酥軟無力。又見花雨中一對人兒從天而降,一時恍如天人。
一襲雪衣,女子飄然出塵。仿若失足跌落人間的仙子,素白潔淨,純淨客人。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讓人一望沉醉的瞳孔,不覺驚歎為天人。
身旁是一個青衫美少年,白皙的臉上,俊秀的眉毛,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狡黠,一張薄薄的唇,唇角微微勾起,風韻絕代。
「敢問姑娘,出自哪門哪派?」一個玄衣中年人幽幽的問。
「小女子無雙,此次只是趕來湊個熱鬧,鄙門鄙派,不提也罷。」女子悠悠的聲音空靈明淨,不急不躁。
中年人笑笑,抬手請她進去。
名曰無雙的女子一雙美目巧笑,卻沒有人看得見,那白色的面紗下面藏在嘴角的一絲肆意的冷笑。
剛剛落座,只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小廝的通報聲:「宇王爺到!」
眾人起身迎出去,只有芊孝依舊坐在那兒,愜意的呷著茶,漫不經心的聽莫痕將這些江湖瑣事精挑細選的講與她聽,身邊的林葉也是一言不發的聽著。
待到眾人請過安,行過禮,隨著慕容寔宇進來,卻見無雙與青衫男子端坐在那兒,目中無人的飲著茶,聊著什麼。
「大膽,見到王爺竟然不行禮!」
「無雙姑娘,快見過王爺!」那個中年男子上前來要奪芊孝的茶,卻被莫痕重重推開,「簪花樓樓主即使見了九五之尊也不需見禮,何況是區區一個王爺?」
「簪花樓樓主?」眾人一窒,心中卻有些迷糊。
話說芊孝心裡也是納悶,這御會是江湖中人的事,怎麼慕容寔宇又扯進來了?
放下茶,芊孝起身,走到慕容寔宇面前,盈盈一笑,「王爺,小女子也要見禮嗎?」
「你是簪花樓樓主?怎麼可能?」
「就是,天下誰人不知花無邪,怎麼可能是你一個小女子!」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頭?」
「簪花樓是邪教,你就算真的是樓主,也是個妖孽!」
寔宇凝眸看著眼前的女子,之前在花無邪的梨花塢與她交手,絕對是與花無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只是沒想到,她竟是樓主。
芊孝卻未曾轉過臉去,目光依舊停留在慕容寔宇的臉上,口中卻不讓半分。
「是不是,試試就知道了。御會,可以開始了吧?王爺」芊孝柔聲道。
慕容寔宇忽略眾人的戰慄,嘴角微揚。
「當然。」
惡夜燃燭光
天破息戰亂
殤歌傳千里
家鄉平饑荒
天真在這條路上
跌跌撞撞
眾人還未回過神,剛剛說話的那個男子已經被芊孝狠狠踢出院外去了,撞在院外的牆上,陡然血崩牆頹。
那人只是反射性的抽搐了兩下,就吐血身亡了。
御會的會主之爭正式開始。
場上共約兩三百人,門外卻有更多的各教派的人,一時間混亂四起。
「妖孽,大家上!」眾人撲上來,林葉、莫痕和紅杏也都是一下子跳入重圍。
這哪是商議,根本就是惡戰吧!是自己想得太過美好,以為好好講,就不會亂的。閉上眼,心中卻是麻木得沒了知覺。
那是昨天在馬車上,路上遇見了攔路的。
「如果你們今日不殺我,他日我也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說著,那黑衣人吐了一口血,卻是面目猙獰,歇斯底里的看著芊孝怒喝。
看著他吐血,芊孝是不願意的,但,與莫痕的約定,不能手軟。
卸下手中的劍,拂袖而去。
只是那人卻依舊不肯罷手,爬起來就要一劍刺上來。
卻在那一瞬間,芊孝轉過身來,更快一步的,將長長地雪綾倒插進那人的身體,血,流了一地,浸濕了雪色的衣服。
看著地上的人死去,芊孝忽然記起以前聽過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有的矛盾是永遠都無法化解的,解決爭鬥的辦法只有兩個。一個是一方取勝,一方滅亡;一個是讓這個世界消失,那麼連帶著這些矛盾就都消失了。
江湖爭鬥不斷,只要江湖存在一天,那麼這樣的爭鬥就永無止境。
所以,選擇前者,征服對手,那麼,便可以安定一時。
睜開眼睛,爭鬥結束。
各大門派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一場混戰頃刻間在這小小的院落裡結束,一地的殘肢斷臂,和著血淌了一地。
屏息沉聲道:「如何,花樓有無資格?」
一時的寂靜,縱然心中不服,卻也無奈。明的暗的都使了,皆是無效,現在除了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別無他法。
「說我們花樓是邪教,專用邪門歪道,我紅杏今天可是什麼毒都沒用,倒是你們這些老狐狸……」說著,紅杏攤開手掌,幾枚針尖發黑,樣式不一的銀針安靜的躺在手上。
「哼,說得好聽,背地裡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紅杏湊過去,對著坐在地上的一個嘴角掛血的男人說。
慕容寔宇從始至終都只是坐在內間喝著茶,彷彿外面的血肉橫飛都只是演戲,於他無關。
眾人都沒有聲音後,他才緩緩地踱著步子出來。
「諸位,今日花樓樓主的能力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相信這御會的會主也是眾望所歸了。」
說著,從身後的托盤裡去過一塊腰牌,遞給芊孝。
「樓主。」望著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的芊孝,莫痕有些擔心,怕她受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
芊孝卻沒有應,只是靜靜地移步,走到一個老尼姑面前,「解藥。」
簡單的兩個字,再無言語。
冷冷的目光,帶著鬼魅的冷艷。
「什……什麼解藥,老尼不知。」
芊孝卻未動,依舊冷冷的看著她,目光慢慢從冷眼變成鄙視,最後化成一道憐憫的目光。
「你是不知道什麼解藥,不過,我知道。只是要與你借些東西。」
說完,寒劍一凜,那老尼昏死過去。
眾人都怒目瞪著芊孝,卻未見任何血色,只是面色鄙夷的咂嘴到:「真是不經嚇。」
院子裡的人均是一愣,石化在那兒。
「莫痕,將她帶回花樓。」芊孝吩咐了一聲,攜了林葉頭也不回的離去,眾人皆是沒有回過神來,眼見著這花無雙和幾個下屬瞬間消失於眼前。
慕容寔宇站在院中,嘴角微微勾起,輕功不錯,就是不太有禮貌。花樓樓主花無雙?究竟有多少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