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狂妃 你的愛,會是他的累贅 黎洛軒的偏執
    夜幕下的黎錦皇城,是一片安寧祥和。隨處移動的燭火,像是星星的點綴,彌補了夜空中月亮的孤獨。最尊貴最輝煌的正陽宮也附和著只在書房內點了幾盞燭火,溫暖和諧的橘黃色,白色燈罩下卻是瀰漫著濃烈的嚴謹肅殺之氣。

    書桌後龍椅上的男子正襟危坐,執一本書認真地看著,一陣風穿過窗戶捲進時也一同翻飛了他的書頁。忽然間房內的光亮不知覺變暗了幾許,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飛入,輕聲跪於地上,沉聲道:「陛下,臣已查清寧將軍最近的動向。」

    黎洛軒放下書冊,示意他起身。

    黑衣人恭謹的起身,沉靜著說道:「寧將軍多日前便由邊關趕往洛城,名為看望一個故人。」

    「事實呢?」他忽然握緊書卷,心下洌然。

    「事實確是如此。寧將軍的故人正是寧夫人的親生姐妹,亦是洛水宮的宮主,多日前忽得重病,怕是時日不多。而之前江湖傳聞洛水宮宮主是寧遠是那女子故意而為。至於動機為何,如今尚不明晰。」

    「如此便是極好!」黎洛軒輕輕舒了口氣,轉念忙又問道:「那···以你的推測,那女子亡故後,會是由誰來做洛水宮宮主?」

    「自是寧遠。」

    這樣便和之前一般無二。他們仍是他的威脅,他的心重又沉重起來,無可奈何。或許那時,大將軍寧湛的公子寧遠要與他抗爭的不知天下,還有女人。女人?他因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略略怔住,不禁失笑,黎婉素嗎?婉兒?怎麼可能呢?皺眉間忽然憶起什麼,速又追問:「這些消息你從何處得來?」之前,派出的幾對人馬,影衛,暗衛,甚至他最得力的秘密助手,幾經查探,均是一無所獲。如今,獲取如此多又看似如此精準的消息,卻是頗為蹊蹺。

    「是寧將軍親口所言。」

    「什麼?」他大驚,意識到自己失態後,方鎮定下來準備開口詢問時,那黑衣男子已是自顧自的講敘起來。

    「日前,臣於洛城一家小店落腳,卻是巧遇匆忙趕路的寧將軍,是他將以上之事告訴我。原本也不信,只是,寧將軍將這個給了微臣。」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方金色虎印遞於皇上。但見皇上稍有震驚疑慮之色,方又解釋道:「寧將軍委託臣將此帥印歸還皇上。說是他已為國征戰沙場幾十年,如今年邁,手中握的再也不是當年的威武,也早已沒了那時的意氣風發。寧將軍還說···」

    「師父他還說了什麼?」他愈發著急,脫口而出的竟是最為習慣的稱呼。他於師父膝下長大,昔日教誨,他深刻銘記。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忽然懂得,卻是因了突然間失了皇上的身份而略顯尷尬。

    倒是那黑衣男子,見怪不怪般,依舊沉靜著說:「寧將軍說,請皇上放心,他們寧家世代忠烈,絕不會叛國,亦不會存有絲毫叛國之心。」

    「好,你下去吧。」

    「是!」一聲應下,那黑衣男子便飛身而出,如來時一般,黑色的面巾不曾取下,只腰間隱約可見古銅色的木牌,似是刻了幾個字。

    是朕多慮了嗎?黎洛軒在桌前不停地徘徊,師父一直是他最敬愛的師父。將軍亦是黎錦皇朝最盡忠職守的將軍。那麼,究竟是因了什麼原因,才讓他如此多疑,又如此憂心呢?從未有誰挑撥,更沒有人在他面前說三道四搬弄是非,似乎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人在糾結而已。

    其實,也不盡然。有手握兵權的父親,有控制江湖的兒子,如此,他的擔憂亦算得上是正常之舉。只是,手法多少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亂,日復一日地,他不斷地加派隱於暗處的侍衛調查寧遠。即便後來知道問題的關鍵在於師父,而不是寧遠。他對他的調查卻從未有任何一刻的放鬆。

    他的做法,完完全全像是一個喪失了理智的人,倔強而又偏執。

    他下令派人調查寧遠的時候,絲毫不像一個君主。他想知道他的處事能力,想知道他的武功,知道他的身世背景。甚至於,他更加的想要知道他的形貌,慶典之時,只是在大殿上匆匆一面,甚為模糊。

    沒有人回來勸告他,他的做法是不對的。這些侍衛從來都只有他支配,無人知曉,而且,他們亦是從來只安靜著執行命令,並不多言。他們是黎錦皇朝最隱秘的一股力量,可是,他竟然那麼早就動用了他們。

    燭火搖曳下的黎洛軒,終是對自己狠狠的嘲笑起來:「黎洛軒,原來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普通男人!」

    有些事明白的晚了,便是錯過。而有些事太早看得清晰,與別人眼裡便不可避免的成了自以為是。那麼,總有些事有些人,可以不早不晚的趕到。

    他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的晚了,只是明瞭了,當時那番著急的根由。

    他清楚地記得那晚影衛的報告裡不只有洛水宮的日漸擴大,還有寧遠持了鮮紅請帖去拜訪她。

    那鮮紅的請帖上只有四個字:歸,吾娶汝。

    甚至於,他細細的向那個侍衛糾結其中的個別細節時,亦才知道,那四個字,寧遠不止寫給她看,更是親口說給她聽。

    他甚至不知道他對她是否情真意切,他只是太過明瞭。那樣的話,終其一生,他也無法對她說。

    娶。是只有正妻才有的資格。而他,無論師父是否仍是將軍,因了那份恩情,他也絕不可能廢了清兒。

    他在吃醋。

    他忽然明白,那時那般,只是因為他在吃醋,知道別的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說出那樣的話,他會覺得心底酸酸的。可是,他是一國之主,卻又搶不得她。他怕他對待婉兒時,眼裡那份炙熱會傷了清兒。他怕他給不了她一個普通女子該有的幸福。

    呵呵,黎洛軒,你終是承認,你愛她,你對她念念不忘了。他嘲笑著自己,記起那日太后對他的嚴厲冷冽:你若娶,她就必須母儀天下。母后一直那麼懂他,一直那麼輕易就可以將他看透。她為他精心選擇的女子是婉兒,他原本執意抗拒,卻是在心底,早已是放不下。母后曾勸慰他,皇兒,做皇上總是孤單寂寞些,婉兒是個好女孩,心思縝密,心地善良。而且你也看得出來她也是真心喜歡你,喜歡你了整整六年。她是個懂得隱忍且識大體的人,皇兒,她很適合你。日後,母后若是不在了,你需要一個可以真正說話的人,可以無所顧忌,可以敞開心扉。皇兒,帝王最需要的並不是無盡的美色,而是有一個人,她可以真正懂你,理解你,肯為你生,為你死,可以在寂靜無人時陪你聊天微笑的人。

    母后總是這樣,一面強悍的為他支撐著這個王朝,一面又溫婉的給他講最顯而易見的道理。

    他苦澀地笑了笑,看向書桌上那方形的虎符,心下的石頭,終於不再那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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