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三卷 死生契闊 134--(元旦快樂)
    明月果然所言非虛,祥榮宮門口人聲鼎沸,大臣一邊,太醫一邊,而後宮的妃嬪們,則是在最靠近門的地方跪了一排。

    大抵是跪了不短的時間了,有些個身子不太好的,已經搖搖擺擺的,幾欲倒下。

    這後宮與前朝這般一齊出現的壯觀陣勢,除了舉國的慶典之外鮮少出現過。

    重陽快步走了過去,目光在一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兒,眾人卻如見著救星一般的,也顧不得請安了,直高喊著皇后快些勸勸皇上。

    此時他們倒是忘了,重陽這個皇后,可是不得寵呢!

    看來也真是病急了亂投醫,只是不知道北辰夜的情況如何,怎會無故吐血?

    目光掃向太醫那邊,如今太醫院院士是新提拔上來的,也不知是姓秦還是姓錢,反正是一副懦懦無為的樣子,跪在那裡一點氣度都沒有,讓重陽一見之下便不怎喜歡,於是越過了那院士,直接望向了胡承嗣。

    「皇上如何了?還是不肯讓人進去麼?」

    胡承嗣在太醫院呆了不過數月,但是醫術卻是如他父親一般的精湛,他雖然年齡不大,卻是不驕不躁的性子,在太醫院的口碑也是甚好。

    他是知感恩之人,將這一切都歸功於重陽,是以,對待重陽便是恭敬有嘉。

    如今見重陽點名問話,忙磕了個頭,恭聲說道:「啟稟娘娘,微臣無能,不能照顧好皇上,有負皇恩。」

    重陽搖了搖頭,對著他擺了擺手:「這不怪你,起來吧。」

    說著走到了門口一眾妃嬪跟前,對著眾人抬手:「眾位大臣太醫以及各位姐妹都起來吧,皇上不肯讓人瞧,你們這樣跪著也不是辦法,都先起來,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

    這樣說著,便走到了門前,對門外守著的吳全發道:「你怎生也在外頭,皇上連你都不肯見?」

    吳全發原就低著頭,聽了重陽的聲音更是垂了一垂首,就差將頭埋在胸前了,身子微微顫著,像是架不住頭上的帽簷一般的。

    「回娘娘的話,現下雲逸王爺在裡頭呢。」聲音本就陰柔,如今聽著卻有些隱隱的哭腔。

    重陽一頓,又向前邁了一步,微微偏頭,果不其然,入目的便是吳全發老淚縱橫著的臉。

    「你這……」重陽見狀眉頭蹙的更緊了,這一蹙眉,便不住發出些許的寒意,讓吳全發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奴才該死,奴才不想哭的,只是皇上身子一向康健,適才在含元殿那一口血可把奴才嚇壞了,如今王爺在裡頭,也不知勸的如何了,若是不讓太醫診治,奴才真怕……真怕……」

    此話一出,下頭那些妃嬪們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惹得重陽不住心煩意亂起來。

    她一轉身,一蹙眉,目光冷冷的望向眾人,冷聲道:「哭什麼哭,皇上還沒駕崩呢!你們再哭,本宮就把你們扔去冷宮,讓你們哭個夠!」

    卻是前所未有的震怒,又轉向吳全發,看著他一向諂媚的臉上那般神色,想要再呵斥一番,卻終是忍了下來。

    他伺候皇上多年,主僕情深這是自然,只是這樣哭,著實讓人心中不安,若是哭能解決問題,她倒真真兒想好好哭一場。

    可是哭有什麼用,哭還不是讓牡丹死了,還不是與白芨反目,還不是知曉了樓亦歌便是北辰夜的事實,她如今倒是想明白了,人生在世,最最不中用的便是眼淚。

    可這話卻是不能說與這些人聽的,說了他們也不定會明白,明白之後怕是要說她冷血了。

    於是朝著吳全發擺了擺手,緩了緩聲音:「王爺進去多久了?」

    吳全發是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淚,雖然仍是抽抽搭搭的,但對上重陽的目光,只嚇得將眼淚忍了回去。

    「回稟娘娘,有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裡頭仍是沒有動靜,這樣下去可不成。

    此時,身後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抱拳道:「皇上有令,臣等不敢擅闖,還請皇后想想辦法。」

    重陽點了點頭,表示自個兒知道了,想了一想,不如乾脆進去,若是他怪罪,那便直接將真相脫口。

    於是對著吳全發吩咐開門:「皇上怪罪下來,由本宮一力承擔,開門。」

    說的斬釘截鐵,吳全發雖然畏懼著皇命,卻更怕皇上有何閃失,如今重陽這般無畏,他便也不怕了,遂親自上前開了門,重陽對著她頷首,便與皖蘇二人便進了去。

    卻是從外殿一直進了內殿,別說是皇上了,就連北辰逸的影子都見不著半個。

    重陽的眉,蹙作了一團。

    「娘娘,這裡有一封信。」

    皖蘇從床榻上拿起一個雙鯉魚【1】交到重陽手中,也顧不得許多了,重陽將封綁的繩子解開,將那書信拿出來,只見上頭赫然寫著:「有事外出,自行應對。」

    不用說,這筆跡是北辰夜的,這信放在床榻上,那他想要人給看的人,一定是吳全發了,讓吳全發來對付外頭那些人,還真是為難他了呢。

    「娘娘,皇上身子不好還出宮,這是要做什麼?難道真如外界傳言,去找那名奇女子去了?」

    「奇女子?」重陽這幾日未出門,是以不知外界的傳言紛紛,如今聽皖蘇提及,不由有些好奇,自個兒莫不是錯過了什麼好戲?

    皖蘇點了點頭:「聽說是在中元節那一日皇上與她相識生情,但是那女子卻自此消失不見,是以,近日來皇上害的,可能是相思症。」

    重陽一怔。

    眾口鑠金,這傳言,將事實扭曲的也太過了些吧。

    只是若是說起她來,倒是覺得有些可能,北辰夜,莫不是又去找她了?

    皖蘇卻是直直望著重陽,目光之中有些探究的深意:「不知為何,奴婢總覺得那女子是娘娘。」

    她這般的直言不諱,因著她知曉,重陽待她,從不是主僕。她並不是想去探究什麼秘密,而是她想知道,究竟該如何做,才能幫得了重陽。

    重陽愣了一愣,隨即朝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那人便是我,只是並不如傳言那般。」

    索性說了出來,皖蘇這般聰穎,這般瞭解她,沒有必要去瞞,也瞞不下去。

    「果然……」皖蘇目光一緊:「他便是娘娘曾經提及的樓亦歌?」

    雖然是疑問的話語,卻是極為篤定的語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雖然皖蘇之前從未見過樓亦歌,但是每每聽重陽提及,都是那般歆慕的語氣,也許她自個兒並未察覺,但是皖蘇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中元節前幾日重陽還不經意的提了一次,但是那之後,卻對那個名字,連同北辰夜的名字,都諱莫如深,是以,她才會有了這兩個人實則是同一人的猜測。

    如今看來,果真是沒錯了。

    「那娘娘該是知曉皇上的去處了,奴婢在這守著,娘娘去找皇上說清楚吧!心病還須心藥醫。」皖蘇說道。

    那般的神色卻是重陽從未見過的,皖蘇的臉上隱隱發著幽光,讓重陽一震。

    「皖蘇你……」

    卻找不出一個形容的詞來,只覺得,今兒個的皖蘇,似乎多了一些的情愫在心裡頭,不似平日裡的淡泊。

    似是,感同身受。

    對,感同身受的模樣。

    皖蘇,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麼?

    重陽心中猜測,但是卻不問出口,因著她也知曉,每個人都有故事,若是皖蘇亦有,那等到她自個兒認為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說出來,如今,她該做的是去找北辰夜。

    只是,若是她從正門出去,那外頭候著的那些人一定會問及皇上的下落,到時候就算她可以瞞過去,那出宮找人一事便會惹有心人的注意。

    人……

    重陽眉心一挑。

    想起上一遭一大早她從敷華亭回來,那時還不知樓亦歌便是北辰夜,聽說北辰夜未上朝便來祥榮宮找人,原本是沒瞧著人的,卻不想在與吳全發說話的功夫,北辰夜便從後頭出來了。(這個事大家還記得吧,不記得的,哼哼,去面壁思過去O(∩_∩)O)

    而如今,外頭守著這麼多人能從這裡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那這祥榮宮裡頭,一定有暗道。

    【1】「雙鯉魚」就是古代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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