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讓人窒息的安靜。
話一說出口，廖茗臻就後悔了，尤其是在看到她變得慘白的臉色之後，他懊惱的抓了抓頭髮，這個女人本來情緒就很不穩定，萬一她受了刺激，真的去做一些極端的事情怎麼辦？
正在想辦法，他卻聽曉依低笑的聲音，他更緊張，蹙眉望著他。
「因為我捨不得。」她抬頭看他，笑容讓她有了一絲生命力，「而且，死了才是真的不負責任，我已經對不起他了，不能再對不起你們。」
廖茗臻忽然長舒一口氣，坐在她身邊，伸長了雙腿，悶聲道：「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別告訴我你是為了考驗他。」
「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她輕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感情只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那麼無論別人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所以即使他對我不屑一顧，我還是沒臉沒皮的跟在他的後面，哪怕所有人都告訴我不值。但是，現在我們的感情間接的害死了第三個人。」
他飛快接道：「這是你和方亦柏的事，和季辰鑫無關。」
「是，在這件事上，他是最無辜的一個人，可是……」她哽咽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著巨大的幸福和滿足，所以當我面對他的時候，罪惡感就會越發強烈。方亦柏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來到我身邊，對我說，他不需要我的任何回應，也不需要任何承諾，只想陪在我身邊，那個時候我有多傻，為什麼就相信他了呢？他之所以不需要承諾，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未來，而我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的好，我利用他對我的好來慰藉自己在季辰鑫那裡受到的傷害，你說，我現在如何去面對季辰鑫？」
廖茗臻愣了一下，忽然鬱悶的扯了把襯衫：「這麼說，你不也在利用我對你的好麼？」
曉依看了他一眼，冷靜道：「如果這是利用，那我們是互相利用，這是你自己說的。」
「是。」他挑了挑眉，「所以，你怎麼知道方亦柏沒有從那幾個月時間裡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至少，你不再像從前那樣排斥他了，否則按照你從前的性格，你還是會毫不留情的拒絕到底的。」
見曉依表情怔怔，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季辰鑫都願意等，我也不想管那麼多，不過，你給我聽著，該幹嘛就幹嘛，你要是敢做傷害自己的事情，老子掐死你！」
曉依笑著點了點頭，廖茗臻哼了一聲，走了出去，聲音遠遠的飄過來：「晚上我把筱筱從漠雲那裡接回來，這段時間我都可能不在家，你自己小心。」
聽他這麼說，曉依才意識到他大概是接到季辰鑫的電話後特意回來這一趟的。
胸口掠過他的名字的時候忽然變得滾燙。
想起之前他痛苦甚至絕望的眼神，她的胸口也絞痛起來。
抱緊雙膝，她蜷縮著身體，這個動作讓她覺得安全且溫暖，彷彿還待在母親的子宮裡，柔和的液體包圍著她，沒有痛苦，沒有掙扎，只有一片安靜祥和。
「……受害者紛紛表示接受道歉和補償，不會訴諸法律，對這一牌子的其他產品進行的抽樣檢查顯示，只有那幾位受害者所使用的產品含有有毒物質，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有人惡意投毒，手法還極其拙劣。」袁鵬將這幾天的情況一一報告，他低著頭恭敬的等著季辰鑫回話。
只是過了好久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袁鵬疑惑的抬頭，卻見季辰鑫表情怔忪，根本不像是在思考問題的模樣，跟了這個男人這麼久，袁鵬非常清楚他的自制力，平時他絕不會在工作的時候走神！這是……
「季總？」他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季辰鑫神情一頓，眼神一下子有了焦點，他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一會把詳細的報告交給我。」
「是。」袁鵬不敢多問，走出了辦公室。
季辰鑫端著咖啡走到落地窗前，臉色平靜，不辨喜怒，然而眼底卻深深的痛苦和無力。
工作上的事情從來不曾難倒他，可是只有那個女人，常常讓他失態甚至不知所措，面對她毫不掩飾的愛意，他抗拒甚至害怕，對她極其冷漠，當意識到自己愛上她，他不知道如何表達更無法表達，如今他們終於走到一起，他以為他們終於苦盡甘來了，原來，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即使她最終走了出來，他一輩子也無法擺脫方亦柏的陰影，因為她的心裡，會始終留有他的位置。
原來，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唇角揚起一個澀然的弧度，他啜了一口咖啡，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揶揄的聲音。
「喲！季大總裁也會傷情，難得難得！」
他眉心一動，轉身面無表情道：「你來幹什麼？」
吳安成聳了聳肩膀：「聽說你的女人把你甩了，所以特地來欣賞你的表現。」
季辰鑫面色一沉：「你都知道些什麼？」
「別激動別激動，」吳安成笑的吊兒郎當，「我知道這些事情不稀奇，你想，我好歹也在沐豐華那老頭手底下混過好幾年，也不至於如此不濟，放心，我就是嘲笑你一下，又不會針對你什麼。」
季辰鑫不為所動：「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如果不是有急事，這個男人大概還沒有膽量不經同意就闖入他的辦公室。
他笑嘻嘻的看著季辰鑫，見他始終一副冷冷的樣子，終於垮下臉，咧了咧嘴說：「我得到確切消息，沐豐華那隻老狐狸真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