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驟然變色的臉，曉依露出了笑容，冰冷而快意。
「假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選擇不要認識你，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你。」她看著他，表情恍惚，「你說，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讓你的男性尊嚴受傷了是不是？所以你就可以借此一次次的羞辱我，我也要活該被你踐踏？我不僅賠上了自己，甚至賠上了段氏，賠上了父親的命，還差點賠上了筱筱。」
「段曉依！」他抓著她的肩膀，臉色極難看，「照片的事情我會查出來，給你一個交待！」
「還需要查嗎？季總，你敢說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笑著留下了淚水，「除了你，誰還會有這樣的照片，難道你要告訴我，那天晚上進過我房間的人還不止你一個？」
季辰鑫抿緊唇，呼吸沉重，他捧著她的臉，努力放緩聲音：「你覺得是我做的？你覺得我會做這樣的事？」
「季總，您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一點，我最清楚。」她眼神空茫，看著天花板，「我只是不明白，既然那麼恨我，你為什麼不乾脆一點，這樣拖泥帶水，真的不是你的風格。我現在明白了，你為什麼會那麼輕易的承諾把段氏給我，其實你根本就是在耍我玩的，是不是？給我希望，再將它擊碎，看著我走投無路，看到我絕望痛苦，你比誰都高興，對嗎？等等，我忽然想到，上次設計圖被盜的事，是不是也是你派人做的？派人給我使絆子，派人把設計圖盜走，等著看我出醜，反正於你來說都是小事，你能有多大損失……」
「段曉依！你閉嘴！」他狠狠的禁錮著她的身體，眼中彷彿有狂風暴雨在醞釀。
「季總，你惱羞成怒了嗎？其實你應該高興才是，因為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讓我開始恨你。」她看著他，表情純真如孩童，「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季總給予這麼多的關注，要是不做點什麼出來，不是讓季總您失望嗎？那張照片那麼點尺度哪裡夠？季總，要不要來一點更勁爆的？真的，全裸也沒關係……」她眼神瘋狂，顫抖的伸手就要解自己的扣子。
季辰鑫緊緊的攥住她的手，一向鎮靜的表情終於不再，他的聲音竟然是從未有過的沉痛：「段曉依，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你覺得我在故意對付你？」
「就算不是，那又怎樣？我只是忽然明白，你真的不值得，不值得，是我瞎了眼睛。」她忽然伸出雙手摀住眼睛，全身顫抖，甚至已經開始痙攣。
他忽然用力將她摁在懷裡，狠狠的，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面！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麼強烈，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這樣緊緊攬著她，心痛到無法呼吸，可是可悲的是他甚至不知該從何解釋。
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可是結果卻是我傷你最深。他滾燙的唇瓣緊貼著她的臉頰，懷裡的人兒身體是冰冷的，她依然在顫抖。
「放開我。」她聲音嘶啞的開口。
季辰鑫微微一顫，良久，他終於鬆開了她，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出一份文件，再次回到她面前。
曉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再也無一絲波瀾。
「這是盛輝的股權轉讓書。」他推到她的面前，淡淡的笑了，「我已經簽好字了，以後，盛輝就由你處置。」
曉依愣愣的看著桌上的轉讓書，過了好久，她才接過筆，顫抖著簽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筆，她虛脫一般，蜷縮在沙發上，再無一絲力氣。
季辰鑫看了一眼她的簽名，再次開口：「吳安成已經調到了本部，目前的盛輝暫時是阿鵬在打理，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去問他，此外，這個秀的巡展，要是你不願意做，我就找別人。照片的事，我會處理。」
曉依扯了扯嘴角：「季總，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他頓了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願意我插手，你可以自己處理。」
「謝謝季總。」曉依想站起來，誰知腿腳根本不聽使喚，她再次跌坐在沙發上。
季辰鑫見狀，走過去，想要抱起她，曉依卻伸出手擋住他。
「不麻煩季總，我可以自己走。」她眼神冷冽，拿起桌子上的轉讓書，站起來，腳步虛浮的走出辦公室。
假如她回頭，她一定可以看見季辰鑫痛苦的眼神，痛到極致，彷彿可以吞噬一切，臉上卻依然保持著平靜。
他倒了一杯熱水，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陽光大好，好到彷彿是在諷刺。端著杯子的手竟然止不住的在顫抖。
笑容無法抑制的從唇邊溢出，殘忍，甚至有了一絲瘋狂。
狠狠的將水杯摔在了地上，從未有過的失態模樣，讓聞聲進來的袁鵬都大驚失色。
「季總，這……」
「出去。」低沉的聲音，卻暗含著一絲警告，袁鵬心中一凜，沒有多話，立刻退了出去。
這個城市和世界上大多數繁華的商業城市一樣，可是一旦剝開光鮮亮麗的表面，內裡的骯髒就會徹底暴露在陽光下，讓人恐懼，讓人尖叫。
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誰能知道，如花的笑靨下是怎樣的陰暗和糜*爛，親切的表情背後，是怎樣一種赤*裸*裸的欲*望和野心。
而唯一全心全意的一顆心，卻已經被他狠狠的傷害了，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彌補。那樣純淨的眼神，曾在最初讓他厭惡甚至讓他恐懼，因為那只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虛偽，映照出他人生中所有見不得人的部分。
如今他終於明白這份純粹的珍貴，只是，最難得的是真心，最傷害不得的也是真心。
他終於把她弄丟了。
季辰鑫，你後悔嗎？
他這樣問自己。
不後悔，只是沒想到一旦失去，痛苦竟是這般的鑽心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