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有幾分，能說清楚……」趙全的手機響了，合弦音樂很高亢。
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的場面，衝散了一家人尷尬的局面。
趙全接起電話：「喂，我是……好……好……在石市火車站……疑似娜娜……我們這就去公安局和你們見面。」
趙全放下電話，說：「娜娜有消息了，在石市火車站有個女孩與我們提供的娜娜的資料相仿，但孩子不說話、不配合，需要進一步確認……」
「娜娜有消息了？」老太太急切地問。
「是哩，我們去辨認……我們這就去接娜娜……」趙發說。
「快去，你們仨都去……「
「娘，你還病著呢……」
「沒事了，不輸液了……見了娜娜我什麼病也沒了……快去啊！」老太太的嗓音變得有些啞，接著乾咳了幾聲。
兄妹三人不敢拗著老娘，慌慌張張地出門。
趙全出車禍落下了跛腳的毛病，動作遲緩，走在最後。
「有消息快點告訴我！」娘沙啞著嗓子說。
趙全回身點了點頭，看老娘的眼神有些特別……
趙發的車開得飛快，妹妹重複「別慌別慌慢點開」才幾遍，車就到了公安局門口。停車，趙全搖下車窗跟門衛打招呼，門衛點了頭，做了個請下車的手勢，趙發下車，簽了字，說聲謝謝，回到車上，把車直接開到公安局辦公大樓的前面。
公安局辦公大樓矗立在二十七級台階之上，巍然聳立，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侯校長早站在台階下等候，互相都沒說話，打了招呼就拾級而上，氣氛很緊張。趙全行動遲緩，侯校長攙扶著他。
信息技術處在七樓，他們上了電梯。
「怎麼樣？說一下。」趙全問。
「章校長吩咐，只要家屬認為可能是，就讓我作為校方代表陪同前往……」
出了樓梯，趙發一家緊跟侯校長來到信息技術處的一個大屏幕前……趙全與工作人員寒暄著，工作人員打開儲存的錄像……
小女孩佝僂著身子，低著頭，乘務人員在跟她說話，小女孩不回答……小女孩被帶到一個房間，乘務人員讓她坐下，端上一杯水，她不喝……幾個女乘務人員來了，輪流跟她說話，小女孩仍然低著頭，不做回應……
「從身段上看像娜娜……」妹妹說。
「你別說話，接著看……」趙全嚴肅地制止妹妹。
錄像繼續往下放……
小女孩仍然不抬頭，看不清她的臉……女乘務員相繼離開，只剩下小女孩一人……小女孩抬起頭，往四周看，起身……向窗戶走去，轉身，抬頭……」
「停！」趙全說。
錄像呈現出小女孩的臉！
「請定格，放大。」趙全說。
「是她，是她！是娜娜！」趙發和妹妹驚叫道。妹妹擦著激動地淚水。
「別慌，還沒放完錄像……請你們進一步確認一下……好幾百里去了，別不是你們要找的人。請稍候……」工作人員說。
錄像繼續……
小女孩回到座位，端起水杯，喝起水來，可能是太渴了，像是往嘴裡灌，水從杯子口往外流，流到上衣的前襟上……真是斯文掃地，她放下水杯，仰臉喘著粗氣……
「停！」趙全喊道。
這次是完全的正面圖像！
「是娜娜！千真萬確！」趙發說，「我的妮啊，我可找到你了……你受罪了……嗚嗚……」趙發哭了，妹妹也哭了。
「哭什麼哭？還不謝謝公安局的領導……」趙全又說。
「謝謝了，有困難找警察，說的真對啊，警察好啊……」趙發給公安工作人員挨個鞠躬說著謝謝。工作人員客氣地說：「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工作人員請他坐下，說：「我們從將近三個小時的錄像中剪輯出這些有價值的資料……總算沒白費功夫……其它時間的鏡頭都是這個女孩抱著書包，不說話，偶爾換換姿勢……還有一點，你們看完再做下一步打算。」
人們繼續看。
娜娜回到座位上，打開書包，拿出什麼東西聞了聞，又放回去，隔了一會兒，又把那東西拿出來，看了看，聞了聞……很隱秘的樣子……
「這些動作很反常，我們分析：是不是她要給人送什麼寶貴的東西？」公安人員說。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趙發說。
「別是這孩子神經出什麼問題？又跑又顛的，不反常嗎？見了面聽聽她是不是胡言亂語。要是胡說八道的，就把她送進精神病院！」趙全靈機一動說。
「我看你才是神經過敏！不待這樣糟踐孩子！」趙發護著女兒，他認為哥哥對娜娜的態度很反常，生了氣，當眾頂撞了哥哥，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趙全不敢再招惹這頭倔驢，不說話了。心想，如果把娜娜說成精神病，送進精神病院，那麼她所說的一切都將不可信，自己的醜行將有可能在娜娜這裡變得不可考證；化芳是絕對不可能說的；再把老娘的嘴封住——她已經開始變沙啞了！那麼，大伯弟媳通姦的醜行將永遠成為秘密。兄弟因奪妻之恨而反目成仇，也就不再可能，一場家庭風暴就會變得無聲無息，保全了聲譽，以後還可以從縣教育局工會主任的職位上繼續陞遷。想到這裡，趙全臉上閃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那麼，我們就安排去石市吧。」趙全指揮若定地說，「這樣，發子開車，侯校長陪同，駕車累了可以交換休息一下……琴妹妹你也去，你能幫你三哥一下，女孩子的事，去個女的方便……時間緊，來不及叫你三嫂了……你看行嗎？我腿腳不方便，還要回家照顧咱娘……」
「是……」侯校長說。
「好，就這麼辦。」發子說。
妹妹雖不情願，但也說不出什麼，心中說：「上午還趕我回家看孩子呢，現在又不掛著我那孩子了，真是的，這個二哥，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一會兒說東一會兒說西的。」
他們千恩萬謝地告別那些為找娜娜付出辛勞的警察，風風火火地下公安局辦公大樓的時候，已是下午六點多鐘，夕陽壓著近處的樹梢遠處的麥田，像個火球放到成排成片的柴堆上，要引燃漫天的大火……